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大殓(1 / 2)

正月初三。

宣泰帝杨钧翊沐浴更衣后,遗体被放入灵柩,移至仁智殿停灵。

百官入宫哭丧,举行大殓。

太皇太后黎永惜与太后梁拾意,皆为大行皇帝悲不自胜,难以成行。

故由内阁首辅白居岳,一力操持丧仪。

相比昨日的文渊阁,仁智殿上除了司礼监掌印冯智朗诵祭文,可称一句鸦雀无声。

百官噤若寒蝉,毫无任何争执异议。

经过整整三日三夜厂卫们的搜捕,在场诸人虽都逃过一劫,但也不敢有什么造次之心。

要知刺驾弑君这种事,一旦被牵连上一星半点,那都是灭族的罪过。

这次除了御马监和西厂,近乎被连根拔起。

其余官员中,只有几个与直接凶手御马监前掌印曲直,走得最为亲近的遭了殃,已经算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但毕竟这几个落了马的,都还在诏狱里关着呢。

若真把诏狱那些刑罚走一遍,让他们攀咬出什么来,都不足为奇。

而且只需轻轻扫视一圈,仁智殿四周围得密密麻麻的锦衣卫。

谁人不知,他们说是只听命于皇帝的军卫,实际上又是谁的私卫呢?

如今还在朝的官员,没有一个不是心里有数的。

这大晖天下谁的霉头都触得,唯有白居岳白首辅的霉头触不得。

祭文读完,便是宣读遗诏。

内容百官自也或多或少听闻了,遗腹子继承的确亘古未闻。

但若真落到实处说……

六个字,彼非相,乃摄也。

白居岳面上读作内阁首辅,大伙心里都明明白白,写作权压其君的摄政王

就说他前几个月,甚至还假惺惺地上过道辞呈。

言及宣泰帝杨钧翊已快至冠龄,待新政改革完毕,有意引退还乡。

结果,愣是逼得黎太后下了道懿旨,说宣泰皇帝杨钧翊尚年幼无知,无三四十岁不敢亲政,需内阁辅之,先生断不能离。

可怜如今宣泰皇帝连二十都没活到,待他儿子三四十岁的时候,恐怕白居岳都该寿终正寝了。

总而言之。

政令先出于文渊阁,再达乾清宫的日子,百官们早已过惯。

而文渊阁内,除了白居岳,也就剩一帮他的好好学生……

“咳咳咳咳。”

众人忽然听见一阵颇为猛烈的咳嗽。

“郭阁老您慢点,慢点。”

一堆宫人围着个两鬓斑白、咳个不停,颇具病态的老头子,出现在仁智殿外,

大家这才想起来,内阁中还真有一位,辈分比白居岳还要高的三朝老臣,兵部尚书郭鉴郭次辅。

要说郭鉴,曾在嘉盛一朝,也就是宣泰帝杨钧翊爷爷那一朝,便因战功卓越被擢拔入阁。

然而此后却在剿灭倭寇的战役中,不幸重伤,伤着了肺经,到成庆年间便病退下去。

还是白居岳于宣泰朝重建内阁,要找个压场子的人,才又把他请了回来。

但不知是不是这位郭次辅,念着这重新入阁的恩义。

还是的确身体不好,心气不在,再没有嘉盛年间那副,敢战敢当的兵部定海柱模样。

时常称病在家不说,对于白居岳的政策,也从没展现过任何异议。

众人心道,这次他来恐怕也就是,为宣泰皇帝尽最后一份悼念的忠心。

却听:“还请司礼监暂缓宣诏,咳咳,老夫有几句话,想要问问白阁老。”

这下,大家伙都把目光投向了这位郭次辅。

只见郭鉴不愧是兵部的人,咳归咳,每次咳完,却又立刻把腰挺得笔直,还愣是没让一个人扶自个儿,进了殿。

嗓子嘶哑归嘶哑,问的话依然掷地有声:“请问这份诏书循得是什么祖制,顺得什么群情?”

礼部尚书魏定恒站起来,回到:

“郭阁老,因你告病在家。

此诏便由白阁老,先交由我等议过了。郭阁老若觉得有什么我等考虑不周的,还请......”

刑部尚书张以斯一下站起来,打断了魏定恒的话:

“郭阁老既有意见,应接到丧讯,便即刻前往内阁。

这诏书明明白白,循得就是立嫡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