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沈瑛的声音温和地传来,带着年节特有的暖意:
"一潇,你哥这边已经把事情都解决了。"他语调轻快,全然不知电话这头的暗涌,"小宋既然已经没事了,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回家吃年夜饭呢?"
沈一潇的指尖在玻璃上无意识地划着,目光落往窗外籁籁落下的雪上。他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耳膜里鼓动,一声比一声沉重。
沈一潇支支吾吾:“我,我们……今天晚上可能回不去了。”
沈瑛疑惑:“为什么?”
"爸,刚才在电话里没跟你说"沈一潇深吸一口气,消毒水的气味猛地灌入肺腑,"景邻他之所以会晕倒,是因为他怀孕了。"
“怀,怀,怀……”也许是震惊beta跟自己儿子在一起小半年就能怀孕这件事,后面的“孕”字仿佛在沈瑛舌尖打了个转儿,才勉强脱口而出:“怀孕了,这是喜事啊……嗯,难不成岀了什么状况,所以你们才不能回来吃饭吗。”
“嗯,”沈一潇顿了一下,无可奈何地跟沈瑛诉说:“在景邻他刚决定要这个孩子没几分钟后,我们两个就因为孩子户口问题吵起来了。”
“我不想结婚要把孩子记在哥哥嫂子名下,并承诺会给补偿,但是,他坚持要把孩子记在自己名下,我们两个都坚持自己的想法,意见不一,所以……就这样了。”
“这样,”沈瑛默默听着,然后他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再度开口,“一潇,我知道……我和顾铭文曾经扭曲疯狂的婚姻模式,和我自身惨痛的离婚下场给幼年的你和少年的你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导致你极度恐婚。”
“但是,”沈瑛话锋一转,“你要知道,你是alpha,还是信息素等级,身体素质,体能条件……占尽优势的S级alpha,而小宋只是一个生育能力处于劣势地位的beta。有一个孩子对小宋的意义和对你的意义是不一样的,更别说小宋那孩子他现在没什么家人陪在身边。”
“如果你能跨越心里的那道障碍的话,那样自然是最好的。”
“爸,”沈一潇目光怆然地望向窗外的雪,那白茫茫的一片,“我都知道,我也想过……但是,我很怕……”在沈瑛面前,沈一潇才坦然面对自己的怯弱,胆小,“很害怕会失去宋景邻。”
关于他为什么会那么恐惧婚姻——
现在的他恨透了,恨死了顾铭文,不是因为顾铭文一开始就是一个人渣,而是因为顾铭文一开始也是一个好父亲。
顾铭文和沈瑛一样是名校毕业的法学高材生,是国内律师行业里初出茅庐,小有名气的律师,在最爱沈瑛的时候,出身贫寒的他甘愿当沈家的上门夫婿,甘愿牺牲个人事业去当家庭主夫,照顾孩子,让沈瑛沒有任何后顾之忧的拼事业。
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是他们的爱情结晶,随沈瑛姓,也就是沈一潇的大哥沈承情。承情,领受情谊,请求关照。这个名字也是两人爱情的见证。
当他们的婚姻就这样度过了第一个十年,沈一潇出生后,一切就开始变了。
一直在待在家里照顾家庭的顾铭文在沈一潇上幼儿园后开始继续律师事业,但是他落后了十几年的时间,个人知识储备和专业技能的退化,以及这段时间内社会和律师行业的变化……种种因素,让他接连受挫。而这十年的时间,沈瑛早就成为了十分有名的律师,还有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
两人开始频频因为一些家庭琐事吵架,后来逐渐升级为动手。最开始是顾铭文想离婚,但是沈瑛不愿意,想挽回。后来是顾铭文岀轨养小三,动不动就家暴,沈瑛想离婚了,顾铭文却不愿意了,他想沈瑛继续花钱养着他。因为他没钱没事业,离婚后两个孩子也不会判给他,沈瑛也不会再给他钱用,一旦离婚,他便真的一无所有了。
顾铭文家暴最严重的一回,他拿着菜刀砍了沈瑛好几刀,沈瑛拿水果刀捅穿了他的腹部,两个人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时候,是上小学放学回家的沈一潇打的急救电话,报的警。再后来,顾铭文最恨沈瑛的时候,盗用沈瑛身份证贷款借钱跑路国外……最后被沈一潇亲手送进监狱,这段婚姻终于彻底结束了。
顾铭文为什么忽然就不爱沈瑛了,为什么忽然就不爱他和他大哥,不爱这个家了——如果一定要找个理由,沈一潇只能怪罪婚姻。
都怪婚姻,让爱一个人,恨一个人,走向一个人,离开一个人都变得如此曲折,艰难。
……
“爸,你知道吗……”
“有了真心喜欢的人,并没有减轻我对婚姻的恐惧……反而让我更加害怕了,害怕有一天他忽然就不爱我了,我也忽然不爱他了。”
原来,爱也会让人从曲折走向更曲折。
——
宋景邻盯着天花板,视线却突然洇开一片模糊的光晕。消毒水的气味里,忽然混进了一丝记忆中的腊香——那是多年前他和宋鹭过年时,厨房飘来的红烧腊肠的香气。
宋鹭每年过年的时候都喜欢做一大桌子的菜,哪怕只是两个人的新年。宋鹭总爱把压岁钱偷偷摸摸放在他的枕头下面,就一直一样从他一岁放到了他十七岁。宋鹭去世的时候,宋景邻记得他的手脚冰凉得热水袋都捂不热,以及玻璃窗上的冰花慢慢融化成蜿蜒的泪痕。
而现在,病房旁边的空调的出风口正发出轻微的嗡鸣。他无意识地抚上小腹,那里还感受不到新生命的悸动,却先泛起一阵酸涩的钝痛。
走廊外忽然传来医生或者护士推车的轮毂声,像极了过去除夕夜十二点,远处准时响起的、稀稀落落的鞭炮。
就在宋景邻再次看着玻璃窗上的冰花慢慢融化时,门锁"咔嗒"轻响的瞬间,宋景邻慌忙抬手,手背在眼下匆匆一抹。
走廊的冷光斜切进来,高大的alpha提着八个保温食盒从外面进来。沈一潇用脚推开门,又用脚关上门,然后向病床边走去。
当他的视线无意间掠过病床上,苍白的被单间,beta的眼尾泛着薄红时,他默默地把食盒放在一旁的柜子上和椅子上,然后又默默地把病桌上的折叠桌撑开,把热气腾腾的菜,汤,饺子,米饭放在桌子上。
沈一潇的脚步声停在病床前,于是一大片阴影无声地笼罩下来。他伸手握住宋景邻下意识躲闪的手腕,然后开口:
"这怎么说也是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沈一潇的声音很轻,却仿佛让窗外的雪都静谧了许多。
一家三口。
这个词语在宋景邻胸腔里撞出沉闷的回响。没有户口本的证明,没有法律承认的纽带……也算是一家三口吗。
他别过脸去,却在起身时下意识护住了小腹。
明明就是铁打的一家两口,如果要成为一家三口,那必须看alpha的表现。
第57章 落跑的人妻beta8 好朋友的好办法
除夕夜的医院病房里, 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消毒水的气味,宋景邻躺在病床上辗转难眠。一旁折叠床上alpha均匀的呼吸声,像把钝锯似的一下下锉着他紧绷的神经。
手机屏幕亮起, 一小片蓝光蓦地现身在黑暗中。怎么也睡不着的他从被窝中伸出胳膊, 从柜子上拿过手机举到面前——
于小霜:小宋, 新年快乐~~[笑脸, 烟花]
小霜哥跟嫂子现在应该在M国的海岸沙滩上惬意地享受阳光, 享受假期吧。
宋景邻想象着于小霜坐在躺椅上, 戴着墨镜跟他发消息时手指在屏幕上跳跃的样子。然后, 他盯着那个烟花表情看了一会儿, 试探性地回了一句:
[小霜哥,新年快乐。]
果然,远在异国他乡的beta很快关切地问他:
[这么晚了, 怎么还没入睡呢。]
黑暗中, 冰凉的手机在他手里逐渐发烫:
[没别的事情,小霜哥, 就是我的感情生活又出状况了, 睡不着, 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天性八卦, 热心好奇的beta立即问他:
[什么状况?前几天你不是还跟我吐槽热恋期的alpha一天到晚都黏黏糊糊的么?]
于是,宋景邻犹豫地托岀实情:“……就是我怀孕了。”
于小霜立即:“……恭喜你。但这不是喜事吗?”
“这恰恰就是问题所在, ”宋景邻指法飞快地打字:“沈一潇他是不婚主义者,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 甚至我跟他闹分手, 他都不愿意为了解决这个孩子的户口问题而跟我扯结婚证。而我呢,自然是希望我的孩子记在我的名下。”
彼时,昏暗的病房内忽然传来一声轻叹, 宋景邻无奈地继续跟于小霜倒苦水:
“但是沈一潇他肯定不愿意我跟别人结婚,哪怕只是扯个结婚证,再扯个离婚证……只能想办法逼他一把了。小霜哥,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这样,”天生鬼才的于小霜立马想到了主意,“你趁着沈一潇不注意的时候,买张飞机票飞到我这里来,然后不接他的电话也不理会他的消息,就告诉他,他不愿意当孩子亲爹有的是帅哥alpha愿意当这个孩子的亲爹。”
宋景邻直接看傻了,连忙追问于小霜:“然后呢?”
“如果他真的爱你,想对你和孩子负责的话,一定会为了你和孩子妥协的。”于小霜耐心地解释:“他会想方设法地找到你,然后生怕你跟的alpha跑了似的,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跟你结婚,领证。最后,事情就这样完美解决了。”
宋景邻蜷在床沿,指尖悬在荧荧发亮的屏幕上。他侧过脸,目光落在一旁,alpha的轮廓在夜色里起伏,呼吸声绵长而安稳,枕边还漫着淡淡的白兰地信息素。
对话框里的光标跳了又跳,映得他眼底忽明忽暗:
“如果他还是不愿意呢?”
“那就跟他彻底断了,”于小霜恼火地捧着手机直接语音转文字,“老婆孩子都不要,这种渣男alpha还留恋什么?甩了!下一个更高更帅更听话!到时候,小宋你不仅年轻漂亮,还有钱有娃……人生简直圆满了,不仅可以尽情地享受单身的自由,还可以在无聊的时候享受恋爱的乐趣。”
宋景邻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许久,心里像坠了块浸透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往下坠,却又悄无声息。
他左思右想,最后终于做出决定:
“是个好办法,我这就买飞去M国的机票。谢谢小霜哥。”
“你跟我说什么谢,”于小霜热心地:“咱们可是共富贵共患难的至交,兄弟,好朋友……买好了机票通知我一声,我去接机。等到了M国就把什么不婚主义,不愿意给孩子上户口的奇葩alpha忘了,一切等我带你在M国好好玩几天再说。”
宋景邻忍不住嘴角微扬:“好的,小霜哥。”
跟于小霜聊完,夜已深沉,窗外的天色开始泛出朦胧的青色,黎明将至。他握着手机,心里那股积压已久的郁结,不知何时已悄然消散,像被夜风轻轻拂去的薄雾,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
他放下手机重新躺下,又侧过身,将半张脸埋进枕头里,很快便进入梦乡。
天亮了。
雪不知何时停了,窗外一片寂静的白,阳光透过薄云洒进来,在病房的地板上投下浅淡的光痕。沈一潇从折叠床上醒来,脖颈微微发僵,后背还残留着金属支架硌出的钝痛。他缓缓坐起身,手指按了按太阳穴,视线有些模糊地聚焦。
沈一潇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刺眼的光让他眯了眯眼——已经八点半了。
他搓了搓脸,然后向一旁熟睡的beta望去。
宋景邻睡相很静,连呼吸都轻,只有胸口极缓地起伏着。墨发散在枕上,衬得肤色愈发白净,却比窗外的雪多了一层柔暖的光晕。
沈一潇站在床边,伸手动作极轻地将被子往上提了提,然后他收回手,喉咙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并向门外走去。
然而,等他提着从医院食堂买回的粥和包子回到病房,病床上却空荡荡的一片。被子掀开一角,皱褶凌乱地堆着,像是被人匆忙掀开又随手丢下。枕头上还留着浅浅的凹痕,几根墨发缠在纯白的枕套上,在晨光里泛着细微的光泽。
他愣了两秒,塑料袋从指间滑落,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衣柜门大敞着,衣架空空荡荡地晃。床头柜上——手机、钱包、外套,全都不见了。
沈一潇赶紧摸出手机拨号,然而第一遍却是机械女声用四种语言重复着"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他盯着病床尾挂着的病历卡,宋景邻的名字还印在上面,黑体字刺眼得很。
他不信邪地又打了一次电话,这次宋景邻终于接听了:
“喂,你去哪儿了……”沈一潇焦灼的话音未落,电话那头beta平静理性的声音便响起:
“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我想我们还是暂时分开比较好。”
beta说完这句话后便挂断了电话。
电话另一头,宋景邻坐在出租车后座,车窗半降,冷风裹挟着街边的喧嚣灌进来,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
他低头看着暗下去的屏幕,指尖在挂断键上停留了一瞬,像是犹豫要不要再拨回去,最终只是将手机关机,并缓缓塞回大衣口袋。
他让司机在清大附近的超市停下,买了些生活用品和一些蔬菜水果,面条盐油后,他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又回到了到了他大学时期全款买下的那个公寓。
公寓已经重新打扫了一遍,空调也换了新的,宋景邻从前的大部分衣服和物品也都在里面。
就在他把厨房的锅碗瓢盆以及餐具清洗一遍,开始起锅烧油做饭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
然后门铃响了一次又一次,一次比一次急促,有力……他终于按捺不住,匆忙地往锅里扔了一大袋细面,盖上锅盖后,便从厨房走到客厅玄关的门前。
门外的alpha依然固执地按着门铃,直到门内的beta淡定的声音传来:
“别再按了,我听见了。”
沈一潇抬眼扫向门眼,目光里带着焦灼:
“景邻,你开门好不好。”
“在你不能给我个答复之前,我是不会开这个门的,”宋景邻觉得自己说的很明白,alpha不可能听不懂,“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把话撂下,他转过身刚想回到厨房,站在门外的alpha忽然开口:
“我想好了,我进去跟你说。”
这么快就想好了?
带着一分怀疑,宋景邻还是去给alpha开了门。
门锁转动的声音刚响起,沈一潇就挟着室外的寒气闯了进来。
宋景邻甚至没来得及后退,就被alpha结结实实扣进怀里。alpha的羊毛大衣上未化的雪粒蹭过他脸颊,冻得他一个激灵。
“喂——”他刚仰起头,正对上沈一潇微红的眼眶,alpha身上浓烈的白兰地信息素裹挟着焦灼扑面而来,让他后半句呵斥卡在了喉间。
"你到底跟不跟我结婚?"
这句话仿佛烧红的炭,烫得沈一潇手臂一颤。他下意识收拢怀抱,理直气壮地:“你让我再想想。”
他话音未落,怀里的beta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手肘狠狠撞在他肋间。
“骗子!”宋景邻声音发哑,匆忙间在alpha手背上抓出一道红痕,“你给我滚出去——”
天旋地转间,他已经被沈一潇拦腰抱起来。后腰抵上沙发靠垫的瞬间,alpha滚烫的膝盖抵进了他双腿之间,宋景邻的眼尾倏地漫上一层薄红。
面对alpha的欺骗,耍赖,他死死咬着下唇,睫毛剧烈颤动着,却拦不住眼底浮起的那层水光。那汪泪水在眼眶里转了又转,将坠未坠地悬在睫梢,琉璃碎冰似的晶亮。
沈一潇突然俯身,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碾过那片湿痕。
“对不起,我还没想好…”他喘着粗气把脸埋进beta颈窝,“你再给我一些时间吧。”
第58章 落跑的人妻beta9 狗圈领地。
沈一潇俯下身来, 动作缓慢而充满压迫感,他的阴影沉沉地笼罩下来,几乎将沙发上的beta完全覆盖。他伸出一只手扣住beta的后颈, 力道不轻不重, 却也让人无法挣脱。
宋景邻被禁锢在沙发与他之间, 脊背紧贴着柔软的靠垫, 却仍能感受到Alpha胸膛传来的炽热温度。
“行, 我再给你一些时间。”
宋景邻的声音很轻, 看似温和, 却透着薄冰似的清冷。
闻言, 沈一潇紧绷的肩膀微微一松,可这口气还没彻底舒出来——
下一秒,宋景邻猛地抬手, 力道又狠又准, 直接将他推开至沙发另一边。
沈一潇怔住,beta那双明澈的眼睛里透着淡漠。
空气凝滞, 连呼吸都像被冻住了。
他立即意识到, 宋景邻生气了。
——就再给你两天的时间。
宋景邻眸光微敛, 眼底闪过一丝晦暗, 他扫视了一下面前表情凝固的alpha,然后从沙发上倏然起身, 在alpha欲言又止的目光中划出一道的决然弧度。
来到厨房,宋景邻用漏勺捞起锅中翻滚的面条, 然后将面条盛进青花瓷碗里, 白生生的面条很快堆成了小山。望着碗边溢出的面汤,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毛病——水放多了,面也下多了。
都怪沈一潇。
"吃不完给我吃。"
沈一潇忽然从身后靠近, 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不经意的笑意。
宋景邻正对着那碗堆得冒尖的面条发愣,闻言微微一怔,还未回头,便感觉到alpha的气息贴近,白兰地信息素温和地袭了上来,气味很淡,像是刻意控制在让人舒服的程度。
怀孕后,他的身体像是被重新调了弦的乐器,对alpha信息素的感知变得比以前敏锐了些。
也是正因如此,他发现alpha一靠近他就喜欢释放自己的信息素,跟狗圈地盘似的,喜欢把他整个人都裹进去。
这个认知让他耳尖微微发烫,垂下眼睫,借着转身的动作掩饰泛红的脸颊,步履平稳地走向餐桌。
沈一潇寸步不离,紧追不舍。
今晨在医院病房里,宋景邻忽然不见人时那一刻的恐慌,东西消失不见,电话也打不通的忐忑不安仿佛还烙印在他心里。
而现在宋景邻对他冷淡的态度和刻意的忽视同样让他不好过,已经让他恐怖和不安中对过去十几年都信奉的“不婚主义”产生了动摇,失去宋景邻这件事情远比结婚让他恐惧得多。
他紧挨着宋景邻在餐桌前坐下。
宋景邻无视alpha,拿起筷子挑起一筷面条,刚送入口中,喉间便猝然涌上一阵酸涩。他猛地偏头,指节死死抵住唇缝,却压不住胃里翻江倒海的痉挛。
瓷碗被仓皇推开,在桌面刮出刺耳的声响。
沈一潇看见宋景邻脸色忽然煞白,伸手抓了几张着餐巾,喉结艰难地滚动着,睫毛抖动,像在隐忍什么后立马从座位上站起身。
“别过来。”
宋景邻抬手挡住沈一潇,声音带着颤意。
可alpha已经掐着他的腰把他揽进怀里,掌心贴住他的后颈。白兰地信息素无声漫开,像张温热的网裹住他痉挛的胃脘。
宋景邻挣了挣,突然弓身干呕起来。
吐出的只有酸水,却灼得他喉管生疼。完了,他泄愤似的去推alpha的胸膛,却被alpha捉住手腕按在心口。
沈一潇的体温透过毛线衫传过来,alpha声音发沉,“医生说你现在怀孕六周,激素水平上升,所以时不时地会出现恶心,反胃的现象,但是我的信息素能让你的激素水平趋于稳定,减少这种现象。”
“所以,不管是吃饭,还是干什么,你还是待在我的信息素范围内比较好。”
在他说完,宋景邻便含瞋带怒地睨了他一眼,眼风如刀,却因眼里的几分湿润,眼尾一抹洇红,透着难以诉说的委屈。
沈一潇胸口像被那抹洇红烫了一下,alpha骨子里的占有欲混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在血液里横冲直撞。他下意识地抓紧beta的衣袖,想贴得更近,抱得更紧——
就在alpha的气息逐渐逼近时,宋景邻却猛地发力,狠狠地推开了alpha。
然后他像无事发生似的,重新拿起银筷,挑起冒着热气的面条递入口中。
沈一潇眼神一黯,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拿来拖把清理地板。
在beta勉强吃完早餐后,他又抢着去洗碗,仿佛这么做就能让beta气消一些。
早餐吃得晚,又吃得很撑,宋景邻午饭直接不吃了,真接回到卧室补觉。
雪后便是睛天,午后的阳光透过纱帘,在卧室地板上投下淡淡的光斑。宋景邻侧躺在床上,盯着墙壁,晕碳让他眼皮很沉,但是内心的烦躁又让他神经紧绷,无法入眠。
忽然,一阵脚步声在门外徘徊。alpha刻意放轻的动静反倒更显突兀。宋景邻盯着蓝色的墙纸,在心里从1默数到11时,终于听见门把手被轻轻拧动的声响。
他立刻闭眼假寐。
床垫微微下陷,烈酒的气息无声漫过来。alpha温热的指尖轻触着他的脸颊,他仿佛能感觉到alpha的目光流连在自己微蹙的眉间。然后,一片炽热的气息仿佛要灼伤他似的,alpha从眉稍,脸颊,唇角一路吻到颈窝。
……他后悔闭眼假寐了。
他想现在就睁眼,想给压在他身上的alpha来一巴掌,阻止alpha的下一步动作。
安静的卧室内,拥挤的单人床上,沈一潇的动作骤然停滞,灼热的呼吸悬在beta泛红的锁骨上方。
即使闭着眼睛,但宋景邻却依然能感受到alpha那目光滚过他每一寸绷紧的肌肤,烫得他心尖发颤,眉尖微蹙。
就在他屏住呼吸的瞬间,沈一潇突然重重倒向一侧。床垫发出一记结实的闷响后,alpha结实的手臂将他猛地卷进怀里。
白兰地信息素裹挟着未消的欲念在空气中翻涌,宋景邻的后背紧贴着alpha剧烈起伏的胸膛,甚至能感受到不属于他的心跳声。
沈一潇英挺的鼻梁抵着他后颈的肌肤,缓缓游移,最终还是克制地没咬下去。
alpha的信息素在卧室内翻涌,泛滥,形成湖泊。
而他却在如同湖水的信息素包裹中逐渐放松,慢慢地陷入沉睡。
——
大年初一,周家。
冬日的黄昏来得早,不过下午五点,夕阳的残影已斜斜掠过周家别墅的尖顶。昨夜的大雪在庭院里积了厚厚一层,此刻被暮色染成淡金色,像一块被随意铺展的羊绒毯。
别墅的欧式铁艺栏杆上凝着冰凌,主楼前的喷泉早已停用,池水结了冰,整座宅邸寂静无声。
周京琪站在台阶下,吊儿郎当地抱着熟睡的omega儿子白遇知。一岁半的小家伙裹在厚厚的羊绒毯里,只露出一张熟睡的红润的脸,对正在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
“从今天起,这孩子就交给你们周家了。”
白渝声的声音似那种完全没了力气的轻,他眼睑半垂着,瞳孔涣散,仿佛什么也没看进去,又好像什么也不关心在意了。
寒风如刀,割着他单薄的衣衫。他的手指关节泛着青白,冻得通红的掌心蜷缩着,裤管灌满了冷风,布料紧贴在小腿上,能看见底下细微的颤栗。可那张年轻的脸却像冻住的湖面,清俊的轮廓不见一丝波动。
周京琪轻笑一声,抬手替白遇知掖了掖毯子,动作轻柔,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从今天起,他就姓周了。”
“随你。”
说完,像是完成了最后的任务似的,白渝声不带一丝留恋地转身离开周家。
违背在牢狱之中,自由被禁锢的白渝音的意愿,放弃抚养权,把亲侄子白遇知交给周家,交给周京琪,让白遇知改姓周,算是他对白渝音的报复和惩罚。
几十年后,等垂垂老矣的白渝音从牢里出来,他将一无所有。
一想到那样的场景,白渝声木然的脸上忽然嘴角扯动,噙着嘲讽的笑意。然而强烈的报复的快感却让他在对白渝音的嘲笑中逐渐眼眶泛红。
凛风撕扯着他整个人,而他的眼眶承受不住冷意的瞬间,蓦地落下两行滚烫的泪。
但在他生命的最后,他还想再见自己曾经愧对的那个人一面。
哪怕那个人不想见他,不愿见他,他也想再自私,卑劣,无耻地想再见那个人一面。哪怕现在那个人身边有了疼他,爱他,保护他的新alpha,哪怕现在那个人已经完全脱离由他带来的不幸,正幸福快乐的生活着,他也想再见一见那个人。
白渝声带着这份痴妄,像一缕不肯散去的执念,在昼夜交替间的城市徘徊游荡。
一个夜晚,一个白天过去后,他站在了宋景邻公寓楼下。
第59章 落跑的人妻beta10 计划求婚
熟悉的街角, 旧时的路灯,一场新雪从灰蓝的天际飘落。
暮色四合,暖橙的路灯一盏盏亮起, 细雪簌簌, 如蛾羽般在灯影里翩跹, 又悄然消融在伞面上。
伞下, 白渝声穿着深灰的羊毛呢料大衣, 单手插兜, 身姿挺拨地站在路灯侧边。
他眉目疏朗, 轮廊干净的脸上, 一双深黑的眼睛微微抬起,目光穿过无数纷飞的雪,最后落在出现在楼口的beta身上。
许是出门匆忙, 宋景邻的大衣外套里面还穿着纯色的丝质睡衣, 他就这样以随意舒适的穿着打扮出现在alpha面前。
白渝声屏住了呼吸。
和平日正式讲究的穿着给人的感觉不同地是,宋景邻整个人都透着种松散慵懒, 却亲近柔和的气息。大衣里面的丝质睡衣的领口微微敞开, 露出一截清隽的锁骨, 在寒风中泛着玉质般的光泽。
他的发丝有些凌乱, 鼻尖冻得微微发红,唇色也比平日浅淡几分, 看起来脆弱又柔软,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想把他拢入怀里。
“渝声。”
宋景邻撑着伞, 走到他面前,眼尾微垂,笑意温柔。
“出来怎么不多穿些, ”白渝声呵出一口白气,“冻感冒了怎么办?”
说完,他上前一步,伞沿撞上伞沿,他轻轻握住beta微凉的手。
“好像是有点儿冷,”宋景邻收起自己的伞,躲到alpha的伞下,“我们回屋再说吧。”
“你家……”面对beta的靠近,白渝声脸红了,“我可以去你家吗?”
问完,他脸更红了。
这句话显得他不怀好意。
“可以,”宋景邻,“我还可以给你泡杯茶,你不是说有很多话想对我说吗?”
“是有很多话,”他侧脸凝望着beta的眼睛,忽然支支吾吾:“我……我……我们进屋再说。”
他当时想在楼下对宋景邻说,他的家人已经不反对他们在一起了,他可以正式向宋景邻求婚了。
他可以当宋景邻的家人,不是一年,两年……而是一辈子。
如今,这些话他再也说不出口了。
他已经没有身份,立场,更没有资格这么说了。
白渝声站在路灯下面,雪依然在下,却已今时不同往日。
他仰着脸,脖颈拉出一道僵硬的弧线,乞求一般望向505号公寓的窗户,哪怕beta的身影从窗帘后面一晃,哪怕只是玻璃上掠过一道模糊的剪影,也算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面。
夜色弥漫,雪粒簌簌地扑向玻璃窗,而窗框边缘早就积了薄薄一层雪。室内明亮的灯光透过温柔的米色窗帘形成一道结界。
白渝声在寒冷的夜晚里固执地等候,执拗地抬头,他没有见到宋景邻,但是沈一潇的身影却毫无防备地撞进他的视线。
沈一潇的身形骤然在窗前定格,alpha高大的身材几乎遮住了暖亮的灯光,黑色薄衫下的肩线绷出凌厉的弧度。
看见白渝声,他的唇立即抿成一条锋利的线,眉骨投下的阴影里,那双总是似笑非笑的眼晴此刻翻涌着晦暗的怒意。
看见alpha的一瞬间,白渝声的瞳孔骤然紧缩,呼吸也凝滞了一瞬。但下一秒,他的唇角便缓缓勾起,眼尾微挑,毫不掩饰地朝对方递去一道挑衅的目光。
真是撞见鬼了。
沈一潇猛地拽过窗帘,布料瞬间发出刺耳的撕裂声。
倚在沙发上,正在观看电视节目的宋景邻闻声,疑惑地瞥了一眼站在窗户边,手里拿着拖把的alpha。
沈一潇侧过脸,目光猝不及防地烙了过来。
宋景邻顿时绷紧了脊背,织针在指间微微一滞,随即低头佯装整理毛线,睫毛垂下的阴影恰好掩住眼底的慌乱。
空气里仿佛飘浮着细小的、不能说出口的刺。
“我看家里的醋好像不够用了,”沈一潇随意找了个借口下楼,“我去附近的商超买一点回来。”说完,他又嘱咐了一句:“还有,外面雪下大了,路面湿滑,你不要出去走动。”
说完,他扔下手里的拖把,然后大步上前走到玄关处,换上大衣和皮鞋便匆匆出门了。
白渝声在雪夜里等了两个小时,他没再等来那个会穿着睡衣匆匆下楼来迎接他的宋景邻,而是等来了曾经的商业伙伴,现在的仇人——沈一潇。
寒风裹挟着碎雪呼啸而过,白渝声的双腿早已冻得失去知觉,像是两根深深钉进雪层的木桩。他看见沈一潇踏着积雪逼近,衣角翻飞,带起一阵刺骨的风。
那一拳来得又快又狠,裹挟着风声砸在他颧骨上,白渝声踉跄着后退,靴底在结冰的路面上打滑,喉间霎时漫开铁锈味。
他抬手抹了抹嘴角,指腹蹭到的一抹猩红。
沈一潇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他的眼底翻涌着怒意。
他愤怒地揪住白渝声的衣领,声音低哑得像是从齿缝里碾出来的——
“你出现在这里是想干什么?找死是吗?……不想死的话就滚远些,别再让我看到你。”
闻言,白渝声喉间溢出一声低笑,那笑声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带着血沫的腥气。他仰起头,雪粒落进他猩红的眼眶,却迟迟不肯融化:
“家业没了,只剩下一堆还不清的债务,家人死的死散的散……”白渝声对着沈一潇嘶吼道:“我还有什么好活的!”
最后一句话在空旷的雪夜里撞出凄厉的回响。
沈一潇冷哼一声,道:
“造成今天这个局面,难道不是你们白家人咎由自取,自取灭亡吗?你,还有白家都只不过是罪有应得罢了。”
“就算我罪有应得,罪该万死,”白渝声大声唾骂沈一潇:“可你也不算个好东西!”
像是这种话听多了,沈一潇无语,甚至有点想笑。可是白渝声下一句话就让他笑不岀来了——
“宋景邻他从前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人!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不讲道理,不知廉耻又不择手段的流氓痞子……你这种强势自我的alpha!”
就这两句话让沈一潇的防线轰然崩塌,让他面对白渝声所有的骄傲、克制,在这一刻碎得干干净净。
那些与宋景邻有关的记忆,如潮水般翻涌而来——
每当他卸下伪装,流露出半分真实,宋景邻的眼中便会浮现那种熟悉的、令他窒息的厌恶。
只有他夹起尾巴,伪装成像白渝声这种听话的狗时,宋景邻才会对他笑脸相迎。但这不是他的本性。
所以,沈一潇愣了一下。
白渝声不怕死地继续抨击面前抓着他的衣领,一拳就可以把他打趴下的alpha:
“如果不是当初我想靠京山乐园那个项目重振白家,如果不是我犯蠢犯贱,鬼迷心窍……听信了你的花言巧语,被你抛出的两亿投资迷惑了,跟着你一起组酒局算计宋景邻……你觉得你会得到宋景邻吗?”
“你是那种正常追求却一辈子都入不了宋景邻眼的类型的alpha!”
回想当初,白渝声悔恨不已,如今他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沈一潇,你应该清楚。当初,我之所以能一个电话把宋景邻叫到那个酒局上,是因为——”
“那时的宋景邻对我还有一分真心。”
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这一切,但是已经为时已晚。
他也终于流下眼泪,并泣不成声:
“宋景邻他那么聪明,那么谨慎的一个人,那天他一听到我需要他的帮助……他就从学校赶了过来……”
然后,他就被他这样一个蠢货给算计了,他就为了他这么一个人渣被岀卖了。
所以,宋景邻理所当然地恨他,恨他恨得想让他死,又想让他生不如死。
“看来你是得失心疯了,满口谵妄。”沈一潇眼神阴鸷:“我现在就报警,让你这种疯子在精神病院好生将养。”
“沈一潇你就是心虚,不敢承认罢了,”白渝声毫不惧怕,“你敢不敢让我跟宋景邻见一面?敢不敢问宋景邻如果当初你不帮他报复我,他会跟你走在一起吗?”
闻言,沈一潇的指节攥得发白,眼底的寒意凝结成刃,恨不得将眼前的alpha千刀万剐。
白渝声的话剜进了他心里最脆弱的地方。
他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的一点就是,依宋景邻的个性,如果当初他不利用宋景邻对白渝声,白家人的仇恨,宋景邻不可能那么快就接受他。
但是——
那又怎样。
“你想见宋景邻一面,但是宋景邻永远不会想再看见你这个利用他,背叛他,伤害他的人渣。”沈一潇忽然松开了白渝声的衣领,唇角缓缓勾起一丝弧度:“你在他心里已经什么都不是了,甚至不值得他花费时间和精力去仇恨。”
与此同时,在他心里,也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实话跟你说,宋景邻他已经怀了我的孩子,我也已经打算跟他结婚。我会成为他的合法丈夫,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一直相伴到老。”
闻言,白渝声如遭雷击,全身僵住,呼吸一滞。
“这不可能,”他瘫坐在雪地上,“这不可能!他可是beta!他不可能像omega一样这么快……这么快就……”
望着白渝声被打击到失神的样子,沈一潇眼里闪过一丝快感:
“一言蔽之,他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会很幸福很快乐。至于你——”
——
解决完所有问题,沈一潇再回到公寓楼下已经是深夜。
整栋楼几乎都陷入了沉睡,只有零星几扇窗户还亮着灯,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孤独。
他拖着轻快的步子走进楼道,皮鞋踩在台阶上的声音在空荡的楼梯间回响。然而,当他转过拐角时,脚步猛地顿住——
宋景邻就站在那里。
beta穿着白色的丝质睡衣,衣领微微敞开,露出琐骨。外面潦草披着的黑色大衣,衣摆垂落至膝弯,衬得身形清瘦单薄。
他站在楼梯中段,微微扬起的脸庞在昏暗的灯下却显得更加精致,鼻梁投下浅浅的阴影,睫毛在眼睑处扫出扇形的弧度……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一幅清冷生动的水墨画。
沈一潇的呼吸一滞。
他以为宋景邻早该睡了。
“……景邻?”他嗓音低哑,像是怕惊扰了这一刻的寂静。
宋景邻没说话,只是轻轻眨了眨眼。他的手指攥着大衣的袖口,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像是怕冷。
沈一潇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阶,一把扣住他的手腕。肌肤相触的瞬间,他才发现宋景邻的手冰冰凉凉的。
他不由分说地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beta身上,
“你在这里干什么……快回屋去,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宋景邻终于动了动唇,疑惑地质问:“你不是说你去买醋吗?醋呢?为什么去了那么久?”
“我……”沈一潇被问住了,又实在找不到借口,只好低头认错:“对不起。”
哼,骗子。
宋景邻别过脸,披着alpha的外套,只身向前走去。
沈一潇快步追上前去,指尖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急促的弧线,最终稳稳地包裹住beta的手。
他默默地丈量着beta的无名指的指围,计划准备好结婚戒指之后再向beta正式求婚。
第60章 落跑的人妻beta11 跑路的人妻b……
他小心翼翼地用拇指摩挲着beta无名指的根部, 在心里默默估算着指围的尺寸。
就在这时,宋景邻突然抽回了手,动作干脆利落, 又一次拒绝了他的触碰。
沈一潇停在原地, 手悬在半空, 指尖微微蜷缩, 像是要抓住快步向前走去的beta似的。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失落, 但很快, 他就收回手, 并逐渐跟上了beta的步伐。
回到温暖的室内, 沈一潇弯腰在玄关处换好鞋后,便趿着拖鞋走进客厅。
客厅,宋景邻脱掉大衣, 穿着睡衣倚在沙发里, 纤长的手指随意搭在扶手上,见他进来便抬了抬下巴, 示意茶几上那杯早已凉透的牛奶。
"你把这个喝了。"
乳白色的牛奶液体在玻璃杯里凝出一层薄薄的膜, 杯壁上挂着几道干涸的奶痕。
沈一潇伸手握住杯身, 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方才被beta抽掉的手。
他胸口发闷, 玻璃杯举到唇边时,他停顿了一瞬, 而后猛地仰头,将玻璃杯里的凉牛奶一饮而尽。
默默地注视着alpha喉结上下滚动的弧度, 一抹晦暗在宋景邻眼里转瞬即逝。
他倏然垂下眼帘, 睫羽在灯光中籁籁轻颤,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不疑有他喝干牛奶,沈一潇把杯子放到茶几上, 随即他在beta身侧缓缓坐下。
沈一潇侧过脸,目光定格在beta脸上,无数话语在他舌尖打转,但是两粒安眠药的效力来得太快,他的眼皮越来越沉,眼前一切渐渐褪色成模糊的剪影,包括beta。
“我爱你……”
只说了这一句话,他的身体已不受控制地后仰,无力地飘向身后的沙发。在药物的作用下,他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而均匀,伸出的手还保持着想要触碰beta的姿势。
——“我爱你。”
宋景邻抬眸,凝视着仰倒在沙发上昏睡过去,失去意识的alpha,然后他起身奔向房间抱来了一张羊毛毯子,轻轻盖在了alpha身上。注视着沙发上的alpha,宋景邻明净如水的眼睛掠过一丝冷芒。
“再见。”
他订好了深夜凌晨的航班,而今晚他就要动身岀发。
两天的时间已经过去,既然alpha还没有给他一个准确的答复,那就由他自己来做决定。
他要带上他的全部身家去M国,他只给沈一潇两个选择,要么飞去M国后找到他跟他结婚,要么一辈子找不到他。如果沈一潇再敢欺骗他,他拼了命,想尽一切办法也会再次逃走。
沈一潇觉得婚姻制度不过是一张废纸,他觉得两个人真的相爱就不会拿一张废纸拴住对方,他对婚姻制度充满了质疑,鄙薄,轻视,厌恶。
这些宋景邻都能理解,但是他想要的,一直渴望着的温暖的家庭和永远的家人,是不可能跃过婚姻制度来实现的。
比如现在——他掌心轻轻覆在小腹上,那里还感受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只是B超单上模糊的一团阴影。可十个月后,这个如今只有葡萄大小的胚胎就会变成会哭会笑的婴孩,需要堂堂正正地写在户口本的“子女”栏里,需要他在家长会上签下“爸爸”两个字。
既然房子,车子,股份……都是记在自己名下才算是自己的,孩子自然也是一样的。
他可以接纳沈一潇那份炽热而纯粹的爱意,但是他坚决拒绝所有不符合他预想的生活。
所以,再见了。
——
飞机舱门关闭的提示音响起时,宋景邻已经系好安全带,就在他坐在沙发椅上无聊地瞥向头等舱窗口的夜色时,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alpha正被空乘人员引导到和他并排的位置。
alpha穿着剪裁精良的花灰色西装,面容明净俊秀,却薄唇紧抿,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情面相。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放在轮椅踏板上的双腿,笔直修长,却明显无法自主移动。
听到空乘人员恭敬地称呼alpha为“傅先生”,宋景邻忍不住回头打量了一下年轻不大却双腿残疾的alpha。
但他很快便移开了目光。
皮质沙发椅发出轻微的吱响,alpha调整了坐姿。
宋景邻却忽然感觉到一道如有实质的视线正流连在自己的脸颊,侧颈,发丝……灼热得几乎要在皮肤上烙下印记。那种充满alpha特权的审视目光让他头皮发麻。
“啪”地一声,宋景邻用力扳下了遮光板。机窗外的云海被骤然切断,玻璃上倒映出他自己紧绷的嘴角。他用这个动作划出一道无形的界限,试图将那道令人不适的凝视隔绝在外。
在那道凝视又忽然消失后,他松了口气,然后调整了下沙发椅,戴上了眼罩开始休息。
下了飞机后,踏上M国机场地板,得知于小霜开着车正在赶往机场的路上,宋景邻拖着两个行李箱和一个挎包先去了男beta专属洗手间。
机场洗手间的荧光灯在宋景邻头顶嗡嗡作响。他往脸上泼了第三把冷水,试图冲走长途飞行带来的疲惫。镜中,他白皙细腻的脸庞被冷水搓得微微泛红,额前的刘海沾上了水珠,就在他扯下两张擦手纸擦脸时,一个黑影悄然靠近。
上一秒,他刚嗅到一股陌生的信息素,下一秒,他就被一块湿冷的布从后面捂住了口鼻。
"唔——!"
他猛地肘击身后,听到的alpha发出一声闷哼。但是迷药已经钻进他的鼻腔,像无数细小的钩子拽着他的意识下坠。
视野开始模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洗手间瓷砖上的一道裂缝,像黑色闪电般劈开他的视线。
黑暗降临。
意识回归时,首先感受到的是后颈火辣辣的疼痛。宋景邻艰难地睁开眼,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刺得他瞳孔收缩。这不是机场,也不是酒店——他躺在一张巨大的真皮沙发上,双手被塑料扎带绑在身后。
"醒了?"
低沉的男声从右侧传来。宋景邻猛地转头,动作太急导致一阵眩晕。两个小时前在飞机见过,穿着黑色高领毛衣的alpha坐在轮椅上,肆无忌惮地凝视着他。
宋景邻的瞳孔骤然紧缩,他下意识地想要坐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双腿也被牢牢绑住。塑料扎带深深勒进他细嫩的皮肤,在白皙的腕间留下一道刺目的红痕。
“你是谁?”他强压下声音里的颤抖,“这是什么意思?”
闻言,轮椅上的alpha缓缓靠近,金属轮毂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是谁?”alpha的声音透着玩味儿,“那么,就告诉你我的中文名字吧。我姓傅,傅景珏。”
听到二十出头的青年的名字,宋景邻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眉头微蹙,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扫了眼脚上的绑带:“为什么要迷晕我,然后把我绑到这里?”
说完,他微微仰起脸,恼怒地睁着眼晴望着傅景珏。
傅景珏蓦地垂眸,视线忽然被beta因挣扎而洇着薄红的眼睛吸引了去。beta杏形的眼眶微红,却不是要哭的模样,而是含嗔带怒,可偏偏眸光清凌,又显得楚楚可怜。
他忽然没来由地想,这双眼睛哭起来应该会更漂亮吧。
他嘴角微翘:
“因为你长得会是我父亲喜欢的样子,所以我就要把你抓过来送给我父亲。”
说完,他等着beta一定会被他的话吓得花容失色的模样,但是beta的表情却出乎意料地淡定,只是轻轻地问他:
“你父亲是谁?”
傅景珏微愣了一下,然后回答:“我是傅氏财团的二公子傅景珏,我父亲自然是傅氏财团的董事长傅云琮。”
心里的答案得到印证,宋景邻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激动和欣喜,只有一种心如死灰般的寂静。
来M国之前,他有想过会在新闻报道或者财经频道看到傅云琮,或者在M国金融街听闻傅云琮的名字,但他万万没想到地是,踏入M国的第一天,他就要被他同父异父的alpha弟弟绑去见傅云琮。
“所以,”他抬起头,望向alpha:“你知道我是谁吗?”
“宋景邻,”傅景珏想起beta挎包里的证件,“你的中文名字是叫这个没错吧,你是Z国人没错,但却是在M国出生的,所以也有M国的绿卡通行证明。”
说完,傅景珏又轻笑道:“另外,你居然已经27岁了,快奔三了,真是看不出来。”
被傅景珏讽刺了下年龄,宋景邻却不以为然。宋鹭是傅云琮的初恋,他是傅云琮的第一个孩子,他的年龄最大难道不是应该的吗?也不知道傅景珏在得意什么。
内心诽谤了几句后,他对看起来一无所知的傅景珏道:
“你还是把我放了吧,我一点儿也不想见傅云琮,我想傅云琮同样也不想看到我。另外,如果你知道我的身份,我想你会后悔把我抓到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