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露忧色,一转头只见谢离笑意吟吟,眸光暗藏狡诈,知道这人是又有鬼主意,等他求助自己。
又憋了一会,终是按捺不住,寒着脸道:“说罢,你有甚条件?”
谢离连道不敢,眼珠却咕噜一转,道:“我叫你一声小娘子,你乖乖应了,再喊我一声亲亲相公,我便指你一条明路,可好?”
林故渊甩袖便走,谢离急忙在后头追他,连声道:“说好了不生气,怎么又甩脸子!”见林故渊只大步向前,半分不愿理睬自己,只好道:“好了,好了,我说便是。”
林故渊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谢离叹了口气:“小兄弟,我在上你们昆仑山之前,曾在少林后山当过半年杂役……”
林故渊惊得睁大双眼,只觉这人扑朔迷离太过诡异,谢离摆摆手,道此时不是深究的时候,徐徐看向云间山顶,道:“后山有一栈道,原是新入寺的小沙弥耐不住寺中清苦,为偷溜下山喝酒吃肉而建的,因为过于陡峭,时常有山民信众误走而跌入悬崖,便给凿断了,寻常人走不得,你我凭借轻功倒可试验一二。”
林故渊道:“既然后山有路,想必少林也已派人把守。”
谢离道:“那倒不一定,那条路甚少有人知晓,天长日久早已没入荒草之中,大股人马更无法通行。从栈道爬上去便是后山藏经塔,那里甚是荒僻,离前殿还隔着塔林、思过林、菜园、练武场、讲经阁,单那塔林一处便有几十亩,佛塔一百多座,眼下天下高手云集少林,就算有一两个不怕死的我教信众混进去,稍一露企图便被千刀万剐,有什么意思!倒是你,被擒获与否都无甚关系,反正见到你师尊,自能证明清白。”
林故渊低头思忖,心说这路虽险,不失是个办法,便点头应允,让谢离带路试上一试。
两人辗转来到后山,相比南坡平坦,北坡则大为荒凉,到处是掉光叶子的歪脖枣树和槐树,满地烂石,胡乱生着光秃秃的野棘和叫不出名的蒿草。
见到这处,才知道确无防守必要,只好把马拴在树上,把兵器用作柴刀,往杂草丛中开荒前行。
往上走了不多远,彻底没有路了——只见万丈高山拔地而起,光秃秃一座石壁直插云霄,细长的枯草从石缝间垂挂下来,偶尔可见半山腰一两棵羸弱小松,根须固定在石窝寥寥一捧泥土之中,临风簌簌抖动,都不堪重负一般。
林故渊迎着阵阵寒风,眯眼望向后山,只见黑沉沉的悬崖绝壁向头顶压来,直让人头晕目眩,再仔细分辨,果然看见若有若无的一线栈道,木栈道年久失修,已然不能承重,与地面衔接之处被硬生生凿断了,垂下来一截,在风中微微晃动。
谢离呸呸往手心吐了两口唾沫,脚蹬一块凸出的山石,运起轻身功夫,如猴子一般三两下攀爬上去,林故渊紧随其后,昆仑派建在山巅绝壁,别的暂且不提,轻功堪称一绝,他不甘示弱,提气几次纵跃,赶至谢离上方,故意踏翻一块松动的石头,碎石块咔啦啦尽数掉在谢离头顶,顿时扬尘四起,谢离双眼被迷,在下面吱哇乱叫:“小娘子,谋杀亲夫,我是要休妻的!”
林故渊接着飞起两脚,又是一阵碎石噼啪乱掉,朗声笑道:“求之不得!”
两人于乱石青松间你追我赶,穿过山间团团白雾,攀山一个多时辰竟不觉疲累,转眼便翻进了藏经塔的院墙,先后立在青石砖地上。
此处已是平地,青松古刹,柏树森森,甬道两侧石碑林立,更添幽静寂寥。
两人艺高人胆大,足下生风,一停不停向前院疾奔,有了风雨山庄之行,他俩于逃命已是驾轻就熟,此时少林寺僧众大多集结前院,后山塔林、藏经阁不增设守备,偶尔遇上小股武僧,两人配合极是默契,相视一笑,一个上前做怪声引开僧众,另一个借机穿身而过,谢离熟知少林寺后山路径,带领林故渊翻屋过槛奔逃一番,便摸进了少林寺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