第28章 犟种水蜜桃 漂亮的颈子像被红梅点缀过……
李嘉乐看见叶鹿鸣的第一反应还是逃。
他做贼心虚, 无法面对自己的错误,这次往卫生间逃。
叶鹿鸣咬牙进卫生间抓人,哪知公共卫生间有那么多人?甚至还有公司下属。
他顾不得旁人目光, 径自走到李嘉乐逃窜的隔间门口, 敲两下门,沉声问:“身体怎么样了?”
“没事,无大碍。”李嘉乐闷闷道。
“开门, 我看看。”叶鹿鸣明晃晃地说。
看看?看哪里?你还有脸看?真是莫名其妙!
过了好几分钟, 眼看要上飞机了,李嘉乐终于“砰”地推开门。
他也不说话, 就静静地拧着眉毛瞪视叶鹿鸣。
叶鹿鸣掌心探向他的额头,他就惊慌的看周围。
脸皮还是太薄了, 不如叶鹿鸣。
今天早上,尊贵的叶大总裁已经下到普通楼层给自己送内送送项链了,那”咚咚“的敲门声肯定被同事们听了去,眼下也有同事在场, 叶鹿鸣要干什么啊?!
李嘉乐不知哪里来的力气, 他猛地推开堵在门口的叶鹿鸣,忍着疼痛, 大步往登机口走去。
叶鹿鸣再扔在原地, 他的手慢慢握成拳, 手背上爆起青筋,带着满身满心的低气压上了飞机。
——
头等舱里人不多, 叶鹿鸣坐在靠前的位置。张教授和卜珍珍在他后排,俩人中间隔了个过道。
叶鹿鸣一上飞机就如老僧入定一般颔首闭目,昨天晚上睡得少,他也累了。
大约飞了两个小时, 叶鹿鸣转头回看,张教授正在睡觉,卜珍珍正扣着耳机看电影。
叶鹿鸣起身去卫生间,上完卫生间后,他抬步往后走,在经济舱门口环视一圈儿。
转身回来,他停在卜珍珍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我卡里积分太多了,你问问有没有需要升舱的人,老弱病残孕优先。”
卜珍珍摘下耳机,反应了一下,“哦,好的老板。”
说完,她起身到经济舱去询问。
没一会儿,卜珍珍回来,汇报道:“老板,没有老弱病残孕,没有需要升舱的同学。”
“没有?”叶鹿鸣不悦地反问。
“嗯,没有。”卜珍珍答。
她心里门儿清,大家在后面坐得好好的,自在得不行,想睡就睡,想看电影就看电影,没有人愿意跟大老板在一个空间里拘束着。
叶鹿鸣点点头,转身坐好,什么都没说。
卜珍珍脑瓜儿贼灵透,见老板的表情,她又补充道:“不过,我看李工身体好像不太舒服。”
“嘉乐是病了。”张教授动了动,直起身子和卜珍珍说:“不仅感冒发烧,还被毒虫子咬了,叫什么来着?噢,黑寡妇,被黑寡妇咬了。”
“啊 ?”卜珍珍惊讶极了,“让黑寡妇给咬了?”
穿一身黑的叶鹿鸣脸色也黑下来。
“我今天早上仔细看了看,他耳朵后面一大片红印子,让他去医院,他不去,犟得很。”张教授面露担忧,“等回去,我让乔宇主笔写报告,我们嘉乐得赶紧去医院。”
还仔细看了看?叶鹿鸣的脸更黑了。
“会不会中毒啊?黑寡妇是毒虫吧?”卜珍珍吓一跳,她下意识觉得黑寡妇比毒蛇还毒。
“是毒虫,我查了,比响尾蛇的毒性还高十倍,哎呀,这孩子不听话,确实应该及时就医。”张教授叹息道。
“那还等什么?让他来头等舱休息。”叶鹿鸣忽然插嘴,用眼神命令张教授。
然后,又侧身对卜珍珍说:“问问空姐有没有退烧药,总不能出趟差,人还中毒了,我叶氏集团可不是这样对员工的。”
过了十来分钟,张教授终于强制李嘉乐来到头等舱,他默默坐在最后一排,空姐贴心地给他退烧药,他礼貌拒绝,最后在额头贴上退热贴,倒头昏昏欲睡。
空姐往回走时,叶鹿鸣招手说自己饿了,需要点餐,他又回头问张教授和卜珍珍,“你们需要吗?”
张教授和卜珍珍在休息室吃了,纷纷摇头。
空姐将菜单递给叶鹿鸣,他来来回回翻了半天,最后只点了两份脱敏白粥套餐,并指定自己一份,后面发烧的先生一份。
李嘉乐鼻息烫得灼人,他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了,空姐将餐食放在眼前时,他便乖顺地吃了,可嘴角疼得厉害,口腔里也有溃疡,他只吃了几口便让空姐收了。
餐闭,空姐俯身到叶鹿鸣面前收餐具,叶鹿鸣小声请空姐照顾病号儿。
空姐微笑会意,体贴地帮李嘉乐铺好床铺,并为他把隔板全升起来,营造出小小一方独立空间。
李嘉乐不能躺,不能趴,呼哧带喘地辗转半天,才堪堪进入浅眠。
飞机要飞八个多小时,头等舱的人都暗灯躺下了。
叶鹿鸣望着眼前虚空的黑,脑子跟不听使唤似的,他总是想起昨天夜里的李嘉乐。
两个人气息炙热,心跳狂乱。
李嘉乐通体白净,锁骨又细,项链又闪。叶鹿鸣的喉结上下滑动,黑夜里疯狂晃动的项链简直性感的没边儿。
李嘉乐总是一副端庄严谨的样子,却独独被他弄得凌乱不堪,面若冠玉的脸上绯色缠绵,顶到极致便会抓着床单乱叫,放松下来又窘迫青涩。
叶鹿鸣躺好,扣上被子外的安全带,脑中忽然灵光一现,李嘉乐有没有扣好这个安全带呀?
在虚空中静了两秒,叶鹿鸣沉默地起身,信步来到李嘉乐身边,见对方正侧着身子睡觉,被子上的安全带是系好的,一颗担忧的心才放下来。
他又开始用眼睛描摹李嘉乐,宽大的连帽卫衣将他整个包裹,露出来的小鼻尖和嘟着的嘴唇都红红的。
真是!可怜死了。
叶鹿鸣隔着躺椅档板,伸出长臂,探身下去,终于摸到李嘉乐老老实实的侧脸。
只是那侧脸烫得他心惊,叶鹿鸣忍不住给对方解卫衣帽绳,掀开帽尖儿,试图让李嘉乐能透透气儿。
看着对方这副破碎的模样,叶鹿鸣忍不住触碰那颈侧的痕迹,李嘉乐就是在叶鹿鸣的触碰中醒了。
一道冷漠无情的黑影映入李嘉乐的眼帘。
叶鹿鸣突然看到这双懵懂无助的眼睛,心脏狠狠颤了一下。
哪怕这张小嘴儿跟淬了毒一样,一句“不怎么样”摧得他心肝爆裂,可他还是没办法不心软。
叶鹿鸣两只手上前,作势要给他脱掉那件厚厚的卫衣。
李嘉乐忽然反应过来,连忙捉住叶鹿鸣的手,一双眼睛在黑暗里潋滟泛光。李嘉乐也不说话,只是皱眉看着,几秒后轻轻摇头。
叶鹿鸣捏捏他的肩膀以示安抚,空姐给头等舱的每个人都发了睡衣,叶鹿鸣拿起来给他。
李嘉乐懂了,可还是倔强地不肯动,他没办法脱衣服,因为身上尽是淫/靡不堪的痕迹。
两个人全程无言,却是最深的灵魂交流。
叶鹿鸣不为难他,伸手轻轻盖住他的眼睛,又几不可闻地欣赏黑寡妇的杰作——那漂亮的颈子像被红梅点缀过的白雪,圣洁之上娇艳浮生。
这个笨蛋,以后可怎么办呐?
最后,叶鹿鸣给他把被子拉高,盖住那一隅旖旎春情。
叶鹿鸣转身往回走,李嘉乐又睁开漆黑的眼睛,默默将那无比熟悉的背影收入眼底。
李嘉乐心绪复杂,眸子里溢满了化不开的哀伤。
他明明肖想叶鹿鸣多年,一朝得到却反而难言。
说不清这种难言的感觉是对另一个无辜女性的负罪感,还是对叶鹿鸣得到以后就要失去的惆怅。
又或者是一想到叶鹿鸣会娶别人,会对别人承诺一生,他就心中钝痛。
——
飞机在空中颠簸着,期间李嘉乐的餐食全都由叶鹿鸣一手安排。
一行人在香港下机,经停四个小时再启程飞往北京。
飞机在香港机场落地滑行时,叶鹿鸣就开始打电话,他关机几个小时,已经积攒了大量工作。
头等舱先下机,空姐带领他们来到VIP休息室,李嘉乐亦步亦趋地跟在张教授身边。
叶鹿鸣走在他们身后几米,正低声讲电话,李嘉乐只听见他低声地“嗯”,其他什么都听不清。
他这种人谈的事情,往往都涉及商业机密,低调得很。
李嘉乐不甚在意地往前,转弯时余光不小心瞥见身后的叶鹿鸣,正好叶鹿鸣也在看他,用那种肆无忌惮的眼神上下打量。
他的脸“唰”地就红了,连忙快走两步,匆匆转弯,妄图隔绝那利剑一般的目光。
经济舱的同事们也纷纷下机,李嘉乐不想呆在VIP休息室里。
他一想到叶鹿鸣那道目光,就觉得自己被沉静的气场压迫。
再说了,头等舱和VIP休息室都是领导专用的,他不想被人议论纷纷。
李嘉乐隔着玻璃,往普通休息区看了半天,然后悄悄起身,和张教授打了个招呼,便往门口溜去。
谁知才走出几步,叶鹿鸣就一手打着电话,一手端着杯热牛奶朝他走来,叶鹿鸣挑了挑眉,用眼神询问:你去干嘛?
李嘉乐假装没看懂,公事公办地冲他点点头,试图从他身侧钻过去。
叶鹿鸣把热牛奶放在最近的台面上,长腿跨出几步,再次居高临下地薅住他的后脖颈子,问:“去哪儿?”
李嘉乐回头,双手揪紧卫衣下摆,两人沉默地对视,他终于宽恕似地跟叶鹿鸣讲话,“叶总,我我去外面。”
“不准,在里面休息。”叶鹿鸣轻声说,随后他又切换公式化的口吻,眉头微微蹙着,严肃道:“不是跟你说话,你先确定消息来源的可靠性,M国洛克要是在这时候收购泰利,就是对咱们釜底抽薪。”
李嘉乐被叶鹿鸣押回休息室的沙发上,又给他端来热牛奶,用眼神警告他不要乱跑,然后又打着电话不知道去哪里了。
可李嘉乐知道,他肯定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视监自己。
这个人的视线总是如有实质。
——
飞北京的航班就位,叶鹿鸣又刷自己的积分把李嘉乐升到头等舱。
这次头等舱里的人多了起来,李嘉乐照例坐在后排。张维教授倒是和叶鹿鸣在同一排,不过俩人之间隔着一个空位。
叶鹿鸣经营企业,开门做生意,伊尔加恩锂矿还没收购下来,自己的主要供应商澳洲泰利锂灰石矿又出了新的难题。
他得到风声,M国洛克要收购泰利百分百的股权,叶氏能源百分之六十的锂矿原材料依赖泰利,泰利一旦落入M国洛克之手,世界锂矿资源将被以M国为首的矿业巨头完全垄断。
如果真的让M国形成垄断,他们必将对中企进行联合绞杀。
叶鹿鸣靠在座椅上养神,指骨抵着太阳穴轻轻揉捻,他沉默不语时,生人勿近的疏离感尤为明显。
张教授本想和他聊聊伊尔加恩锂矿的技术迭代和装置设备更新,见他这副样子,便没有开口。
临下飞机前,叶鹿鸣余光瞥见李嘉乐去卫生间,他便侧过身子,和张教授说话。
叶鹿鸣先问了两个关于矿区扩储的问题,又问了一个生产和科研结合的问题,并表示为了激励科研团队创新,叶氏集团会加大科研团队的经费投入。
外部竞争如此激烈,在生产线的技术层面,产、学、研必须联合攻关,这是叶鹿鸣非常看重的科技引擎。
二人聊完工作,叶鹿鸣话锋一转,问:“张教授,科研团队现在有什么需要叶氏支持的吗?我们作为企业,全力支持。”
“没什么,团队目前都挺好的。”张教授是个很务实的人,实实在在地向叶鹿鸣反馈。
“实验室的设备需要升级吗?你们可以看看国际实验室有哪些新设备、新技术,我来给你们赞助。”
“国家去年才统一升级的,要说实验室的设备,B大可是国际领先。”
“办公区需要扩大吗?我给你们安排场地,全新的独栋办公楼。”
“叶总啊,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对于我们来说,在学校里办公才是最方便的。”
叶鹿鸣后知后觉,对啊,张教授的家就在校园里面,他怎么会愿意去外面办公呢?
于是叶鹿鸣又问:“那住宿条件呢?咱们的研究员都住哪儿?生活条件怎么样?”
“大学研究生是没有宿舍的,但是我们所给同学们安排了公寓楼,住得挺好,再说等他们再长大些,谈恋爱了,也就都搬出去了。”
“咱们团队里的人都住公寓楼吗?”叶鹿鸣摇着大尾巴,终于聊到了最想问的问题。
“除了嘉乐和乔宇,基本都搬出去了,依我看呀,他们俩也快,天天有女生去研究所看李嘉乐,这不很快就搞上对象呀?”
叶鹿鸣的手几不可闻地握了一下,又问:“他们俩的房间挨着吗?”
“啊?”张教授这个单纯的理工老男孩儿懵了,他不懂叶总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听说公寓楼的楼层都很低啊?”叶鹿鸣面上正儿八经,“张教授,你把地址给我一下,我抽时间去看看大家的生活条件,要是楼太老了,就给大家改善改善。”
“啊”张教授疑惑地拿出手机,将公寓楼的地址发给了叶鹿鸣。
下飞机时,头等舱的人都陆陆续续往外走,叶鹿鸣站起身,给了李嘉乐一个留下的手势。
谁知李嘉乐在接收到这个信号后,麻利儿地溜了。
叶鹿鸣隔着飞机窗看李嘉乐的背影,小兔崽子,这屁屁还真是圆润饱满duang duang的,像待人采撷的水蜜桃。
他长叹一口气,起身下飞机,走在飞机长廊里,香艳情景又不可抑制地钻入大脑。
昨天晚上,他用牙尖咬破水蜜桃的薄皮,粉嫩的汁液流进嘴里,酸甜的果肉刺激着他的味蕾。
还真是犟种水蜜桃啊!
娇嫩多汁,好看好吃。
却犟。
——
李嘉乐逃到机场大厅,取了行李,从箱子里翻出厚厚的羽绒服把自己裹上,安全感终于渐渐回归。
他拉着行李箱走出机场,来到候车区排队打车,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了十几分钟才打到,当他钻进车里,心中暗道:终于可以回家了。
李嘉乐推开家门,福福“喵呜喵呜”地围着他打转,他把家里的钥匙给了田雯雯,看来田雯雯把胖福照顾得挺好。
进门把行李箱一放,他就把自己丢进沙发里不动弹了,浑身上下都疼,再使不出一点儿力气。
李嘉乐断断续续地睡了一觉,天色彻底暗下来,他才勉强支起身子。
屋内的灯“啪”地拍亮,绚丽的光刺得他眼前一阵白光,稍稍缓过劲儿,他便钻入了洗手间。
老公寓的洗手间不大,镜子却锃亮,李嘉乐还是不敢直视镜子里的人,他觉得镜子里的人不是自己。
他很气闷,也很懊恼,珍贵的第一次怎么就那么轻易的失去了呢?
真行,李嘉乐你真是胆子肥了!
都敢玩儿一夜/情了,还他妈是跟叶鹿鸣玩儿一夜/情。
他扬手脱掉卫衣,转身塞进滚筒洗衣机里,再转身时,赫然发现脖子上挂着一尊白玉观音。
这是?
白皙纤薄的身子像是一江春水,被人揉化了,吹皱了、折弯了、灌满了。
胸前吻满玫瑰花,小红豆上嵌着椭圆的齿痕。
而此刻,一尊圣洁剔透、宝相庄严的观音就缀在那淫靡斑驳的吻痕之上。
李嘉乐闭了闭眼睛,实在没眼看,扬手就把观音扯了下来。
白玉观音托在掌心,凉冰冰的,也沉甸甸的。
李嘉乐的目光寒下来,用脚趾想都知道是叶鹿鸣给他戴上的,至于什么时候戴的已经不重要了。
李嘉乐冷笑一声,这算什么?
昨天晚上爽了,当付的嫖资吗?
去他大爷的。
李嘉乐虽然年少丧父,可自幼也是父母千娇万宠养大的孩子。
虽然还没毕业,可已经手握专利,年年拿奖学金。
他叶鹿鸣这什么意思?
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狼狈与不堪,李嘉乐更气了。
他猛地拉开洗手台上的抽屉,“咣”的一声,将这条项链丢了进去。
李嘉乐骨子里的傲气不允许他被人轻贱。
他转身把自己扒光光,踏进淋浴间,花洒开到最大,温热的水流抚摸身体的每一寸,把自己浇透以后,他按了两泵沐浴露,先抹小臂,再抹脖颈,继而前胸
气闷和模糊中,李嘉乐又想起叶鹿鸣修长的手指,有力的小臂,还有那令人迷醉的热吻
昨夜春情,简直简直狂乱又失序,荒唐!
李嘉乐拼命搓洗手腕上的彩虹蝴蝶章,抹一遍沐浴露不够,还要再抹第二遍
彩虹蝴蝶章的墨痕渐渐褪去,可腕子上的吻痕却洗不掉,那一处吻痕就像刺青一样,刻进了皮肤里。
李嘉乐恼极了,他在心里警告自己,下不为例。
洗完澡出来,裹上浴巾,湿润的身体乍一接触浴室外的冷空气,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卸下浴巾,换上睡衣,吹完头发,确认福福有水有粮,李嘉乐终于把自己安顿在温暖的被窝里,迷迷糊糊地睡了。
第二天下午,李嘉乐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张教授关心他有没有去医院看病,并极力推荐他去找北京协和最好的外科医生。
当时说黑寡妇咬的,只是心情不好,信口胡诌。没想到老师竟然当了真,可是这件事李嘉乐没办法解释,只得模糊地表示自己没事,让老师放心。
和张教授打完电话,他趴在枕头上放空。
脑袋发晕,胳膊无力,身体空虚,李嘉乐的战损实在太严重,没一会儿,他又迷迷瞪瞪睡了过去。
再醒时,天都黑了,他竟然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福福怼在他肩膀上呼噜,他抬手摸福福的大脑门儿,发了好一会儿呆,怎么都觉得身体不舒服,从内脏里散发出来的空虚。
最后,李嘉乐给自己得出结论:饿了。
他捞起手机,打开外卖软件,翻来覆去看了好久。
李嘉乐的嘴巴很刁,挑挑拣拣半天才选了一家餐厅,一边点菜,一边嘟囔:“小爷我那么难受,受了那么大的罪,必须吃点儿好的补补。”
花胶黄鱼羹,红酒鹅肝,黄金脆带鱼,清炒奶白菜,牛油果燕窝,最后再来一碗龙虾汤面。
荤素搭配,有滋有补,完美!
点完菜,李嘉乐把手机丢到一边,开窗通风,给猫加饭,打开电视,洗漱冲澡,手冲咖啡。
当他闭着眼睛慢慢喝下一杯黑咖啡后,他的灵魂终于慢慢归窍了。
就在这时,外卖也送到了,他把饭菜摆了满满一桌子,越饿越要细嚼慢咽。
舒舒服服地祭完五脏庙,李嘉乐整个人彻底活过来。
虽然身体依然酸痛,精神到底是好了些。
李嘉乐斜靠在沙发上发呆,好一会儿,他终于想起昨天晚上被随手丢在洗手间的观音菩萨项链。
观音菩萨随手乱丢,会不会对佛祖不敬?
李嘉乐光着脚快速来到洗手间,拉开抽屉开始翻找。
这个抽屉平日收纳纸巾一类的东西,那个坠子早就顺着缝隙滑到了最里面。
他把外面一打纸巾全部拿出来,揪住一小截儿编绳,才把观音菩萨一点一点拉出来。
李嘉乐对翡翠玉佛没有研究,只是这坠子安安静静地躺在他掌心里,他就忍不住端详起来。
白玉观音的雕工极好,菩萨低眉慈目,神态安然,只是这样静静看着,李嘉乐竟然感到一种阔然的莫劝之感。
或许,叶鹿鸣给自己戴上这白玉观音不是那个意思?
李嘉乐揉了揉眉心,将项链妥帖地收在客厅柜子里。
他决定哪天见面的时候,一定要还给叶鹿鸣。
——
离过年还有半个月,叶鹿鸣一下飞机就陷入了连轴儿转的忙碌中。
他在珀斯就让司机准备好了春节要送长辈的拜年礼品。
其实,以他在京城的地位,需要维护的人脉关系并不多,他只要把关键的人物照顾好,就能把控局面,生意的大后方就是稳的。
叶鹿鸣从来不送领导长辈华而不实的东西,他只送实实在在的、贴近生活品质的东西,如收藏级的老班章古树春茶,新鲜采摘的塔斯马尼亚车厘子,南极深海捕捞的野生鳌虾等。
有些领导他不需要亲自登门,让司机把这些产品打包成精美的礼盒,封上新年福字,挨家挨户地送到家里就可以了。
只有长辈,他会亲自带着礼品登门拜访,或陪长辈下棋,或陪长辈打高尔夫,或陪长辈爬山。
叶鹿鸣连续忙了好几天,期间进叶氏大厦开过三次会,可每次开会都没有见到李嘉乐。
针对伊尔加恩盐湖锂矿的收购,财务审计、法律、技术三项尽调报告都已经汇总到了卜珍珍手里,她也和团队一起做了综合分析,梳理出收购价格区间、支付方式和交割时间,就等叶鹿鸣的意见与指示了。
卜珍珍将这些文件发给叶鹿鸣,并侧面询问他什么时候来公司。她上午发的,下午才收到老板的回复,只简单四个字:明天下午。
叶鹿鸣收到文件时,正在陪一位长辈爬香山,他把资金上的困境和国外遇到的竞争都如实和老先生说了。
老先生站在香炉峰的重阳阁前,俯瞰整个京城,他眯了眯眼睛,拍着叶鹿鸣的肩膀,告诉他不要担心,等开年回来去家里坐坐。
下午,叶鹿鸣迫不得已回了趟叶宅。
一进门,他就看见小自己十八岁的叶京西正抱着篮球投篮儿,再往里走,小自己二十三岁的叶京仪正在花园里荡秋千。
叶京西没有看到叶鹿鸣,反倒是叶京仪十分亲昵地跑过来,扑闪着大眼睛,仰头喊:“大哥,大哥你回来了。”
叶京西和叶京仪都是叶朔的二老婆李芸生的。
父亲叶朔和母亲张蕾早在结婚的第七年就离婚了,彼时叶鹿鸣只有五岁。
叶朔年轻时,帅气多金,局气大方,身边从来不缺女人。
张蕾头两年还十分在意,总是不停地吵闹,不停地严防死守。
后来,她突然意识到,叶朔把她变成了曾经最不耻的女人,于是她果断选择离婚。
小小的叶鹿鸣跟了父亲叶朔,可叶朔哪儿是个着家的男人?
他把叶鹿鸣丢给爷爷奶奶养,这一养就是十八年。
前几年爷爷去世,叶鹿鸣的至亲便只剩奶奶一个人了。
叶朔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同时也是个传统的男人。
他甚至古板守旧,哪怕再婚生子生女,他也早就明确,家族产业全部由叶鹿鸣接手。
叶朔信奉长子继承,家庭才能长治久安。
他要求叶鹿鸣继承叶氏全部家业,同时鼓励叶京西和叶京仪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因为财务相对自由,叶朔有大把时间陪伴他们成长,鼓励他们创新,从小给他们树立一生只做一件事的价值观。
叶京西和叶京仪从小就喜欢大哥,叶京西甚至把叶鹿鸣当成长辈崇拜。
听闻叶京仪喊“大哥”,叶京西丢下篮球,也跑到叶鹿鸣身边,“大哥,你吃饭了吗?”
叶鹿鸣冲他们俩笑笑,“吃了,玩儿你们的,我有事儿找爸。”
叶鹿鸣进屋,换鞋。
他绕过门廊,经过客厅,这栋房子重新装修过,可格局骨架永远变不了,他一进来就感到压抑。
叶鹿鸣来到茶室,李芸正坐在茶台前泡茶,叶朔背对着他喝茶,李芸连忙打招呼,“鹿鸣来了。”
“嗯,芸姨。”叶鹿鸣礼貌道:“我找我爸商量点工作的事儿。”
李芸见俩人要沟通工作,便起身去楼下影音室了。
叶朔坐进茶台里侧,背靠着巨幅孔雀蓝屏风,伸手给叶鹿鸣倒了一盏普洱。
叶氏集团由叶朔一手创建,鼎盛于房地产快速发展的十年。
后来,叶鹿鸣进入公司,他深谙经济发展规律,认为当人口红利消失时,房地产一定会成为倒扣铁锅上的蚂蚁,不管往哪个方向走,都是下坡路。
二人经过几年的碰撞磨合,叶朔决定让叶鹿鸣单独创立国际贸易公司、互联网和新能源公司,自己则把持着国际金融和房地产。
果然如叶鹿鸣所料,国际金融越发不稳定,房地产几近崩盘,所幸叶鹿鸣及时带着叶氏集团转型,叶朔也顺势退休,回归田园生活。
如今收购伊尔加恩盐湖锂矿差十六个亿的资金,供应商泰利若被M国全资收购,叶氏将“无锂下锅”。
接连两个矿区面临危机,叶鹿鸣需要叶朔出来走动关系。
他一五一十把两个矿区的情况告诉叶朔,也告诉叶朔自己的应对策略,以及需要叶朔去疏通的人和配合的事。
俩人在茶室一聊就是一下午,最后话题七拐八绕就绕到了叶鹿鸣的婚事上。
叶朔端着公道杯倾身给叶鹿鸣倒茶,“你今年正好而立之年,要是看到谁家合心意的姑娘,就赶紧处一下,别老那么单着。”
叶鹿鸣端起茶盏喝茶,而后轻轻放下,即便不悦,他也只说:“再说吧。”
“你觉得姚部长家的闺女怎么样?姚部长在下一届里很有苗头儿。”叶朔追问道。
“姚谦的妹妹?那小姑娘没成年吧?”
“人家都从国外留学回来两年了,你要是愿意,我就让你芸姨去打听打听。”
“爸,我现在心不定,成不了家。”叶鹿鸣拒绝道。
一般情况下,他们这种人在二十三岁左右,长辈们就开始互相物色,互相不动声色的匹配了。
叶鹿鸣却明晃晃地拖到了三十岁,主要是因为他没有完全坐等叶朔的资源。
他的车、他的房、他的事业,都是靠自己的智慧另起山头闯出来的。
被什么保护,才被什么束缚。
叶鹿鸣没有被保护,所以也没有束缚。
“咱们家营商为主,以家庭成员配置来说,你缺仕途背景,姚家姑娘不行,就看看汪家的。”叶朔伸长胳膊给叶鹿鸣倒茶。
他神色如常,说出来的话功利又现实,“婚姻是个资产配置的机会,你得有目的的挑选。”
“你当初和我妈结婚,是不是也那么想的?”叶鹿鸣面色冷下来,不留情面地反问。
“你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叶朔“油腻大爹”上身,试图用“为你好”来绑架叶鹿鸣。
可叶鹿鸣是谁?
他不仅跟他老子尿不到一个壶里,还非常讨厌叶朔的习惯性“装逼”。
“你觉得你这么做,对我妈公平吗?”叶鹿鸣开怼了。
“利用我姥爷的权势背景,利用我妈的美貌青春,让我妈给你连生俩孩子,你还在外面彩旗飘飘,你觉得合适吗?”
每次一提到母亲张蕾,叶鹿鸣都心头一软,母亲是他这辈子唯三需要保护的女人。
如果自己变成和叶朔一样的男人,那就太对不起母亲了。
“鹿鸣啊,你都三十岁了,怎么还不明白?咱们都是男人,你能不能成熟一点儿?”叶朔说得语重心长,试图把叶鹿鸣拉进自己的阵营,甚至想让叶鹿鸣与自己和解。
“你把这叫成熟?”叶鹿鸣冷笑一声,站起身,继续说:“不好意思,我认为你这是自私,是对我妈最极致的剥削。”
说完,他端起没喝的茶盏,利落地往茶海里一倒,茶盏重重磕在茶盘里,转身离开。
在院中经过篮球场时,叶京西的篮球正好滚到叶鹿鸣脚下。
他弯身捡球,眸子里尽是晦暗,发泄似地随手一抛,命中一个超远投篮。
叶京西欢呼尖叫,叶鹿鸣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鹿鸣和叶朔可以是上下级,也可以是前后辈,他们在工作上商量、说服,甚至冲突都可以,唯独不能谈及家庭和情感。
或许父子亲缘浅薄,叶鹿鸣对叶朔的反抗情绪从小就特别重。
——
从叶宅出来已经日落西山,这里离B大校园很近,叶鹿鸣忽然想见见李嘉乐。
叶朔说得没错,看到合心意的是该处一下。
可这小兔崽子从珀斯回来,就跟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明明已经肌肤相亲的两个人,好像一回北京就遥远得不行。
叶鹿鸣上车,把之前张教授给自己的地址转给司机小齐,简洁道:“去这里。”
小齐按照导航开车,叶鹿鸣坐得挺直,侧脸望着马路上的人和树,难得的放空自己。
思绪刚一放空,李嘉乐就调皮地钻进他的脑海。
那个人的背那么薄,腰那么细,体态柔软,皮肤细腻,连哼哼唧唧的叫/床都温婉动听。
脖子上被咬的地方隐隐发痒,叶鹿鸣扯下高领毛衣,指尖摩挲着喉骨,那小兔崽子咬的牙印已经结痂了。
人不可思量,叶鹿鸣正想着那人,那人熟悉的背影就撞入他的眼帘。
背影高挑端正,清俊无匹,后颈和耳后露出的皮肤细腻光滑,估计上面还留着他叶鹿鸣吻过咬过的痕迹,是李嘉乐。
李嘉乐身边站着一个女孩子,两个人正在蛋糕店前低头挑选。
不知李嘉乐说了什么,那女孩抬头看着他笑,然后两人又一同弯腰下去。
他们离得好近,从后面看脑袋都要碰到一起,实在亲密。
“停!”红旗国礼开得快,只一瞬叶鹿鸣就看不见李嘉乐了。
“啊?”小齐没反应过来,车子正在第二车道行驶,不是想停就能停的呀。
“停车。”叶鹿鸣又冷声道。
小齐赶紧变换车道,踩下刹车,叶鹿鸣看清后面没有自行车和行人后,开门下车。
他站到马路牙子上往回远望,看到李嘉乐和那女孩一人拿着一盒蛋糕,有说有笑的往前走。
叶鹿鸣终于想起这个女孩是谁了,就是那个在联欢会上给李嘉乐喂棒棒糖的人。
还朝李嘉乐飞吻来着,叫什么?
“嘶”好像叫田雯雯。
李嘉乐还上台给她送过红玫瑰。
叶鹿鸣齿冠生磨,暗暗地想:好啊,上次还是我叶鹿鸣嘴对嘴喂你吃蛋糕,现在就敢和女孩子出来买蛋糕了?
叶鹿鸣踱步到人行路中央,他双手插兜,启动X光眼,守株待兔,静静等李嘉乐和田雯雯走近。
冬日傍晚,寒风呼啸。
叶鹿鸣常年坐车,穿得单薄,才下车五分钟,他就被寒风吹得透心凉。
他咬牙站在风里,目光深沉地盯在李嘉乐身上。
看来他的身体已经彻底恢复了,叶鹿鸣稍稍放心了些。
哪知李嘉乐和田雯雯一边走路,一边吃蛋糕,还嘻嘻哈哈地嘀咕“芝士味儿的最好吃”。
李嘉乐竟然就那样飘飘然的与他擦肩而过。
叶鹿鸣气死了,李嘉乐真拿他当空气啊。
自己真是这条街上的笑话,天大的笑话。
叶鹿鸣梗住喉咙,随着李嘉乐的身影而木然扭头,眼里尽是不可思议的愤怒。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是他的发小儿兼损友姚谦,叶鹿鸣按下接听,“喂?”
“五爷,哪天有空儿,跟哥们儿出来聚聚啊?”姚谦的声音从声筒里传出来。
“忙,得除夕,除夕去四合院儿吧。”叶鹿鸣说。
“今年又在奶奶家过年啊?”
“哪年不在奶奶家过年?”叶鹿鸣眼睛瞪着李嘉乐的背影,反问道。
“也是,行,那就定奶奶家。”姚谦顿了一下,又问:“哎?你那儿怎么有风啊?搁哪儿呢?”
“B大这边。”叶鹿鸣的声音被风吹得冷极了。
“哟,听着情绪不高啊,你不会在追你那小南墙吧?”姚谦吊儿郎当地调侃他。
“有事儿没事儿啊你?没事儿挂了。”叶鹿鸣不不耐烦道。
“卧槽,还真是啊。”姚谦来精神了,“我还想给你介绍个美人儿呢,你不会把你那小南墙给撞了吧?”
“”叶鹿鸣无情地挂掉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