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啸日心不在焉应了一句,一挑眉毛,道:“史可追?老东西还没被那半部歃血书折磨死么?”
祝无心笑道:“眼下还没死,不过,照着他那套歪门邪道练下去,不死也快了。”欧阳啸日点了点头:“快些死了罢,这几年仗着帮教里做了点事,一天到晚跟个苍蝇似的来烦小琪。”又道:“你方才说跑了两个青木堂叛逆,就是前些日子大闹少室山的那两个?”
祝无心道:“正是了,不过并非两个青木堂叛逆,而是一个青木堂属下,一个昆仑山弟子。”欧阳啸日来了兴致:“昆仑派?那群酸臭道士?”祝无心道:“对。”欧阳啸日奇道:“有趣,我竟没听说昆仑山也有心向圣教之人。”
祝无心发出一阵呵呵大笑:“非也,非也,此事还得论到那史可追头上,他不是研究出一套‘阴阳相合’之法么?去年我从苗疆秘术中取得一味‘孟焦’,托赖他替我找对男女试试药效,不想他那糊涂蛋,为表忠心,孟焦蛊给那青木堂叛逆和那昆仑派弟子一人一半吃了下去。”
“那孟焦蛊本是我从苗疆女儿家中获得,苗女怕情郎生异心,偷骗他吃下,从此郎情妾意,再离不开,我将之改良一番,想看看有甚用处。”
欧阳啸日道:“如何?”
祝无心一捋胡子,笑道:“一男一女吃了不过是多些房中意趣,两明男子可大不相同,男有阳气,女有阴气,阴阳调和互补,那蛊也各自相安,可若是阳阳相合,阴阳不能流转,蛊虫无法满足,只能吸人内力,发作一次比一次来得厉害,清醒时间越来越短……内功强的虽可多支持些时日,到最后一样是蛊虫啃食入脑,心智全失,内功尽废,疯疯癫癫,成了个只想‘采花’的花疯子,淫性大发,不避众人,不知廉耻,想一想那番图景,都觉有趣的很!”
他笑意吟吟,甚为得意:“因此我说你不必担心,我今以笛声发动蛊虫,以孟焦蛊的威力,若他俩此时真在开封府,想必已是万分难熬,再过不了几天,我所说将一一应验,今夜你抓到他们与否,都无甚关系。”
林故渊听他说这番话,终于知晓近日蛊毒连番发作的缘由,越想越是齿寒心冷,听他说到“不避众人,不知廉耻”一句,耳中轰的一声,一阵天旋地转,仿佛赤身裸体被拖去游街示众,不知不觉冷汗浸透衣衫。
也不知此时距离祝无心所说“蛊毒入脑”还有多少时日,一时又惊又怕,与谢离十指相扣,两人彼此支持,都起了杀心。
却听欧阳啸日道:“普通人自然敌不过,若那人内功极其深厚,能克制你的什么孟焦蛊呢?”
祝无心一抖袖管,不屑道:“普天之下,几人有如此深厚内功?少林慧念算一个,昆仑派那位云游掌门算一个,我们冷教主算一个,丐帮此任帮主内力虽强,失于刚愎,勉强算半个,除此之外,普天之下再无如此高手。”
欧阳啸日淡淡应了一声,稍稍沉吟:“史可追说那人自称青木堂属下,可短短数日,竟翻起如此大的风浪,实在不像一普通教众……”他眼下阴影愈发深重,攥紧手中牵狼缰绳,勒得那两匹灰狼连连打转。
祝无心见他如此,问道:“还能是谁,青木堂五旗主之一?左右使?”欧阳啸日皆不答话,祝无心道:“难不成是那下落不明的易临风本人?”
欧阳啸日仍是不语,寒风吹开他额前长发,鹰目放出凶光,祝无心骇然道:“九幽姥姥因当众违抗右掌教命令,被你们业火堂和我们圣金堂联手诛杀,逆水堂如今只剩个小丫头撑台面,再不成气候,幽土堂一向安分守己,青木堂又是如此下场,难道此时教中还有别人敢违抗陌尘君吗?”
他声音一沉:“……难道、难道是他?怎么可能?”
林故渊听他们议论谢离身份,忆起谢离身上种种不合情理之处,跟着竖直耳朵,祝无心却又不说了,沉默片刻,阴声道:“是否要禀报右掌教?”
欧阳啸日摇头道:“暂且不必,我只是猜测,尚无证据,何况我早已发誓,今生今世要守护他,眼下他练功到关键时刻,我不为他增添助力,难道还去打扰他吗?这些小事,交于我便好。”说罢惋惜道:“少林寺中崔左护法死状古怪,我便有此疑虑,可惜被那昆仑派小子横插一杠,到最后也没逼那人显露真正功夫,否则你我不至于如此被动。”
他从腰间解下一支金灿灿的马鞭,握在手中,轻轻抚摸,似是勾动心事,脸上浮出一层柔光,对祝无心道:“你且回教里去吧,小琪这几日心神不定,我怕他练歃血术再出岔子,你去备些宁心静气的药丸,随时听他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