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虚子缓缓叹道:“故渊,我不瞒你,你与一魔教妖徒携手夜逃思过堂,门派上下已人声若沸,怕是第二日,那些个低阶弟子也会听见传闻,我再不为你打算,以后你以何面目留在昆仑?“
林故渊垂泪道:“是。”
“只要你动手杀了这魔教妖人,我便可以昭告门派,你今夜种种全是为了引出妖人的无奈之举,众师叔弟子不仅说不出什么,反而赞你忍辱负重!我答应你,你杀了他,一切既往不咎,再传你《明生心法》最后三章,助你克制心魔。”玉虚子话里有话,“今夜之事你玉玄师叔向我尽数禀报,你有难言之隐,为师心里清楚。”
林故渊急道:“那毒、那毒蹊跷古怪,发作时全无理智可言,弟子心志不坚,受它掌控……”他自以为坦白至极,玉虚却更加恼怒,怒道:“事到如今,还不尽数招来!”
谢离的脸色蓦然一边,林故渊仍不明白:“弟子并未有半句隐瞒。”
“寡廉鲜耻,我说的不是你们床笫之事!”
“师尊!”
“好,不肯说,我问。”玉虚子喝道,“你口口声声说你没投入魔教麾下,那你为何修炼魔功!”
“弟子何曾修练过魔功?”林故渊想起谢离所授心法口诀,猜测师尊从脉象察觉他内功不纯,待要解释,玉虚子突然挥动袍袖,手腕一翻,以内力隔空吸取地上长剑,只见森然一道冷光划过,他已持剑在手,疾言厉色:“你肯不肯杀这妖人!再不动手,为师将亲自出手!”
林故渊以额头触地,道:“今日在兼山堂,弟子已说得清楚明白,再无二话。”
玉虚子摇头叹息:“误入魔道,执迷不悟。”
连陆丘山都维持不住风度,两手拢在袖中,轻轻道:“故渊,你不该。”
玉虚子朝他抛出宝剑,冷冷二字:“动手。”
几乎同时,林故渊倏然拔剑,挡在师尊和谢离之间,回头冲谢离喝道:“快走!”
谢离只是冷笑,岿然不动,林故渊甚为决绝:“你走了我自有办法,别再给我添乱了,走!”他戚然一笑,轻轻道:“想一想你身上的担子,别再为无谓之争浪费时间。”
玉玄子暴喝一声:“不好,这魔教要逃,快拦住他!”说罢两袖一振,轻功急速飞出,只见白影穿掠往返,闻怀瑾、陆丘山与卓春眠已从三面包抄而至,按星宿方位分散列阵,铮铮几声剑鸣,白影飒飒,剑尖齐齐指向中间的谢离。
闻怀瑾手捏剑诀,隔空回望玉虚子:“小叔叔身上有伤,杀魔教走狗一事,由我们代劳就好!”玉玄子朝谢离阴鸷一笑:“魔教妖邪,你已是瓮中之鳖,今日休想走出昆仑山!”
林故渊心中绝望,叹道:“你们怎的如此糊涂,他那人,那人——”局面已是无法收拾,他知今夜怕要大开杀戒,而在场皆是同窗好友和叔伯父辈,无论是谁遭难,他都将终身悔恨,去留之间,左右为难,摇晃着站不稳当,闭目淌下两行清泪。
月夜风高,万籁俱寂,谢离宛若鬼影,披着一身煌煌月色,黑衣翻飞,长发飘扬,缓慢抬头,唇边笑意冷漠阴森:“杀你们三条小狗只需一眨眼工夫,杀一条玉字辈老狗,大约要喝一盏茶。”
“妖人好大口气!”闻怀瑾怒道。
双方针锋相对,谁都寸步不让,陆丘山睨视林故渊,苦苦相劝:“师弟,你才多大年纪,一时失足算不得什么,及时回头吧。”又对谢离道:“阁下深夜前来,想必对我师弟也有情意,既然有情,不该陷他于不忠不义之地。”
谢离看也懒得看他们,一双眼睛盯了林故渊,眼角一抹诡异红光:“你要我死,还是要他们死?故渊,我只要你一句话。”
林故渊心头剧痛,快要被这两拨他最亲近的人逼上绝路,朔风剑刃反射寒光,簌簌抖个不停。
谢离嫉妒得快发了狂,嘻嘻笑道:“你不肯选?那这几个小子是活不得了。”林故渊冲口而出:“什么死的活的,还不快滚!你今夜是疯了吗!”
“废话什么!看招!”闻怀瑾一声叱骂,倏然发难,六两金划破长空,正是一招“临风回雪”,朝谢离斜劈过去!忽听一阵尖锐风哨由远而近,当的一声巨响,六两金被另一柄长剑击中,倏然改边方向,插入旁边山石数寸,剑尾璎珞轻轻摇晃。
玉虚子一声清啸:“住手!”
众人皆是愕然,回头去看——玉虚子踏风而来,挥袖将长剑自石中拔出,将六两金往半空掷出,举掌在剑尾使力一拍,那剑稳稳飞向闻怀瑾,闻怀瑾举手接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