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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考核其二

大片大片的血液从灵蛟的身体里涌出,转眼又被树根吸收得一滴不剩。

花琅迟钝地眨眼,血红几乎灼伤她的双眼!

她的心中猛然涌起一股荒谬和愤怒。

她冲了上去,试图阻止这一切,可已经来不及了……

灵蛟脖颈软下,身躯渐渐枯瘪下去,将树妖的身影漏了出来。

树妖满足地喟叹一声,枝条灵活地翻转,躲过了花琅的攻势,随后不急不缓地抽回深扎在灵蛟腹内的根系。

失去着力点的蛟尸从空中直直坠落,又被花琅飞身接住。

灵蛟本莹润光洁的皮肤暗淡皱缩,紧紧贴在骨架上,显出几分可怖。

花琅固执地向尸体输去灵气,可就如水入竹篮一般,灵气毫无留恋地从灵蛟的身躯中流溢而出,它的妖丹已经被挖掉了!

灵蛟尸体逐渐凝缩消散,迷离惝恍间,星点灵气犹如只只轻蝶从它体内飞落,最后一只蝶振翅离去时,灵蛟已然化作了半尺长的蛟尸,静卧在花琅臂弯中。

“哈哈哈终于,我终于突破天阶了!”树妖扭动躯干,随着它的动作,树干上凸起一张张脸来——

兔妖、虎妖、蛇妖……甚至是人脸,交替间,树皮高高凸起,模样极为可怖。

仿佛是有无数条怨毒的幽魂被困于树躯中,又挣扎着想要逃出来一样。

“灵蛟的妖丹果然美味,不亏我等了上百年嘻嘻嘻哈哈哈哈。”短短一句话,树妖的声音便在尖细无辜和粗粝浊重中反复切换,回荡在池中时,犹如鬼音一般可怖。

花琅任它自语,低眸将蛟尸仔细收入戒内放好,她收紧掌心,终于看向树妖,沉沉道,“是你故意诱导来番鸿山的修士,告诉他们这座山上有蛇妖作乱?”

“哈哈哈你说那群蠢货?我一路跟着这蛟,吃尽沿途数个村庄,本来以为没有机会品尝到这蛟丹了。没想到,那群人类居然真的相信我说的话,找来这么多人剿妖,多亏你们耗尽这灵蛟的灵气,才能让我得手!”

花琅虽已猜到实情,但真正听到时,心还是不由得一坠再坠,她握紧天疏,哽了半响才冷冷道,“你作乱人间,又视生灵为草芥,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花琅向着树妖盘虬在池底的茂密树根攻去,笛音如晨钟激荡,轰然数声炸裂间,木屑腾飞!

“真是口出狂言!若是之前,我可能还会忌惮你三分,可现在我已食灵蛟,还会惧你一个小小金丹?”

细灰未散,树妖的嗓音伴着无数枯枝袭来,数十粗长黑褐的枝条行动诡谲,宛若巨蟒扑食。

花琅持天疏以音刃横扫而过,近处扭曲枯枝寸寸被平切开去,断口处,散发着浓烈地腥臭黑气。

魔气?

这是……以妖身入魔道?

难怪它依靠吞食内丹修炼!

可它既是妖魔,每进一阶理当受到天道责罚,它方才吞食蛟丹强升数阶,为何却无事发生?

花琅抬头望天,只见数片乌云罩顶,是雷刑之象,可此处却并无雷刑落下,她不由皱眉,轻喃道,“天雷呢?!”

树魔见状,桀桀大笑道,“哈哈哈哈哈,断了念头吧,不会有天雷的!”

“这几座山上,上千颗树皆是我的分身,吸蚀术下,妖丹转换本体分身间,分身早已代我受过雷刑,今日,就算是天道,也帮不了你了!”

那碎木片片聚拢,扭动挥舞在空中的树枝转眼就恢复了原状,重新向花琅袭来。

随后,更有细长树根从地底炸出。

眼看就要卷上花琅脚踝,花琅借力腾空,树根不甘心地追逐着她,从深处层层拔出,将地面撕开一道深渊!

花琅前有万千树枝射来,后有如魔爪般的树根抓来。

她在弹指间作出决定,身体犹如轻燕一样翻转,回旋间,腰部扭转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她反身向下化气为剑,带上全身重量,犹如斧凿一般,直直地撕开了庞大的树根。

她一路往下劈去,灵气与树根几乎要迸出火花来!

噼里啪啦碎开的树渣飞溅,犹如流弹一般,将她的衣裙划破,扎进她的身体里。

花琅身后,无数树枝带着怒意追来,想要拽住她,阻止她切开树根,但一时间,竟无法追上将灵气全部灌入这一式的花琅。

天地间,一时只见无数挥舞细影逐着一人而去!

花琅势如破竹,彻底粉碎了粗壮的树根。

她伸手间借来飞散碎木,回忆着谢寒惊在鬼池中的招式,将灵诸术活入木片,反手送了出去。

木片犹如利刃,撞上追着花琅的树枝时,只是微微一钝,随后彻底将枯干的枝木切开!

满天木屑飞扬,咵嚓声不绝于耳,花琅落在池中,踉跄半步。

“该死的人修,竟敢毁我道行!”树魔咆哮道,“今日我定要先撕碎你,再掏走你的金丹好好补补!!”

树魔挥起树根,乌颓的天色下,仿佛无数蛇影乱舞。

它沙哑嘶吼着,只见树冠骤然扩张,无数枝桠迅疾生长,分叉相连,枝末交接,紧密地挨在一起,形成黑压压一片,犹如罩顶。

竟然将花琅包绕了起来!

环境瞬间暗了下去,更为糟糕的是,空气中的灵气也被切断。

它这是想拖到花琅灵竭!

届时,花琅就如砧板鱼肉一般任它宰割了!

铺天盖地的枝条蔓延开来、齐齐对准了最中间的花琅!

花琅灵府空荡,她勉力斩去眼前木枝,但树枝犹如永不停歇般肆意生长,新的枯枝立马补上空隙向她袭来。

细长黑影无穷无尽,犹如深坠蛇窟!

灵气阻滞不过一瞬,花琅的右肩立马被一根树根穿过!

巨大的力道将她撞退几步,体内树根犹如活物一般攀附上她的血肉,残余灵气顺着血液被源源不断地吸走。

花琅的灵气被切断,瞬间失去抵抗之力,就连天疏都从她手心滑落,咕咚一下栽入池中。

“哈哈哈哈哈哈!”那树妖见状,瞬间得意起来。

它微微一动,泛着灵气淡淡荧光的树根便直接将花琅提起。

花琅肩头随着它粗暴的动作迸出更多血液,几乎要染红她半边身体。

树妖将花琅提到自己面前,树皮翻转扭曲片刻,凝聚成一张皱巴巴的老脸,“你这张面皮我倒是喜欢,我先将你的脸剥下来,再吃了你的金丹咯咯咯!”

花琅失血过多,唇色都微微泛白了起来,如灵蛟死前一般,她的皮肤肉眼可见地皱缩起来!

肩头传来的剧痛变得麻木起来,花琅的思绪也微微偏移开——

她想起了许多人,人脸一张张从她脑中划过,最后定格在一句话上——

难道,她也要死了吗?

树魔见她眼珠逐渐黯去,得意地伸出枝条,贴上花琅的脸,考虑着从何处下手。

无人知悉,一滴雨水,正从盘结在空中的树隙里渗出。

更多的雨水打在树罩上,越来越多的水珠渗入,水滴逐渐圆润起来。

终于,水滴断开,轻盈又干脆地落下——

“滴答。”

雨滴砸在了花琅的脸上,划开一道透明的水渍。

像是冰冷的手指抚过,花琅的神智奇迹般地清醒过来——

“咦?”

树魔疑惑一刹,顿了片刻后,满不在意地笑了起来,“还想反抗?这只会让你死的更快罢了!”

花琅竟然在运转心法,可空荡的灵府下,这也只能让自己的灵气加速被树魔吸走。

可很快,树魔就发现了不对,它微微一滞,不可置信地抬头——

一股极为霸道的威压从头顶压下,这股压迫感令他感到本能的不适,身体更是不受控制地想要立马逃离此处。

花琅虚弱地笑了起来,“抱歉了,我还不打算死。”

随着话音落下——

一道紫得发黑的天雷落下,几乎照亮了整座番鸿山,雷罚所过之处万物湮灰!

包绕在天空中的树根更如白纸一般,被轻飘飘地粉碎了去。

撕碎树冠犹嫌不够,天雷继续往下,扎进了花琅体内,又顺着花琅肩头的树根,强大的雷威犹如鞭刺抽向树魔!

“啊!”

树魔发出一道惨叫,这个女人,居然在这个时候突破了!

天雷于修士而言,是滋养和重生,而对妖魔来说,则是最为残酷的天道惩处!

树魔下意识想抽出树根逃出天雷区域。

可不料,花琅竟不知何时学会了它的心法,察觉到他想逃离的瞬间,吸蚀术运转,树魔体内源源不断的妖气与魔气不受控制地被花琅吸去!

被反客为主,树魔根本无法拔出花琅体内的树根!

妖魔两气一入花琅体内,便被雷劫涤荡得一干二净,树魔逃离无门,只能无助地发出惨叫,寸寸雷纹爬上它的躯干,一点点将树魔生机剥夺而去……

等到雷劫终散去时,只剩一池焦黑木炭,和半跪池中的花琅。

花琅艰难起身,活动了一下在雷劫下修复的肩膀,踢开焦木,找到了残碎的树魔本体,将它体内数枚大小不一的内丹挖出。

树妖奄奄一息,看着她动作,忽然笑了起来:“咳咳……这玩意儿可是……好东西……你既然已经学会了我的功法,不如试……!”

花琅站起身,在树魔眼前,将内丹用力攥进手心——

点点飞灰从她手中飘落。

“啊啊啊啊你这个贱人!你知道这是我花了多久才集来的吗!啊啊啊啊我一定要杀了你!”

树魔痛苦地嘶鸣起来,残躯扭动着,试图去接住那半空中洋洋洒洒的细灰。

花琅抬脚踩住它,俯身仔细涮去掌心的余灰,随后才张开五指,利落地接住破水而出的天疏。

花琅看着在她脚底挣扎的树魔,落下一声似是带着惋惜的哀叹,“可惜,你这张脸,我却是喜欢不起来。”

随后,树魔的面皮被她齐齐削下,在树魔渐弱的尖叫声中,最后一缕*魔气散去——

与此同时,番鸿山上万千枯木枝条,一扫陈气。

新雪微动间,有嫩绿新芽萌出,瑟立于寒风中。

花琅抬起头,看了一眼云褪后的天色。

妖王已除,现在,是时候返回青莱了。

【作者有话说】

是时候风光回家迎娶(?)小谢了[加油]

第24章 行礼拜师

栖霞峰数座试炼台上,刀光剑影间灵气滚动似烟霭升腾,一对对弟子登台决出胜负。

最为瞩目的,还是在最中央的大台上,一黑一白二人的对决。

黑衣人招招刁钻至极,众人每每以为白衣人就要被打下台时,他都能化去险招,身姿极为轻捷地擦剑旋过,二人修为相差甚远,可这人将避实就虚做到极致,周游台上,连衣冠都未乱。

二人灵气相撞,顿时荡开一阵至寒的凛风,观看打斗的前排弟子一摸眉发,竟然都凝上了片片霜花。

这黑衣人是知霞峰亲传王陌戚,白衣人则是一名叫谢寒惊的外门新弟子。

莫竞鸿也驻足在此,他见二人招式来往间,竟隐隐有谢姓弟子占上风的苗头,不由满意道,“这孩子果然是个好苗子!资质上乘不说,灵气操控与行招收式皆利落干脆,这般天资,恐怕在中州都少见。”

明瑾书点头赞同,“他能越阶对上陌戚,就足以说明天资之高。”

莫竞鸿又看了半响,忽道,“瑾书,为师欲将他分给你慕容师弟,你意下如何?”

明瑾书闻言十分意外,莫竞鸿往年都不见插手拜师一事,今日怎么生出这兴致来了。

她只能劝阻道,“师尊,现在的孩子都不喜按头分配,拜师这么大的事,还是得让人家自己选。”

莫竞鸿不以为然,“难道他还敢看不上慕容鹤这臭小子不成?”

他说完,便回头搜罗着慕容鹤的身影,终于在角落看见了站得远远的、像是一座冷漠的小山的慕容鹤。

慕容鹤见莫竞鸿向他望来,竟直接转过身,留了一个背影给他。

莫竞鸿:……

莫竞鸿气得吹胡子瞪眼,立马转头吩咐一旁的小弟子,让他去将慕容鹤带过来。

明瑾书不放弃道:“这可不是看不看得上的问题,人家早有属意之人,师尊你还想棒打鸳鸯不成?”

莫竞鸿,“什么属意不属意的,你慕容师弟不久前少了一名叫做潘煜的亲传弟子,如今门下空缺,这孩子资质又不错,给他再合适不过了。”

明瑾书还想劝,可话未出口,台下声音忽地纷杂起来,引去几人注意力。

喝彩声如浪涛重重高攀,细看去,原来是这短短几语间,谢寒惊竟然就击败了王陌戚。

“承让。”

他站在台上行礼,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

莫竞鸿当即大喜,悦色道,“好好好!果真优秀,吾没有看走眼!”

莫竞鸿的声音清楚地传到了所有人耳中。

这少年能得掌门关注,定然前途无量。

“真是羡慕,他肯定能拜入峰主名下当个亲传,不像我,考进内门也只是个普通弟子。”

“人家那资质,修炼就如吃饭喝水,那能和我们相提并论!”

“也不知道他会拜入哪座峰,要是他来我们知霞峰就好了,我可不想整日光对着我那几个师弟的苦瓜脸了。”

莫竞鸿迫不及待地走向谢寒惊。

他看着眼前依旧沉静的谢寒惊,不由夸奖道,“不骄不躁,心性也不错。”

“吾问你,你可愿拜入慕容峰主门下,从此随他修习?”

此话一出,场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面面相觑,有些意外。

“怎么是他,不是说掌门和慕容峰主一向师徒不和的吗?”

“哪里不和了,掌门有什么好东西,不都是紧着他慕容鹤吗,我估计啊,慕容峰主是青莱未来掌门,这是在给他铺路呢!”

“照你这么说,那以后要是慕容峰主继承青莱,他岂不是还有机会当上峰主!”

被迫变成人群焦点的慕容鹤大步走了过来,他紧皱起眉,想说些什么,可又无法发声,只能怒瞪着莫竞鸿。

“!”

莫竞鸿再了解慕容鹤不过,一瞅便知他想说什么,故而怒道,“你懂什么,不识好歹的臭小子,别逼我在大庭广众下抽你。”

慕容鹤犟驴一样地死盯着他,旁人颇觉压力的体型加上这个眼神,瞬间给人一种师徒二人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了的感觉。

莫竞鸿压下怒火,不去理会他,转而对谢寒惊继续道,“今日,吾便代他收……”

话未说完,谢寒惊跪了下来,他身姿依旧挺拔,不卑不亢道,“掌门,弟子不愿。”

众人哗然,纷纷以为听错。

莫竞鸿也以为听岔,“你方才说什么?”

谢寒惊垂眸,重复道,“弟子只愿做一普通弟子,不愿拜入慕容峰主门下,还望掌门成全。”

一字一句,分外清晰。

所有人都大为不解,掌门亲自引他拜在有望继承青莱的慕容鹤门下,而他居然拒绝了?!

莫竞鸿脸色沉了下去。

被慕容鹤这臭小子拒绝就算了,反正他事事都和他对着干,他早就习惯了,可这一个小小外门弟子,竟然也敢忤逆他!

更何况,明瑾书方才不是说,这小子有属意的师尊吗,怎么这下又想当个普通弟子了!

莫竞鸿,“就算对吾的安排不满,何必说出这等气话!你既不愿拜慕容鹤为师,那你倒是说说,你想拜入何人门下?”

莫竞鸿带上威压的质问下,谢寒惊的视线掠过台上面色各异的众人,就在莫竞鸿以为他要说出谁的名字时,他却彻底沉默了。

场内静得可怕。

“青莱能收徒之人,今日均在此处,你既然说不出来,莫非是故意找借口搪塞吾?”

谢寒惊盯着地面,固执道,“还请掌门收回成命。”

莫竞鸿耐心告罄,他指向师徒印,“你今日必须择一师而拜,慕容鹤,就是你最好的选择!”

“等等!”

一道声音穿过重重人群,犹如玉碎清透,及时地将这场闹剧的注意力分散去。

“是小师叔,今日收徒,小师叔来做什么?”

“是啊,遴选提前,她既未坐上峰主之位,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莫竞鸿微微一顿,示意众人安静,看着花琅轻盈地跃上台。

花琅先是向莫竞鸿行礼道,“师尊,弟子已除去番鸿山上妖王。”

说完,她摊开掌心。

众目睽睽下,一座灵气组成的蜿蜒浩荡山脉浮起,那一座最大的山头上,不详的红光像是熔炉中熄灭的余烬一般,渐渐黯去。

附近几座山上,明灭的微小红点,也随之尽褪。

这下再也安静不下来了,众人爆发猛烈的哄讨声。

“小师叔真的通过了考核,我们青莱又一多一位峰主了?!”

“我能撤回一个拜师吗?我想当小师叔,不、花峰主的首徒!”

“呜呜呜早知道就不拜师这么早了。”

莫竞鸿看着眼前眼下微有青黑,但目光炯炯,明显在此行收获颇丰的花琅,难免带上欣慰之感。

“番鸿山妖王祸乱仙凡两界已久,小七,你做得很好,但你如此莽撞闯入殿内,可是有何急事?”

花琅抬指,指向跪在自己旁边的谢寒惊道,“弟子想要收他为徒,求师尊肯许!”

她站的笔直,目光坚定。

衣饰微微凌乱,似是匆匆更换,握紧的手背上,还有着一道不知哪里蹭的青灰没来得及拭净。

谢寒惊收回视线,亦俯首道,“求掌门成全。”

莫竞鸿险些被气笑,他才算是明白了明瑾书说的话何意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倒是吾不懂事,拆散你们二人了!”

花琅觉得他说的话怪怪的,准确来说,从她入场,就感觉气氛十分诡异了。

但眼前最为要紧的,还是从慕容鹤手里抢回男主。

花琅跪下,“弟子在入门试炼中,便早与这位谢姓弟子结下师徒之缘,望师尊成全。”

莫竞鸿视线久久停在花琅身上,终是拂袖,长叹一气。

见莫竞鸿有松动之意,一旁的明瑾书趁机道,“师尊,这孩子天资甚高,让他在师妹门下做个首徒岂不正好?师尊若是想替慕容师弟收上几个弟子,我看那边台上又出了几个好苗子,资质也是极好的。”

“罢了罢了,想收便收吧,为师还能拦你们不成。”

明瑾书笑眯眯地让人将那几个弟子领过来,还不忘提醒莫竞鸿道,“师尊,别忘了师妹的授印,你不给她,她收不了徒。”

莫竞鸿无奈抬手,指尖浮现一枚翠玉印,玉印四面刻满青竹,天地灵气都隐有汇聚此玉之相。

他正色道,“吾徒花琅,自今日起,你便是顷竹峰峰主了。为师希望你从此担负起峰主职责,切莫令为师失望!”

花琅垂首,双手托起玉印。

一道暖流自掌心贯入,玉印消散在她手中,顷刻间,她的感知中,浮现出了一座山,其上的每一棵树、每一株草都知悉入心,花琅闭上眼,细细感受,甚至能看清在寒溪中戏水的白鹤身上的每一片羽毛。

“花琅定不负师尊所托。”

*

莫竞鸿走后,气氛顿松。

花琅站起身,与明瑾书聊了两句,一转头,谢寒惊居然还跪着。

她下意识想拽起他,谁知谢寒惊摇了摇头,

“弟子还未向小师叔行拜师礼。”

拜师礼?这东西她和莫竞鸿之间都没有行过。

少年三跪九叩,动作极为标准苛刻,他深深一拜,神色再认真不过。

花琅全程没敢直视谢寒惊的双眼,男主这么真情实意地拜师,可她知道——

他们的师徒缘分不过个把月而已啊!

谢寒惊不知她所想,端端正正行完礼,他字句如叩弦,声声入耳。

“弟子谢寒惊,拜见师尊,此生唯师命是从。”

第25章 健康审美

“你想气死为师吗,虽说收徒是你的自由,可你竟然收了一个毫无资质的废物!”

歧净峰上,莫竞鸿立眉瞪眼,恨不得把花琅倒过来抖抖脑子里的水。

花琅没想到莫竞鸿这么快就知道了,她心虚地低下头,“师尊,这件事情我可以解释。”

“那你现在就解释给吾听!”莫竞鸿气得踉跄几步。

花琅连忙上前扶住他,认真道:“师尊,燕容资质被毁,皆因体内寒毒作祟,虽说在修炼方面落人一步,但他在术法的理解上十分有天赋,往后若遇造化,必定会一鸣惊人。”

这确实不是花琅编来骗莫竞鸿的。

昨日花琅找到燕容时,他正巧在试炼台上,花琅便拉着谢寒惊一同在台下观战,没想到,她越看越意外。

燕容对青莱各种心法可谓了如指掌。

他能够轻易地找到心法缺漏,预判对面每招每式,一场下来虽因灵力不足而落败,但对面也没在他手底捡到什么好处。

台上台下二人都血淋淋的,着实是吓坏了围观的人,若不是花琅在此,恐怕下一秒,燕容就要被当做邪道丢出青莱了。

莫竞鸿哪里知道这么多,他只觉得这几日,人都要被气老几十岁。

就算那什么燕容理解能力满分,没有天赋,就难以修炼;没有灵气修炼,那其它东西就都是个屁!

他恨铁不成钢,“好好好,他缺造化是吧,罗垠秘境近在眼前,吾倒要看看他会有什么机缘。”

这下轮到花琅傻眼了,燕容重获天赋是在三年后,罗垠秘境里哪有什么机缘。

“师尊,这会不会太快了,有时候,机缘也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莫竞鸿睨她一眼,“快吗?为师见小七言辞恳切,信誓旦旦,还以为那姓燕的明日体内就要蹦个金丹出来了。”

花琅还想拖些时日,莫竞鸿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他摆摆手,道,“好了,为师要闭关一段时日,罗垠秘境结束前,非要事勿来打扰吾。”

话罢,莫竞鸿大步离开,像是真真切切急着闭关一般。

可花琅见他走的方向,分明是酒窟。

哪有人会在酒窟里闭关的?!

被莫竞鸿摆了一道,花琅愤愤不平地回到顷竹峰。

顷竹峰名字中虽带了一个“竹”字,但峰上仅有一小片竹林,漫山种的却都是梨树。

暮春时节,梨树开得正好,黄绿色的叶片几乎被大片大片雪浪盖去,若遇那微风一吹,雪浪便漫到地上,一地花瓣几乎能淹到脚踝。

花琅估摸着时辰,这个时候,谢寒惊和燕容二人应该差不多下课了。

内门里有数十种课程,包罗了绝大部分常见术法,其中又各分低中高阶课程。

弟子们可自行选课修习,课程结束时,还需得参加相应考核,若是多次考核皆不及格者,则会被发配至外门重新修炼。

当然,想投机取巧不选课,也是不被允许的,未修满足够课分者,只会被发配得更快更偏僻。

每每看着其他弟子为了一点课分互扯头花,花琅心中都颇为感慨,还好自己开局选了个金丹修为,一到青莱就被划到了毕业生的行列。

刚至峰顶,花琅果然瞧见了下课的谢寒惊。

他面前正站着一个身形颇为娇小的少女。

二人立于梨树下,那名少女正仰着头,似乎在和谢寒惊说着什么。

少女背对着花琅,花琅瞧不清她的脸,只能看见一个圆润黑亮的后脑勺。

花琅的脑子里,飞速转过了原著里几十个女配的名字。

再看谢寒惊,他则是一幅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从始至终都盯着一旁的梨树,仿佛比起眼前的少女,这棵树更让他感兴趣。

花琅抽了抽嘴角,隐约有了猜想。

《仙道》身为言情小说,男主在前中后期,都没能和任何一个女配成功拉出感情线,这实在是不合常理,除非……他早有修无情道的想法!

花琅瞬间感觉自己摸到了真相的门槛。

那边树下走神的谢寒惊终于看见花琅,他直接扔下少女,走向花琅。

“师尊,您回来了。”

花琅一时被他挡住视线,连忙歪过头,想要看清梨树下的那个少女。

那少女缓缓转过身——

花琅:?

怎么是你?!

这不是乌庭阙留下的交换生吗!

乌曼慈远远和花琅对视一眼,见谢寒惊迟迟没有回头,便转身,利落干脆地走了。

见人已走远,花琅收回头,装作不经意道,“那人好像是乌小姐吧,你方才和她在聊什么?”

天知道她有多好奇!

谢寒惊明明一心复仇,却又对近在眼前的仇人无动于衷,这到底是为什么!

“乌师姐方才说,弟子对乐曲的欣赏异于常人,给了弟子一段录下的灵音,叫弟子课后多加学习。”谢寒惊提及乌曼慈时,神情十分平静,仿佛只是说到一个路人一般。

花琅:“就说这个?”

谢寒惊点头,“嗯。”

花琅皱起眉:“她没有问你其他问题吗?”

这乌曼慈,极有可能是乌庭阙留下来监视男主的耳目,恐怕乐理一事是假,借机试探才是真。

谢寒惊摇头,“没有,她让弟子暂停习乐,先培养健康审美。”

乐理课,培养审美?

花琅心里更怀疑了,她见谢寒惊神色居然有些黯然,出声安慰道,“……无事,乐理虽看天赋,但多加苦练,往后未必不能胜过他人。”

谢寒惊似乎振作些许,“弟子定会勤学苦练,不负师尊期望。”

花琅点点头,与他一同走在梨花树下。

师徒二人走到院前,花琅见院门紧闭,顺口问道,“燕容呢,你没和他一起回来?”

谢寒惊开门动作一停,问道,“师尊,燕容是何人?”

花琅差点被口水呛到。

她见谢寒惊神情疑惑不似作伪,震惊道,“燕容是你师弟啊,昨日我不是还叫你给他包扎了伤口吗!”

谢寒惊续上方才动作,打开院锁,在花琅指责的目光下,他才补充道,“原来师弟名唤燕容,是弟子一时忘记了。”

花琅见他神色坦荡,不见丝毫愧疚,心中诽谤,你这是忘记了吗?

是根本没记过吧!

她承认让男主和反派结为师兄弟是有些过分,但现在他们两之间不是还没有结仇吗!

花琅有意培养二人关系,毕竟谢寒惊不仅是燕容入魔的导火索,还是最后借天雷之手杀死燕容的人!

“你们既为师兄弟,往后相处时间只多不少,合该互相关心关心。”

谢寒惊点头,替花琅推开门:“弟子知道,只是燕师弟似乎不喜欢我这个师兄。”

“今早师尊出门后,弟子本想给师弟上药,可他分外抵触,似乎对弟子极为不满。”

花琅闻言不禁忧心,燕容居然对谢寒惊抱有这么大的敌意,同门之谊果真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建立的。

可她又觉得谢寒惊的话似乎也有些不对,她不是昨日就让他去给燕容包扎伤口了吗?

花琅踏进院子,正要再问问谢寒惊。

突然,像是踩中什么极为光滑的东西一般,她脚底一滑!

正要摔倒时,

“师尊小心!”

谢寒惊只落后她半步,立马上前一把扶住了花琅。

花琅扒住谢寒惊的肩,心有余悸地抬起头,就看见了——

右侧那间属于燕容的木屋,仿佛经历了一场惨无人道的恶战,塌的塌、断的断,支梁椽条滚落一地,整个掉落的屋顶中央,还能看见被灵气炸开的大洞!

而她脚底下踩到的,正是一块碎掉的垫木!

【作者有话说】

小花:吹笛。

小谢:好听。

乌曼慈不语,只是一味循环播放乌庭阙的笛曲录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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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入门入土

“你是说,你出门之前,这屋子还是好好的,而你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塌?”

花琅坐在院子里,看着后勤小弟子们修补木屋,她仍觉得有些恍惚。

谢寒惊面无表情地点头,他坐在花琅对面,一张冷脸看起来有信服力极了。

花琅深呼吸,指着屋顶的大洞,再问,“那屋顶上的洞怎么解释?”

谢寒惊沉吟,“大约是来寒潭叼鱼的仙鹤不小心砸出来的吧。”

花琅:……

你要不睁开眼看看,那是鹤能砸出来的洞吗?!

后勤带队的大弟子见花琅脸色扭曲,吓得在一旁踟蹰了半响,才上前行礼道,“花、花峰主,屋子损坏太过严重,恐怕还需要几日才能修好。”

花琅轻咳一声,努力和颜悦色道,“我知道了,辛苦你们了。”

这顷竹峰上,合计就搭了这三间屋子,如今一间被炸毁,要是让燕容和谢寒惊一起住上几日,恐怕到时候待修的就是两间屋子了。

可总不能让人搬回外门住,燕容本就身上带伤,来往内外门实在费劲。

思来想去,似乎只能将燕容安排在其它峰住上几日了。

花琅忍不住又瞪了一眼谢寒惊,他们师兄弟培养感情的事,也得暂时搁置了。

那弟子见花琅脸色变化,小心问道,“峰主若是在为房屋发愁,弟子倒是知道一个地方,或许能帮上些忙。”

花琅闻言来了兴趣,“什么地方?”

“弟子来顷竹峰前,翻找过往年修缮记录,上面记载,在顷竹峰山腰西侧有间竹屋。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峰主若是想用,恐怕得先遣我们几人去打扫一番为好。”

花琅十分意外,她分明记得昨日接下翠玉印时,并未发现顷竹峰西侧有着什么竹屋。

峰上一花一草理应皆录在翠玉印中,一间屋子就算是过旧倒塌,也不应该毫无痕迹残留。

谢过这弟子后,花琅起身叫上谢寒惊,准备去山腰西侧一探究竟。

绕过梨树林,二人又往西下走了片刻,果然进了一片竹林。

竹林静谧,从竹隙里透出的光斑斓地撒在地面,踩过干黄的落叶,不时有细直的枯竹枝被压断,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花琅深吸了一口竹林里格外清爽的空气。

她拂开茂密泛黄的竹枝,看着地上将落叶顶出一个个小包的蘑菇,随口感慨,“好多蘑菇,可惜在这林子里藏着没人发现,白白长坏了。”

谢寒惊也看见了竹根处的大丛蘑菇,接声道,“师尊觉得可惜,不如回去时摘上一篓?”

花琅心中意动,可想到食堂不接受自带食材,又叹气道,“算了,挖回去也只是浪费,还不如在这林中长着呢。”

“弟子在凡间时,倒是下过几次厨,师尊若是不嫌弃,弟子可以一试。”

他一个天狐少主还会下厨?

花琅半信半疑,“你会做菜?我记得你进青莱时,看穿着,倒是不像普通人家。”

谢寒惊摇头:“弟子家族早已落魄,那一身衣饰,不过是以前家中帮衬过的长辈所赠。凡间日子无趣,弟子就在这些地方学了些皮毛。”

花琅点头,谢寒惊说的长辈,应该就是助他逃出来的家族分支。

天狐一族虽灭,但追随男主的手下仍不在少数,这些人在男主的复仇途中,还提供了不少助力。

花琅:“话说,你家中长辈送你来仙门,自然是希望你在仙途中青霄直上,掌门让你拜入慕容鹤门下,你为何要拒绝?”

花琅怀疑,原著里谢寒惊没有拒绝李元修,是因为他管教弟子颇松,男主便可以趁机偷学功法和更好地隐藏身份。

而现在,他拒绝慕容鹤转而选择自己,也是因为自己比慕容鹤比较起来,更方便当做偷师工具人。

本以为谢寒惊会随口敷衍过去,可半响过去,她都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花琅正要回头,看看他有没有跟上时,

一道微风擦着她眉心而过,极为轻细,犹如发丝划过。

这是常人难以发觉的变化,但花琅敏锐地发现了异常……这里的灵气波动极为古怪。

又是一道细风,正要掠过二人眉心,花琅侧身将谢寒惊护在身后,抬指,一片竹叶飞速破开诡风,直直地刺进地里。

竹叶带动的风掀起地面沉积的枯腐落叶,爬着蜿蜒菌丝的潮湿泥地上,还能窥见朱红色的阵法痕迹。

花琅射出的竹叶正稳稳扎在阵心上。

片刻后,灵气波动散去,花琅只觉双眼瞬间明透,前方的竹林几番变换,一间竹屋凭空出现,竹屋颇大,四墙透着斑驳黑褐的火烧痕迹。

看来她先前没有发现竹屋,皆是因为这林中藏有阵法,将屋子遮蔽起来了。

花琅迫不及待地抬脚走向竹屋,一直跟在她身后的谢寒惊忽然开口,

“大概是因为……师尊是弟子见到的第一个仙人。”

花琅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是在回答她先前的问题。

“就因为这个?”

“嗯。”

花琅扶额,这莫非就是蝴蝶效应。

好在目前主线还算在把控中,男主也在她眼皮子底下待在,出不了什么意外,若是男主跟着慕容鹤跑了,那才是真的天塌了。

谢寒惊微微低下头,他已经可以确定了,他越是靠近花琅,修为进展越是阻滞,可冥冥之中就像是有一道力在拽着他,如入迷雾之中,让他情不自禁步步往前,哪怕踏进沼泽。

“吱呀——”一声,竹屋大门被花琅推开。

外屋窗户大开着,从透进来的光线中,还可以看到空气中漫游的细灰。

屋内各式家具一应俱全,花琅随意地溜达了一圈,书案桌椅上空无一物,除了灰以外,她没发现任何东西。

看谢寒惊往里屋走,花琅也跟了上去。

里屋有着一张空竹床和妆镜椅子等物,花琅没瞧出什么不同,她疑惑道:“这屋子里左右不过放些普通东西,为何要用阵法藏起来。”

谢寒惊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揣测道,“或许是前任屋主不希望被人打扰所设,后来在搬离竹屋时,又忘记将这阵法抹去?”

花琅摸摸下巴,“应该是这样,那阵法里的灵气循环枯竭,看样子也有十几年了,确实像是屋主所设。”

谢寒惊点点头,见花琅在屋内摸索,他道,“这屋子落灰许久,又位于竹林深处,受潮严重,怕是不适合给燕师弟暂住。”

花琅伸出食指抹了一把旁边的墙,指腹擦过的地方瞬间明亮起来,印出了她的脸。

这原来是一扇贴在墙上的妆镜,只不过墙灰太重,一时掩盖了镜身。

花琅抬指一看,指腹上果然是一层厚厚的灰。

这屋子确实不能住人了。

“只能给他另寻住处了,”说到这里,花琅后知后觉,“话说都下课许久了,燕容怎么还没回来?”

谢寒惊这才慢悠悠道,“燕师弟今早上课时,被勿翎峰弟子带走了,师尊不必担心他。”

花琅:?

她不可置信道,“什么?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被别人带走了?”

谢寒惊宽慰道,“他们见师弟病情太重,便将他带回医馆医治,今晚师弟应该不会回来了。”

花琅沉默良久,“下次有这种事,你一口气说清楚。”

谢寒惊认真点头:“弟子知道了。”

花琅顺手把手摁在桌下,擦去指腹浮灰,叹气,“这屋子住不了人,阵法也只是摆设,看来我们两白跑了一趟。”

谢寒惊:“师尊不是想吃林里的蘑菇吗,弟子挖些回去,便算不得白来了。”

花琅同意地点点头,她刚抽回手指,

“铛!”桌案发出一声脆响。

这一声极为轻巧,但室内本就寂静,二人瞬间同时低下头,紧紧盯着发出响动的地方。

花琅指腹摸过的桌角上,一间暗屉缓缓弹开。

浮灰散去后,一本泛黄破旧的书册出现。

花琅:……

花琅:!!

静静躺在抽屉里、挂满薄灰的古籍,在花琅眼中就犹如透着金光一般神圣。

这故事情节她可太熟悉了,终于轮到她蹭男主的光了吗!

这里面定然记载着什么极为玄奥的功法!

花琅期待地伸出手,轻轻地拿起倒扣着的秘籍。

她将秘籍小心翻转过来,露出书封,

缓缓几个大字出现眼前——

《笛修基础:从入门到入土》

花琅:?

花琅不信邪,用灵气隔开灰,将书掀到第一页。

随时都要碎去的纸页依稀可见两行大字,字迹犹如幼儿初初学字一般歪扭:

此书与天疏二物共赠吾女——慕容筠

第27章 小心菇毒

天疏?

花琅仔细辨认字迹,虽然线条歪斜不堪,但笔画清晰分散,这确实是“天疏”二字。

那这落款的慕容筠,应该就是天疏前主人。

按这句话的意思,她分明是想将这宝物交予自己女儿,可为何最后天疏到了莫竞鸿手中,然后又被他给了自己?

谢寒惊见她面色变化,开口问道,“师尊,这书可是有何异常?”

花琅掩上书页,下意识将那两行字藏起,“……无事,看这书名,想来里面也是记些乐理知识,乌小姐既让你先打好基础,这些论理你也不必急着学。”

见谢寒惊乖乖点头,花琅瞥向窗外,引开话题,“日头愈发大了,先去将林子里的蘑菇采起来吧。”

听到花琅的话,谢寒惊收回放在书页上的目光,转而和花琅一起看向竹窗外。

果然,竹影下的日光明显亮了起来,地面都隐约蒸腾起了雾气。

见状,谢寒惊立刻动身往林子里钻,行色匆匆,仿佛再晚一步,那几朵蘑菇当真就蔫了一般。

花琅心虚地收起书,最后往屋子里看了一眼,确认没有其它暗柜后,才追着谢寒惊步子出了屋。

二人蹲在竹根下。

拿竹枝轻轻拔开鼓包的落叶,随着一股潮湿的腐殖质气息弥漫,底下白白胖胖的蘑菇就探出头来了。

膨大的菌柄柔软微湿,掰断时,似乎还能听到细微的“咔哒”一声。

花琅一开始还因古籍一事分心,但不过片刻,她的注意力就被这蘑菇给吸引去,专心致志地和谢寒惊分头摘起了蘑菇。

花琅越摘越远,她看见更为阴翳的深林里,依稀可见几朵尤为白亮的菌盖,正打算往密竹里挤,谢寒惊侧身过来拦住了她。

他提醒道,“师尊,已经够了,再多就带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