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一个无法忽视的声音在说:只要让他止住眼泪,他什么都愿意做。
这便是不杀他的后患,谢希夷能感觉到自己越来越不像是自己。
属于玄寂的部分在被唤醒。
谢希夷的沉默,无疑是回答。
池愉那双因为哭泣而残留着嫣红的眼眸覆着显而易见的期许与欢欣,情不自禁地呼唤道:“玄寂师兄。”
谢希夷站起身,将那副光滑黑沉的黑色面具重新戴上,“放我出去。”
池愉轻轻咳嗽了几下,勉强掩去了说话的鼻音,“不行,我不能放你出去。”
谢希夷笑了起来,重新恢复了他那愉快的音色,“你关不了我的,不想受伤,就放我出去。”
池愉小声嘀咕道:“我赌你不会伤害我。”
谢希夷:“……”
他语气有些危险道:“你别得寸进尺。”
池愉笑着道:“是玄寂师兄你给我得寸进尺的机会的。”
“……”谢希夷没有再说话。
他看了池愉一眼,离开了。
池愉能感觉到秘境又开始轻微晃动,显然是在被谢希夷攻击。
薛怡又出现在他身边,道:“既然他已经服用了丹丸,为何不将他放出去?我本来以为这个秘境能关他个一年两年,但现在我要改个口,至多一个月,这个秘境就会被他攻破。”
池愉不答反问道:“前辈你知道他有了我那颗心脏之后,我的玄寂师兄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吗?”
薛怡道:“据我所知,应该不会立刻就有效果。”
池愉有些失望,“那要多久?”
薛怡想了想,道:“不知道,想来应该不会很慢。”
池愉道:“我不能将还没有恢复记忆的玄寂师兄放出去。他一旦出去,就宛如猛虎出笼,我很难管到他。”
他顿了顿,继续道:“只要玄寂师兄回来,我们才可以正常对话,玄寂师兄会听我的话的,但是现在的玄寂师兄,他听不听,都只看自己的心情。”
薛怡道:“你要继续关着他,我没有意见,但是,你不能毁了这个秘境。”
池愉笑道:“我知道,前辈你放心吧,我并没有将这个秘境当成工具,我也知道它对你的意义。”
薛怡道:“如此便好。”
秘境的时间在流逝,谢希夷却很少在池愉面前出现。
池愉开辟了个洞府,在夜晚来临的时候,他的心瘾如期降临。
那是无法言说的痒意,密密麻麻深入骨髓深入灵魂。
池愉咬着手臂,元婴期的修为令他的体魄格外强健,即使如此,他依旧将自己的手臂咬得鲜血淋漓。
洞府的气温骤然降低,冰霜从洞府门口蔓延进来,谢希夷的身影出现了。
他站在玉床旁边,看着池愉在床上大汗淋漓,“需要我帮忙么?”他低哑着嗓音,开口道。
“……”池愉费劲地睁开了泪水朦胧的眼睛,松开满是血的手臂,声音沙哑地道:“我不需要。”
谢希夷对他的回答仿佛并不意外,“这样强撑,有必要么?”
纵使痛苦难耐,池愉依旧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他道:“玄寂师兄,我在罗珀进学修禅的时候,你夸过我有佛子之姿。既然我被你盛夸到如此地步,怎能不表里如一?心瘾的确难耐,令人疯狂,但克服它,也是一种修行。”
“人的欲望就像高山的滚石,一旦落下,就永无止境。我不会屈服于它,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向你求助。”
池愉浑身发起剧烈的颤抖,他缓了缓,继续笑道:“玄寂师兄你应该不会连我都不如,在我忍耐的时候,你反而忍耐不住,向我扑过来吧?”
谢希夷轻轻笑道:“我不会,我倒是很好奇,你能否真的表里如一,撑到结束。”
池愉道:“我会的,而你知道,我能做到。”
谢希夷不语。
清心悟道茶在之前有用,但这次彷佛有了“耐药性”,含了一小块迟迟都没有结束。
而这东西又很珍贵,玄寂师兄所得也不多,一点都不藏私地全给了他,池愉很珍惜,因而舍不得花在这上面,简直暴殄天物。
这次只能硬熬过去。
谢希夷在旁边看着他,池愉也好像能转移些许注意力,“……这心瘾的确令人痛苦,像是有几百万只蚊子、一亿只蚂蚁在咬你,但是,我一直觉得,能忍受这世间所有纷杂的欲望与诱惑,并且还能保持初心,才是真的令人佩服。”
“或许我还没到达那个程度,但无疑,我正在往这个方向迈进。忍受这种心瘾,是我对我自己的磨炼。”池愉难耐地喘着气,继续笑着道:“不能忍受欲望的人,与野兽有什么区别呢?——玄寂师兄,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在说你。”
谢希夷轻轻地磨了磨牙,并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并没有影响池愉说话,其实他神智已经有些不太清醒,说话一顿一顿的,“真的很难受,好想要……但是这是最表层的‘我’,‘我’承载纷乱的欲望、邪念、七情六欲,但最深层的‘我’,会让我克服浅薄的‘我’,时刻做这种斗争,才会得出般若智慧的果实,最后得到无余涅槃。”
“我现在在跟‘我’作斗争,玄寂师兄,我没有让你失望,我并非有欲求就一定要满足,我仍然在修行。”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浑身开始渗出汗水,法衣一层层浸透,玉床上流淌着明显的水液。
“玄寂师兄……”他抓着自己的衣袖,声音略显无助地叫着。
但谢希夷知道,他没有屈服。
谢希夷心中前所未有的触动——他并不知道到底触动了什么,但他胸膛里的那颗心脏成型的速度骤然加快了许多。
这颗心脏如池愉那般,像日轮般灼热,隐约将他浑身的冰血泵出了热度,以至于浑身都开始刺痛,血管一遍遍地融化,又在禁咒的作用下恢复原样。
灼伤令他由内而外开始融化,但在这融化的剧痛之中,谢希夷心中生出了莫名的情绪,宛如汹涌的波涛。
他坐到了玉床上,覆着黑雾的手指拨开了池愉脸颊上湿粘的黑发,“……池愉。”他轻轻地叫着这个名字,又轻轻地顿住了。
谢希夷彷佛丧失了说话的功能,陷入了持久的沉默。
他摘下面具,盖到池愉脸上,俯身而下,轻轻在他额头落下了轻如羽毛的吻。
“玄寂师兄……”池愉隔着面具闷闷地说话,“你在做什么?”
禁咒锁链从谢希夷衣袖之中探出头,吐出一枚禁咒,被谢希夷注入到池愉身体之中,“不会再难过了……好好地睡一觉罢。”
在他话音落下后,池愉便觉得那蚀骨的痒意消失了,同时,铺天盖地的困意朝他袭来,池愉昏睡了过去。
谢希夷拿起面具,垂眸注视着池愉漂亮泛红的脸,轻声低语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
翌日,池愉醒了过来。
他躺在玉床上,过了很久,才想起来睡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他猛地坐了起来,摸了摸身上,浑身的狼狈已经被处理好了,法衣也变得干爽干净。
池愉大步走出洞府,看见谢希夷坐在山坡上抱着幻电眺望。
池愉走到他身边,“玄寂师兄。”
谢希夷没有回应他。
池愉坐到他身边,他怀里的幻电脱身而出,倒伏在池愉怀里,嗡鸣着以示欢喜。
池愉便像撸狗一样撸它的剑身,引来幻电更剧烈的嗡鸣。
作为玄寂残留的觉察智果,幻电对池愉是更纯粹的喜爱。
池愉也是最近才明白,幻电对他如此亲近,究竟是为何。
爱屋及乌,他对幻电的感情才真正变成了爱怜。
“玄寂师兄,你怎么不说话?”池愉与谢希夷搭话道。
谢希夷轻轻笑起来,慢声道:“我想,不会有人对关押自己的牢头和蔼和亲、若无其事地说话罢。”
池愉故作委屈道:“可是,我们也是道侣啊。”
谢希夷说:“昨天你说的是师兄弟。”
池愉道:“说师兄弟也是怕玄寂师兄你不分青红皂白地跟我神交。”
谢希夷没有说话。
池愉问:“玄寂师兄,你有想起什么来吗?”
谢希夷声音悦耳道:“我真想杀了你。”
池愉笑了起来,道:“你舍不得。”
谢希夷心道,这才可悲。
他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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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血脉共鸣
第一百三十七章:
在秘境之中,连时间的流速也由池愉掌控。
他也可以暂时收走谢希夷使用禁咒的能力,但他最终只压制了黑雾。
也许是谢希夷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太高深莫测——在前不久之前,他还在十个渡劫期的手里抢走了万穹洲的神器昊天镜。
池愉也不敢将他逼得太紧,若是让他孤注一掷,将秘境毁坏,那就得不偿失了。
池愉:“玄寂师兄,你真的没有想起什么来吗?”
谢希夷轻轻笑了起来,轻柔悦耳的嗓音里透着一种淡淡的阴鸷,“你就这么着急?我到底哪里不如玄寂?”
“……”池愉说:“玄寂师兄,你就是玄寂,你只是失去了记忆,何必吃自己的醋呢?”
谢希夷笑道:“你又在撒谎——若你真心觉得我就是玄寂,又何必要让我恢复记忆?”
池愉停顿了一下,坦诚道:“因为记忆是感情的纽带,你没有记忆,便只能凭本能来爱我。但本能也仍可克制违背,所以你才经常想杀我。”
“……”谢希夷笑音消失了几许,“我并没有杀你。”
池愉道:“之前你杀了我两次。”
谢希夷:“……”
熟悉的钝痛感袭来,他不禁伸手抚住胸口——之前疼痛,彷佛并没有来源,现在的剧痛,竟如此清晰地从这颗还未彻底成型的心脏中涌现。
心脏跳动得更加剧烈,泵出如岩浆一般的温度,灼伤着他体内的五脏六腑——这种灼痛,反倒让他不甚在意。
池愉没有注意到他的异状,继续道:“我想,你也不必如此抗拒恢复记忆,那些毫无疑问是你的东西,我也是因为如此,才会出现在你身边,因为你也毫无疑问是我的玄寂师兄,从来不是另外一个人。”
谢希夷想说撒谎,但话到舌尖,又消融了。
他一言不发地起身,准备离开。
“玄寂师兄。”池愉也跟着站起来,叫了一声。
谢希夷道:“不必多言。”
说完,消失在了原地。
池愉低下头,看了看还在他怀里的幻电,低声问:“他是不是有些不一样了?”
幻电不是很关心,依旧像小狗一样在他怀里嗡鸣,像是在撒娇。
池愉轻轻地笑了起来,没有再说什么。
*
时间又过去了两天。
谢希夷倒是没有再继续攻击秘境,只是再也不见人影。
池愉心里也着急,但想到就算秘境过去了很多天,外面的时间也不过过去了一夜,又勉强平和了下来。
幻电在他手里,像是有无穷的精力,一直和他贴贴,池愉一边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他,一边感受着秘境里的风吹草动。
很快,他找到了谢希夷。
他盘腿坐在一个山峰上,并没有在打坐,他脊背挺得很直,一只手里捏着一团散发着白光的元魄,时不时地揉捏,以至于对方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池愉:“……”
好吧,不管什么时候,玄寂师兄都不会委屈自己。
时间又过去了几天,池愉反倒平和了起来。
甚至跟薛怡下起了围棋。
薛怡道:“没想到你围棋的水平这么一般。”
池愉笑道:“我只是上过几个月的兴趣班而已,在前辈面前献丑了。”
薛怡道:“你总是会说一些我不明觉厉的话。”顿了顿,笑道:“也许这也是你的特殊之处。”
池愉拿起棋子,正要继续下棋,薛怡忽然消失在原地。
池愉愣了一下,掀起薄薄的眼皮环顾四周,果然看见了远处谢希夷的身影。
他等了一会儿,等到谢希夷走到了他面前。
“玄寂师兄。”池愉轻声叫了一声,那一双金眸因覆着浅薄的期许而显得格外明亮,如璀璨的流星。
谢希夷坐到了方才薛怡坐的位置,轻笑道:“你在和谁下棋?”
池愉道:“一个前辈。”
他注视着谢希夷,心跳得有些厉害,他情不自禁地又叫了一声,“玄寂师兄。”顿了顿,“你想起来了么?”
谢希夷声音悦耳道:“你像是在问我:‘你什么时候死。’。为夫真的很伤心。”
池愉:“……”
都是自己,有这么烦恼么?
其实,这几天,谢希夷并非没有变化,许多记忆涌现出来,是他这具躯壳小时候的记忆。
到现在为止,谢希夷换了两具躯壳,甚至他黑雾之中,还放着第一个被他抽了脊骨的躯壳。
但无论怎么更换,他现在的躯壳都是借助之前的躯壳,从其中脱离而生。就像蛇类的蜕皮,便是如此。
因此他浑身血肉、骨骼,说到底,都是玄寂的东西。
有了心脏后,身体里的记忆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聚集在那颗俨然已经成型的心脏之中。
无论是什么生物,他们所拥有的情感、性格都源于经历与记忆。
饶是如今魔心掌控的谢希夷,也难逃如此规律。
他大可以用禁咒去阻断这种变化,但……他竟如此舍不得令池愉失望,也舍不得令他那双漂亮眼瞳中的期许光芒消散。
他竟会如此心软。
但他也的确做不到杀死将他改变至此的池愉,因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冷血如兽的自己开始被玄寂的东西侵占。
血脉上的共鸣终于在此时起了作用,他竟对这具躯壳的家人产生了无法抗拒的牵挂。
有什么东西在驱使着他去做什么,令他的血液隐隐沸腾起来。
谢希夷厌恶这种变化,但又无法下定决心隔绝这种影响。
他只是笑着,若无其事地对池愉道:“我要出去。”
池愉自然还是说:“不行,我不能把你放出去。”
谢希夷道:“我有事要做。”
池愉道:“杀戮吗?很抱歉,玄寂师兄,我暂时还不能将你放出去,在这个秘境之中,起码时间不会流淌得太快。”
谢希夷低笑着道:“我去救谢氏的人——这不是你所期望的吗?”
池愉一愣,随即,他眼睛亮了起来,“玄寂师兄,你、你想起来了么?”
谢希夷否认道:“没有,只是你的心思太明显了。”
他抓起桌子上的棋子,将其捏成了细细的粉末,“我在这个秘境很无聊,去杀一些人,总比呆在此处发呆要来的好,你说呢?”
池愉有些狐疑地看着他。
谢希夷也不说话,任由他审视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池愉说:“可以。”
薛怡的声音传到他耳朵里,“你要想清楚了,一旦将他放出去,就很难将他重新关进来了。”
这个秘境有个缺陷,它需要对方自己走进城池,才算进入秘境的领域。
第一次谢希夷上这种当,可能是为了玩池愉,但他绝对不会再进来第二次。
池愉回道:“事到如今,我只能相信他了。而且我觉得,一贯是魔心主导的玄寂师兄,不会说出‘救’这种字眼。”
薛怡见他已经做好了决定,就不再多言。
池愉将秘境收起,周围的环境陡然一变。
谢希夷二话不说,消失了在原地。
“玄寂师兄——”
卧槽,池愉人麻了,你好歹带上我啊!
*
另一边,追杀谢希夷的修士们很快就发现谢希夷消失的气机又出现了,而且,在向他们这边靠近。
有人难以置信,“他这是在做什么?”
“来追杀我们?”
笑声突兀地响起,又突兀地戛然而止。
大概是谢希夷太过莫测,饶是渡劫期应对起来都没有什么底气,竟有两个渡劫期修士慌乱起来,“这谢希夷会的禁咒太多了,你我虽然是渡劫期,但不是兵解散仙,沾染了些许飞升仙气,又怎可能应对这厮,不如退回万穹洲,再做打算。”
“本座也是这个意思,不如先退回万穹洲,联合仙门再做计划。”
战狂澜轻嗤道:“各位,说到底这谢希夷是你们世家惹出来的祸端,好处你们要独享,结果出事了就拉我们仙门一起顶锅?这世上哪有这种道理,而且,昊天镜因你们丢失,不战而逃平白堕了万穹洲声名,各位,请做好表率,莫让昊元界其他洲修士看不起我们。”
“你——”
“好了,别吵了,既然这小子敢送上门来,我们何不提前布阵,来个瓮中捉鳖。”
“上次的阵法不仅失效了,还被他带走三位渡劫,这次没了昊天镜坐镇,我们怕是力有未逮啊。”
“不如回万穹洲……”
“够了!”其中修为最深厚的渡劫期大声呵斥道:“我们仅有一步便能飞升仙界,各位在万穹洲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若就这么回去,你道以为还有人能信服吾等?就算不敌,也绝不准逃,杀了谢希夷!”
其他人面面相觑,士气勉强提起了几分。
战狂澜看着此情此景,只觉得讽刺。
其实他们单方面去追击谢希夷的话,倒是能勇气无匹。
但现在属于谢希夷的气机倒反天罡地朝他们飞速靠近,这无疑预兆了一件事——谢希夷在只剩元魄的情况下,恢复了实力,甚至敢反向追击他们七个渡劫期。
短短十来天,谢希夷就能恢复实力,更代表了他会禁咒的强悍之处。
这如何不令人忌惮恐慌?
能修炼到渡劫期的,都是只差一步两步便能飞升仙界的,因此更为惜命,遇到这种情况,也不怪他们想逃。
修为最高的渡劫期接过了部署的担子,很快就组织了其他六位渡劫设下了压箱底的阵法,只等谢希夷自投罗网。
不多时,谢希夷的身影果然出现了。
一个渡劫期十分震惊,“他的修为还是金丹境,肉、身与元魄严丝合缝,并非夺舍。”
“他竟然重塑了肉身?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也是禁咒的力量吗?他到底会多少禁咒?”
他们这些渡劫期都并非胆小怕事之辈,会想撤退逃跑,纯粹是因为谢希夷太过可怖了。
出身万穹洲的众人其实再明白不过,说是禁忌之术,其实就是仙术、神术。
他们这些修士,就算是渡劫期,只要一天没有飞升成仙,归根结底都算是“人类”的范畴。
只有成为仙人,才能使用仙术。
不是仙人、神族,使用仙术、神术,都是需要付出惨痛的代价的。
这是万穹洲顶级世家、仙门共有的常识。
结果呢,眼前这个金丹境修士,竟然可以无所顾忌地使用禁咒,且没有任何副作用,这是何等不可思议之奇迹?
有一个人见多识广,他喃喃道:“不对,不对劲,这违反常识,昊元界与仙家的壁垒如此深厚,饶是吾等,也得借仙界老祖宗之力才能勉强使用禁咒,但他如此无所顾忌,甚至短时间内就能用禁咒重塑肉身,只能有一个原因——”
“什么?”
“那就是他的血脉本身就有问题。”
*
一个雾气氤氲,云蒸霞蔚的山峰之中,一名女修伫立在山峰之上向远方眺望。
身后一名婢女轻声道:“公主,该回去了。”
这名女修便是谢清宁。
谢清宁捂住胸口,低低地笑了起来,“我感觉到了大哥哥,他出现了。”
婢女睁大眼睛,“公主,你是说……”
谢清宁道:“大哥哥回来了。”
五百年的缺失,直至今日,谢清宁才从血脉的共鸣之中,察觉到了独属于谢希夷的跳动。
*
偌大的皇宫之中,一名脸色苍白如纸的少年睁开了眼,他吐出一口鲜血。
清越的铃声响起,面容美艳的男子撩开床帘,打了个响指,将血渍清理掉,“喂,你悠着点啊,这些年给你吃的灵丹妙药都不算少了,这口血要是收起来卖给凡人吃,都能补到多活一百年。”
“殿下,”少年开口说了话,因为太久没说过话,以至于他此时开口声音分外沙哑艰涩,“殿下回来了。”
“什么?那你傲天哥呢?”美艳男子,也就是渡鸦,急急地开口。
“不知道。”少年重新闭上了眼,声音虚弱下去,“傲天哥……”
他重新陷入了昏迷。
“喂?”渡鸦推了推他,没能将他推醒。
萧惊羽走到他身边,低声问:“他现在如何?”
渡鸦道:“不过是回光返照,但是幸好,这人还没烂在手里,他说他殿下回来了。”
萧惊羽道:“那个玄寂?”
渡鸦道:“是了,得赶紧去找他,可别死在我手里,到时候不好要钱。”
萧惊羽轻轻笑起来。
相处了这么多年,他深深明白,渡鸦只是嘴上不饶人,这五百年来,他将长生丹的主药全部凑齐,炼制出了仅此一枚的长生丹。
这小球也是靠着这枚长生丹苟延残喘到了现在。
若只是为了要修炼资源,无论是玄寂,还是龙傲天,恐怕都偿还不起。
“若是那个玄寂还不起这个债,就让他给你换个单灵根。”渡鸦骂骂咧咧道:“他绝对能做到,当时在跟我藏私,觉得我付不起这个代价,现在我成他债主,让他给你换,他就得给你换,不然这小球我可就不给了。”
萧惊羽笑容宠溺,“嗯。”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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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龙师弟,我心悦于你
第一百三十八章:
渡鸦离开了蛮荒之地。
虽说要去找那个玄寂,但去哪儿找,他就不知道了。
只不过话都当着惊羽的面说出去了,硬着头皮也得出来。
这五百年,渡鸦除了去找长生丹剩下的主药,再去打打劫,补充修炼所需,其他时间他极少出来。
没办法,要养家,又少了一半毒囊,他格外惜命。
他先去了自在洲。
但自在洲戒严,他刚踏入自在洲的地界,就有几个身穿禅修弟子服饰的修士过来驱赶他。
渡鸦不想与他们起争执,从善如流地离开。
禅修护短这个印象还是玄寂给他种下的,他一点都不想招惹禅修。
他站在自在洲边缘眺望的时候,倒是看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人。
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对方背后,正欲搭话,那人便化作了虫流将他包裹。
“等等,”渡鸦开口道:“我对你有些印象,你不是龙小弟身边的那个小妖魔么?”
攻击瞬间消弭,虫流重新化为人形,露出巫云苏昳丽的面容,“你是……?”
渡鸦大感荒谬,“我长得这么好看,你居然没印象了?”
巫云苏摇头。
渡鸦:“……”
他气愤地说:“我是龙小弟的大哥。”
巫云苏:“哦,有事吗?”
渡鸦问道:“你见到我弟没有?”
巫云苏冷漠地说:“没有,你有事吗?”
渡鸦道:“那我找玄寂,你见到玄寂了么?”
巫云苏依旧冷漠地道:“没有。”
渡鸦问道:“那你来此地是为何?”
巫云苏道:“关你何事。”
“……”渡鸦不禁感慨道:“你这个臭脾气,跟那个玄寂一模一样。”
巫云苏:“……你有事吗?”
渡鸦道:“我有事,我要问玄寂要债,你要是见到玄寂,你跟他说,让他来蛮荒之地找我。”
巫云苏冷声道:“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想不需要我代劳。”
渡鸦:“……”
行,他没话说。
龙小弟带的两个孩子,明明小球还挺好的,这死孩子长大了怎么跟玄寂一个样。
渡鸦不再说话,转身离开。
巫云苏留在原地,手里的玉符微微一亮,他冷漠的脸立即浮现出温柔的笑容,他拿起玉符,声音一反常态地柔和,“我在。”
“我等你。”
很快,池愉的身影出现了。
他从天上飞下来,落到了巫云苏面前,“久等了。”
巫云苏说:“没有等多久,你没事就好。”
他没有说刚刚遇到渡鸦的事情,他并不喜欢池愉的注意力放到别人身上。
对玄寂的专注他无法更改,对小球的爱护他也觉得理所当然,但其他人,巫云苏一视同仁地嫉妒。
然而池愉过来与他汇合,却不是因为要同行,“玄寂师兄现在情况不稳定,你最好还是不要与我同行,以免受伤。”
巫云苏哑然,很快,他注意到了什么,“你……已经分了一半心脏给玄寂了是吗?”
池愉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巫云苏脸色变得不好看,“因为你周身的灵气已经有些阻塞,你日后再难精进。”
关于这点,池愉其实也发现了。
少了一半心脏,他对灵力的使用似乎是没有什么变化的,但细细去体会,便能感觉到从外部吸收灵力的速度变慢了。
不过,池愉没有很在意,“没有关系。”他轻轻地笑了起来,笑容如春日阳光般璀璨温暖,“我说过了,飞升这种事情,对我来说不是特别重要。”
巫云苏垂眼,“我不懂。”
池愉道:“不懂也没事,你只要知道这是我的真心话就可以了。”、
巫云苏:“你以后也许会后悔,届时,你还会如往常一样对待玄寂吗?”
“我不会后悔。”池愉眼眸坚定。
巫云苏道:“但若有一天玄寂恢复记忆,知道你为他付出半颗心脏,他会很后悔吧?”
这句话一出,池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这句话无疑戳中了他心中的隐忧。
虽然玄寂师兄恢复记忆是一件好事,但他失忆后所做的事情,也是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引爆的可能。
不过,应该不会吧,玄寂师兄那般通透……
池愉这边的烦恼与忧愁谢希夷暂时是不知道的。
他已经与那七个渡劫期对上了。
兵解散仙在这个世界上凤毛麟角,并不多,因此渡劫期在昊元界已经算得上是顶级的战力。
饶是万穹洲渡劫期多入牛毛,他们七个也并不逊色,放到其他地方,高低也是宗门老祖的存在。
但他们对上这个表面只有金丹境的谢希夷,竟毫无优势。
阵法在运转,在疯狂抽取他们身上的灵力,阵法中的谢希夷却被黑色雾气包裹,削减了阵法绝大部分的伤害。
“你们就只有这种程度吗?”谢希夷的笑声响了起来,明明在阵法中心,他的声音却又好像无处不在,甚至令人有一种他贴在他们耳朵边缘说话的感觉。
“小儿,休得放肆!”一名渡劫期大声呵斥道。
他声音充斥着强大的灵压,足够令元婴乃至合体期臣服,但对谢希夷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反而引起了他更大的笑声,“我放肆又怎么了?你们的阵法奈何不了我,我应当有放肆的资本罢?”
其他人没有说话。
战狂澜道:“将昊天镜归还,我们还能饶你一命。”
这无疑是虚张声势,在场的所有渡劫期都不认为这个阵法能将谢希夷压制。
他太强了,他的强不是修为、体魄、功法,而是他周身源源不断的禁咒。
谢希夷道:“我拿走的东西,从没有归还的道理,想让我归还,就从我尸体上拿回去吧。”
他说完,觉得有几分意兴阑珊。
玩弄猎物本来是他的本性,此时却觉得没什么意思。
他浑身黑雾蔓延开来,无视了阵法的壁垒,如水般溢出了阵法之外。
众修士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个异象,一人惊慌失措之下,竟是化作一道流光逃跑。
如此阵法瞬间多了一个空缺。
修为最深厚的渡劫期无法,只能更改策略,“撤阵,一起攻击他,他不可能一直使用禁咒,绝对要付出什么,等他耗空便是我们截杀他的时候。”
阵型便彻底乱了。
无数裹挟着磅礴灵力的攻击攻向谢希夷,谢希夷竟是躲都不躲,只是身上的黑雾猛地一涨,化为两个巨大嵌套的符环疯狂旋转,将他护在其中。
旋转的符环产生巨大的屏障,将这澎湃的、足以毁灭山川河流的攻击一一返还。
三名渡劫期躲闪不及,因此陨落。
战狂澜怒吼道:“撤退,撤退!”
他再也说不了脸面之类的话了,谢希夷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是三名渡劫期,太超过了。
但现在喊撤退也晚了,谢希夷不会允许他们离开。
半个时辰之后,这片空间升起了数个黑色符环包裹的强大元魄,连战狂澜也折损在了此处。
*
万穹洲,世家和沧海宗,很快就发现了渡劫期和战狂澜的命灯熄灭破碎。
莫家族长沉默片刻,才对其他人道:“我想,是时候请诸位仙门的掌门过来一聚了。”
沧海宗长老对掌门道:“此次一战,损失了宗门重宝昊天镜和战狂澜,损失惨重,不若及时止损,明哲保身才好。”
掌门却道:“如此大恨,怎能轻易揭过,再不济,昊天镜起码要收回来。”语气又讥讽道:“那些世家的渡劫期再多,也不如仙门底蕴丰厚。”
望仙洲的清玄与太虚子,也得到了消息。
太虚子此时终于难掩惊恐失态,“师弟,这谢希夷竟然已经诛杀了这么多渡劫期,他、他一定会重新找上我们的。”
清玄微微蹙眉,道:“师兄,冷静。我当初立即通知万穹洲,便是想着将谢希夷的存在立于万穹洲世家面前。他们斗他们的,我们只要隔岸观火便够了。”
清玄在太虚子大败而归的那一刻便知道,谢希夷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的事情了,所以他立即联络了万穹洲,将这个烫手山芋抛了出去。
他做的决策又急又快,但现在看,无疑是正确的,因为能瞬杀十位渡劫期还游刃有余的谢希夷,绝非是他们能够杀死的存在。
万穹洲世家看不上他们,反倒令他们能理直气壮地躲在他们身后,看他们龙争虎斗。
清玄很理智地道:“谢希夷会用禁咒,但禁咒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他总要付出些什么。万穹洲诸多仙门出手,他绝无生还可能。”
清玄一直极懂取舍,这不是他们所能参与的战斗,他就真的能做到不去沾手。
他无谓于能否在谢希夷面前争回那口气,他与谢希夷的斗争在五百年前罗珀禅门那里就已经结束,他是毫无疑问的胜利者。
*
谢希夷搜完了这些元魄的记忆,终于知道了谢家人的情况。
他觉得自己真的挺平静的,但越平静,他心里越有什么东西在烧。
血脉共鸣,他终于知道了这个东西。
他骨玉一般冷白的五指拢住了一枚强大的元魄,元魄发出凄厉的惨叫,伴随这惨叫的是滋滋的声音。
不出半炷香,这还差一步就能飞升仙界的渡劫期元魄,就在谢希夷手里化为了一缕青烟,彻底的魂飞魄散。
谢希夷声音悦耳地低笑起来,“如此不堪一击。”
“玄寂师兄!”池愉的声音遥遥地传来。
谢希夷一顿,黑雾猛地一涨,将他包裹起来,一息工夫不到,他消失在了原地。
池愉眼睁睁看着他再次跑路,人都傻了,“不是,为什么啊?”
池愉打开系统面板,看见谢希夷这分毫时间,坐标就已经出现在了万穹洲,备受打击。
难道他于他而言,已经变成洪水猛兽了么?
他有了些许迷茫,但很快,他又振作起来。
既然他暂时不想见到他,那他也不强求了,他并非只是一味追寻玄寂师兄背影,他也有自己应该去做的事情。
池愉做好决定之后,转身去了望仙洲。
数日之后,玄霄仙宗,清玄所在洞府。
有弟子前来禀报:“师叔,议事大厅来了一个自称是您师弟的禅修想要见您。”
清玄问道:“可报上了名讳?”
弟子道:“有的,那禅修自称自己叫龙傲天。”
清玄一愣,清冷的眸子浮现出了惊愕,又很快掩饰了下去,他语气淡淡道:“请他过来。”
弟子:“是。”
等弟子离开后,清玄立即站了起来,灵气氤氲之间,他身上青色的衣袍换成了更精致的锦缎衣袍,整个人的容色更上了一层楼。
但清玄知晓,若真是龙师弟,他怕是不会注意到他这样的巧思。
他走到洞府门口,又觉得过于热情,不若就在洞府之中等他。
半炷香工夫,清玄的神识终于看到了来人。
那挺拔的身姿,满是少年意气的漂亮脸庞,的的确确是他的龙师弟没错。
他竟然没死,甚至修为都到了元婴境——
清玄能看出来,龙师弟年龄绝不会超过30岁,他和五百年前一样,脸部轮廓也残留着少年的圆润与稚气。
直到他走到了他洞府门口,清玄都还有些回不了神。
时间过得太快了,五百年转瞬即逝,但他依旧风采依旧。
“清玄师兄,我进来了?”少年独特的清亮嗓音从门口传来,清玄回过神来,清冷道:“请进。”
池愉进了洞府,很快就注意到了洞府之上逸散的星点玉髓,呼吸之间难免摄入。
池愉怒火中烧,又强忍着怒意,屏住了呼吸。
他脸上露出毫无异样的笑容,道:“清玄师兄,五百年过去了,你竟然成了玄霄仙宗的副宗主,若不是你没有改名,我还不敢确认是你呢。”
清玄语气清冷道:“自从龙师弟你卷入秘境缝隙之中,我就一直挂念你,现在看你平安无事,我也就放心了。”
池愉道:“劳烦清玄师兄挂心了,我在秘境缝隙之中倒是没受什么苦,只是一眨眼便过了五百年,只觉得物是人非。——对了清玄师兄,这上面的东西是何物?为何我会觉得毛孔都舒展开来,彷佛于修行很有益处?”
清玄道:“这是玉髓。”
他微微翘起唇角,一双眼瞳带着异样的光芒,“这是极好的东西,龙师弟可以多吸收些,于修行很有益处。”
“是吗?”池愉坐到他对面,清玄如此自然地亲手给他沏茶,“……龙师弟,五百年前你被卷入秘境缝隙,是我之过,若师弟你不介意,可以留在玄霄仙宗,我会给你一个长老的职位。”
池愉道:“这倒无所谓,我不在乎这些。其实我来玄霄仙宗找清玄师兄你,是想求助,我想知道玄寂师兄他们在何处。”
他微微皱起眉头,有几分忧愁地说:“其实我已经去过自在洲了,但是罗珀禅门的人似乎对玄寂师兄讳莫如深,我打探不到什么消息。”
清玄淡淡道:“玄寂师兄在五百年前就已经叛逃了。”
“什么?”池愉露出了惊愕的表情,“怎会如此?”
很快,惊愕又变成了显而易见的伤心,“怎么会这样?他好端端的怎么会叛逃呢?”
清玄看着,心中微微一动,他站起身,走到池愉面前,伸手握住了池愉的肩头,“龙师弟,不要伤心,玄寂师兄不在,我可以照顾你。”
池愉抬起脸来,“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清玄直到现在才注意到池愉的眼睛竟是如同玄寂那般,也是金色的,他心中涌现出疑问,但还是怜惜占据了多数,他压低声音,轻轻地说:“龙师弟,五百年前你出事,我心中极为愧疚,想着若是还有机会见到你,总要好好照顾你,让你修炼无忧。”
池愉感动地道:“清玄师兄,你待我真好。我可以抱抱你吗?”
清玄微微一笑,清冷的俊秀脸蛋因为这一笑而显得格外出尘,“当然。”
池愉站起来,重重地抱住清玄,“清玄师兄……”
他语气转低,随即轻轻笑了起来,道:“你真的很虚伪。”
清玄一愣,随即,他感受到了胸口的剧痛,他猛地扯开池愉,低头去看,是一柄脊剑插在了他胸口之中。
如五百年前那般挺拔漂亮的少年伸手抽出了莹白的脊剑,轻轻一甩,甩去了剑身的鲜血,粲然笑道:“清玄师兄,请你赴死罢。”
清玄捂住不断喷射血液的伤口,语气清冷地问道:“为何?”
池愉没有回答,而是举起剑,再次攻向清玄。
清玄道:“你杀不了我。”
他修为高出池愉几个大境界,池愉杀不了他是事实。
池愉道:“成王败寇,我杀不了你,那你就杀了我。”
清玄道:“我也不会杀你……龙师弟,我心悦于你。”
池愉一愣,随即大笑起来,“那你的心悦,实在是拿不出手。”
他的攻势越来越猛,他今日,一定要清玄死在他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奉上!
小狗鱼:你为什么要跑?逼视.jpg
11:……
cpu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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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玄寂师兄在复苏
第一百三十九章:
清玄止住伤口,抵挡池愉的攻势还算游刃有余,只是,他十分不解,“龙师弟,为何?我想,我并没有得罪于你。”
池愉并不回答,他一心想杀清玄,专注力集中于这一点,以至于他向来缺少的杀气,在此刻涌现——
他能感觉到自己与手中的幻电契合度越来越高,隐隐有了些许人剑合一的架势,心之所向,剑之所至,一往无前,势如破竹。
清玄惊讶地发现了这一点,他祭出本命法剑,只守不攻,清冷的面庞上浮现出了一万分的真诚恳切,他轻声道:“龙师弟,你要杀我,总要给我一个理由,否则,我连为自己辩驳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算死在你手里,我也不会甘心。”
“哦?”池愉攻势略缓和了几分,“你若要这么说,我要问你,五百年前在天罡秘境之中,我被人伏击,是不是你的手笔?”
清玄微不可查地一顿,随即道:“龙师弟,我想你误会了,我当时修为不过筑基期,如何能分神伏击你?而且我心悦于你,又怎会伤害你?”
池愉笑道:“你以为我是个糊涂蛋,连英雄救美这种昏招都不知道吗?”
清玄叹息道:“龙师弟,就算是我想对你英雄救美,你也不至于想要杀我罢?”
池愉道:“小球,也是你下的手。”
清玄眼睛微微眯起,他忽地想起了很久之前,他得到信报,谢希夷身边一直有个炼气期修士,而巫云苏便是掳走了那个炼气期修士后便叛出了玄霄仙宗。
“……是你?”清玄低声道。
若是如此,龙傲天早就与谢希夷汇合了。
而谢希夷没有任何记忆。
清玄再次抵挡下池愉的攻击,声音放轻了几分,“我想我们之间有很深的误会,给我一个澄清的机会,可以吗?”
池愉没有回答,而清玄倒是非常耐心,一直劝解他,并时不时地展露自己对池愉的心意。
池愉只觉得恶心——他倒不是反感同性恋,他真觉得清玄的做派令人恶心,若是心悦他,又怎会自导自演对他出手,对他身边的人下手。
这就是他的喜欢,那实在是太廉价了。
不过,他面上适时地流露出一丝迟疑与心软。
如此,便令清玄看到了某种希望,他试图与池愉再说些什么,忽然,他胸口剧痛,口中喷出大量的鲜血出来。
池愉收住了攻势,姿态轻盈地后撤,与他拉开了距离,笑容粲然道:“终于毒发了。”
清玄有些惊愕地道:“你给我下毒?”
池愉泰然自若地道:“没办法,你境界高出我太多,我想要杀你,只能用上毒——这是我在拍卖行买的北荒境海中妖兽的毒囊,足够令一个渡劫期修士麻痹。你运用灵力越多,这毒素就越往你四肢百骸中蔓延。”
清玄哑口无言,过了一会儿才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池愉道:“我说过了,成王败寇,你想杀我,请便。”
清玄立即取出解毒丹丸服用,池愉道:“没用,解药只能是那妖兽的血肉。”
清玄眸光凌冽,此刻是真动了杀心,他轻声道:“我是真心想补偿你,照顾你,与你共享玄霄仙宗,你却如此待我。”
清玄修为高深,流露出丁点杀意,都足以令周遭灵压弥漫。
池愉无法避免地生出了生理性的恐惧,但面上的笑容却格外肆意,“你看,我只是对你下了毒,还未真正地危及你的性命,你便对我起了杀心。清玄师兄,你还能说你的心悦拿得出手吗?”
“清玄师兄,何必装得如此深情,其实,归根究底,你最爱的不过是深情专一的自己,太可笑了,清玄师兄。”
池愉一直在清玄的雷点上蹦迪,清玄清冷自持的面孔终于有些稳不住了,“够了,闭嘴!”他声音携带着灵压,震得池愉口鼻淌出了热血。
池愉满不在乎地伸手揩去口鼻的血迹,轻轻地笑道:“这就是你的心悦吗?一旦说了你不爱听的话,你就让我流血受伤。你的心悦真的太廉价了,比不上玄寂师兄一分一毫。”
清玄捂着胸口,眸光闪烁着惊人的杀意,手执法剑朝池愉攻去。
池愉举剑抵挡,数十招便落败下来,被清玄一剑抵住了脖颈,“你空有元婴修为,于剑一道到底还是太稚嫩了,如此水平,也想杀我么?”
池愉笑道:“你如此运用灵力,毒素只会流淌得更快,不用我再出手,你也会死。”
清玄的手的确开始抖了起来,但他面不改色地道:“我就算身死,元魄还能重新投胎或者夺舍,你只身前来,并非没有身死道消的风险。究竟是为什么,是什么让你做到如此程度?”
池愉说:“有句话叫做反派死于话多,清玄师兄,你话太多了。”
清玄目光落到池愉脸上。
这五百年里,他喜欢的人的的确确只有龙师弟,他对他心存愧疚并不掺假,也是真心实意地想要给予他无尽的修炼资源,与他携手一同飞升仙界。
如此喜欢,经过五百年都不曾褪色,再见到他,依然觉得心中动容,难以遏制。
可他,却处处挑衅他,将他的真心踩在脚底。
这样的龙师弟,真的值得他喜欢吗?
清玄语气清冷道:“龙师弟,纵使你如此待我,我也依旧心悦你。你现在不过是被玄寂污染教坏罢了,我会纠正你。”
他会杀了龙师弟,再将他的元魄放到没有灵根的凡人体内,他便只能依附他而生,届时,这张嘴,总能说些他爱听的话罢。
如此想道,清玄手腕微微用力,法剑发出夺目的光芒,即将将池愉的头颅斩下——
就在剑意触碰到池愉皮肤的一瞬间,池愉舌根发烫,禁咒瞬间发动,清玄反应极快,一息不到的工夫便退至远处。
然而黑色的符文禁咒复刻裹挟着他方才的灵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下了清玄的头颅。
清玄一只手接住了自己的头颅,重新放到脖颈上,很快他的脑袋便与身体连接恢复在了一起,他刚要说话,一道禁咒又朝他袭来。
清玄的头颅再次被斩下。
清玄:“……”
池愉笑了起来,“禁咒是很死板的,你对我的攻击能够致死,所以它的运行逻辑就是你也得死。”
清玄清冷俊秀的脸庞露出了复杂的表情,有些许恼意,也有忌惮,声音倒依然冷静,“你杀不了我。”
池愉道:“我是杀不了你,但你身体里的毒迟早能杀死你。”
清玄终于明白今日他是有备而来,如此处心积虑,当真令他刮目相看。
禁咒源源不断地从池愉身上滋生出来,完全复刻了他攻击池愉的灵力,清玄用法剑是无法抵挡的,因为禁咒会穿透他的灵力、法剑,直接切割在他的身体上。
如此高效、且没有任何破绽的攻击,反倒令清玄在数个回合之间明白了谢希夷的禁咒机制——
每一次禁咒的攻击,他的灵力、根骨、资质、寿元、甚至气运,都因为每一次的攻击而减少。
谢希夷的禁咒使用居然不克扣使用者,而是克扣被攻击者!
清玄在发现这一点后,立即明白了为什么谢希夷能够杀死那么多元婴与渡劫期,原来这就是他禁咒的秘密。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清玄当机立断,不再抵抗,将命门放开,主动迎上攻击,令自己的身躯立刻身死,随后便以迅雷之势元魄出窍,往外逃逸。
池愉立即追上,伸手要抓,清玄元魄一阵灵压袭来,使得池愉僵直在了原地。
就这一瞬间的僵直,池愉失去了机会。
不过,他的修为开始蹭蹭地往上涨,大概是越往上,禁咒能吸取的修为就越少,池愉杀了清玄,修为也不过往上涨了五个小境界,如今他元婴五层。
他听到洞府外已经隐隐传来了声音,他立马收了清玄的尸身,转身就跑。
他跑得很快,或者说,玄霄仙宗此时本来就已经有些乱象,因此并没有太多人来追他。
因此池愉轻松地将玄霄仙宗的追兵摆脱。
没有擒住清玄的元魄,令他分外可惜,但这也在他意料之中。
池愉脸上露出了一个畅快的笑容,虽然最后是借助了玄寂师兄禁咒的力量,但这也算是他真正意义上的杀戮。
他迈出了这一步,剑意也终于沾染上了纯粹的杀意,宛如开刃一般,得到了极大的进步。
玄寂师兄,我没有让你失望。
他拿出幻电,清洗掉它身上残留的毒素,最后打开了系统面板,想要看玄寂师兄在万穹洲何处。
只是这一看不要紧,他竟然看见了属于谢希夷的坐标,跟他的坐标重合在了一处。
池愉:“……”
他瞳孔地震,随即,心中涌出无限的欢欣。
他想说点什么,但话到了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生怕将人吓跑。
池愉若无其事地关掉系统面板,自言自语道:“玄寂师兄,我没有让你失望,我一个人将清玄杀了——虽然借助了你的力量,不过,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所以,严格来说,就是我将他杀了。”
耳边吹来一阵温暖的风,像是在肯定他说的话。
池愉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已经察觉到了,属于玄寂师兄的记忆在复苏。
玄寂师兄,即将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狗鱼:终于又被师兄阴暗陪同了,开心
11:禁咒动了,过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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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清玄想让我做他道侣
第一百四十章:
万穹洲。
谢希夷再次踏入这片土地,血脉之中的嗡鸣明显加重了许多。
谢希夷伸手按住一只耳朵,一道道声音依旧轻柔地从他涌到脑部的血液里发出声音,叫着:大哥哥、殿下……
谢希夷觉得这些声音十分聒噪,但又无法遏制地产生了愤怒。
他搜刮了战狂澜等人的元魄,知道了许多事情,由此产生了愤怒嗔恨,令他心绪无法平静。
这不是属于他的情绪,魔心所掌控的谢希夷分明知晓,但记忆伴随着情感涌现,令他一向简单的脑子变得复杂起来。
魔心无法处理除了杀戮、破坏、毁灭、交、配欲望等以外的情绪,而血脉、记忆的桎梏令他不得不去处理这种情绪。
谢希夷混乱地思考,究竟是拿哪个世家开刀的时候,他感受到池愉身上的禁咒被触发了。
是钩吻禁咒。
即使是由魔心主导的谢希夷,自诩很有格调,所有他创造的禁咒,他都赋予了独一无二的名称,当然,绝大部分的禁咒都被他用以杀戮、破坏。
极少部分的保护类禁咒,几乎全都用在了池愉身上。
但就算是保护类型的禁咒,他也绝不给一个好听无害的名称,就非得用剧毒之物的钩吻来称呼。
当然,这样的小心思,没有任何人知晓,连谢希夷经历了几次失忆,都忘记了初衷。
不过,他的确对自己所创造的每一个禁咒都铭记于心——没有谁不会知道自己手脚的细节。
现在魔心所掌控的谢希夷,在大脑还未完全转动之前,在意识到池愉身上的钩吻禁咒被触发,他的理智情感都还未涌现,身上的黑雾便猛地一涨,将他包裹,瞬息之间到达了池愉身边,并且隐匿了身形。
“禁咒是很死板的,你对我的攻击能够致死,所以它的运行逻辑就是你也得死。”池愉的笑声很好听地响起。
谢希夷站在他身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对方扬起的笑脸,唇红齿白,神采飞扬。
他心想,他胆子倒是很大,元婴期竟然敢与大乘期大圆满对峙。
就算身上有他的禁咒,但若是对方不杀他,只是软禁他呢?
谢希夷看着清玄的元魄遁走,下意识地伸手要抓,但又顿住了——
这是池愉的猎物。
谢希夷跟着池愉离开玄霄仙宗。
又看着他嘀嘀咕咕,谢希夷忍不住磨了磨牙,几乎想显出身形将他抱在怀里,吓他一跳。
想到此处,谢希夷唇角翘了起来。
然而,他又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想法,实在是过于小儿科了。
像孩童一般——这玄寂的记忆,的确还是十来岁的时候。
谢希夷意识到自己已经越来越受玄寂记忆的影响,脸色立即冷了下来。
而池愉时不时地打开系统面板,最后一次打开,就发现谢希夷又不见了。
池愉:“……”
好吧,短暂地视奸了一下他是吧。
池愉飞到了一个空旷的地带,将清玄的尸身拿了出来,准备就地掩埋。
但一拿出来,他就发现清玄的尸身在溃烂。
池愉愣住了,他蹲在清玄的尸身面前,动用了破妄神通,很快就抓到了几条飘溢出来的细线。
一段记忆涌入了他脑海之中。
“玄寂师兄,你莫非是想将我炼制成魂灯?”
“区区魂灯,怎能解恨。这种时候,禁咒便派上了用场。”
“什么禁咒?”
“禁咒都不知道?真低贱啊,也对,你们这些散修,终其一生都接触不了这种东西。”
……
“你的灵境里透出了恐惧的味道,太好了,这就是我想要看到的。这是我给予你的刑期,五百年后,我会来收割你的性命。”
……
池愉感觉到手上一片温热的湿润,他恍然回神,才发觉是自己的眼睛不听使唤,一直在流眼泪。
玄寂师兄,玄寂师兄,你当时一定很痛苦吧?
五百年前,你到底是怎么撑下来的?
池愉心里一阵悸痛,他伸手抓住了胸口。
明明是清玄的视角,他却能切身体会到玄寂师兄当时的痛苦。
他感到愧疚,愧疚于将玄寂师兄抛在了五百年前,让他独自面对那种滔天的空寂;愧疚于玄寂师兄以为他死了为他揪心痛苦,而他只是陷入了另一个天罡秘境,并且彷佛若无其事地跟另一个玄寂师兄相处了数日。
池愉又感到万分的难过,难过于无法立即与玄寂师兄对话。
而他不知道的是,另一边的谢希夷,同样感受到了心脏的悸痛。
这股悸痛带来了更加灼热的热流,将他四肢百骸的经脉都融化了。
如此剧痛,谢希夷已经习以为常,甚至沉醉于池愉所给他带来的这种疼痛之中。
但唯独这次心脏的悸痛,令谢希夷心中涌出了些许无法言喻的情绪,令他再次回到了池愉身边。
“……你在做什么?”他悦耳的声线在池愉耳边炸起。
池愉吓了一跳,扭头去看,看见了谢希夷放大的黑色面具,真的跟鬼一样,“……玄寂师兄,我才要问你在做什么?你是想吓死我吗??”
谢希夷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地道:“既然你分了一半心脏给我,请你也好好爱护你剩下的半颗心脏,它影响到我了。”
“什么?”池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我怎么没听懂你在说什么?”
谢希夷道:“我说,你影响到了我。”
池愉终于明白了过来,“你居然会受影响吗?”
谢希夷看见了他身侧的、正在溃烂的清玄肉身,“雾都禁咒,你哪儿来的?”
池愉知道他是在转移话题,但还是回答道:“不是我对他用的,是玄寂师兄你对他用的禁咒。——这个禁咒有什么效果吗?”
说到这个,谢希夷发出了真心实意的愉悦笑声,“我给它取名叫雾都,雾这种东西,如影随形,无处不在,只要用了,体魄修为都会溃散,元魄也打下了深深的烙印,无论更换多少躯壳都没有任何作用。”
他兴致勃勃地说:“身体只是牢笼,而道心、心境会在持久的折磨中溃败。小鱼啊,你说,这是一个多么好的禁咒,在这个禁咒之下,再庄重自持的仙君、大能,都会沦落为终日惶惶的败犬。”
池愉:“……”
他看清玄也没有很惶惶。
他脸色不禁凝重起来,他再一次意识到了清玄到底有多可怕。
在身体修为、元魄的巨大折磨之中,在经久不衰的剧痛溃败,与前途尽毁的绝望未来之中,他竟然依然能那么若无其事。
池愉在不知道清玄中了如此禁咒之前,他根本没有看出来清玄背负着如此巨大的debuff。
池愉忍不住问道:“玄寂师兄,你刚刚不是在吗?为什么不把清玄的元魄抓住?”
“……”谢希夷声音冷了下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池愉直接戳破他道:“别装了,刚才禁咒触发的时候,你分明过来观战了。”
谢希夷:“……”
他声音里的笑音尽数消失,有几分冷冰冰地说:“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池愉道:??
池愉不欲与他争辩,又说:“他是你的囚徒,但是我已经杀了他一次了,接下来,你要把他彻底杀死才行。”
谢希夷又笑了起来,“你是在求我吗?”
池愉不禁扶住额头,“是的,玄寂……不对——夫君,小鱼是在求你。”
谢希夷慢悠悠地道:“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求我,为夫没有不听从你的理由。”
谢希夷宽大的袖子里细细的黑色符文锁链蜿蜒爬出,正要爬上清玄尸身,被谢希夷伸脚踹了一脚,再恍然察觉到什么,隔了一段距离如蛇射出毒液一般,吐出了一枚禁咒。
禁咒如水液一般融入了清玄的尸身之中。
池愉好奇地问:“这是什么禁咒?”
谢希夷道:“没取名字,效果是可以加强雾都的效果。”
他笑了起来,“他不能再更换肉身,他将永远保持元魄的状态,无法投胎、无法夺舍。”
谢希夷伸出骨玉一般的五指,在空中轻轻揉捏,清玄溃烂的肉身便极速缩小,最终凝结成一个稻草人偶。
“凡间有一种厌胜之术,其一就是用这种小人,在它身上扎针诅咒他人。”
“他不怕痛。”池愉说,“他的耐力远超常人,而且意志力、韧性都非常强——玄寂师兄,你不要玩了,直接杀了他吧。”
谢希夷笑吟吟道:“为什么?正因为如此,才更好玩。”
池愉:“这个清玄心悦于我,想让我做他道侣。”
“……”谢希夷语气冷了下来,“他活得够长了。”
说罢,五指猛地并拢,那个稻草人偶被他捏在手里,没有黑雾的隔绝,人偶立即碎成了齑粉。
*
另一边,清玄回到了仙盟,用上了自己备用的躯壳。
躯壳选用的与他自身的长相气质极为相似,但终究不是他。
太虚子察觉到他洞府结界被触动,飞过来查看,看见清玄,愣了一下,“师弟你,怎么回事?”
清玄不欲与他说他被龙师弟杀死一事,只是换回自己的衣服,对太虚子道:“肉、身溃烂了。”
太虚子可惜道:“撑了五百年,终究还是撑不住了么?无妨,你这具身躯修为也有筑基期,有玉髓辅助,总能赶上进度,回到原有的境界。”
清玄情绪不高,他依旧想着龙师弟。
元魄里的禁咒带给他的剧痛他到如今已经习惯了,并不能让他在脸上产生任何波动。
唯独想到龙师弟为了那个小童、为了玄寂,将他的真心践踏至深,他才觉得有几分真实的隐痛。
他到底哪里不如玄寂?
龙师弟说他最爱自己,清玄觉得荒谬,若是最爱自己,这五百年来又何必一直孤守?
五百年前,他一无所有,将自己仅有的一切都向龙师弟奉上,他不屑一顾。
五百年后,他拥有无尽的修炼资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也愿意与龙师弟分享,他依旧不屑一顾,甚至诛杀他无数次。
他不会放过他的。
他要好好谋划,让龙师弟接受他的心意。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元魄深处忽然传来了一阵强烈的悸动。
清玄睁大了眼睛,他清冷的脸庞浮现出一种淡淡的惊恐与绝望,他猛地抓住太虚子的手,“师兄——”
太虚子:“怎么了?”
清玄的手臂开始破碎,他俊秀的脸像瓷器一般裂开了无数条蜘蛛纹路,“师兄,”清玄的薄唇开始破碎,他从嗓子里挤出了一句话,“谢希夷的禁咒,代价不是他付,用错了,阵法阻断……龙师弟,我要他陪葬——”
他话堪堪说完,整具肉、身包括元魄,碎成了齑粉,飘散在空气之中。
太虚子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崩溃失控地喊:“师弟!——”
*
池愉看了看空中飘散的粉末,问谢希夷道:“这样清玄就死了么?”
谢希夷道:“不然呢?你还想他活着么?”
他阴阳怪气地笑道:“你想多一个道侣么?”
池愉:“……”
他就多余这么一问。
还有,玄寂师兄你也太热衷于给自己戴绿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狗鱼:总想象自己戴绿帽是什么坏毛病?
11:因为你太耀眼了[可怜][可怜]
出去玩晚归了,最近沉迷打电动,开个包间可贵了,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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