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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121-这是一场宏大的演出。

整个事情变化得太快。

摇摇欲坠的大厦倾覆,眼看即将吞没这里的所有人,却又忽然稳住,甚至连电力系统都打开了。

电力系统只要打开了,那么出口也就能打开。然而眼看着出现的希望,紧跟着又变成了绝望。

突然出现的怪物几乎吓破了所有人的胆,他们都只是普通的观众,他们何曾见过这样恐怖的场面。

不知名的像虫族又像人类的怪物,如潮水般从地底爬了出来,向着人群扑过去。

它们如同看到了什么美味一样,裂开的口器中,渗出粘稠的液体,一滴一滴往下淌。

“那…那是什么东西!”这个人声音抖得不行,然后就看到其中一只怪物的视线,顺着他的声音看向了他。

他立刻捂住了嘴,牙齿狠狠地咬在掌心颤抖着,惨了……

下一秒那个怪物就朝他扑了过来,速度太快了,快到只剩残影。

哪怕知道该逃跑,但是此时两条腿如同灌满了铅一样,怎么都挪不动一分一毫。

“走!”

一个年轻人飞跳过来,一击打偏了那个怪物的头,它的头擦着自己的肩头过去,甚至还能听到它的牙齿相撞,发出如同金属摩擦般刺耳的声音。

这人脸都吓白了,赶紧往旁边一滚,连滚带爬地往旁边躲,那怪物发出愤怒的尖啸声。

可这里不止这一只怪物,它们纷纷向着观众席扑去,引发一阵阵尖叫哭声,人们慌乱逃蹿。

而刚才被击中的那只怪物,起身回头。

安一煦握紧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金属棒,手心里冷汗涔涔。他都佩服自己的胆量,这种时候都自身难保了,还敢救人。

他在心里对自己道:“我是Alpha,我是Alpha,我可是很能打的,坚强起来,它们没那么可怕!”

不要再一次次逃避,不要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就像她说过的,哪怕要死,也应该是战死。

想想办法,力量如果悬殊,那么就试试智取……

安一煦一直紧紧地盯着它,所以在那只变异种向他扑过来的时候,他注意着它行进的路线,保存体力地躲闪,像条滑溜溜的泥鳅一样,借着周围的建筑和席位和它周旋。

这只变异种几次攻击不成,越发狂躁起来,攻击一次比一次狠,但是破绽也越来越明显,到后面居然接连被安一煦借机偷袭成功。

“原来也不怎么样嘛,你过来啊~”安一煦在一台3D螺旋投影机后面,对着那怪物喊道。

变异种幽绿的眼睛都被气得泛红了,嗷呜了一声就扑了过去,结果就被安一煦得逞了。

螺旋投影机中间有一个质料投入口,怪物就这么被卡在中间动弹不得,只能徒劳挣扎。这种机器是通过投入质料后,再将质料按照预制好的3D设计图纸转化成实时投影的实体物质。

其另外一头,对应的还有销毁物质口,以便能够实时更新展示的物品。

“再见了,不对,是再也不见。”说着,他直接动手,按下入口的按钮,变异种的头被卡在了销毁口的位置,随着按钮的按下,发出骨骼碎裂和腐臭的味道。

像尸体的气味,不仅让人怀疑,这些变异种,会不会是能行动的尸体?其实它们早就已经死了

安一煦得意地拍拍手,“搞定。”

然而他感到一片乌压压的阴影笼罩,一抬头,他已经被一群变异种包围了。

他知道,是这里的动静吸引了周围的变异种,这东西真的不是一般记仇,同伴被“欺负”它们是一定会报复的……

“怎么办?”

他的腿有点抖,这么多数量他可没办法智取了啊。

“喂,这边!”

坐在上边的李尔摩斯把自己血淋淋的腿一撩,像个风情万种的小O一样对它们挥手。

那些原本围着安一煦的变异种立刻调转了方向,血腥气的诱惑对他们来说是致命的。

“不是叫你好好躲着吗?”安一煦扶着额头。

“看他干什么?看我啊,一看就是我比较好吃吧?他都流那么多血了,营养肯定没我多。”安一煦对着那些变异种大喊。

那些变异种左右看了看,然后闪电般地划分成了两波,分别向着他俩围攻而来。

安一煦和李尔摩斯对视一眼,这可真是没想到。

“救命啊!”安一煦喊出声才反应过来,这种时候,人人自危,谁会救他们?

完了完了,这次是真的死定了。

旁边华万仇躲在椅子地下瑟瑟发抖,一边躲一边用光脑求救,电力恢复之后,网络是能接通了,甚至还可以打视频电话,求救信号早就有人发出去了。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很不好说,能不能坚持到救援到来。

到现在,他的两个跟班都已经不在了,而完全没有人再能挡在他面前替他阻挡危险了,华万仇一边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一边盯着光脑,抓住旁边椅子的手很紧,起了青筋

他的精神快要崩溃了。

在电力恢复的同时,直播也已经恢复了,星际之光1001这几个词直接冲上热搜第一。

——信息部

拍桌子的声音响彻整个办公室,“怎么回事?说了把词条压下去,怎么还飘在最上面呢!”

旁边的技术人员头上的汗珠往下低,“一直在压,刚压下去又上来了,这热度根本压不住啊!”

“那就直接把这个词条屏蔽,所有相关的词都不能出现!”

技术人员一边照做,一边私下里讨论道:“问题是没了星际之光,还有‘腥际之光’、‘生际之晃’等等变形字,各种缩写词,同声替换词,我们会换,网友也会用缩写词替代啊。”

另一个技术人员点点头,“都爆发到这种情况的事情,怎么可能盖得住?星民又不是傻子,而且,我也还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加紧时间破解直播间,和加密网络!把星际之光直播关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破解,养你们这么多人都是吃闲饭的吗?”

平时一直笑脸和蔼的领导的面具也终于崩不住了,大家都没想到领导还有这样的一面,看来这次的事情影响确实太大了。

技术人员已经连续加班了许久,都是叫苦不迭。领导是不知道,对面有大神啊,那水平他们整个信息部都还差得很远,而在这之前,他们都以为自己已经算是代表了星联的顶尖水平了。

一时之间大家也都是意志十分消沉,但是没办法,该做的依然要去做。

星网上现在也已经吵翻了,直播中断了一段时间,大家都在猜测到底发生过了什么,怎么会突然断网?断网之后又经历了什么?

结果一恢复网络之后就是开屏暴击。

混乱的场面,各种有着人形却完全不是人的怪物横行,还有一种黑色像丝线又像触须的东西,它们几乎到处都是,哪怕现在没有做出什么来,但其危险性叫人无法忽视。

【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这是节目组安排的什么大型全息剧吗?特别节目?】

【原本我也以为是,但是你们看看热搜吧!就跟蹦迪似的,一会上一会下,这下词条直接消失了,这要是没有问题就有鬼了!】

【很显然星联在刻意隐藏这次的事情!这次的节目就是出现大事故了!】

【星联军怎么还没去救人啊?都这么久了,他们是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有人问出了这个问题,很快有其他网友回复了:【你居然不知道吗?歌坛星上根本没有星联军驻扎,这个星球是自治的,歌坛星又名‘权贵后花园’,这个词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的确,哪怕是紧急调人过去,也需要不少时间】

【救什么救,我热闹还没看够呢,你们不觉得这才是这个节目最大的看点吗?】

【楼上是不是人?居然能说出这种丧心病狂的话来】

【我也感觉挺有意思的啊,‘事故’才是没有表演痕迹,没有剧本的真实演出,这不比全息剧刺激?看节目不就是为了找乐子?】

【有道理!反正死的都是有钱人,谁叫他们要买票到现场去看,还有那些参赛选手,没几个好东西!】

整个歌坛魔方几乎布满了摄像头,尤其在涉及节目相关的地方,所以各个直播间可以看到各种角度同时发生的各种事情。

【看哪,抛妻弃子的,自己一个人跑了!拿家人给自己挡怪物,就说Alpha都不是好东西!】

【哈哈哈哈,这个人也太搞笑了吧,怪物扑过来了不知道躲,就知道在那坐着傻看着,怎么有这么蠢的人!赶紧死了吧,浪费空气啊】

【原来变异种是真的存在的吗?我以前还以为是全息剧里的设定呢,人类在变异种面前这么弱,那干脆大家都变异好了,虽然变丑了,但是变强了哎】

【我也想当变异种,我在学校天天被人欺负,等我变异了,我直接一口一个】

“你你故意给我看这些负面的东西。”

墙上映照着巨大又狰狞的影子,赵兮仰头看着那些影子,和自己身侧飞舞着向周围肆虐的黑色触须,说是“触须”,那是因为她实在找不到词来形容这种东西了。

她都不好说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它其实并不像触须那样软,也不是什么像章鱼触手那样肉质的物质,而是一种透着黯淡灰黑色,像是某种了无生机的东西。

它的硬度达到了一种恐怖的地步,几乎是削铁如泥,见什么拆什么。之所以说是了无生机,因为它很是擅长夺取他人的生机。

原本是极其细的丝线,在吃了许多变异种之后,它变得越来越粗,越来越强。曾经孱弱无比的豆芽,原来膨胀起来是这个样子。

反过来,它将她这个原本的主人,变成了供它生长的容器。

赵兮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没有人形了。

就像大树的树根,她是这种怪物的源头,它们以她为中心,呈放射性往周围扩散,一路破坏掉它们接触到的一切东西,吞噬一切生命。

她在和自己的精神体抗争,她依旧控制着一部分触须,与它相抗衡。她支撑着这栋大厦早已千疮百孔的结构,而还有更多的精神体,它们在到处找活物,她知道,它们很饿。

连带着她也有所感觉,像是无底黑洞一样的饥饿感,很难受。大概是因为生长总是需要巨大的能量的,而它们的能量就是要掠夺别的生命。

“那是人类,我的同族,绝对绝对不能动他们。”

赵兮说着,一遍又一遍对自己强调,加深信念,她的声音像老树枝被风吹动,发出沙沙的腐朽声音。在这深黑的地底之下,回荡着孤寂的声音。

而同时,星网上那些刺耳的声音,也一直响彻在耳畔。

“别给我看了,对我没影响,我不会为此有情绪波动。”

触须连接着星网,也就能看见星网上关于这次事件的诸多评论,它们像浪潮一样铺天盖地,冲刷着她本就不大清醒的意识。

是吗?

可你的意志越来越消沉了啊。

那个声音一边说着,一边突破地面,张牙舞爪地在人们面前起舞,惊得那些人惊叫着在地上乱爬。

“别过来!别过来!”人们惊声尖叫着。

这边安一煦劫后余生般地呼着气,他赶紧上前扶着行动不便的李尔摩斯,他中毒越来越深,嘴唇都变成了乌青的颜色。

就在刚才,他们即将被变异种围攻撕裂的时候,那种黑色的触须弹起,像是尖锐的箭矢一般,以极快的速度穿透那些变异种,几乎是瞬间就解决了他们周围的所有变异种。

“靠,这么厉害的吗?”安一煦目瞪口呆。

然后他就看见恐怖的一幕发生了,那种看起来无比尖锐的触须,在刺穿了那些变异种之后,像是树根一样扎根生长,甚至能够看到根须在它们的皮肤下面蜿蜒潜行的样子。

变异种们发出痛苦不堪的尖叫声,它们拼命地挣扎,逃窜,伸手扯着这些树根般的东西,但是根本于事无补。

安一煦甚至听到了它们发出像是人声的叫声,它们的声音有着很多杂音,沉闷或是像金属摩擦的声音,或是像虫鸣。

杂乱的声音中,透出一点像是人的呼声,“别过来,别过来!救命啊!”

原来它们也会求救吗?安一煦想,原来它们也会害怕比自己更恐怖的怪物吗?

那些变异种拼命地躲避着触须,但是触须的速度比它们更快,一但被它碰上,它们就没有逃掉的可能。

安一煦眼看着它们尖叫着变得越来越干瘪,生命力如流水般被吸走,然后那些触须跟着又壮大了一圈,在它们的身上,爬得密密麻麻到处都是,鼻腔里、脑子里、眼睛里

直到最后只剩一层干瘪的死皮,触须破皮而出,那种跳动的弧度,像是带着某种餍足的喜悦。

近距离观看的安一煦简直整个人都不好了,因为刚才有一只变异种要偷袭他,它就在他的旁边被这样吸干抹尽。

他整个人一动不敢动,因为他的周围,围了很多这个东西,像个笼子一样。别的变异种看见了,都慌忙逃窜,不敢靠近。

安一煦甚至忘了呼吸,等胸腔一阵窒息的难受,他才反应过来,他放慢呼吸,生怕引起这些触须的注意,它们似乎吃饱了,应该不会对他动手吧?

他的脖子缓缓转动,准备叫上李尔摩斯想办法逃跑,然后他的脸色瞬间变了,“快!离开那里!”

李尔摩斯顺着他的视线回头,但是已经晚了,触须已经从他背后绕过,从他的臂弯下摸到了他的腿。

他绝望地笑了一下,“拖累你们这么久,也是时候了。”

“你在说什么?”安一煦想冲过去帮忙,但是周围都是触须,他根本不敢动,刚才它就在他面前吃干抹净了那么多变异种,它们凄惨的死法和叫声还让他心有余悸。

“反正中毒了也是要死的,没什么区别。”李尔摩斯说。

他本来也走不动了,这种毒让他的伤口没法愈合,一直在流血。这次逃命的路上,他身上的血腥气吸引了很多变异种,是……是现在的同伴一直没有放弃他。

之前一起参加节目的同伴,抛弃过他,但是后来因为他的好运气,那些人又回来找他了,李尔摩斯想想算了,这种危险的境地,谁不会想活下去呢?

而在他的腿受伤以后,他真正地成为了拖累,他再次被抛弃,曾经的同伴都离他远去。眼看就要一个人被埋在下层的黑暗中,是安一煦背起了他。

还有赵兮,他不止一次被她所救……

她去哪里了呢?还没好好向她道谢……李尔摩斯眼里闪过一丝遗憾。这次一行经历了很多,几乎是他一辈子难以有的经历吧,唯一就是可惜,还没好好和他们交个朋友,一起喝一杯。

中毒后粘稠的脓血还在汩汩地流,几乎流了一路,他眼前一黑,早就该撑不住了。

这次被这种怪物盯上,终于给了他一个停下的理由,他太累了……

可闭上眼睛躺了一会,却并没有像那些变异种一样难受,没有被入侵、被侵蚀的感觉,他的力气甚至还渐渐恢复了一些。

李尔摩斯睁开眼。

腿上还残留着被触须裹挟过的感觉,那种东西是冰冷坚硬的,像是冰冷的铁,本应该很轻易地划破他的皮肤,但是它只是在他流血的伤口外停留了一会。

“你……你的腿……”安一煦震惊地无以复加,“毒是不是被清除掉了?”

“好像是。”李尔摩斯看着自己恢复正常颜色的腿,简直怀疑自己看错了。

血肉已经变成了正常的鲜红色,随着毒素的清楚,伤口渐渐结痂。

“它在保护我们。”安一煦喃喃自语,“所以,它或许是好的吧,但赵兮为什么要去”

安一煦觉得自己的脑子越来越转不动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这种比变异种还猛的触须怪物为什么会帮他们?

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而要说它是站在人类这边,可是凭什么呢?

据他所知,自然界的各种异生物,就没有多少是对人类抱有善意的,主要吧,人类在自然中的所作所为也不是有多光彩。

要发展自身,总是伴随着资源的掠夺,对其他生命的残害,对自然的破坏

触须怪物像海里舞动的海草,数量越来越多,从地底而出,堵死了所有人离开的路。它不仅不放过变异种,它连建筑都不想放过,由于它很强的破坏力,在追击变异种的过程中,不断冲击着周围的建筑,这里又开始摇摇欲坠。

原本因为电力缺失而坠落的结构,在电力恢复之后,也能随之恢复。可是这种暴力破坏后,就是真的修复不好了。

歌坛魔方位于百米高空之上,地面的每一次震颤,都让人惊恐不已。

它越来越狂暴了,极其迅速的速度,对着那些变异种一通绞杀,它像是能够猜测到它们隐藏的位置的一般,甚至捅穿了几面墙把变异种从里面揪出来。

残暴的杀害就此在人们面前展开,刚才人们是怎么被变异种追得四处逃散、涕泗横流,现在,就是怎么在这些变异种的身上重演,它们惊恐的尖啸声不绝于耳。

即使人类暂时没有被触须攻击,光是看着,也让人触目惊心。

但很快那些变异种也发现,触须怪物并不会伤害人类。

于是它们开始往人多的地方逃窜,直把那些人吓得尖叫连连。

它们扑进人群中,借着人群给自己打掩护。甚至有一只变异种因为跑的慢了,要看就要被触须追上,它立刻抓了旁边的一个观众挡在自己身前,就像是全息剧里的绑匪那样。

它的声音朦胧地听得出一点人声,“再往前一步,我就”

“噗。”

它的话音断绝在咽喉中。

触须回应它的是直接穿透它的喉咙,发出捅破肌理血肉的声音。

这只变异种感染的是盾壳甲虫的基因,有着引以为傲的坚硬甲壳,灰白色的类虫甲壳覆盖了它的半张脸,和整个脖颈、胸膛,这些最为薄弱的组织。

但是仅仅零点几秒,它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黑色的利刃就这么穿透了它的喉咙。

太可怕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它死之前除了这个想法,也通过震动背部的甲虫发声器官,将信息传递了出去,告诉自己的同伴。

——“黑色死神。”

——“务必远离。”

安一煦也在这一刻完全推翻了自己刚才的种种推测。

他原本还以为它对人类友好,原来是错觉!异生物怎么可能在乎人类的*死活,尤其是这样强大的存在。

那根触须当然是在穿透挡在前面的人类的头颅之后,再穿透变异种的咽喉。

触须上带着一丝白中泛红的脑花,很快就消失不见,被触须给吸收了。它就这么把变异种和那个人类一起,吸食殆尽了他们的生命力,周围的人全都面色惨白。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变成了一团腐肉,一张朽皮。

触须又膨大了一圈。

安一煦脸色都变了,他丝毫不怀疑,当变异种被清理干净之后,接下来就轮到他们了!

他的目光移向地面,似乎透过厚厚的地板,望着什么人的身影一般。

“你那边,怎么样了”他的眼神中是深深的担忧。

这样危险的存在,一个人怎么可能解决得了?而且还只是一个在校学生而已,星联为什么要这样安排?

地面之下,透过层层的黑暗,下面密密麻麻的触须,它们挤满了墙壁和通道,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繁殖。

它们交织成一张又一张大网,遮蔽天日。

赵兮仰头,目光中倒映着无尽的黑色,深在地底,就像是被这些自己造就的恶魔囚禁在地狱一般。

在触须不断的杀戮中,她已经习惯了那些腐朽的血腥味,原本令人作呕的味道,现在竟然习以为常。

她心底升起一丝怪异的恐惧,她会不会就是怪物?她本来就是怪物?

不然不然她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

不,她是人类。

她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人类,是在这个星际,独一无二的存在。

她是人类!

赵兮不断在心里对自己强调,她咬着牙,努力强迫自己清醒一点。同时她握紧了手里的光刃,循着底层自己的位置一路往下。

是的,除了被囚禁的本体,所幸,她还有一个“分.身”,足够在这种时候,稍微挽回一些错误。

机器人中一直存放着赵兮的一截纯白的精神体,是最开始就与本体分离的,所以,她能够不被影响。

可是,和这些黑色的精神体相比,她太弱了,弱得就像风一吹就倒的豆芽一般。

她拿着光剑,但是劈开触须之后,很快又有新的补上来,无穷无尽,她做的一切都像是徒劳。

赵兮知道,这种攻击,对触须根本无关痛痒,她知道触须的一切感受。当然也知道,在触须看来,她的分.身根本毫无威胁,它们甚至无须再多分给她一些注意力。

于是机器人赵兮就这样,被周围层层的触须阻隔,砍了又生,砍了又生,她永远都触及不到地面的根基。

永远离那个地底的自己,有着犹如鸿沟的距离。

赵兮长长叹了口气,是什么给了她错觉?误以为自己很强?

这样孱弱的豆芽才是真实的她,她早该知道的。过于强大的力量,怎么会是她可以掌控的呢?

何须妄自菲薄?

我是我遇到过的,最完美的宿主。

脑子里的声音又在说话了,它的用词很奇怪。

“你才不是我。”

我就是我。它说。

赵兮知道,它想借机模糊她对自己的认知,好趁虚而入。

她不想跟它多说什么,只是操控着机器人的自己,不停地砍触须,犹如在泥潭中前行一样,缓慢地向下挪动着。

就这么想救那些人?

我看见他们是什么样子了,他们卑劣、丑陋、满身缺点,他们麻木不仁、颠倒黑白。

他们配吗?他们配我这么努力吗?他们配被我拯救吗?

“你闭嘴,我才不是为了谁。”

“我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们是好是坏与我没关系。”

赵兮说:“我想做什么事,就做什么。”

是啊,他们怎么样的确和我没关系。既然是这样,那么他们死了也没关系吧?

“不不行!”

为什么不行?不是说和我没关系吗?

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不行?

赵兮沉默了,她仰头看着天空,那上面早已被涌动的黑色遮蔽。

她身在地底,而那些人在上面。他们都会得救吧,他们总会有得见天日的一天,而她呢她永无天日。

所以,为什么不行?

他们为什么不能和我一起死?

“还能够等到救援吗?”李尔摩斯问,他盯着这栋摇摇欲坠、已经被钉得千疮百孔的大厦,语气十分平静。

他现在其实都放平心态了,主要是,这种危急时刻经历了太多,那个叫做害怕的阈值,似乎已经高得不一般了。

“不好说,歌坛星比较特殊,算是一个灰色地带。”安一煦说。

“灰色地带?”李尔摩斯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就是这个地方,有很多星联以及商业场上高层的势力,之前军区驻扎被拒绝了,那些势力不想被制约。而且,这样的星球不止一个,怎么说,星联内部其实不太和谐”

李尔摩斯眼睛都瞪大了,“安兄,原来你知道的这么多!我最开始见你,还以为你是一无是处的蠢货”

安一煦白眼刚翻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我靠,电力恢复了,不知道直播恢复没有?”

他左右看了看,找着摄像头的踪迹,“这要是直播出去了的话”他怕是就算能活着出去,也麻烦大了。

然后他很快就在旁边的椅子上发现了一个黑色圆形的东西,安一煦顿时感觉头大了,“这个好像是个镜头。”

“镜头不是都是悬浮的吗?这个嵌入式的,应该不是吧?”李尔摩斯凑过来。

然后他们就看见这个圆形的东西像是会反光,发出了一点反射的银光。

他们相视一眼,立刻后仰,离镜头远远的。

“靠,真的是镜头?”

【哈哈哈哈哈,这俩活宝,真的太好笑了!】

【安一煦原来不是单纯的蠢货,还是个有神秘地下背景的蠢啊不是,安宝,刚才救人的时候,太帅啦】

【还挺希望他们能活下来的,这里的人就属他俩最好玩了,其他人都战战兢兢、胆小的一批,没什么看头】

有着安一煦俩人的镜头直播间人气一骑绝尘,算下来热度是第二高的。

热度第一高的,是位于地底的一个悬浮摄像头,这个摄像头会追踪人像,刚才就是追踪着赵兮的身影下去的。但是在下去以后,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周围一片漆黑。

偶尔能听见砍什么东西的声音,但是下面太黑,什么都看不见。

但即使画面如此单一,依然保持人气最高,因为,这下面的情况,似乎相当于“决战”了。星民们都非常想知道,能够把上层的变异种们折磨得这么惨的怪物,其真身究竟是什么样子。

赵兮究竟是会被残忍的杀死,还是说

星网上评论很多,但是几乎找不到认为赵兮会赢的评论。

毕竟,哪怕她是军校生,但却是一个连一个学期都没上完的半吊子军校生。哪怕身手再好,在这种超人类范畴的怪物面前,又能怎么样呢?

那么多变异种都惨死它手,她赵兮,又凭什么能逃过?

也就是这个时候,那些涌动的触须,已经吃光了上层的变异种。还有一些变异种逃去了下层,不知死活。但是,下层的触须生长应该更为密集,它们这种慌不择路的逃跑,同样是给自己选择了一条死路。

有的触须追着往下,还有一些已经在地面上游走起来了,对着剩下的人类虎视眈眈,它们立起的样子,真的很像是在审视猎物。

直把那些人看得头皮发麻,可是他们都见识过变异种是怎么在它手上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他们已经绝望了。

“不要丧失斗志,只要活着,就还有机会。”安一煦忽然大声说。

他隐隐感觉,虽然它应该会对人类动手,但也许他们不像那些变异种一样,他们还有能逃脱的机会。

至于原因大概是它并不是那么喜欢人类的肉质吧。

安一煦的声音,很快就把那些还处于游离状态的触须吸引了过来,他嘴上那么说,但其实自己也是怕得要死。他举着铁棒,随时准备应对它发起的攻击。

然后,他就感觉到后背一凉,安一煦凭借着这段时间练出来的高超反应力,迅速离开原本的位置,但是,依旧被触须洞穿了肩膀。

安一煦余光一侧,真的好快!而且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居然搞偷袭。

好痛。他疼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这东西原来不是软的,好硬好冰,伤口冷得刺骨,像冰冷的泥水糊在伤口。

他低头,看见那触须开始分叉了,挤开他肩头的血肉。

不知道这东西是在犹豫什么,生长的速度远远没有在变异种身上的时候那么快,但是这种缓慢的死去更是一种折磨。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血肉里像是有小虫子在爬,一边爬一边咬他,同时分裂更多虫子。

安一煦眼前一黑,感觉到精力在迅速流失,几乎站不稳了,更别说伸手把这东西从肩头拔掉。

就在这时,眼前闪过一抹绚丽的蓝色,晃得他闭上了眼睛,然后他就闻到了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

肩头一阵剧烈的疼痛,差点没把他痛厥过去。

安一煦睁大眼睛,看着肩头被扯掉了一大片肉,鲜血直流,不过剩在他体内的半截触手,已经被牧曲良取出来扔在地上。

牧曲良抬手,手里枪.支中爆发出蓝色的光,击中旁边向他们袭来的触手们。

同时有许多机器人从墙壁里,天花板里出现,越来越多,拦在人们的面前,阻挡着触手的攻击。

李尔摩斯不敢相信,“这些是这不是之前攻击我们的杀人机器人吗?”

“大厦系统我攻破了。”牧曲良扶了一下眼镜。

小蓝拖着一个大箱子过来了,“里面有武器,你们自取。”

“小心,越来越多了。”牧曲良说,“它在变强。”

“救星二号,你终于来了!”安一煦抹了一把刚才被疼出来的眼泪,“我还以为你是搬救兵去了,或者找出口去了呢。”

“我已经在想办法解决门禁和运输人员的问题,这需要一点时间。”

“救兵也早就搬了,但是不一定能等到,与其靠别人,不如靠自己。”牧曲良解释,“所以我去找到了武器库。”

“这里还有武器库呢!”李尔摩斯一边在箱子里搜,一副震惊全家的表情。

“地下玩具厂嘛,正常正常。”安一煦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

“懂了,就是搞地下活动的对吧?就是反叛势力呗。”李尔摩斯一边说一边迅速把多余的武器分给旁边的人。

“我可没说过,你别乱解读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安一煦一想到周围可能有摄像头,就感觉自己整个人生怕是要完了,就算这次出去了,蹲大牢肯定是免不了了。

安一煦皱着一张脸,难受,想哭。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李尔摩斯安慰道:“别担心出去以后的事了,说不定我们根本出不去呢。”

安一煦:

有这么安慰人的?

他们对话间,已经用手里的武器和周围的触须过了几个来回了,打得有些吃力,但是还能支撑。

安一煦还是感觉有些奇怪,这些触须对待他们,明显比变异种要温柔太多了。

甚至还被他们打断了好多触须。

“这是什么武器,好厉害。”

“这是超粒子炮,普通的武器对它没用。”牧曲良道:“但是要想解决它,必须在根源上解决。”

他的眼镜反射着冷色睿智的光,“不然,斩之不尽,除之不竭。”

在牧曲良出现之后,战局扭转,星网上就开始刷屏了。

【牧神啊!牧神居然也在这里,当今年轻一代最强的机修师!】

【他居然也来参加了这个节目,可是之前没看到人啊,他是什么时候参加的?】

【难道是隐藏的特邀嘉宾?可是这个节目有特邀嘉宾这个环节吗?】

“我明白了。”安一煦点点头,“所以现在我们的任务是——”

“营救赵兮!”

“不能让她一个人在下面,我们既然是一个团队,就应该共进退!”

牧曲良点点头,“这个怪物太厉害了,不是一个人能对付的,我们得想办法,救她。”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触须上,眼神闪过一抹复杂。

“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可不得搞个组合什么的。”安一煦抚着下巴若有所思,“所以,我们是——”

李尔摩斯:“额,是什么?”

安一煦想了想,伸出手,“是是星际之光冒险团!”

“虽然这个节目不怎么样,但是这个词是好词。”

“这种危急时刻,还有空搞仪式感。”牧曲良说着,一边伸出了手,“不过,鼓舞士气这种事,在战争的时候,也是必不可少的。”

李尔摩斯兴奋极了,眼睛都亮了起来,“冒险团,我喜欢!”

“还有我!”小蓝伸出自己的一根数据线,“营救兮兮行动,开始!”

安一煦大喊一声:“我们要以光,消灭黑暗!”

此话一出,牧曲良嘴角抽了抽,伸出的手都想缩回来了,这也太中二了。

但是没想到,旁边的李尔摩斯和小蓝跟着大喊,“以光,消灭黑暗!”

三个人斗志昂扬,倒显得他格格不入了。

也许赵兮在这里,也会跟着他们一起胡闹吧

牧曲良被迫加入,跟着小小声地说了一句。

他以为声音小不会被别人听见,却不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早就被直播到整个星际了,网民正在疯狂讨论这次的事情。

【忽然燃起来了是怎么回事!为他们疯狂打call!】

【星际之光冒险团,冲啊!】

【好中二啊我滴天】

【打败怪物!还星际一个美好明天!】

星网上的评论方向有所改变,赵兮被迫接收着那些人发出的数据,脑子被乱七八糟的数据填满,只觉得头疼欲裂。

她很想断开和这个怪物的链接,但是她摆脱不了。大概本体是她意识的根基,要想断开,大概只能是她死的时候。

所以,是可以杀了他们的吧?

那个声音还在说话。

“不行说了不行。”

为什么不行?不是说没关系吗?我不是不在乎吗?

既然不在乎,那就随便他们怎么样了,他们就算死了也没关系的吧?正好,这些无关的人,还能帮助我再长大一点呢。

机器人赵兮一直没有放弃往下,她紧握着的光刃散发着灼热的烫,但是这烫难以浸透下方浓稠的黑色,稍远一点的地方就看不见了。

她本就身处黑暗,她哪怕可以感知到一切,可她依旧伸手不见五指。

在这样的环境下,每一步的挣扎,都如同在泥潭中再深陷一步。

“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周身被障碍阻隔,她已经看不见前路了。

人为什么会看不见路呢?

是因为,灯早就熄灭了。深夜里,没有一盏为她而留的灯。

异世的孤魂,在最后,也是孤独一人。

也就是这个时候,上方好像出现了一点亮色,赵兮抬头,许久没见的光,让她觉得有点刺眼。

不过,机器人是不怕光线直射眼球的,所以,她就这么睁着眼睛。

“要以光,消灭黑暗!”熟悉又欠扁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赵兮感觉自己的机器人额头上出现了一滴不存在的汗,“不是吧,你们这么中二的吗?”

为什么他们不一起死?为什么?

那个声音还在问。

“为什么不行?”

“因为,他们是我的朋友。”

赵兮知道,它一直在想办法同化她的意识。

它想要她模糊她与它之间的界限,误以为自己和它是一体的,它想要将她变成和它一样的东西。

“我和你不一样。”

“我有朋友,而你,只是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

这样说我会难过的,我原以为我还有你,赵兮。

“呵呵,这句话还给你。”

“你是什么东西?一条丑陋的黑色蛆虫,只能靠寄生而活,你也配?”

呵呵我们本没有不同。

它说。

深藏于地底的对话,无人知晓。

而上面,安一煦一行人一路炮轰,终于给触须钩织的大网轰开了一条口子。

“妈呀,这个下面太恐怖了,兮姐怎么待得住的?”

“她这个人,就是有什么事喜欢自己扛”

“兮兮!我看到兮兮了!”小蓝刚兴奋地说了两句,又焉了气,“但是,她”后面的话她没再说了。

“帮我开道。”

赵兮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别再往下了,你们下不来的。”

“不行,我们要下来帮你。”安一煦这次说什么也不准备再回头了。

但是他用超粒子炮轰开了周围的路,很快就被新的触须填满了,下面的触须实在太密了,几乎快成实心的了,看着都叫人犯密集恐惧症。

“根据测算,的确如此,我们的火力根本不足以打开足够我们下去的通道。”牧曲良说。

说着,他话音一转,“但是,就算是这样,我们也绝不留下你一个人。”

“刚才已经听过你一次指挥了,这次,就听我的吧。”

赵兮没说答不答应,只是忽然说了句,“刚才那口号不错。”

“那当然,我想的,能有差的吗?”安一煦得意极了。

“我们会一边为你开道,一边在你身后,我们一定,会追上你的脚步。”

牧曲良最后这一句话说的很慢。

“赵兮,等我们。”

说着,上方绽放出了奇异的蓝色火花,几个方向斜着,一同对准她下方的位置,轰开了一条路,赵兮立刻一路往下,趁着新的触须还没生长过来的时候,抓紧时间。

越来越近了,她能感觉到。赵兮对自己的位置再熟悉不过了,她仰头看着上方越来越远去的光芒,她的伙伴们还在努力地开道往下。

不过,她想,没必要了。

等他们下来,战斗估计已经结束了。而且,她可不能让他们看到自己如此难看的一面。她是个怪物这种事,传出去多不好听。

赵兮低头,看见了一大团涌动的黑色,密集得程度,像是万恶之源。

无穷无尽,这个规模的触须,看起来真是有些恐怖。如果是之前的她,估计吓得掉头就走。

但是,现在

没办法,人都是被逼到这一步的。

赵兮抬手,把精神力聚集在一个点上,聚力操控其中一根触须,这样,她才能抗衡过它的力量。控制这根触须悄悄绕后,然后像个弹簧一样收缩,直接把他们几个人弹上去了好大一截。

这个操作把安一煦都整懵逼了,“这怎么回事啊?我们努力这么久,怎么又回到原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而他们这一回去,很快路就被堵死,而这下他们的火力不够,还要应付周围攻击他们的触须,他们也是自顾不暇。

这边,赵兮成功提着粒子剑落地,与那可怖的怪物面对面。

真是无比奇怪的视角。

像是在照镜子,可是镜子对面映照的人却不是她,而是一个陌生扭曲的庞大怪物,简直是做梦都被吓醒的程度。

“现在,到我们了。”她提着剑,向着自己走去

——《杀死黑洞》黑洞基地

横行无言看着眼前的人,动作很缓慢地撩开她鬓角的雪色发丝。

他目光落在她胸口的识珠上,“我一定会救你,不惜一切代价。”

此时,他机体已经是遍体鳞伤,深色的组织不停地渗出,他的眸子亮得吓人,是璀璨的金色,连天上的恒星都要为之黯然失色。

横行无言抱着怀里的人一步一步走进基地的大厅,组织液顺着他的机体往下淌,就这么淌了一路。

这样的场面,无异于一个浑身是血并且一直在淌血的人,若无其事地在街上走。

机体也是会痛的,痛觉和本体感知是一比一还原,基地的玩家看着他,像是看一个怪物一样。不仅是为他超强的疼痛忍耐力,还有

“听说【反物质】公会团灭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一个人?就凭散户能做到这种事?”

然而公屏上【横行无言】暴涨的积分,昭示着事实。还有前不久那恐怖的能量波动,热浪几乎掀到基地来了,抬头看天,天空中因高温而扭曲的空气,还未散去。

“这是人能做到的吗?”

玩家们也只敢远远地讨论,此时,这个一直以来就生人勿近的神秘玩家,在这种时候显得更加神秘了,神秘之中,更带着股让人不敢接近的杀气和冷漠。

“他抱着的是谁?那人,好像是”

“就是【夕】啊,他们是一队的,就是那个一来就特别嚣张的那个”

【横行无言】微一抬头,金色的目光凉凉地扫过他们。

那两个人立马闭了嘴,低下头飞快地从大厅溜走了。硕大的基地大厅,此刻空无一人。

“现在,就剩我们了。”横行无言一边说着,一边抱着她坐下,闭上眼睛,俯身向【夕】靠近,这亲密的动作,就像是要吻上去一般。

但他的唇只是轻轻从她颈侧掠过,垂着的眼睫下带着一丝留恋。

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就快了

他告诉自己,这些事情过后,他会想办法在现实里遇到她。

是要制造偶遇,还是直截了当呢?

她喜欢什么样的呢?Omega太主动是不是不好?那么,该怎么暗示?

可万一她看不懂怎么办?

林檀衍一瞬间想了很多。

他扶住她的肩膀,环着她靠近,一颗莹白和一颗暗淡的识珠,贴在一起。

他唇角都不自觉带上了一丝浅笑。

这是他第一次不计后果地做一件事,但所幸,他已经有了这样做的资本。

情感一直是被他所压抑的,这也是他第一次这么迫切地想要得到什么。

而他想得到的,便一定会得到,林檀衍从不怀疑这一点。

莹白的光芒顺着他的识珠向另一颗识珠流淌。

修复好她的识珠之后,就是靠高等级的精神力刺激,让她醒过来了

——歌坛魔方地底

赵兮的手都在抖,她一次次地攻上去,又一次次被格挡开。

她的精神与它是相通的,她的想法,她的每一步攻击,都是被预料的,而就算她偶尔攻击中了触须,也对它造成不了根本的伤害。

她握紧了粒子剑,一边还要分神克制着上面的触须不要杀人,两股分属不同的触须,在上面也打得不可开交,搅成了一滩浑水。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看样子赵兮是打不过】有弹幕评论说。

此时,赵兮后方不远处的悬浮摄像头发出微弱的光,摄像头将周围的景象实时直播了出去。

【这种怪物,一个人能打过才奇怪吧?怎么没人去帮帮她啊!救援怎么还没到啊】

【怎么办?这个节目是真实的吗?这种怪物要是真的跑出来可怎么办?】

【救命救命!我家就住在歌坛星,听说歌坛魔方周围的人都跑光了,没人敢在那里呆了】

【那救援呢?怎么还没有救援?】

【我们星球上高等级基因者很少,听说已经从其他星球调人过来了】

【到底怎么搞的啊,等调过来人都死了不知道几波了!】

炸药,对了,还有炸药!

赵兮忽然想起,牧曲良之前说过,下面藏的有炸药。但是据说是能炸毁整栋楼的威力,的确,得是这样的程度才能除掉它。

位置也很容易找到,她的精神体早就遍布整栋楼,这里的地形就如同她脑中的一张无比清晰的地图,想要找到炸药的位置,简直太容易了。

所以,她便操控着一部分触须向着那个位置探去。

它当然不想让她得逞,但是此时上面,牧曲良也已经破解了门禁系统,他们准备要离开这里了,触须层层拦截,就是想要把他们留下来。

赵兮这边趁机动手,一剑劈了下去。

【这一剑好帅!】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原来人类也能与这样的怪物抗衡】

【加油啊,一定要活着离开!】

剑下飞溅起火花,赵兮握紧剑柄,用力捅了下去,这一次,她终于成功了。

她能感觉到自己气息弱了几分,可她也在这个时候知道,这样的伤,还不足以杀死它的。

也就是这个时候,赵兮忽然感觉,遥远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她的意识,很熟悉很温暖的感觉,她朦胧地睁开眼,就看见了熟悉的人在她面前。

横行无言的金眸亮得吓人,她简直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然后,赵兮刚想说些什么,忽然,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横行无言见她睁开眼时,那喜悦的神色只闪过一刹那。他的眸子,忽然,像是碎了。

一片一缕,是璀璨的鎏金,有点眼熟。

要不是机质人不会流泪,她简直怀疑他在哭。

赵兮低头,看见了自己漆黑的识珠。

黑色爬满识珠,渗出黑色的水,像是阴暗永夜的地底之淤泥。

张扬舞爪地钻了出来。

脖子好像有什么东西,一股凉意瞬闪到脑后。

“咔”一下,像是有一把无形的利刃切了下来。

什么东西?

这一瞬,赵兮忽然想起,自己最开始玩游戏的时候,签过一个生死状的游戏协议,【浸染】者将被抹除意识

所以说,她是被【浸染】了?

但此时也容不得她再作思考,她已经等到牧曲良带人撤走,他还想倒回来,但是赵兮控制着一根触须,把他抽了回去。没有意义的事情,就不用再做了。

安一煦在大声说着什么,小蓝被牧曲良关机了抱在怀里。

幸运能够活着离开的人们,终于在此刻流下了泪水。有的是哭泣终于脱离了苦海,有的是在哭泣那些不再回来的人。

随着炸药被引爆,整个地下,只余下一片凄美的金红色。

本体死亡,精神体亦不会存在。意识,也会随之消散。

赵兮睁着眼睛,曾经她以为,人在死前会将此生的经过像走马灯一样看一遍。

机器人的她跟着倒地,越发孱弱,意识渐消。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

就算早就做好了准备,但还是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她不是穿越的吗?一般小说里穿越的应该是主角吧,原来,主角也是会死的吗?

她不是不想活,只是既然面临这样的死局,她也没得选。

不不,她哪里是什么主角?不过一个异世界的孤魂,靠别人的皮囊又多苟活了几个月而已。

自我意识过剩果然不是件好事啊。

或许,她于这个世界而言从来都只是一个过客。

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历史如洪流,人心易变迁。

而,逝去的过客,就像从没来到过一样,不会留下一丝痕迹。

但她不知道的是,发生的一切早已被同步直播到星网,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

这是一场宏大的演出。

是英雄的落幕。

光屏前无数张脸,泪流满面。

那抹伴随巨大爆炸声而诞生的绚丽金红色光芒,是这一届当之无愧的——星际之光。

第122章 122-一切因他而起。

此时若是有人仰头看,便会看到这样的景象天空不是天空,倒像是有无数暗灰色的浪花在涌动,如同暴风雨时的海洋般整个倒扣在上方。

爆炸引发震动,空气中回荡着波纹,天空倒悬的乌云之海翻滚,仿佛连带着整个世界一起颤动。

那座恢宏、豪华的魔方大厦,作为歌坛星的标志性建筑顷刻间沦为废墟,粉尘、碎石末炸得满天都是。

前来救援的飞船载着逃离的人们降落,飞船运行的沉重轰鸣与哭泣的人声融合,和天空倾覆的大雨一同奏响悲鸣曲。

云端显出恢宏星舰的一角,舰身的一侧有着象征星联的九星环绕成圈的标志。

“这些飞船隶属于星联军,船身有损伤痕迹”牧曲良撑着身子抬头,视线从旁侧的飞船扫过,落在云端上那越来越近的深蓝色星舰,“它们是从戈丸星调过来的,那里刚经历过战争。”

“这里要立刻封锁,退后!”

暴雨中夹杂着厚重的沙*尘,那个方向的烟尘即使在雨中也难以散去,爆炸的余温仍在。

“那下面还有人,你们为什么不去救人?封什么封?先把人救出来啊!”安一煦大吼大叫着,张扬舞爪地伸手,身子往那片乌色的废墟的方向拱着。

但只是徒劳,拦着他的星联军像厚厚的黑色城墙,安一煦任凭怎么努力,连一丝缝隙都挣不出来。

“安一煦,你冷静一点。”李尔摩斯看着那个方向,鼻子一酸,他知道,在那种程度的爆炸下,不可能有人活得下来,更何况那地底,还有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怪物。

恐怕对星联来说,那个怪物是不是死了会是更重要的事。如果没有,星联军一定会倾尽全力斩杀它,无论那废墟下面还有没有活着的人。

“赵兮还在下面!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安一煦吼道,大雨淋得他快要睁不开眼,眼睛涌出的热流像是岩浆般滚烫。

“为什么你们不去救她?她也是星联军,她在下面救了那么多人,现在你怎么不去救她?快去啊!”他一边说着,揪着其中一个星联军的领子,但就在他刚触碰上的时候,就瞬间被那名星联军反手按在了地上。

“她死了。”

伴随着牧曲良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肩头那个蓝色水滴状的机器人屏幕闪了闪,黑屏了,从他肩头滚落下来,跌落在他手心。

“小蓝能够探测生命体活动迹象,那下面,没有活着的人了。”

小蓝一直在检测着生命信号,直到现在电量耗尽。牧曲良垂着眼睫,小心地把小蓝捂进衣服里。

安一煦的五官在地上被挤得扭曲起来,他哭了,哭得更丑了,“你在说什么屁话?你是不是有病啊?”

“我还欠她一个道歉,她怎么可能就不可能,不可能的”

星联军们设立出封锁线,分成许多支队伍引导幸存者离开。这个曾经繁荣的商圈也已不复存在,早在这次事件爆发的时候,周围商户和行人就四散逃离。

先前爆炸震碎的玻璃,寡言残喘般地挂在橱窗上。旁边的广告牌被什么东西砸坏了,信号断断续续地,半边花了屏幕在重播着之前《星际之光》的场景,上面的弹幕几乎铺满那半个屏幕。

安一煦没心情看网友在说什么,只是僵硬地扭头,忽然扭头向着那些星联军道:“我要自首!”

“都是我的错,是因为我!我要自首,我该进监狱!”

可没人管他在说什么,星联军目不斜视,不容置疑地开口,“离开。”

他们一行人,和这所有的幸存者,都将被送离这里,前往星联为他们专门准备的医疗舱治疗。

安一煦行尸走肉一般跟着人群缓慢地挪动着,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走了两步踉跄一下,又被旁边的李尔摩斯扶起。

“我有罪我有罪”

李尔摩斯听见他嘴里发出模糊的声音,却也只能无奈地叹气。

在那座倾塌的魔方大厦中,埋葬了太多。

雨很大,人们在星联军们的指引下,都快步朝着一个方向跑着,身后一片漆黑的雨幕,就像是逃离一片瘟疫地带一样。

唯有一道身影,逆着人流而行。

牧曲良瞥见那道人影,忽然瞳孔一缩。但他紧紧地盯着那个人,嘴唇紧抿,唇色白得吓人。

“怎么了?”见他顿住脚步,李尔摩斯问。

“赵兮回来了?!”安一煦猛地抬头望向牧曲良看着的方向。

然后便见牧曲良拨开层层人群,追着那个方向过去。安一煦立马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跟着往那个方向冲,却冷不丁被一大群星联军结结实实地拦住,寸步难行。

“为什么他可以过去?我不能”

没有人回答他,他们像一尊尊面无表情的雕像。

牧曲良手里握着特行队的徽章,那是一个以利刃贯穿黑洞的标志,他一路高举着徽章,便一路畅行无阻。

直到终于与那道身影相视而立,他放下徽章,静静攥在手心里,徽章上的尖刺,刺破他的手掌,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滴落,与雨水混杂在一起,很快没了颜色。

那双浅珀色的眸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他们本来都不用死的,你你明明就可以做到。”

“为什么直到最后你都没有出手?”

牧曲良怎么会不知道,当时赵兮打电话时,她旁边的那个人就是他。

是他——林檀衍。

“34组通信组组长,牧曲良,编号6772,违背军令,私自行动。”旁边一名星联军汇报道。

与此同时,牧曲良被以押解罪犯的姿势扣住。

林檀衍似乎是做了个手势,星联军道:“是”,便立刻松开了。

力度突然松开,牧曲良身体晃了一下,他站稳,他扶了一下磕碎了一角的眼镜。

透过眼镜,牧曲良直视着眼前的人。

他眸子像笼着层迷雾,永远都是那个遥远独立于众人之外的存在。

这里发生的一切,他都好像什么事没发生一样。

可分明一切就是因他而起。

“是的,我的确是违背了指令,我甘愿受罚。”牧曲良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因为,从一开始,他们的任务就是维持歌坛星与外界星网的连通,确保歌坛星里发生的一切一秒不差地发送到外面,要让整个星联的民众都看见——这场末日般荒诞的节目。

“但至此之后。”

“我会退出特行队。”

“我知道的,你手底下能人有很多,也不差我这一个。”

牧曲良原本以为是遇到了知音,在他因为练技到处攻破网络,无意中触碰到关于林檀衍的绝密信息后,他差点因此入狱。是林檀衍保下了他,并给了超出他权限所能获得的信息,让他接触到了被星联设为禁忌的知识。

他的技术也越发精进,他曾以为,林檀衍会是他的知己。或者就像是古华夏文化所说的那样,是“伯乐”。

“为了拯救大多人而牺牲一个人,作为领导者,或许你是正确的。”

“但作为朋友”牧曲良顿了顿,“我失言了。”

他们从始至终,都只是上下级关系,是他想多了而已。

牧曲良手里带血的徽章坠落在地面,在雨水中激出一朵小水花,沉进水坑里。

星联军押走了他。

周围的人都散去了,唯有一道影子静立在这片死寂的废墟前。

林檀衍仿佛嗅到了陌生又熟悉的信息素气味,一如游戏里感受的那样,森冷、孤寂。

那味道越来越淡,就此消散在风中。

其实这里早就不存在什么信息素了,在人死去的一瞬间,什么都没有了。

他伸手,手指握了握,风便从他手中溜走了。

他忽然有点想笑。

也的确很可笑。

原来一直以来渴求的就在身边,可笑的是,无论是哪一边,哪一次,他都没抓住。

果然就像那个天文学家说的那样。

像他这样的人,若是渴求不该得到的,那么就一定会被夺走本就拥有的。

这是他的命格,永远,无人与他同行。

“怎么总是在下雨呢?”他望着天空,喃喃自语。

一切一切的消散在雨中,之前因情热期发生的种种,像是一场旖旎又混乱的梦。

雨水坠落,坠入无数颗雨滴中。

雨本该是冰冷的,却像是包裹着火焰般,烫得眼睛灼痛。

歌坛魔方旧址封锁,这里是无人再敢靠近的禁忌地带。苍凉废墟,魔方大厦残余的裂壁竖着,像是为谁而立的墓碑。

雨中那道影子,立了很久很久。久到日夜变换,墓碑被黑夜又晕上一层更深的黑色。

——四个月后。

又是一个雨天,这片废墟已经很久人来了,没有了人类的活动痕迹,这里的植被格外茂盛,长势快得堪比用实验室的超级化肥催生出一般。

“你不知道吧,这里以前可是全星际闻名的魔方大厦!有可多明星和大人物都到过这里。”一个高点的少年对旁边的矮点的小孩说,“以前我们家可买不起这周围的房子。”

“你别看我比你小就蒙我好吧?我爸妈说魔方大厦可气派了,怎么可能是这种样子?”另一个小孩切了一声。

“是因为几个月前发生了非常可怕的事情,哎,那个事情我听我爸妈说过。”少年忽然低声说:“你有没有发现,这一块的草长得格外多?该不会是因为下面埋了很多尸体吧?”

“啊!!”

“吓你的啦。”少年摆摆手,“你这胆子也太小了,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给我当小弟吧!我胆子可比你大多了。”

“不是,你看那里,刚才刚才那里有个东西在动!”

“哪有什么东西?”

少年回头,天上乌云连绵,像是快要垂落到地面,而那连绵的黑色云海中最为深沉的一点,下方正对歌坛魔方的废墟。

他莫名打了个寒战,这画面总给人一种,像是要孕育出什么可怖怪物的氛围一样。

忽然,天上闪过一道闪电,“轰隆”一声猛烈的惊雷炸响。

“啊啊啊啊!”

“啊呜救命!”

两人惊恐大哭地跑着,其中一个慌不迭地摔了个狗吃屎,然后继续爬起来甩着腿肚子狂奔。

过了一会,漆黑石缝中探出一缕很小的白色,一颗雨点砸它身上,压得它差点动弹不得。

这白色的东西颤颤巍巍再探出一点,靠近旁边的水洼,似是看见了水中倒影中的自己,它颤了颤,变得更惨白了。

第123章 123-赵兮的葬礼

“西总,本季度化妆品方面营收下降十多个点。”会议桌的一角传出声音,这声音有些慌乱,“不过这不是我们分部的问题,应该是受歌”

说了一半卡住了,汇报者这才意识到自己提到了最不该提的事。这人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豆大的汗珠从发线里渗出。

会议桌上没有一个人说话,都齐齐低头假装在看手里的资料,甚至没人敢抬头看一眼坐在会议桌对面正中央那个人。

一片整齐的黑白西装中,一抹艳丽的红色。

西如雁斜倚着,一手撑着下巴,另一手慢悠悠地把资料翻了一页。

现在的全息通讯已十分发达,即使只是一串数据传输过来的,却好似真人就在眼前一般。

她的艳色被毫无保留地呈现,那种神秘的压迫感同样分毫不减。

红唇轻动,“没关系,继续说。”

那人顿时松了口气,接着道:“受歌坛星之祸影响,那里是消费大户,且星民观念有所改变,开始出现传播‘自然才是真的美’的观念。要找媒体去跟这些理念对冲一下吗?”

“不用。”她只是轻轻吐出两个字。

不同项目的负责人继续轮流汇报工作进度。

“目前虫族基因融合金属材料项目推进中,进度达到预期,已进入合作商洽谈阶段”

“升级家政机器人研发即将完成”

“应对浮空系列连锁酒店营收下降,我们拟采用以下几种方案”

几个小时过去,会议近尾声。

“西总,您又连续工作四天没有休息了,您还是要注意身体啊。”有人小心翼翼提醒道。

其他人纷纷附和,“是啊是啊!您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主要是这几个月连轴转,他们实在是要撑不住了。西总拥有非人的执行力和极其充沛的精力,不代表他们也有啊!

西如雁没有回应这个话题。顿了一下,她忽然道:“明天是我女儿的葬礼,你们应该听说了吧?”

“听听说了,好像是军区在筹办。”

“对,公开举办。要是你们有空,欢迎来参加。”她红唇一勾,“兮儿要是看到有很多人悼念她,应该会开心的。”

西如雁笑着补了一句:“明天给大家放假。”

大家面面相觑,连忙点头,“一定去!一定去!”

西如雁轻轻晃了一下手,“各位辛苦,散会吧。”

随着这句话音落,她的身影也瞬间消失。

确定她的全息通讯已挂断,会议桌上有人耸了耸肩,“不愧是西阎王,唯一的女儿去世,都阻止不了她磅礴的事业心。”

回想她这几个月一直持续的明艳笑容,大家都不禁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是挺冷血的,之前还以为她怎么的也得和军区争一争葬礼举办权吧。”

“之前还以为她多么在乎自己女儿,毕竟亲人就剩下这一个了,没想到好像心情还不错?说实话,我都有些为赵兮不值了,这多好一个孩子啊,唉。”

“说不出来的感觉,我总觉得西总笑得有点恐怖”

“有吗?你是之前被西阎王训多了吧?”

“的确,最近训得挺少,少得反常。”

“不过为什么这段时间她总是用全息通讯参加会议?还没见她本人露过面吧?”

“估计是在谈什么大型秘密项目吧。你知道的,她有时候突然拿出的项目,直接就是完成了的,甚至都运营好久了。”

“猜不透,猜不透。”

“让你猜透了,还能叫西阎王?阎王不就是讲究一个,有自己计划、又出其不意吗?”这人接着道:“要不然怎么有句古话说:‘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这句话是这样用的?”

暴雨仍旧在下,雷声“轰”一下,和雨点一起砸开黑色的窗户。风倒灌进去,沉重的窗帘扬起如同狰狞的影子。

尽头的巨大办公桌上,趴着一道影子。那就是藏在AI影像背后的一只红色的鬼。

她拿着镜子,手有些抖,镜子里的人连她自己都快认不出。

惨白的脸,眼下深色的乌青。由于长期没有见光,也没有往日的精心护理,衰老像暴风雨一样来袭。青白的皮肤里透着青色的筋络,皱纹骤起。

“我这个样子,你不会喜欢的吧?”西如雁对着镜子自言自语。

这几个月来,她一直用工作麻痹自己,转移注意力。但是每每一闲暇,只要给她空下一点点时间,她就会不断、不断地想起。

西如雁开始慢慢地打开面前的盒子,这是军校送过来的赵兮之前的遗物。她从赵兮的衣柜里挑了几件衣服,叠好,和它们放在一起。

把这些烧了以后,就算是她的骨灰了。

“死无葬身之地啊这句话是这样说的吧?”

真正的她还在那个鬼地方不见天日。

“怪我啊,一切都是我的错”

“错在我太过心软心软到放任你离开家门。”西如雁攥着那个盒子,突然神情发狠,“就应该,把你永远、永远地锁在房子里,锁在地下室,越深越好永远不被别人看到。”

“是我一时的放任,把你送上绝路。”

“这二十年来,我一直把你保护的多好啊,我给你打基因抑制剂,让你无法成长为S级,那么便可以逃脱这个社会施加给高等基因者的压力。不用努力了,不用打仗了。”

“乖乖在我翅膀下多好啊,做个纨绔有什么不好?也不止于被人利用,啧啧,惨死成那个样子。”

西如雁眼神飘忽了一下如果说,没有给赵兮打过抑制剂呢?她会成长为一个很强的战士吧?她的父亲是什么样,她也应当是什么样的。

如果她有足够的自保能力,是不是就不会

不,不对!即使是像她父亲那样强的人,依然会死!依然要死!

“不,我怎么会错呢?我不会错!”

西如雁紧紧地攥着盒子一角,紧盯着盒子,手指紧绷泛起青色,“我只是想要保护你啊,你知道的吧?你理解的吧!”

感受到光脑在振动,似乎震了有一会时间了。

她不耐烦地接通,“说。”

“你已经几个月没有出过门了。”

“哦。你打电话就是为了说这个?我很快就会出门了。你不是我的司机,不要老是催催催!”西如雁的声音陡然变大。

“你葬礼结束后,去看看心理医生吧。”牧歌说。

“呵,说完了?挂了。”

“我怕你走上歧路,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你”

“你不是我的朋友。”西如雁冷淡地说:“你也是帮凶。”

“跟你解释过很多次了,我发誓,我之前真的不知道,我都不知道牧曲良也去了歌坛星”

西如雁尖叫起来,“那为什么偏偏死的就是她?为什么只有她?!”

按掉光脑,西如雁神色迅速恢复如常。

她抬头,对着镜子放下粉饼,皮肤看起来又是完美无缺的样子,只是还缺点血色。

最后,她给嘴唇上了一抹艳丽的红色,微微一笑,就像是毒蛇猩红的信子。

与猩红色相对的,是一大片灰白的版面。

这一天,每一个会上网的星民都会发现,自己光脑上的网页变成了灰色。

这是为了纪念一个人。

一个在一场空前绝后的恐怖袭击中、为保护无辜民众而死的年轻人。

那个人曾经声名狼藉、恶贯满盈,在死后,摇身一变成了所有人追捧的英雄,成了星联官方认证的年轻人应当学习的榜样。

按星联律法,人在意外中失踪后满一百天后可以确认死亡。于是在赵兮死后第一百天,她由于是作为星联军而牺牲,星联军方面宣布准备为她举办葬礼。

天文学家测算出了一个“黄道吉日”作为葬礼的日期,又将这一天命名为——勇敢日。

这一天,不仅是纪念英雄的日子。也是向变异种公开开战的日子,是宣布要清扫虫族余孽的日子。

在之前,变异种和虫族重现的信息被层层封锁,偶有泄露也被包装成了其他意外事件。

歌坛星一事牵扯出许多资本丑事,这之后,星民才看到“真实”,空前绝后地团结,在星网上大肆声讨,掀起了一股强烈的反对世家、资本的运动热潮。

“暴风已经来袭,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

不好意思,温室里的花朵们,若是温室能一直存在,庇护你们到最后是本责。

但面临狂风暴雨,温室亦需要你们的助力。

醒醒吧,看看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星网上开始出现各类科普虫族和变异种的博主,其中一个名为“李怪侦探”的探险博主因为主打真实,实地探访变异种踪迹和爆发过虫灾的地方,粉丝量仅仅几月时间,飙升进人气榜前十,人气还在持续攀升。

“今天不直播也不更新?”

“李怪侦探是飘了吧!”粉丝们纷纷评论。

“不是不是,今天真的有急事,要参加朋友的葬礼。”李尔摩斯对着光屏回复道。

“是兮宝的葬礼对吧?对吧对吧?我也在现场!可以顺便和博主合照一张吗?”

李尔摩斯扶额,兮宝?这些网友叫得比他都亲切。

“马上,我找找兮宝的骨灰坛子在哪,等会我们就在那合照怎么样?”网友又弹了一条消息。

第124章 124-“林檀衍,我有一生可以和你……

骨灰坛子???

李尔摩斯赶紧拉低帽沿,这些网友惹不起惹不起。

他一边低头在光脑拨号,一边顺着人流往里面挤。这里人好多,密密麻麻全是头。这里还算是外圈,他抬头看了看,再往里面应该是挤不进去了。

星联军站得笔直,像是一排排厚厚的城墙,隔绝了内外两个圈层。

李尔摩斯看到了其中一些人肩上的军衔标志,“兮姐这排面不小”

直到他看到天上浮现蓝色的光晕,顿时了然,原来是那个人来了。

光脑接通了,“你在哪?”李尔摩斯问。

“我没来,我还在坐牢。”那头传来声音。

“骗鬼呢,坐牢怎么还能接通话?”李尔摩斯说:“我知道的,你当时救人有功,将功抵过了,再加上你是家里原因被胁迫的,所以关俩月就放出来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

“我没脸见她行了吧?嘟——”电话挂了。

“唉。”李尔摩斯叹了口气。他伸长脖子望了望,越来越靠近了。全靠自己这段时间的锻炼和探险,也算是身法有所提高,不然真的是连骨灰坛子都看不到了。

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他整个人罩在一件蓝色的雨衣里,如果不是因为他手里那个蓝色金属球,李尔摩斯都确定不了他的身份。

李尔摩斯开始往那边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到了这人旁边,“小蓝还没醒吗?”

“她不愿意醒。”牧曲良瞟他一眼,就迅速红着眼睛低头,轻轻摸了一下手里捧着的球。

“额会醒的。”李尔摩斯倒是很想问他,不是直接开机就好了吗?

他移开目光,反正他是不懂人为什么会对机器有这种感情。

“如果赵兮真的死了,那小蓝就永远都不会醒。”

“当然是死了。”

李尔摩斯也很希望她还活着,但是就那天那个情况怎么可能活着?地底那样可怖的怪物,他查了很多资料都不知道那到底是哪类变异种,甚至连虫族也没查到相似的。

还有那场来的很突兀的爆炸,当时很多已经逃出来的人都被余波重伤了。

牧曲良什么都没说。

李尔摩斯觉得有点尬尴,开始找话题,“我其实都没想到,军区会给兮姐办的这么热闹,那位都来了我怎么听说之前他们关系不是很好?”

牧曲良眼神往那个方向移了一下,只见蓝色星舰降落后,星联军在旁边维持秩序。旁边接应的人蜂拥而至,政界、商界的人都有,那些人有些很眼熟,他们谄媚的笑容可一点不像是参加葬礼。

这场景真像是什么星际大明星来了。

这场葬礼的主角到底是谁?

“哼。”

“嗯?”李尔摩斯纳闷。

牧曲良抱着小蓝,静静地站着,不再言语。

随着钟声敲了三下,葬礼开始了。经过念悼词的环节后,一抹红色身影捧着一个黑漆镶嵌金暗纹的盒子,一步一步地走上前。

李尔摩斯都不禁惊叹了一句,“好美!”

他不禁心里感叹:难怪兮姐就算不修边幅,那外貌都是惊为天人的,原来是因为家族基因就这么好。

周围传出不少的惊叹声。

但是这声音没停多久,很快又是一阵惊叹声,大家都把头伸得长长的,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都想要看清那位传说中唯一的超S级,现在除了赵兮,更被推上顶峰的人。或者准确来说,他一直就在顶峰。

而这次,林檀衍被寄托了更多。

除了一直以来“恒星之子”的称号,还多了诸如“救世主”、“大将军”,甚至是——“最高位置的适格者”。

星民们起初在知道变异种存在的时候,惶恐、害怕的情绪在星网上蔓延了好久,人们不能想象,原来星联军面对的反抗军根本就不是人类,他们是会吃人、会不断变强的怪物!

这些怪物利用虫族,让各个星球爆发虫灾,想要让虫灾再次席卷。

而后又不得不接受现状,加上很多边缘星球本就被世家侵占了很多资源。据星网统计想要参军的人大幅增加,下层人被压抑太久,上升之路被那些底蕴深厚的家族堵死,唯有立军功一条路。

笔挺的身姿如墨竹迎风而立,他向来不惧任何困难和未知,没有什么能够遮挡那种天生的耀眼。强大、从无败绩,像是生来便是星联军的图腾。

那个人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已经是很多人心中的一道光了。

一道能够引领全星际走向公平、和平的唯一的光。

——死去的英雄成为历史,而活着的英雄创造未来。

这才是这场葬礼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