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苦挨到下值。
可是画册的事儿仍旧没完。
孟斯鸠叹口气——自己只是暂且将矛盾给转嫁为【严太监与陛下之间】的权力附庸归属性矛盾;而并没有彻底解决【画册是否为己做、是否有心透露给旁人】的隐私信任性矛盾。
矛盾转嫁效果是短暂的。
到皇帝恢复心情,要倒回来收拾自己。
真挺难解释的。
终于理解古言女主被人陷害是什么感受了。也终于知道女主和男主为什么那么多有口难言,全靠猜忌、失望虐出那么多字的了。
孟斯鸠疲惫地吸吸鼻子,靠着笔直的宫道边儿低头走。
回到房中,拴门儿。
明明上午还被赏了金瓜子呢,下午就整这出。
孟斯鸠从深兜里掏出金瓜子,下意识就要把它们存到枕头下面——可是又突然想起…诬陷之人说翻过枕头。
孟斯鸠手抱于怀,环顾一圈简陋的小屋:
床底下?别被老鼠耗子什么的给捡走了。
幔帐顶上?也不太行,抖搂两下就出来。
茶杯要喝茶。
夜壶别想。
藏都没地儿藏,继续揣身上吧。
笃笃笃
敲门声
孟斯鸠刚一把金瓜子刚揣回深兜儿,外面就有人找——不会是闻见消息、特来搜刮金钱的更高级太监吧。
毕竟自己厢房原先配的小桃子今日下午刚被拉走,不大可能是小桃子继续前来服侍。
“谁?”孟斯鸠警惕。
“小孟子公公,奴才来送水送饭。”
孟斯鸠没听出来是谁,只觉得有些耳熟——大抵是外面那人刻意压了音色。
听着年纪有点儿大。
年纪这么大了还被分配给我的厢房…做小奴才?
孟斯鸠去开门。
吱——
那人将腰弯的十分低,一点儿脸都不露。
不会是严太监原先的忠实信徒,现在伪装成了小太监,专门来刺杀…
孟斯鸠的脸瞬间白了。
“停!东西放门外!”
那人愣了一下,压低声音,“是。”
孟斯鸠将门半掩,身体藏入门板内,只留个缝儿说话,好随时关门,“你的声音原本就这般么?”
对面支支吾吾,“…是…”
“听着耳熟。”孟斯鸠,“把脸抬起来。”
对面久久不动作。
孟斯鸠眯眼,耐心被耗尽,“谁准你过来服侍我的?”
“陛下。”对面谨小慎微。
又是一个说【陛下】的,越是嘴上崇高、就越不知为谁服务。孟斯鸠重念,“把脸抬起来。”
对面终是有动作——深低的头慢慢露现。
!
靠…
孟斯鸠——梆——把门关实!
心跳如雷鼓!
怎么会是严太监。
不会是逃出来专门刺杀的吧?!
还是皇帝专门指派过来的!
稍加平复,“你为何过来?”
门外,“孟公公…陛下让奴才前来伺候…”
孟斯鸠:“别介,我受不起。”
门外沉默了好一会儿,似是挣扎以后的艰难开口,“奴才现在…是海青色袍子太监,陛下把奴才配到您厢房的。”
孟斯鸠心都凉了一截儿。
保持镇定,“那你离开吧,东西我会拿进去。”
门外,“是。”
孟斯鸠想冲到养心殿把那个死皇帝给摇起来,耍人很好玩儿是吧?
孟斯鸠耳贴于门,听那悉悉索索走路声渐远。才极其谨慎地只开出一小缝儿,确定无人了才打开门,把东西迅速提进。顺脚阖门!
拴好。
孟斯鸠手叉腰,仰着头,在屋里转了两圈儿。
饭,没吃。
验毒都不想验。万一严太监吐了口痰掺里面呢?
澡,没洗。
还不知道水里有没有痒痒粉一类。
觉,没睡。
心惊胆战。
严太监此时应该恨透了,却竟然被放出来当自己厢房的底层服侍太监。
还是皇帝会玩儿啊,还是皇帝会玩儿啊。
第二日。
那严太监在门外开口的第一个音节,就把醒着的孟斯鸠给惊起来了!
孟斯鸠一掐时辰——叫的还算准点儿。没故意早叫或晚叫。“把东西放外面,就退下。”
门外:“…是。”
水桶一类放下的声音。
门外没走,“孟公公,您的夜壶要换么?”
孟斯鸠:…
不满语气,“你不是能趁我当值时。摸进来换夜壶么。”
门外没声儿,退下了。
孟斯鸠用的前夜剩的茶水去洗脸漱口。
穿戴整齐,出门之前对着极小一块铜镜照。这疲态,真是…
往殿前。
不出所料,今日休沐——没什么正事儿要忙,陛下绝对会拿他开涮。
都不用那传话的红袍太监多开口,孟斯鸠的脚便跟着走了。
寝宫内无旁人。
陛下也没穿黄色袍子,仅是简单闲服,慵懒斜靠在榻座之上。身形恣意,却透着矜贵。
红袍太监把他领至门口就退下了。
孟斯鸠独自提脚进。
孟斯鸠不敢靠的过近,止步,垂头恭谨,“陛下。”
珰
墨玉棋子落定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