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咳嗽,用帕子去接,殷红的一滩血,怕让人看到,将那帕子攥在手里,林故渊叹了口气,拿过帕子放在一边,给他端了茶盏,让他漱口,又端起粳米粥,轻道:“有胃口么?我喂你,吃点东西。”
谢离只盯着他看,神色专注,又有些疑惑。
林故渊放下粥碗,心中越发怜惜,叹道:“怎么不肯好好医病呢,梅大夫说,你的身子原本已有了好转,你这几日却灰心颓丧,以至急转直下,他急得团团转,说医病最重要的病人心气,只要内里一口气撑着,任它什么绝症也有希望,若是病人心里要放弃,转眼大厦便要倾塌,任他什么神医,再也好不了的。”
他抚摸谢离的头发,心中万千话语不知如何说起,只化作一腔柔情,徐徐低头,往他鼻梁轻轻一吻,道:“你的事情,梅间雪都告诉我了,从今往后,我们再不绕圈子了,我万事都依着你,好不好?”
谢离的眼里终于有了些活气,问他:“你都知道了?知道了些什么?”
“知道你这毛病从何而起,歃血书,还有当初你和聂琪——”他长长叹一口气,“我说不出好听的话哄你,从前的事都是我不好,往后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有我在,谁也不准欺负了你,你也不准、不准——”他脸上一红,低声道,“你也不准再与那些个莺莺燕燕来往,惹我生气,好不好。”
他摆弄谢离的身子,让他偎在自己怀里,扳过他的脸,见他被折磨的形销骨立,微蹙长眉,气度却依旧是萧杀沉寂,更觉怜爱,低头去亲他的嘴唇,谢离先是不肯,却又无力挣扎,反复几次,终于认了命,叹道:“你便欺负我吧,横竖我现在拿你没办法。”又道:“我是要死的人了,你说这些,又做什么。”
林故渊道:“‘朝闻道,夕死可矣’,圣人早都说了,我与你,过一天,赚一天。”
谢离道:“文绉绉的,听不懂。”他这么说,脸上的愁云却不知不觉散开了,唇角向上一牵。二人心头情动,你亲我一下,我啄你一下,慢慢贴在一起,往深处亲吻,手也紧紧牵在一起,再舍不得放开。
谢离气血两虚,支撑不住,一小会便胸闷气促,捏林故渊的手示意他放手,低低缓一口气,对他道:“你再亲我一亲,我的小娘子甚美,我怎样都亲不够。”林故渊笑笑,复又亲他嘴唇。
二人从昆仑山立过君子约定,只谈恩义,不谈私情,因而一路陪伴,却始终是你躲我藏,再无半点肌肤之亲,到了此时,埋在心里的万千爱昵才终于说出口,又知是穷途末路,林故渊心里只道:梅间雪说歃血术无法可解,他要是死了,我还有什么可瞒他,有什么要争辩的?无论他提什么要求,我都顺着他,无论他问什么,我都把心里话告诉他。
因此脸颊挨着脸颊,絮絮低语,比那新婚夫妻还要温柔万分,甜蜜万分。
谢离问他:“你师尊若不同意我们,你怎样办?”林故渊微笑道:“我不听他的话了,我听你的。”谢离道:“若你们一干正道,全要捉我,要杀我呢?”林故渊道:“那我把你藏起来,再不让他们找到,大不了,我与他们拼了,咱们一起死。”谢离道:“那我夸你生的娇美,比新娘子还美,你愿意么?”
林故渊脸上的笑痕越深,心说这人真是孩子气,又爱计较,越不让他问什么,他越要问,越不让他做什么,他憋着一口气,偏要做什么,整天在我心里横冲直撞,偏要做那个例外。
他轻轻道:“别人说这轻薄之词,我一剑杀了,你说我美,我心里高兴,最好你那些姐姐妹妹全都不如我好看,让你只喜欢看我一个,我才高兴。”
谢离道:“我这人烦人的很,你与我天天在一起,厌不厌烦?”林故渊道:“哪里会厌烦,我最喜欢听你哄我逗我,我恨不得、恨不得——”
谢离看他面露红晕,气息凌乱,玉石似的面孔含嗔带怒,世上最冷漠寡情的一个人,偏又说着这些温柔话语,发自本真,坦坦荡荡,没有半分遮掩,只觉得世间绝色尽在自己怀里,无一不满足,无一不欢喜,缠着他问:“恨不得怎样?你告诉我。”
林故渊咬着嘴唇,轻声道:“恨不得一生一世都与你在一起,每日每夜,再不分开。”
谢离的脸上终于渐渐有了笑意,又去逗他:“每日每夜么,那我可忍不住,要与你——”他咬上林故渊耳朵,含着他耳珠,轻轻说话,那话着实无法入耳,臊的人脸皮发烫,心头扑通通一阵乱跳,待要恼了,却又不舍得真的恼他,被他弄得魂游天外,只好道:“我、我也喜欢,喜欢你那样对我,我对你也、也是,想与你日夜——日夜——罢了、罢了,太不要脸,你说吧,我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