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重逢之二(1 / 2)

下山 君子在野 1654 字 5天前

那怀抱紧囿温热,林故渊一动不动,面覆霜雪,望向无波无澜的幽深潭水,谢离仍情动不已,从背后将他双手握在一起,沿着手指抚摸游走。

那拿惯了剑的手指冷而修长,坚硬有度,指甲圆润齐整,持节中正却撩人心弦,越是抚摸,越是心颤,不由自主向他倾诉;“我原本不敢回来见你,怕给你惹麻烦,怕你师门刁难你——故渊,我是一无所有的人,从没奢望你能答应,我好感激,好高兴。”

轻柔的吻落在他的脸颊,生怕力气重了便要亵唐突了怀里的人,他咬着林故渊的耳珠,低声道:“故渊,局势已然如此,我们这便走吧,远远躲出去,去看山川湖海,去看人间风月,谁都不要再管,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怜你——”

他呵吐热气,“我自小便不爱这些江湖杀伐仇恨,只想做个寻常汉子,供我妻子儿女驱使,便是让我日日辛苦劳作,汗流浃背,日晒雨淋,手足重茧,你揪着耳朵骂我,我也欢喜的很。”

林故渊猛然回头:“为何不遵约定,为何自投罗网,我嘱咐你的话,你吃一场酒,又都浑忘了吗!”

谢离见他又是如此,知道是孟焦已过,再无转圜余地,便又长叹一声,只是缄口不语。

林故渊见他神气复杂落寞,似是有所隐瞒,蹙眉回忆,方才孟焦发作,一切似真似幻、半梦半醒,隐约记得一起跳下了不争崖,之后的事如堕云团,如何脱身,如何置身寒潭都毫无记忆……

他向前一步,不动声色摆脱了背后温暖的拥抱,谢离却又握住他的手:“你说你要与我远走高飞,就算让你师尊他们看见,也想与我交欢。”

“谢离!”林故渊厉声喝止,抽回双手,却又于心不忍,牵住他双手,摩挲他掌中茧子,枕他肩头,只是叹道,“你这人,枉担恶名,没有半分原则定力,再好不了的,你瞧,回了昆仑山,手上冻疮又要犯了。”

听见自己话中温柔爱昵,竟是面红耳赤,羞愧难当,心道我才回师门几日便耐不住相思苦楚,以致蛊毒发作,我又怎配在他面前得提哪门子的原则定力?偏我还冷言冷语,要与他一刀两断再不见面。便又轻轻道:“我定力不足,连累你回来救我,实在抱歉。”

他低头见身上衣冠整齐,猜到是谢离为他留了颜面,又不由有几分动容。

谢离瞧他矛盾挣扎,只好苦笑:“后生晚辈,说两句狠话大话,算不得丢人的事,我帮助提携,也算不得什么好汉。”

他推开林故渊,大步走到水边,踏着一块凸出岩石,笼罩在天洞漏下的一注淡蓝天光里,余光看见林故渊要来追他,急忙摆手道:“别别,我自己待会。”

轩昂挺拔的一条人影,仰头散落了一瀑黑发,举手遮住脸,以一个僵硬姿势无声站着,周身浸透凉津津的月色。

那身影又孤单,又萧索,仿佛上达高天,下至玄冥,都只剩下他一个人了,穿堂风吹着他的衣角,他突然哎呀一声,跳脚怪声道:“哪来的鬼风,眼里进沙子了,哎呦喂弄不出去,好疼好疼。”

他透过指缝,用眼角斜睨林故渊,嘴角上扬出顽劣弧度,眼里却没有笑意,一小段利落的眼稍布满血丝,无意投来的一瞥甚是苍凉,喉咙像被刀子似的烈酒烧过,嗓音低而磁哑:“故渊,我的心真疼。”

林故渊胸口亦是隐隐作痛,将脸转向一侧,看也不敢看他,低声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沧海君有鲲鹏之志,不可再在浅滩停留。”

两人都是无言,石洞昏暗,只听深处潭水汩汩作响,谢离捂住脸独自站了许久,久到连林故渊再要上前问询,他却又放落了手,三步两步跳下石头,依旧是万年不改的嬉笑模样。

林故渊不知如何安慰他,皱了皱眉:“你那瓶药呢?”

“药?”

林故渊道:“我见你每回心绪不宁,总要服一颗……”

“呸呸,晦气,我年轻力壮被你说成个药罐子,以后如何讨媳妇。”谢离白他一眼,“老子是江湖前辈,你这小白眼狼莫要到处散播我谣言。”

林故渊被他逗得抿嘴一笑,谢离却又认真起来,来来回回打量着他:“全好了么,还有哪里难受?”

“无碍。”

“真的?再有不适不准瞒我。”

林故渊摇头:“真气通畅,都已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