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一套茶具,拿起来一闻,无甚气味,水尚微温,谢离摇摇头,道:“这老婆娘用毒是一把好手,她的毒无色无味,真正厉害的在这水里,一杯下去,十二个时辰以内,使不出半点内力,我曾玩笑与她试过一次,连我都迷糊了三四个时辰,浑身瘫软,不住呕吐,像喝醉了酒一般。”
又道,“她还有另一重手段,叫封穴银针,用极细小的银针打入各处要穴,入肉极深,初时无感,耽搁的越久越痛,越用内力逼针,越是痛若蚀骨,银针随经络游走,若发现的晚了,银针进入五脏,一辈子就是废人了。”
谢离问林故渊借来头上银簪,朝杯中一点,果然簪头浮上一层黑气。
林故渊恨道:“无耻下流!若论单打独斗,世上没几个人是慧念方丈的对手,可若论用阴鄙手段设局下毒,正道比你们可差的远了。”
谢离只是笑,怕又与他争执,也不说别的话,林故渊道:“奇怪,他们去了哪里?那侏儒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女童身子,几位师父筋骨结实,份量极沉,咱们埋伏了这么久,不见他们出入客栈,难道飞了不成?”
谢离道:“不急,这间客栈想必也有古怪。”
他在房里翻翻找找,林故渊站定不动,兀自观察,发现房间陈设虽旧,墙上却有一幅相当大的工笔画,临摹的是唐代画家周昉的仕女图,笔触华美,技巧高超,与这间客栈的简朴陈设格格不入。
画上一位侍女衣裙位置,有些污渍。
林故渊轻轻一努嘴:“在这里。”
谢离咧嘴笑道:“我家小娘子好机智。”
谢离待要去按那侍女衣裙,林故渊忽然按住他的手,有些担忧地瞧他胸口,问他:“这客栈有鬼,怕里面又有埋伏,万一冲突起来,你的旧伤,可打得么?”
谢离淡淡道:“收拾个老婆娘,没什么问题。”
林故渊听他这么说,心里更是没底,因谢离这人一向飞扬恣意,与人打斗逞强争勇,越是强敌在前越是兴奋,鲜少见他如此谦逊,他手搭谢离脉搏,仍觉得真气虚浮凝滞,知道还是不好,便道:“梅大夫说了,你旧伤未愈,暂不能动用内力,一会我出手,你量力而行,万万不可勉强。”又叹道,“改日我们再找其他大夫看看。”
谢离笑道:“好,如今我要拖累你照顾了。”林故渊心里一动,握一握他的手,道:“我不准别人伤你分毫,你放心。”
说着按动机关,咔哒一声,那画向旁移开,显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二人再不犹豫,举着灯火,猫腰钻进去。
地道很窄,青砖砌地,一道黑咕隆咚的石梯一直通往深处,又拐过一道弯,那下面居然藏着个地牢。
四周墙壁镶嵌灯奴,火光重重,地牢的铁栅栏打开,慧念方丈、菩桓、另有两位不认识的沙弥师父,都被捆得结结实实,不省人事,扔在里头。
慧念颈侧插着三根银针,一个小小女孩子,爬在他身上,笨手笨脚的往身上摸,喃喃自语:“在哪,到底在哪?”
她全神贯注,没提防身后追兵,林故渊心中急躁,慧念方丈与他打过两次交道,为人胸襟宽广,处事公正,言谈中对他颇为照顾欣赏,林故渊极敬他为人,眸光一寒,按剑便要出手。
谢离突然笑道:“连老和尚、中和尚、小和尚都不放过,你这老太婆骚的得很了,你再往里摸摸,怕摸得这群秃头引动凡心,争着娶你过门。”
那女童吓了一大跳:“你是谁!”
“一位老朋友。”谢离道,“把心法放回去,饶你一条性命。”
那女童半分纯真之色都没有了,两道乱眉拧在一起,一脸纵横交错的纹路,阴森恐怖,眼放凶光,明明是稚女外貌,却有一副老妪的表情,当真是骇人至极,她嘿嘿冷笑:“你是魔尊的人,你也要这心法续命!”
谢离大笑:“是他的人不假,可这心法是块火炭,你白送给我我都不要,还是留给老秃驴吧。”说着瞥向林故渊,倒像是请赏似的。
那女童冷笑:“好,那你也别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