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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养蛇日常蛇尾缠着她不放

身为一只青鸾,明鸢和其他鸟族同胞不同,她胆子比他们大。

小时候刚破壳没多久她就曾单枪匹马捉回一只蛇,长大后更是出于制药的目的用过不少蛇皮蛇胆,就连在野外遇到蛇她也能面不改色地将其一击抹杀,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不怕蛇!

冰凉凉的蛇鳞贴着她的小腹滑动,蛇尾在她的光洁裸露的小腿上轻轻一勾,明鸢险些尖叫出声。

巨蟒差不多有她的半个腰身那么粗,轻轻松松地就将她缠绕在其中,蛇信子轻飘飘的从她耳边拂过,发出刺耳的嘶嘶声,让她有一种自己随时随地就会被它吞吃掉的错觉。

它低下

头,与她对视。

明鸢清晰地在它金色的竖瞳中看到了自己战战兢兢的身影。

要死了!墨玉怎么会在屋子里养这么恐怖的东西啊!

“墨玉,墨玉你藏哪去了你赶紧出来!”

她双手撑在床上,不抱希望地冲着外面叫了几声,鸟族的本能让她颤抖不已,她几乎是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才没有昏迷过去。

见外面没有人应答,她又试着叫了几声,可回答她的只有蛇信子的嘶嘶声。

明鸢有种想死的冲动。

她觉得大概是墨玉在他的房间里下了什么针对她的诅咒,只要她一踏进他的屋子里就准没好事发生,上次是险些被他弄死和差点被师尊撞破,而现在又是被这条莫名其妙的蛇给缠住。

她伸出手试探性地在蛇鳞上戳了一下,确信对方对自己并没有攻击欲后才吞吞吐吐地开口:

“蛇大哥,你先放开我好不好,你应该是认错人了,我并不是你的主人。”

她前面说的那么多蛇都没有一点反应,偏偏在提到“主人”这两个字的时候蛇瞬间激动起来,猛冲着她吐蛇信子,明鸢全靠着拼命往后缩才没被舔到。

但上面是躲过去了,下面的蛇尾却又开始不安分地往她裙摆里钻。

明鸢赶紧眼疾手快地捏住它蠢蠢欲动的蛇尾。

此时此刻,她非常后悔自己穿着普通的衣服就来了,早知道这家伙的房间里这么危机四伏的,她就应该在身上再套几件冬衣。

小黑蛇不明白她此时心中所想,只是用尾巴蹭蹭她的掌心,希望她能放开自己。

“我先说好啊,我可以放开你,但是你可不能再随便乱蹭我知道没有。”

它歪歪蛇脑袋,随后抬起头,试图用尾巴尖儿戳戳她的胸口。

她再次手忙脚乱起来。

“这里也不许戳!”

她态度十分坚决地捂住自己的心口。

小蛇只得怏怏地垂下蛇脑袋,委屈地拍拍被子。

明鸢盯着它反光的蛇鳞,总有种它其实能听懂自己话的错觉。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这只蛇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灵气,完全不像是开过灵智的样子。

山上的钟声再次响起,她知道自己决不能再这样拖延下去,就打算起身离开。

可没想到就在此时她又听到门外传来了说话声,明鸢瞬间屏住呼吸。正当她以为上次的事会再次上演之时,声音却又远去了。

原来只是两个巡夜的小侍童。

她心里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庆幸,只觉得心里实在闷得慌。

折腾了一晚上最后什么也落到好,喜欢的人没追上,讨厌的人没报复,还莫名其妙地被一只蛇缠住了……疲惫感涌上心头,明鸢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顷刻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与手段。

巨蟒依旧缠着她的身子。

被褥很暖和,有一股让人感到莫名安心的冷香,于是她就在巨蟒的“怀抱”中,不知不觉失去了意识。

等她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回到房间里。桌面上依旧摆着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桌椅摆放的朝向也和她昨天晚上离开前一模一样。

所以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只是个梦?

她拍拍脑袋,觉得还真有可能。

不然哪有那么荒谬的事,墨玉的房间里一下子多了只那么大的黑蛇,还有什么鬼的主仆契约,怎么想都觉得怎么荒谬。

隔壁御兽宗的长老当年驯服灵兽的时候可以花了三天三夜呢,哪有咬说一口就能结契的。

“应该就是最近太累了,等回到昆仑山后,我得好好休息才是。”她用清水拍拍自己的脸,刚拉开门就看到杜琮像个黑门神一样地站在自己门外。

明鸢给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大师兄,你出关了?”

杜琮沉默着点点头,示意她随自己过来。

明鸢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按理说大师兄提前出关应该是好事才对,毕竟这意味着他提前打通了筋脉。她想询问他具体的修行情况,可看他板着个脸,她还是不敢开口问,只好安静地跟在他后面。

片刻后二人停下,明鸢看着面前安静院子,忍不住问:“师兄,你带我来墨玉这里做什么。”

杜琮没说话,只是径直走到大门前一脚踹开门,随后放出追踪蝶。

蝴蝶飞过的地方皆浮现出一串串红色的脚印,而其中一串从墨玉的院子里一直延伸到明鸢的房间中,看颜色非常鲜艳,应该是刚踩出来不久。

明鸢看着脚印浮现,心里是说不出的吃惊,所以说昨天的事不是做梦,她是真的和墨玉的蛇签订了主仆契约?

杜琮做完这一切后,审视地看着她:“你昨晚做了什么?”

“我,我没做什么啊。”她盯着那串脚印,心里也情不自禁地开始冒冷汗。她也没想到师兄居然会这么大手笔用上追踪蝶,只好硬着头皮回,“师兄,难道你觉得我能打得过墨玉吗?”

杜琮将追踪蝶收回来,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沉声道:

“确实。”

明鸢:?虽然是实话但是从大师兄嘴里说出来还是好伤人怎么回事。

“我不是怀疑你。”他走进院子里打开房间门,“师弟失踪,你是最后一个和他接触的人,所以我只能来问你。”

明鸢跟着他走进去,很快就被房间里的凌乱程度给震撼了一下。

她昨晚是翻窗摸进来压根就没走正门,且一进去便直奔床榻,压根就没注意到外间还能乱成这样,简直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也难怪大师兄会如此上心,连话都变多了。新弟子才入门没多久便在宗门里被贼人掳走,这怎么看都像是在啪啪打他们凌华宗的脸。

“那师兄觉得会是什么人?”

杜琮摇头:“不知,师尊已派人去查。”

可墨玉压根就没在宴会上露过面啊,他们绑他做什么。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干脆趁机去找自己的碧青剑穗和青羽。

贼人似乎并不是为了劫财而来,他的房间乱归乱,但东西也都好好地放在那里。就是地上有几道奇怪的痕迹,像是有什么东西爬过一样。

明鸢在绕过两个花瓶三张椅子之后,可算是枕头底下找到了掉落在地上的剑穗。

“还好还好,他没弄坏。”她将剑穗放回怀中,低下头继续翻找羽毛,可不管她怎么找都没找到,就好似凭空蒸发一般。

“他总不能是把羽毛给吃了吧。”明鸢带着满肚子疑问走出房门,就看到段衡站在门口等他们。

她瞥瞥嘴,不情不愿地站过去。

段衡见到她,也笑起来:“阿鸢,可有什么收获?”

“回师尊的话。”她拱拱手,并不直视他,只是一板一眼地回话,“弟子也没什么头绪,只猜测这贼人兴许修为与师弟相差不大,否则房间中也不会有这么多的打斗痕迹。”

“不错。”段衡赞许地点点头,见她垂着脑袋板起个脸,还以为她是因为杜琮怀疑她而生气,“阿鸢,你也不要怪你师兄,毕竟他也只是着急。”

“弟子并未怪他。”明鸢认真地摇摇头,却依旧还是不看他。

段衡见状有些无奈,想再和她说说话,就被从院子角落赶来的杜琮打断。

他一抬头便见他那大弟子黑这个脸,从怀中重重拍出一封信,厉声道:“当真是贼人。”

那信笺上字迹潦草凌乱,说的大抵便是他们已经将墨玉绑架至某处,想要救他就必须带多少赎金云云。

“凌华宗层层守卫,他们应当跑不远才是,你去山下附近看看,若是有消息,便立即传讯回来。”

说罢他又转向明鸢,正要开口安排她留下和自己一起在山上调查,就见她又跑到杜琮那边去了。

他见她如此这般冷淡,还以为她还在生气,便对她招招手:“阿鸢,你过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明鸢只好犹犹豫豫地晃过去,却自始至终低着头。

“怎么一直低着头?”他俯下身与她对视,轻声问道,“为师给你的灵心花呢?”

“不知道。”她瞥瞥嘴,小声咕哝,“可能是被蛇吃了吧。”

段衡没将她这番话当真,还以为她只是在同自己置气,无奈笑起来:“无妨,往后有机会再给你送。你今日先和为师一起好好调查调查

墨玉的院子,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线索。”

若是从前,听到能和师尊一起单独行动,她肯定会高兴得原底蹦起。

可当她稍微想再靠近他一点时,昨夜的回忆便像一盆冷水一般从头浇灌下来,将她心底的火苗彻底浇灭。

少女轻咬下唇,正纠结要不要答应师尊时,衣服好像被什么东西向后扯了一下,像是在阻止她靠近。

她下意识往袖子里看一眼。

下一瞬,她迷茫的双眼立即变得坚定无比:

“不!可是弟子更想同师兄一起下山找人。”

***

师兄妹二人一前一后地走下山,一路无话。

杜琮本来话就少,他们俩待在一块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明鸢一个人在自说自话,现在明鸢也不说话了,便彻底沉默下来,山间步道上只能听见落叶的沙沙声。

但她并不是不想说话。

而是因为她袖子里装着一只蛇,她没办法说话啊!

现在,明鸢已经完全可以确定昨天晚上的事既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觉,她就是莫名其妙和一只蛇定了主仆契约,而且那只讨人厌的家伙还非常黏自己。

她躲在大师兄后面扯蛇尾巴,试图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把它扔出去。

丢掉,必须丢掉。这要是被师尊他们发现她养这种邪物那还得了?

她这边正在和袖子较劲,前方的杜琮却猛地停下,吓得她心一下子提至嗓子眼,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端倪。

“为什么?”

杜琮冷不丁地开口询问,她愣了一下,过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为什么不留在山上。

还好还好,不是问蛇的事。

她松了口气,支支吾吾道:“我是大夫啊,那些贼人来者不善,万一伤到你怎么办。再说,师弟身上的伤还没好,到时候说不定也需要我……”

“是不是因为师尊。”他突然出声打断她。

黑面青年目光如炬,在他面前一切谎言似乎都无处遁形,明鸢被他盯得难受,同时又感觉蛇在袖子里蠕动,她怕杜琮看出端倪,只好硬着头皮承认。

“也不是因为师尊,主要就是我觉得的的。”她欲盖弥彰地加大声音,“就是觉得,咱们都长这么大了,不该像小时候一样总黏着师尊,而且我觉得你们一定会需要我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虚得要命,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杜琮的眼睛,因为她清楚自己才没有她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她之所以躲出来,不过是害怕与师尊独处而已。

害怕只要一看到他,就会想起昨天的那副画面。

杜琮见她支吾也没再追问,而是话锋一转:“我其实怀疑师弟并非被修士绑架。”

“啊?”

杜琮招招手,给她看追踪蝶显示的信息。

明鸢凑过去,小蝴蝶便在他掌心简单演绎昨天发生的事情,桌椅板凳确实倾覆不少,但这打斗的痕迹确实很有可能不是两个人弄出来的,因为她自始至终就只看到了一个人的脚印。

“师兄的意思是,那封信是骗我们的,师弟其实是自己离开的?”这样说来,那这约也没必要赴了,妥妥的一个鸿门宴啊。

杜琮微微颔首:“墨玉最近可有什么古怪之处。”

明鸢心里咯噔一跳,心说这一遭果然还是来了。

先前师尊没问,她还以为自己就能这样糊弄过去,没想到盘问她的会是大师兄。

她憋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说出实情:“我那天应该是撞见师弟好像走火入魔了。”

袖子里的蛇又开始作乱,她没工夫想说辞,只好硬着头皮将那日的事情全部吐出,当然中间省略了许多她和墨玉这样那样的细节,只简单说明了自己当时给他治疗时他的反应。

“既然如此,那为何先前不说。”杜琮皱起眉。

明鸢早就猜到师兄会因为此事训斥自己,感觉滑跪道歉:“这……因为当时我并不确定,所以才没说。”

她这错认得爽快,杜琮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厉声让她下次不许再犯并且回去罚抄书。

“除此之外呢,还有什么不对劲。”

“我还捡到了一块蛇鳞。”明鸢挠挠脸,思索片刻后将那日从药王谷那里听到的事情结合她的推测告诉杜琮,“我怀疑师弟是在偷偷饲养凶兽。”

说罢便从怀里一掏,想将那块蛇鳞掏出来给杜琮瞧瞧。

可她刚一往袖子里伸手,小黑蛇便立即凑过来想要咬她的手指,不许她找。

明鸢不服气,试图用一只手按住它一只手掏,奈何对方动作过分灵活,蛇信子在她指腹上蹭过,叫她头皮一阵发麻。

他也注意到她的古怪,朝她看过来,明鸢只得放弃寻找蛇鳞,干笑两声:

“这……我确实是捡到一块虺蛇的蛇鳞来着,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就不见了。”

杜琮皱皱眉,正要再仔细询问之时,一股强大的灵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朝她袭来,明鸢避之不及险些撞上,还好杜琮在一旁眼疾手快地抡剑替她挡了一下,这才没受伤。

她盯着剑鞘上的黑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毒,而且还是妖毒。

不等他们多想,方才还清朗的天幕瞬间被浓雾覆盖。

这雾起的又快又猛,不出片刻便彻底将他们笼罩在浓雾之中,明明是大白天,但她却几乎难以看到脚下的路。

好熟悉的雾气,简直就和她那天在小巷子里看到的一模一样。明鸢将银针捏在手中,警惕道:“这里怎么会有半妖。”

他们现在并未脱离凌华宗的范围,这些妖就这样明张目胆地动手,疯了吗?

不等他们反应,又有几道白光从雾中向他们刺来,尽管明鸢和杜琮奋力抵抗,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了伤。

雾气浓而粘稠,他们就像鬼打墙一样在原地一直兜圈圈,还得时刻提防那些会从背后偷袭的冷箭。

“这样不行啊师兄,敌明我暗,我们坚持不了多久,得想个办法从雾里出去才行。”她一边掏出防御法器一边急匆匆道,“我上次中过类似的招数,我可以去试试破阵。”

“好。”

杜琮拔出剑,给她丢下记得“记得躲好”几个字后便一头钻入了浓雾中。

杜琮一走,她周围便立即安静下来。抬眼她隐约能看到雾中闪烁的光芒,猜测是大师兄应该将那些半妖引开了。

明鸢也不敢怠慢,赶紧掏出罗盘寻找方向。

托姬望舒的福,她身上带着不少防御法器,暂时是不用担心安全问题——才怪!

她才刚走出没几步,那已经追向杜琮的白光竟又原地掉头向她追来,明鸢也顾不得什么扔蛇不扔蛇的了,向着罗盘所指的方向拔腿就跑。

所以到底为什么要追着她不放啊!她好像也没做错什么吧!

小小的指针在她掌心不停转动,她一面催动防御法器一面看路,却逐渐意识到好像有不对劲的地方。身后的敌人一直追着自己,但并不袭击,而是兜圈子一样地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比起杀掉她,它似乎更喜欢欣赏猎物挣扎的过程。

明鸢单手撑在树干上大口喘气,就在她忙着骂那不知名的妖兽时,她便摸到了树干上的一处凸起。

“等等,这不是我之前留下的记号吗?”

这也意味着,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原地转圈?

她强迫自己敛下心中的恐惧,开始试探着放出灵识用他们宗门专用的术法去寻找大师兄的踪迹,但很遗憾,没有。

看着空荡荡一片的识海,她用力捏紧袖口。这也就意味着她和大师兄彻底失散了,她必须独自一人面对这一切。

她求助地看向手中的罗盘,却发现它的指针早就不转了,上方一点灵气也无,估计是不知在什么时候被毁坏掉了。

俗话说的好,好事不单行,坏事却成双。

完了,这下子全完蛋了。

浓雾中白光再次闪烁,是那只半妖是在寻找她。她赶紧屏住呼吸

不敢再动,但心里也清楚,只要自己还在阵法中,被找到也是早晚的事。

明鸢深吸一口气,死死地盯着浓雾中的黑影,打算破罐子破摔放手一搏。可就在她即将准备冲出去之时,藏在她袖子里的小蛇突然缠住了她的手指。

“你做什么,我现在可没时间和你闹。”她甩甩手,想将小蛇甩下去,但对方却执拗地抓着她不放,蛇尾掰开她的手指,将她的食指卷起。

明鸢眯起眼,还想呵斥它,就见它捏着自己的手指的尾巴突然收紧,随后猛地往某个方向一拽。

便是在此时,敌人的杀气瞬间逼近,而她因为小蛇的这么一拽,愣是躲过了这一击。

木箭就这样擦着她的脸颊过,狠狠地扎在她身侧的树干上。明鸢看着那枚足够扎穿她脑袋的利箭,心有余悸地拍拍心口。

小蛇再次扯动她的手指。

明鸢不动,它便从袖口里钻出来,嘶嘶两声,蛇尾朝着南边摆。

“你是让我跟你去那个方向?”她下意识问。问完又想抽自己嘴巴,她真是疯了,怎么会想到和一只蛇说话。

然后她就看到那只蛇对着自己点了点头。

……好吧她果然是疯了。

但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方法,她只好顺着它指引的方向前进,身后闪烁的白光也在一点点暗下来,杀气减弱,她知道自己是已经躲开了那个人。

她舒出一口气,同时加快步伐。

小蛇带着她左拐右拐,终于在一处巨树底下停下,它用蛇尾拍拍她,表示阵眼就在其中。

“这里面应该不会有什么陷阱吧。”

也不知道拐到什么地方了,周围暗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她想点亮周围看一看情况,小蛇就从袖子里钻出来嘶她。

无奈,明鸢只好乖乖摸黑,伸手树干上戳几下,竟然真的感受嗅到了血腥之气。

她鼓起勇气,想用力将其推开,却突然听到有人说话。她赶紧掩住自己的气息,蹲在草丛里偷听。

来的是一男一女,男的矮胖女的高挑,站起来怎么看怎么不登对,偏偏他们关系极为紧密,看上去就像是一对爱侣。

“你确定这个阵法真能困住他?你上次不是说他只一剑就杀了我们大哥吗?”

“放心,他身上被我下了蛊,这次他在我手底下可讨不到便宜。不过这小子也怪聪明的,居然想到利用他们宗门的戒鞭来驱蛊。不过那又如何,他的根基已经被我坏了,这次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

那女子听到他这般说,又依偎在他身边娇滴滴地夸了几声。

听着他们的对话,明鸢秀眉微微拧紧。

戒鞭,蛊……所以这些人是墨玉的仇家吗?那先前怎么没听他提起过,而且他既然中蛊为什么不来找她,非要去自讨苦吃领罚。

明鸢缓缓挪动位置,继续偷听那二人说话。

方才雾气太浓她什么都看不见,眼下云雾被风吹开,她才隐约看到那男子的半张脸。

这!这不就是上次在小巷子里堵她的那个男人?他竟还活着!

“二哥,你情报靠谱么,那小子现在当真打不过我们?”

“那还用说?他们以为自己识破了我们的伎俩又如何?没想到我们居然会在他们山道上布下陷阱吧。等酉时三刻一到,我们便收拢阵法的,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

"不会有意外?"

“不会,那个厉害的已经被我们引开了,我猜,眼下小妞儿正在被我们的人吓得直发抖吧。”

“哼,那贱女人杀我兄弟二人,我定要她偿命!”

二人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尖锐而难听。

明鸢现在确实在发抖。

但她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好哇!原来就是这两个人设计他们。但人又不是她杀的,明明就是墨玉动的手,但凭什么把锅甩在她头上!和她又没有关系!

她又把墨玉拉出来骂了几遍。

待他回来之后,她定要让他在床上躺一个月,不,至少一年才能解气!

正想着,一枚月色的玉石映入她的视野之中。

直觉告诉她,这就是整个阵的阵眼,只要将它破坏,他们就能从这里出去。

“什么人在那里!”

男人的呵斥声传来,她还以为自己是被发现了,赶紧躲进草丛中,可过了一会儿才发现他并没有对着自己拆方向。

明鸢心中暗道不好,往袖子里一瞧,里面果真空空如也。而那只蛇现在正贴在地面上,一点点向那两个人爬去。

它跑出去做什么!

她心中警铃大作,想把它叫回来奈何又不会说蛇语,眼见男人就要看到它,她一着急,想也不想地就将银针甩了出去,精准地扎入他的涌泉穴之中。

男人吃痛跪下,明鸢便以最快的速度奔向悬于院子中的那枚玉石,可就在她即将触碰到之时,一柄铁扇突然挡住她的去路。

“本来还想去找你呢,没想到啊,你竟自己撞上门来了。”

高挑女人冷笑一声,随后开始朝她发起进攻。

她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且招招都是本着要害去,明鸢被她打得措手不及,很快就落入下风。

“我还以为有多厉害,也不过如此嘛。”她捏紧手中的扇子,眯起眼看明鸢,“就你那样,你是怎么杀掉我弟弟他们的。”

“我什么时候杀他们了!”明鸢一边被迫接招一边,崩溃大喊,“是我师弟干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找他去啊!”

“呵。”

女人冷笑一声明显不信,而后又加快攻击。

而另一边,方才被她击打在地上的男子也直起身子,抄起手中的家伙就朝她轮去。

危急时刻,她忍不住冲地上爬行的蛇大喊出声:

“蠢蛇!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赶紧帮我啊!”

“你居然指望那条蛇,真是可笑……”

只听咕噜一声,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

他们就这样看着那只小黑蛇化为巨蟒,随后蛇口大张,啊呜一口便将阵眼吞了进去。末了还吐吐蛇信子,看起来非常意犹未尽的样子。

阵眼被吃,整个阵法自然就就没有撑下去的必要,高挑女人狠狠瞪她一眼,撂下两句狠话后便带着同伴离开了那里。

待人一走,一直强撑着的明鸢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金丹,不,这两个人的实力应该接近元婴甚至更强,在打斗过程中她注意到他们身上旧伤未愈,若不是因为如此,只怕她早就死于那女人的扇下。

白白捡回一条命,她现在就连双手都在颤抖。

巨蟒重新变回小黑蛇爬至她身边,卷起她的一根手指,用两颗小黑豆似的眼睛盯着她,似是在祈求她不要把自己扔掉。

明鸢瞥瞥嘴,朝它伸出手。

小蛇立即将脑袋一缩,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它也没有被人扔出去,她只是很轻很轻地在它的头上戳了一下。

“蠢蛇,我认可你了,以后咱们好好干啊。”

明鸢对它咧嘴一笑,而后脑袋一沉便失去了意识。

她想,她和这只蛇总有点八字不太对付,要不然为什么遇见它之后她不是受伤就是昏迷,倒霉事一茬接着一茬。

但大概又总有那么一点缘分,所以她才能够化险为夷。

而就在她昏迷之后——

身侧的巨蟒俯下身,轻轻地舔去她伤口上的血迹。

第24章 养蛇日常(二)不要小看蛇的嫉妒心……

“想不到这些半妖竟然这般过分。”

“不过。她能坚持这么久也挺厉害。”

“人是找到了,可是……”

……

一片混沌之中,明鸢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想看看到底是谁一直在她身边絮絮叨叨个不停。

床帐是熟悉的云纹,香炉里放着她特喜欢的茉莉香,桌面上医书凌乱,还有未干的砚台——这里是她在山脚下设置的药庐。

可她怎么会躺在这里,她不是下山找师弟去了吗?

明鸢揺晃着撑起身子想往外看去,但身体却虚软得使不上劲,眼看她就要

往床下栽,一双大手赶紧将她扶住。

他的动作温暖而熟悉,明鸢心头一酸,眼眶立即红了,下意识喊出:“师……”

“别动,休息。”

“……师兄。”

杜琮在她身边坐下,用粗糙的黑掌拍拍她僵硬的肩膀。

“愣什么。”

“没事。”

明鸢干笑两声,正在寻找可以钻进去的地缝。

好丢脸啊,居然差点把师兄认成师尊了,还好她没有说什么其他的话,否则就是让她跳一万次魔渊都不够的。

她深吸一口气,待内心彻底平静下来后才看向他。

“师兄,我昏迷多久了?师弟有没有找到?你可有受伤?那个两只摆阵的半妖可有抓到?师尊那边你同他说明情况了么?”

她在问第一个时杜琮还准备回答,可看她放鞭炮似地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后,他便二话不说离开了房间。

还不等她困惑,就见杜琮又绕了回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面如菜色的少年,然后将人一放,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裴文柏?”

“明,明师姐。”裴文柏摇摇晃晃地站直身子,挠挠脸,“那个,我师尊让我过来帮你们配药。”

“天燕长老有心了。”她颔首。

二人又随意寒暄几句,等见杜琮离开屋子后,他才一改方才的端正做派,捂着脸哀号起来。

“师姐,你都不知道你伤的有多重,你这一觉,足足昏迷了五日。”他叹口气,给她看自己贴满膏药的手臂,“不过还好,不管怎么说也算是醒来了,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要给你再搓几天的补气丹。”

明鸢嘴角抽搐着将目光从他腕上的狗皮膏药挪开:“所以我为什么要吃补气丹,我受伤了不该是治病吗?”

说来她也纳闷,她本来还以为自己受重伤醒来后第一时间见到的会是温柔的师尊,没想到来的只有大黑个子和怂小个子,而她心心念念的人却不见踪影。

明鸢低下头,扯扯自己的被褥。

她下意识去找自己的蛇。

可左右看看,身边却是空荡荡的一片,就连被蛇爬过的痕迹都没有。她试着放出一些神识想寻找它,可就在放出的刹那她立即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裴文柏见状,赶紧火急火燎地递给她一颗补气丸,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师姐你不知道吗?你其实身上没受伤,你就是灵力亏空。所以暂时还是别用灵力为好,免得坏了根基。”

“灵力亏空?”明鸢接过将补气丸咽下,感觉身体好了不少,这才询问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我明明……”

她看着自己,突然想起所谓的主仆契约。

“小裴。”她直起身子,在被褥上盘膝而坐,“替我护法。”

说罢不等他答应,便兀自开始查探起了自己的识海。

她看着吃下去的丹药在她体内化作一股股灵气,经她灵根洗涤后后周转到奇筋八脉中。而其中最大的一团却逆流而行,直直向识海中心游去。

她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就发现自己灵根旁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金色的光团,她往里探查,便发现里头躺了一只小蛇。

所以这也就是说,她吃下去的一半丹药,有将近一半都拿去供养这只小蛇了。

“不是吧。”明鸢震惊地睁开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手掌。

她原本以为自己不就是契约了一只普通的灵兽而已,说不定等过两天这契约就自动解开了,但现在看看,这契约比她想的要复杂许多。

完了,这契该不会是……

“等等,我有个问题要问你。”她压下心中的震惊,看向裴文柏,声音艰涩,“你可有契过本命灵兽?”

裴文柏先是一怔,然后笑出声:“师姐,你拿我开玩笑呢。咱们宗门里谁不知道,这本命灵兽比本命法器还要难找。而且就算找到了,结契过程也极容易失败,就连我们长老到现在都还没找到本命灵兽呢。”

但就是这样明鸢才不明白啊!

对旁人来说那么难的事,怎的落到她身上就这么简单。况且这不是墨玉的灵兽吗,难道说他们以前没有结契?

越想越乱,她干脆翻身跳下床。

“我找师尊问问去。”

可她的手才刚刚放到门,又停下来。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去找师尊。她清楚他对这些妖物的厌恶程度,若是被他发现自己竟契了一只虺蛇,定会大发雷霆。

假如这时候墨玉再推动一把……

她咬咬下唇,心烦气闷地坐回床上。

站在一旁的裴文柏还以为她是在因为没找到墨玉一事烦闷,赶紧递给她两枚补灵丸,安慰道:“师姐,你也不要太担心,墨玉师兄他一定会没事的。”

“谁担心他了!”她咬牙切齿地在床榻上拍打一下,沉默片刻后又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所以,有他的消息吗?”

裴文柏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可以肯定的是他确实没被贼人掳走,是自己离开宗门的,兴许是遇到了什么机缘吧,说不定咱们宗门又要多一个元婴修士了。

机缘。

明鸢听着他羡慕的语气,垂下眸子,发出一声冷笑。

此时夜色已近黄昏,裴文柏也不好继续待在她屋子里,陪她闲聊几句后留下两味药材便离开了屋子,临走到门前却突然被明鸢叫住。

少女挠挠脸,欲盖弥彰地轻咳两声:

“我师尊他今日是不是很忙。”

见裴文柏扔愣在那里一动不动,她恨铁不成钢地在心底翻翻白眼,刚想说算了便见他一边掏着某物一边从往外从里走进来。

“等等,师姐,你不说我都忘了。”他在怀中摸索几下,将几样东西掏出放在桌面上。

“这两包草药是我师尊托我带给你的,他说你肯定会喜欢。还有这包糖球是一个姓姬的小娘子托我带来的,她说她是你的朋友。以及这根木棍是我哥的,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根普通的木棍,没错他就是故意的……哎哎哎,明师姐,你可别拿它打我啊。”

他将东西一样样摆至于桌上,竟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大部分都是补身体用的丹药,还有些凡间的零嘴玩物。明鸢兴致缺缺地一一看过去,随手捡了个小木人把玩。

“对了,还有这个。”裴文柏在包里摸索一阵,随后示意她看过去。

明鸢被那一片耀眼的蓝看得晃了伸。

“这是灵心花?”

这么多,足足有一大捧。这种花只一朵就极难摘取,可想而知采花人为了凑够这些到底付出了多少力气。

她掩下狂乱的心跳,双手颤抖地接过花束,故作镇定道:“这是谁送的?”

即便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她还是隐隐地觉得害怕。她轻轻抿唇,眸中紧张情绪与交融,衣摆被她捏得皱皱巴巴。

“当然是掌门了,他还说今天若是有空的话会来看看你。”裴文柏咂咂嘴,一摊手,“师姐,说起来我还挺羡慕你的,你师尊待你真好,不像我,每天不是被骂就是被罚。唉师姐,你笑什么。”

“我笑了吗?”明鸢轻咳两声,赶紧绷直自己的嘴角,装作无事发生一般地将花放进特制的琉璃瓶中。

她的动作轻柔得过分,就像是在对待什么心爱之物。插花之时嘴角怎么压都压不下来,喜悦之情快要溢于言表。

晚间的钟声再次敲响,裴文柏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留下一句多保重身体后便匆匆离开了药庐。

****

月色太静。

静到只能听见窗外的蛙鸣与她如战鼓锤的心跳声。

明鸢试着打坐调息,但怎么也没办法入定,只要一睁开眼,她的目光便会不由自主地随着灵心花而去。

师尊说会来看她。

他送她那么多花,心里对她应该也是喜欢的。至于那天她撞见的那一个吻是误会也说不定,毕竟夜色那么黑,她就是看错也正常。

那一捧花带来的欢喜冲散了她这些天的焦虑与难受,她现在迫不及待地就想见到他,拥抱他。赤鸣簪坏了也没关系,她会找来更好的东西送给他。

明鸢赤着脚走下床,满心期待地坐在窗边等候,甚至还调整了一下姿势,以确保自己能够以最好的状态迎接师尊。

可她左

等右等,等到月亮爬上树梢,等到青蛙不再鸣叫,她都没有等到心尖尖上的那个人。

只有一只小蛇悄悄从门缝间探出头来,顺着她的小腿一点点往上爬,用蛇脑袋拱拱她。

“蠢蛇?!”

她今天在屋子里找了大半天都没找到,没想到它竟自己回来了。

没盼到喜欢的人反而等来了一只蛇,明鸢也心情复杂地捏着它的七寸将它捞起来,戳戳它的脑袋。

“你这几天去哪了,他们没有发现你吧。说起来你的蛇鳞是不是变亮了一些,是因为把阵法吃掉的缘故吗?”

说完她又便顺着蛇腹往下摸,想看看它到底有没有受伤,可指尖才刚碰到它的肚子,它便激烈地扭动起来,蛇尾用力拍打在她腿上,明鸢赶紧将它放开。

小蛇爬上桌子与她平时,愤怒地“嘶”它。

原本明鸢是怕蛇的,但经历过那天的事之后她对它已经逐渐放下心防,再加上有主仆契约在,她也不担心它会伤害她,所以动作逐渐肆无忌惮起来。

小蛇被她戳得满桌乱爬,可偏偏又不敢咬她,只能蛇尾不停拍打表示强烈的抗议。

最后它只好将自己盘成一团以抱全自己的清白。

明鸢被它逗乐,心中郁结的情绪也消散不少。她凑近打量它的蛇鳞,突然“唉”一声。

“这不是我那天捡到的鳞片吗?怎么它和别的鳞片颜色不太一样。”她好奇地想要触碰那片微微泛着红的蛇鳞,却被它躲过。

金黄色的竖瞳盯着她,警惕她的靠近。

方才逗它的时候反应都没那么强烈。明鸢见状也了然,早听说蛇身上有一块护心鳞,所以她那天捡到的就是这块吧。

不过……

她看着那块摇摇欲坠的蛇鳞,轻笑出声:“这是你自己补的?不会掉下来吗?”

小黑蛇吐吐蛇信子,转过去不看她。

这副爱逞强的样子倒是和某人有些像。明鸢一怔,在意识到自己想到什么后赶紧大声念清心咒,强行将他从自己脑子里挤出去。

小蛇可比某人要好多了,不像墨玉,每天不是气她就是气她。

“你躺好,我帮你。”

说罢不等小蛇反应,她便一把抓住它的尾巴,在它挣扎之前抢先开口说:“别担心,我就是帮你检查一下而已,你那天屯了阵法玉石,我担心你会有什么后遗症。”

待它在自己掌心安分下来后,她便吟诵法咒就灵力注入蛇身之中。此时此刻,她甚至还能“看”到有无数的丝线连接在他们之中,这便是本命灵契,能将主仆二人紧紧绑定在一起。,密不可分。

她顺着丝线往下仔细检查,却发现这只蛇除了最近吃的太多而变得有些肥胖外,没有任何的不良反应。

“那看来是没什么要紧的嘛。”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戳戳它的头:“不过你往后还是要尽量少吃一些凡物,饿了就多吃灵果,争取早点开智。”

小蛇点点头,主动蹭上她的手臂。

明鸢笑笑,又去看向窗外。

还是什么都没有。

所以师尊……今日应当是不会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将灯熄灭,转身朝床榻上走去。

小蛇自然而然地跟着她偷偷爬上她的床,明鸢呵斥了它几句都没见它有反应后便随它去了,只警告她不许趁她睡觉的时候爬她的脸。

今日使用灵力过多,不出一会儿明鸢便彻底睡熟。

在夜深人静之时,黑暗中突然亮起一双金黄的竖瞳。

小蛇缓缓向她爬去,只见它在即将触碰到她之时方向一扭,径直爬到她床头的花瓶上,随后化为巨蟒,嗷呜一口果断将灵心花全部吞入口中。

就连飘落在她掌心的花瓣也被它一一舔去。

蛇信子划过指腹时,明鸢眼皮微动,似乎就要睁开。

小蛇赶紧收回舌头,以最快的速度钻进了她的被子里。

春夜清凉好睡,他们便这样相安无事地一起沉入梦乡,直至次日清晨的日光撒在他脸上,将墨玉从混沌中强行扯出。

好几股灵气在他体内同时冲撞,他用了好大力气才勉强睁开眼。

身下的被褥柔软暖和,空气中的药香苦涩难闻,还有他手上握着的东西也软得不像话。

等等。

他不可置信地朝身侧看去。

待意识到他的手放在什么上时,蛇瞳前所未有地震荡起来。

第25章 养蛇日常(三)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敌……

掌下温润的触感传来,墨玉僵在原地。

他不敢动,生怕这么一动明鸢就会醒来。本来他睡在她床上这件事就已经很说不清,若是被她发现他居然对她做出这种事……

睡梦中的少女咕哝两声,墨玉头皮一麻,如触电般收回手。

但还好,她只是翻个身后便又重新睡了过去。

他长舒一口气,抬手给她施了个沉睡咒后才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

只一眼,就是山崩地裂。

他将被子掀起又放下掀起又放下,扇出的风直接让明鸢打了几个喷嚏?

而墨玉此时已无暇去管那些,他急急忙忙地走下床从柜子里翻出几件病人落下的旧衣服穿上。虽然不合身,但也总比光着好。

天还未亮全,药庐的院子里安安静静的,一个人也没有,而他就坐在镜子前心如死灰。

好消息是元阳还在,他身上也没什么奇怪的痕迹,所以他和明鸢之间应该勉强还算得上清白。

坏消息是,他完全记不清这几日发生了什么。

最后的记忆就是那天和明鸢争吵后他独自一人回到房屋中疗伤修炼。

再然后的记忆便模糊了,他只知道等他再次醒来时,他已然躺在她的床上。

莫非是他昏迷后被人暗算了?但那人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明鸢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总不能是明鸢暗算他吧,这简直比大长老养的猪会爬树还要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墨玉揉揉微酸的眉心,决定还是先将此事报告上去。

他将写好的信笺装好后吹响哨笛,不一会儿便有一只纸乌鸦落入他的掌心,亲昵地蹭蹭他的手。

墨玉将字条塞到它嘴里,然后取走绑在它腿上的那张纸条。

“呵,家主大人还是一刻也不肯消停啊。”

他冷笑两声,手中的纸条也在瞬息间化为灰烬。

倘若明鸢还醒着,一定就能认出这就是封家的秘术纸傀儡。

墨玉收回视线,看向双眸紧闭的明鸢。

少女呼吸绵长,看上去睡得极熟,口中还喃喃着梦话。

他走到她身侧,俯下身看她。

二人的距离不过半根手指,他能清晰地嗅到她身上的药香味和感受到她身上的温暖气息。

她应该是一只很喜欢晒太阳的小鸟,把自己晒得毛茸茸暖烘烘的,把阳光藏进每一根羽毛里,漂亮又干净,和他这种肮脏阴冷的怪物一点也不一样。

他看得厌烦,心中浮起躁意,没曾想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胸腔里突然传来一阵闷痛。

“唔!”

墨玉捂着心口单膝跪在地上,看着连接在他们之中那根若有若无的丝线,满眼地不可置信。

是明鸢!她竟然趁自己不备做出这种事!

他愤怒地想拔剑斩断丝线,可还未等他抬起手臂剑便兀自掉落在地上,就连方才不小心碰到明鸢的剑气也被如数返还给他。

她身上就像是罩了一层防护罩,他根本没办法攻击她身上的任何一处,哪怕是有一点点的杀意都不行。只要被察觉到,他就会遭受到十倍的疼痛。

该死。

他将剑收回剑鞘中,冷眼看她。

“明鸢,真有你的。”

他还真是小看她,原本还以为是个不经世故的大小姐,原来背地里还藏着这样的手段。

窗前的纸乌鸦还在扑棱翅膀等待主人发

话,墨玉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将纸条拿回来,重新写了一张。

“属下在凌华宗一切安好,家主大人勿要挂心。”

写至“家主”二字时他动作一顿,眸中难道出现几分复杂。但也只是一瞬而已,很快他又恢复回了往日的模样。

放飞纸乌鸦后,墨玉又转身拿着毛笔向明鸢走去。

他金眸微眯,恶劣在她脸上勾了只翘屁股的小乌龟。

***

明鸢这一觉睡的踏实,整个灵体就像是被洗涤过一番,走路都轻快不少。她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往水井边的法阵走去,还没等催动就被权限不足。

“怎么回事?”她伸手石头上拍了几下,“我可是堂堂掌门亲传弟子,怎么可能会权限不够,是不是这阵法年久失修又出现问题了?”

她不信邪,又在上方反复尝试了几下,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明鸢这时才意识到不对劲。

她往腰上一摸,果真,原本放着弟子玉牌的地方现在竟是空荡荡的一片,再往里掏时,她居然还摸出了一张纸条。

明鸢缓缓将其打开,便和一只丑了吧唧的小乌龟面面相觑。

她深吸一口气,稍稍做足心理准备后,趴在井边往水里看去。

水井之中,少女肤白貌美,右边脸颊上躺着一只扭着身子的小乌龟,看起来像是在嘲笑她。

明鸢:……

“是谁干的!最好别让我逮到!”

她一拳轰在石砖上,水井顺便被打得四分五裂,烟尘散去,露出后面裴文柏恍惚怔愣的脸。

明鸢脸上僵硬片刻,赶紧将身上的灰拍去,又装回之前那个温柔师姐的样子,用袖子挡住脸上的小乌龟:“小裴,可有什么事?”

“不,没什么。”裴文柏用尽全力才将视线从她脸上的墨迹移开,尴尬道,“我本来是想来给明师姐继续配药的,但是看来你应当是用不上了,恭喜师姐啊。”

“是我要多谢裴师弟才是。”明鸢笑着回应,抬起的袖子却一刻也不曾放下,“我会和长老好好夸夸你的。”

“好,那就麻烦师姐。”二人寒暄两句后裴文柏吞吞吐吐道,“说起来,听说墨玉师兄回来了……”

“回来便回来,与我有什么关系。”明鸢不耐烦地打断。

他摇摇头,迟疑片刻后道:“我听说他这次获得了极大的机缘,有望成为我们这一辈第一个突破元婴的弟子。掌门对他也很看重,他们已经在房间里商谈整整一天了。”

“你说什么?”

明鸢猛地抬起头,就连脸上的墨迹也忘了遮:“你说掌门对他很看重?!”

这些日子虽然她不爽墨玉,但心里也知道,在整个凌华宗里自己才是那个最受宠的弟子。亲传弟子中人有不少人将近三百岁都还没突破练气,而她不到百岁就已经达到金丹大圆满,在医术上的造诣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中天赋可想而知。

在对上墨玉时,她总有种优越感,这是身为师姐的自信。

而现在这种自信也开始摇摇欲坠了。

“那,掌门还说了什么?”她嫉妒得眼都红了,几乎是拼尽全力才没有水井边的木头捏碎,“是送了他法器还是灵丹?”

裴文柏摇摇头。

还不等明鸢心里那杆秤摆过来,就听他说:

“掌门没有给他这些。不过我倒是隐约听到掌门答应墨玉师兄,若是他能够在几个月后的仙盟大会赛事上拿下魁首,就将自己的衣钵全部传给他。”

咔吧。

可怜的水井最终还是碎了。

***

“墨玉,你在看什么?”

“无妨。”他将视线收回来,对段衡拱拱手,“方才师尊说的,弟子都记下了,还请师尊放心,弟子定不会丢凌华宗的人。”

“光是不丢人可不行。”

“是。”墨玉笑着在自己脸颊上轻轻一拍,“是弟子说错了,我得努力拿下魁首,为凌华宗争光才行。”

段衡勾起唇角,又给自己添了一杯茶。

二人之间摆着盘黑白交错的棋子,一边说话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下着,静谧的房间中只能听到落子的声音。

半晌,墨玉才放下棋子,对他拱一拱手。

段衡先是一怔,待看清棋盘上的布局后放声大笑起来。

“真不错啊,本座当真是老了,下不过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师尊还年轻。”墨玉低头将棋子收好。

他对此笑而不语,等他收拾完毕后才感慨道:“说起来我也没想到你这一遭竟误打误撞破了境界,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本座这几个弟子里,你入门最晚,但是天赋却最高……”

段衡点到即止,茶盏在墨玉的杯子边缘上轻轻一碰,意味深长扫他一眼。

“但少年人太过张狂,也不是什么好事。”

墨玉心里咯噔一跳,藏在袖子下的双拳不自觉握紧。

“是,弟子知错。”

“错在何处?”

“弟子不该私自离开宗门,给师兄师姐带去麻烦,还险些害师姐被半妖所害。”

“知错便好。”他微微颔首,“自己去戒律堂领罚吧,一百鞭。领完后记得去寒月谷闭关思过。”

墨玉说完就要退下,突然被段衡叫住。

“帮我将这些带给明鸢。”

桌上放着一大捧冰蓝色的灵心花,与他今早在门口看到的那几片被遗忘的花瓣一模一样,甚至更加绚烂美丽。

“是。”

墨玉抬起头将花接过,二人视线交汇,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若有若无的敌意。

第26章 养蛇日常(四)老规矩啊,来打赌……

明鸢觉得自己应该是整个凌华宗最倒霉的人。

继弟子玉牌不见后,她的蛇也不见了,怎么找都找不到。可是当她仔细检查房间时,却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气息,她一开始还以为蛇是被那些半妖给半夜刺杀了,可后来发现又不是。

药庐前的法阵都还好好的,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

反倒是桌面上的毛笔被人动过。

她心里咯噔一跳,暗想不会是她的蛇生出灵智,大半夜的给她留书一封后走了吧。

仔细想想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它不仅吞了阵眼,绑定之后还分走了她的一部分灵力。

因为这件事,所以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她一直都浑浑噩噩的,哪怕台上站着师尊都没法用心,一直托着腮帮子发呆。

姬望舒也注意到了这点。

“明师姐,你昨晚没睡好么?还是说你伤没好,要不要我同掌门说一声让你先回去?”她戳戳明鸢的肩膀,在桌子底下给她递过来半颗提神醒脑的丹药,“来,试试这个。”

明鸢婉拒了,随后继续趴在桌子上唉声叹气。

半晌,她才犹犹豫豫道。

“望舒,假如你的本命灵兽丢了,会是因为什么原因。”

“丢了?”姬望舒认真想起来,“那肯定得去找啊,自己找不到就发动悬赏,反正总能给它找到。”

明鸢摇摇头:“那要是它是自己走的呢?”

“这样说的话那这个主人就要好好反省反省了,毕竟本命灵兽这种东西与主人识海相连,除却真的对主人深恶痛绝这点之外,实在没什么理由走。”

她还不知道明鸢养蛇这件事,只当她是修行过程中遇到了什么难题,所以解答起来也分外尽心,将她所思所学的全都毫无保留地告诉好友。

“你若是不信的话待会儿可以试试唤归咒,若是这样还不行,那只怕是真不行了。”

姬望舒虽然只是外门弟子,但常年走南闯北,游历于各大仙洲,理论知识却非常丰富,明鸢很相信她,可越是相信她,她心里头便越难受。

原本还以为他俩一起打过敌人也算是同生共死的交情呢,结果说走就走了。

“你说的那个唤归咒,是什么样的。”

姬望舒凑近她,在她耳边低声轻喃几句,说完后才叮嘱道:“不过师姐你是知道的,我这人灵根不行,也什么本事契灵兽,所以唤归咒我也没用过,你就随便试试吧,别报太多期待。”

明鸢点点头,就打算在课堂上尝试一番,可还没等她研究透彻时,头顶便传来一道凉飕飕

的视线。

“明师姐,还请好好听课。”

这耳熟的声音让她一激灵,赶忙抬起头:“墨玉?你怎么会在这里。”

“师姐能在,我怎么就不能在。”他勾勾唇角,站到她身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