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面露难色,道:“弟兄们又搜了一遍,没找到。”欧阳啸日道:“心法呢?”蒙面人为难道:“也……也没找到。”说完单膝往地上一跪,两手抱拳:“属下办事不利,任凭堂主发落。”
林故渊摸了摸怀中《菩提心法》,不由后怕,欧阳啸日眼皮一垂,声音陡然拔高:“发落?你说的倒轻巧!我们已打草惊蛇,你却说找不到他们,我问你,该怎样发落!”
他面容狠戾,虎目生威,从眼里直冒出火来,那蒙面人惊恐万分,连连后退,一叠声道:“属下知错,堂主饶命,堂主饶命!”可惜“命”字还未说完,只见欧阳啸日从后腰抽出一柄镶金重剑,看也不看,提剑朝那人当胸刺去,一刺一挑,收剑回鞘,顿时血如热泉,那人唔的闷哼一声,两膝软倒,触地身亡。
跟随他来的十几个黑衣人见此情状,齐齐掏出短刀,大声道:“谢堂主赐死!”往项上一横便要自尽,欧阳啸日一声咆哮:“好了!全死了也不过脏了这片地方,能把心法找回来吗?”众人停住动作,流露感激之色,欧阳啸日赫然而怒,吼道:“滚,都滚!再滚去找!”
众人齐齐道:“谢堂主不杀之恩!”哪还敢说一个字,纷纷四散奔逃,欧阳啸日愤懑难平,将剑向地重重一杵,那两头狼像是感知主人焦躁,呼呼喷出鼻息,扭身登上山岩,遥望头顶一轮满月,仰头发出一串悠长凄厉的啸叫。
山巅重归寂静,欧阳啸日手抚胸口,喃喃自语:“小琪,你不用急,就算翻过天来,我定把心法替你弄到……”他声音渐低,这名字一出口,那凶狠面容竟浮出一丝温柔神情。
祝无心自阴影中走出,缓缓道:“急什么,风雨山庄弄来的消息也算是消息?若那二人真不在此处,你便是屠尽开封府,也寻不到右掌教所需之物。不如从自己人处下手。”这人说话声喑哑森然,空空渺渺,如风中一只生锈铜铃,全身形销骨立,满面皱纹,空荡荡两只大袖管灌满山风,活像一具行走的死尸一般。
欧阳啸日道:“我们布下天罗地网,二人虽劫走菩提心法,若无内应帮助,绝逃不了这些时日,这几日倒抓了几个青木堂旧部审问了一番,不想易临风那厮贪生怕死,手下人骨头却硬,吃了小琪的腐骨裂心丹,竟硬扛到死也一字不肯吐露。”
祝无心横他一眼:“右掌教就是右掌教,什么小琪,你再乱叫被外人听见,当心又被抓去抽鞭子。”
林故渊听见欧阳啸日口中“小琪”竟是魔教右掌教,不由大为奇怪,他见人人提起红莲皆噤若寒蝉,一直以为魔教右掌教是个与史可追相仿的残虐老头,原来年纪并不大,又听见欧阳啸日提起他时神气古怪,一个念头从心里闪过,面上一红,慌忙压制下去,自嘲道:可了不得,自从沾上谢离,看谁都像断袖。
祝无心打住话头,取出竹笛,横在唇上,手指轻按笛孔,吹出一串悠扬调子,旷野寂静,笛声空谷传响,调门轻快动听。
他含胸弓背,六孔连按,曲调陡然变化,呜呜咽咽,忽高忽低,如泣如诉,间或一声刺耳长鸣,越发不成调子,吹得人心里刺挠烦躁。林故渊躲在大石之后,只觉气血阵阵翻腾,丹田一股热气四处冲撞,心中连叫不好,一把抓向谢离手腕,只见谢离与他并排而坐,双目微阖,眼底浊浪翻滚,后背绷如弓弦,双腿缓缓蹬出,也是不甚好受。
两人暗暗叫苦,深恐祝无心再吹下去,情形将一发不可收拾,却听欧阳啸日一声低吼,率先打断了那古怪笛音:“别吹了,呜呜呜呜的好让人心烦,还不如我这两头牲口叫得好听。”
“这是我新作之曲,名为《行路难》,心地纯净之人听来只觉悲凉慷慨,不觉有他,只有那些心怀鬼胎之人听了,才觉心慌气窒,痛苦难捱。”祝无心将竹笛缓缓收回,乜斜着他,话里有话:“欧阳堂主,你心有旁骛,当心让右掌教发觉。”
欧阳啸日猛然转头,冷冷道:“你待如何?”
祝无心却无意挑起事端,喟叹一声:“我是想劝你,收心吧,你练的是五阳归元功,一生不能破童子身,否则便是功力尽废,万劫不复,何苦做那些非分之想?”
他这话说得露骨,欧阳啸日面露愠色,待要与他争辩,却又不说话了,望向背后当空朗月,双眉微微一皱,若有所思。
祝无心用衣袍擦了擦竹笛,道:“你不是担心那二人跑了么?放心吧,前些日子史可追那不成器的老东西托人来邀功,说抓到两个青木堂叛逆,原本关起来要等你发落,一失手又给放跑了,你猜那两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