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狗屁一镖’杨骥安。”
朱九万当众吃了个憋,硬着头皮道:“我们总舵主人送外号‘乾坤一镖’。”
“管他这镖那镖。”红莲道,“一群酒囊饭袋,只有杨老头子算个人物,你却让我帮你除去他,扶持你上位,岂不是赔本买卖?”他嘻嘻而笑,十指交叉,向前倾身,“天邪令又不是武林养济院,要你有何用处,为我们捕鱼下酒么?”
众人齐齐哄笑,红莲示意大家安静,懒洋洋的往椅背一靠:“鱼倒不必了,倒是有些吃人肉、喝人血的好汉,只是朱舵主皮糙肉厚,瞧着也不十分好吃。”
朱九万被当众一番羞辱,面子上挂不住,粗声道:“我浪里飞舟别的没有,唯有对右掌教一颗忠心!”
“忠心?忠心最不可捉摸。”红莲前摇后摆一阵笑,用指尖揩去眼角的泪渍,道:“你们太湖水寨近日傍上少林寺,不赶着去各门各派拜山门,来我们魔教做什么?”
座下飘出一个粗声大气的声音:“听说上个月,这位朱舵主绑了湖州‘落鸢宫’出门游湖的小公子,失手撕了票,被他们总舵主知道,押着他上门道歉,朱舵主这面子丢的大了。”
朱九万被点中痛处,脸色甚是难看,因这事,他当众挨了十军杖,西南分舵一众兄弟也抬不起头来。
他长得粗鄙,心思却不粗,不理睬那煽风点火之人,大声道:“老子敢作敢当,就是再吃他三十丈责又如何!”
红莲细声细气道:“噢?不是为这事,那是为何?”
朱九万道:“是为我们太湖水寨所有弟兄!”
红莲笑道:“背主忘恩的狗东西说得什么话!还说为了自家兄弟好呢。”众人听他如此说,又都哄堂大笑。
朱九万恨道:“右掌教有所不知,杨骥安妇人之仁,难成大器!他以为他傍上少林寺便能跻身正道,做他娘的千秋大梦!少林一行,我们跟什么铜钱会、鬼金门等江湖宵小混在一处,连少室山顶都没上去,弟兄们跟着他,混来混去也就是一伙流寇水贼!”
红莲一改方才不屑神色,来了兴致,道:“那你待如何?”
朱九万咬牙道:“若我当了总舵主,必紧随天邪令号召,率领弟兄们横扫江湖,扬名立威,做成一番大事!”
“朱舵主是敞亮人,不如直说了吧。”红莲倏然起身,将长发朝后一抖,露出脸来,他的鼻梁窄而高挺,衬着一双狭细凤眼,“你们太湖帮武功粗陋,不被人看重,你也想要我那歃血书,是也不是?”
朱九万被点破,心中骤惊,他以为红莲要是起杀心,不料红莲啪啪拍了两下手,道:“有意思,这人我留了!”
朱九万看看左右两位兄弟,三人互使眼色,都甚惊讶。
“只是还有一事。”红莲坐回椅中,“进我天邪令,要么忠心,要么中用,以朱舵主的武功身手,怕是不中用了,忠心么……你懂我规矩。”
“是。”朱九万低头,道:“人我带来了。”
接着拍了拍手:“让右掌教瞧瞧。”
几个水贼打扮的男子走上前来,簇拥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妇人,那妇人衣裳简素,身段窈窕,唯有腹部浑圆,已是身怀六甲。
众水贼解开妇人蒙头黑布,妇人乍然见到殿中情景,转头怒视朱九万。
朱九万道:“这是内子。”
林故渊见到这一幕,愈发惊讶不解,问谢离:“这是什么规矩?”谢离摇头,感慨道:“江湖争端不累及妻儿老小,这是规矩,他真是一点没变。”
只听红莲赞叹道:“听说朱舵主早两年在湖上抢了个大户人家的女儿做压寨,能吟能画,朱舵主宠若明珠……原来嫂夫人已结了珠胎,好福气,朱舵主好福气。”
朱九万两只三角眼狂热发光,呀的一声大叫,抽出大片刀,踉跄扑上前去,对着那妇人,刀刃悬在妇人头顶,却不落下,朱九万不住发抖,悲声道:“我对不住你!你若恨我,待化为厉鬼,来寻我报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