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母年老体弱,明显占了下风,她死命护住手里的镯子,嘴里大叫个不停:“杀人了,杀人了。”
郭翠萍使劲脱她手腕上的镯子:“这是我给我女儿的,你给我还回来。”
葛父一看自己老婆被欺负,火气上头上去就是一脚,季招也上来帮忙推了一把,郭翠萍顿时摔在地上,后背重重的磕在台阶上。
一股剧痛袭来,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还没有收回动作的季招。
季招也愣了,反应过来后,她说道:“都怪你自己,你的镯子都送给我了,我送给谁你管得着吗。”
郭翠萍闭了闭眼睛,彻底死心了,她在婆子的搀扶下站起来,冷声对几个强壮的家丁说:“快点,把这几个人给我赶出去。”
葛永一家还在不停闹腾,葛母又故技重施,躺在地上不起来,这次大家可不惯着她,直接把她抬了起来。
葛母生怕这些人摔着她,吵着要下来,家丁却把她抬的更高了些,葛母一阵扑腾,声音都带了哭腔。
季招也被人拖了出去,她恨恨的看着郭翠萍:“娘,你就这么狠心吗?”
郭翠萍撇过头去不看她:“你走吧,就当我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季招脾气上来了:“好,这可是你说的,我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郭翠萍依旧没有回头看她。
季招心里不知怎的空落落的难受起来。
葛永一家终是被赶了出去。
这天过后,郭翠萍生了一场大病,足足在床上躺了小半个月,每日汤药不断,再没有精力去管季大勇和季天宝这两人。
季大勇半个月都没回家,也不知道在外面捣鼓什么,而季天宝倒是时不时回家一次,只不过每次回来都要从府里拿点值钱的东西出去,一开始是金银珠宝,慢慢的就变成了房契地契。
这天*傍晚,舒窈忙完回来,就看到季天宝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他穿过长廊,往南苑走去。
舒窈觉得他有些奇怪,她调转脚步,跟了上去。
季天宝猫着身子,走到了最南边的一座院子,这座院子十分不起眼,但周围却打扫得干净整洁,似乎常有人往来。
只见他从怀里拿出钥匙,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将院门打开,佝着身子走了进去,舒窈蹑手蹑脚的跟在后面,她倒要看看季天宝又在耍什么鬼主意。
这座院子里面只有一间屋子,屋子门口安了一把大锁,季天宝瞧着手里那把金灿灿的钥匙,眼里是止不住的得意,幸好祖母眼睛看不见,这才让他有机会偷到了库房的钥匙。
打开门,他从怀里拿出一根蜡烛点燃,只见屋里面摆了几十口大箱子,季天宝贪婪的搓了搓手,一个个把箱子打开。
舒窈躲在柱子后面,眼前闪过几道金光,她眯了眯眼睛,等再睁开眼时,发现那些被打开的箱子里面全是一些珠宝翡翠。
可季天宝的目的好像并不是这些,他一箱一箱翻找着,终于在最后的箱子里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他把东西拿出来,喜滋滋的出来把门关好,喃喃自语:“太好了,把这些东西抵押给赌坊,我就不信翻不了本。”
舒窈赶紧躲起来。
看着季天宝轻快的步伐,她心里隐隐不安,总感觉他拿走了十分重要的东西。
果不其然,几天后,季府迎来了一场大麻烦。
第五十六章 赌债
◎搬出去住,就我们两个人◎
鸡鸣时分,舒窈躺在床上慵懒的翻了个身,困的眼皮都睁不开,听着外面簌簌的风声,在床上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揉了揉惺松的睡眼准备起来。
毕竟醉香坊的姑娘们起的早,她不能让客人等她。
她挠了挠蓬松的头发,伸了个懒腰,边打哈欠边迷迷糊糊的穿衣服,正把外衣穿好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
舒窈的睡意瞬间消减了一大半,她一咕噜爬下床,也顾不得穿鞋,赤脚来到窗边把窗户打开一条小缝,想要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天色朦胧,只见人影绰绰,几十个黑衣人举着火把朝寿康阁走去,季天宝被人押着走在最前头,一身狼狈。
舒窈眯起眼睛,这季天宝肯定是犯事了。
她摇了摇头,刚准备关上窗,就听到了队尾两个黑衣人的对话。
“真是想不到啊,这以后季府的半壁家产都是咱们的了。”
“谁说不是呢,多亏出了季天宝这么个败家子。”
舒窈有些迷糊,这偌大的宅子怎么就成他们的了,他们是谁?她还没有帮季时净把继承权给夺回来呢,不行,她要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快速的穿好鞋袜,轻轻打开房门,跟在黑衣人的后面去了寿康阁。
她躲在隐秘处,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带头的男人长得五大三粗,他拎着季天宝就像拎个小鸡仔一样:“快去把你祖母叫起来。”然后随手一丢,季天宝就像一潭稀泥一样被甩了出去。
季天宝发髻散乱,连滚带爬的跑进了屋子。
不一会儿,老夫人屋里的灯亮了,她坐在轮椅上被婆子丫鬟推了出来,季天宝跟在她旁边,低着头,一言不发。
老夫人脸色不太好,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眼睛无神的看着前方,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个字。
为首的男人操着一把大刀,满脸的络腮胡让人望而生畏,他大咧咧的坐在石凳上:“你的好孙子欠了我们赌坊一千两黄金,你说怎么办?”
听到一千两黄金,老夫人僵住了,嘴皮抽了抽,身上的暖炉也滚到了地上。
躲在暗处的舒窈深吸一口气,一千两黄金啊,一千两黄金是什么概念,她想都不敢想,这季天宝可真能惹事儿。
老夫人努力维持体面,可尽管这样,她松弛的皮肉还是在不停颤抖。
男人嗤笑一声,看向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季天宝,调侃道:“这会儿怎么当个缩头乌龟了?在赌坊不是挺神气吗。”
季天宝猛然抬头,眼里全是惊慌,他赶紧摆手:“不……不是。”然后蹲下身,紧紧抓着老夫人的胳膊,情绪有些崩溃,“祖母,我真的欠了他们一千两黄金,咱们府里肯定有钱,就把钱拿出来还给他们好不好?”
老夫人冷下脸,不为所动。
季天宝不死心,依旧在一个劲的哀求:“二叔把库房的钥匙和家里的房契地契都交给你保管,快拿出来帮我还债。”
老夫人摸索着身边的拐杖,重重的打在他身上,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教训自己的孙子。
季天宝本来心里就郁闷,现在火气更是直接蹿上来了,他站起身,一脚就踹翻了老夫人的轮椅,嘴里骂骂咧咧。
老夫人被他这一脚踹的四仰朝天,嘴里呜咽不停。
男人又开口了,一步步引诱:“季天宝,你可以先把季府的房契地契抵押给我们,日后你再从我们这里赢回去就行了,你说呢?”
季天宝心动了。
老夫人却急了,嘴里咿咿呀呀个不停,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听懂她在说什么,她嚎叫着,眼里流出两行清泪。
季天宝看她这个样子就心烦,要不是他拿不出一千两黄金,也不会来求这个老太婆,库房里虽然有许多金银珠宝,但远远不够。
男人只想快点把东西拿到手,他让两个打手上前将季天宝给拖过来,拍了拍他的脸,语气不善:“在赌坊就跟你小子说了,一条胳膊一百两,你就可以少还两百两。”
听到这话,季天宝浑身瘫软,下面的衣摆处有水渍浮出,一股尿骚味渐渐扩散开来,周围的人都不自觉的捂住鼻子。
他匍匐在男人脚边,不停的磕头。
男人嫌弃的后退一步,给两个打手使了个眼色,两个打手举起铮亮的大刀,对着季天宝的胳膊就要砍下去。
“祖母,救我啊。”季天宝看着头顶那两把光亮的大刀,撕心裂肺地喊道。
“呜呜啊啊。”老夫人大叫起来,两只空洞的眼睛睁得老大,她双手合十,祈祷前面的人放过自己的孙子。
男人做了个手势,两个打手把大刀收了起来。
季天宝连滚带爬的回到老夫人身边,弱弱的躲在她背后,浑身像塞糠一样抖个不停。
老夫人让人把库房钥匙拿来,然后带着那伙黑衣人去了西郊院的库房。
舒窈并没有跟着去,她靠在冰凉的假山上,望着黑暗无边的苍穹,心情有些复杂。
一千两黄金啊,放在现在起码得有几个亿,估计要把季府现有的金银珠宝钞票银子首饰全部搬空才能还的起。
季府家大业大,加上府里没有能主持大局的人,恐怕这里早就被有心之人给盯上了,今日的赌坊就是其一,幸好他们只图财,如果图命的话……
她使劲摇了摇头,马上停止了自己的胡乱猜想,更加坚定了赚大钱的想法,等以后赚了钱就在外面买一处宅子,再也不和老夫人他们住在一个屋檐下。
今日这府里恐怕不太平,她提起裙摆往回走,想着要把自己的小存钱罐藏好,还要提醒季时净今日最好别出门。
……
老夫人带着他们来到库房。
库房门一打开,打手们就蜂拥而至,将里面的箱子都搬了出来,各色金银珠宝放在众人眼前,在场的人眼睛都不自觉的亮了起来。
男人摸了一把络腮胡,让手下的人清点珠宝数量。
点来点去还少两百两。
男人坐在装宝石的箱子上,目光直直的盯着季天宝的两条手臂,意图明显。
季天宝害怕的咽了咽口水,摸着自己的两条胳膊对老夫人说:“祖母,还差一些。”
老夫人面上死气沉沉,整个人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
过了好半晌,她才颤抖的从怀里拿出一把生锈的钥匙,旁边跟了她许久的老嬷嬷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接过钥匙对季天宝说:“小公子请跟我来。”
季天宝又跟着老嬷嬷回了库房,只见老嬷嬷走到书架旁,让他搭了一把手,两人移开书架,里面赫然藏着一道暗门。
季天宝有些惊讶。
老嬷嬷用刚刚那把锁打开门,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她打开火折子,只见角落里面躺着两个箱子,除此之外,这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季天宝兴奋地抱着那两个箱子,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一些泛黄的钞票,但两箱钞票加起来也够抵得上那两百两了,他就知道祖母肯定藏了钱。
这下好了,他的两条胳膊保住了,他抱着箱子喜滋滋的跑出去,献宝似的递给男人。
男人数了数,满意的笑了。
拿到钱,一伙人又浩浩荡荡的走了,季天宝也彻底松了一口气,这几日他不敢再去赌了,便想着去醉香坊放松一下,于是又张口问老夫人要钱。
老夫人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忽然,她抄起拐杖,又狠狠的打在他身上。
季天宝看她帮自己还债的份上,骂骂咧咧的走开了,转身去找郭翠萍拿钱,但郭翠萍一听儿子输了一千两黄金,气的两眼一翻,直接晕在床上。
季天宝没管晕倒的郭翠萍,径直走到她放首饰的地方,找了半天,只找出来一只金钗和一对水晶耳环。
他淬了一口,心里暗骂一声,拿着这两样东西风风火火出门了。
路过春华阁的时候,他停住脚步,心里又升起了一个歪心思。
院子里,舒窈正在厨房做早饭,而季时净刚好打开屋门,两人看到不请自来的季天宝时,都不约而同的皱了下眉,表情是满满的嫌弃。
季天宝大摇大摆的走过来,直接说明来意:“上个月府里给你们发了几十两月钱,快拿出来给我。”
舒窈把火生好后才慢悠悠的回怼:“你真是好大脸啊,哦不对,你没有脸。”
季天宝一听她骂自己,顺手拿起旁边的椅子,气势汹汹的朝她走去。
可刚上台阶,就迎面和季时净对上了,季时净比他高出一个头不止,他竟生生被逼的退了两步,可依旧梗着脖子叫嚣:“你们两个扫把星,快点把钱拿出来,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舒窈从季时净身后探出脑袋:“哎呀,我们好怕呀,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对我们不客气。”说着就拿起一根烧得正旺的火柴朝季天宝挥了挥。
季天宝又退了几步:“你……你别乱来。”
她笑了下,上前几步,手里的火把差不多怼到季天宝脸上了,他撒腿就跑。
舒窈“啧啧”两声,真怂。
季时净把她手里的柴火拿过来,重新放进灶台里。
舒窈看着他的侧脸说道:“阿净,等我们有钱了就搬出去住怎么样?”
他抬眸:“就我们两个?”
她语气欢快:“对,就我们两个。”刚好两个人住还可以培养一下信任值,她美滋滋的想着。
季时净不轻不重的“嗯”了声,面上十分平静,可垂在身侧的手却纵然攥紧,眼里流转出一种异样的神色。
第五十七章 犯事
◎正式开启同居生活◎
正月很快就过去了,舒窈的“存钱罐”早已存满,她还记得和季时净的那个赌约,便在下午的时候抱着罐子跑去找他:“阿净你看,我存满了。”
季时净放下手里的书,抬眸,轻轻和她对视。
舒窈把罐子往桌上一放,说道:“这罐子确实一个月就装满了,我愿赌服输,阿净,你有什么想让我帮你做的吗?”
季时净盯着她的眉眼,良久才说:“还没想好,先欠着。”
舒窈凑近他:“你就不怕我赖账啊?”说罢拿起盘子里的冬果儿放入口中,酸酸甜甜的口感深得她心。
季时净歪着头,红色的发带垂在书页上:“赖不了账。”他说的极其小声。
舒窈嚼着东西,一时没听清他讲什么,便又问了一嘴,可他只是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看到他手里的书,舒窈一时来了兴趣,伸出手攥住书的一角,见他没有拒绝,她一把将书拿了过来,津津有味地翻了几页,书上的古字和现在的字差不了多少,她基本能读懂,只是这书里的内容也太无聊了,什么儒家大礼、汉金文化……她通通不感兴趣。
又翻了两页,每一页都有季时净密密麻麻的注解,他的字刚劲有力,出奇的好看。
“你看得懂?”他望着她,眼里闪过一丝趣味。
舒窈看到这些字就犯困,她把书合上还给他,这么枯燥无聊的书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下去的,她刚想开口问问他有没有参加科举的意向,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女子的嬉闹。
他揉了揉太阳穴,估计又是季天宝带人回来了,季天宝的住处离春华阁又近,每晚都能听到他那里传过来的声音,扰得她这几日都没休息好。
季时净看着她不虞的神色,外头调笑声不断传来,他眸色暗了暗。
半夜,季天宝的院子歌舞升平,他身上的钱不够再赌一桩大的,便夜夜带着青楼女子回来作乐,以前老夫人还能管一管他,但是现在老夫人已经变成了一个废人,没了她的管束,他更加无法无天起来。
女人的娇笑和男人的荤话不绝于耳,舒窈躺在床上,用枕头捂住耳朵,辗转难眠,实在忍无可忍,她愤愤的坐起身,点燃蜡烛,将化妆的行头拿出来,再找了一件素白的长衫。
经过一番捣鼓,一个白衣黑发的“女鬼”就这么华丽的诞生了。
舒窈看着镜子里面那张恐怖的面容,不枉费她化了半个时辰,白色的眼珠周围“鲜血淋漓”,嘴角咧到了耳朵根,一双大红唇仿佛是吃人的妖怪,再用头发挡住大半张脸,她满意的笑了起来,可一笑,连自己都吓了一跳,连忙将镜子扣上。
月黑风高夜,正是吓人时。
她小心的来到季天宝的屋外,推开窗户,里面的场景让她目瞪口呆。
只见季天宝衣衫不整的躺在塌上,右边搂着一个美艳的女人不断亲吻,口水拉丝,身上还趴了两个衣衫半褪的女人,她们像水蛇一样扭动着身子,尽情取悦身下的男人。
舒窈关上窗,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受到了污染,她使劲揉了揉,想要将刚刚的那些画面都揉出去。
她绕着屋子走了一圈,走到后门处,发现门竟然是开的,她一喜,蹑手蹑脚走了进去,放轻步子,尽量不发出声音。
一群寻欢作乐的人正背对着她,她挠了挠头,转头看到一旁正滋滋燃烧的蜡烛,心生一计。
屋里的声音越发大起来,忽然,一阵风吹过,蜡烛灭了,房里顿时一片漆黑,女人们发出短暂的尖叫后马上又恢复了安静。
有人想去把蜡烛点上,却瞥见角落里有一团白色身影在移动,她拿着火折子的手一抖,只见那道身影伸出红色指甲朝她勾了勾。
“鬼啊。”女人大喊一声,竟直接晕了过去。
大家都往这边看来。
舒窈舞动衣袖,在房间里面踱来踱去,嘴里不断发出凄厉的笑声,眼看着离那些人越来越近。
“鬼啊,鬼啊。”
她们被吓得花容失色,披起衣服就往外面跑,还不忘夹起地上晕倒的女人。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过后,屋子里只剩下了季天宝,他面色酡红,浑身绵软无力,挣扎着半坐起身看着面前的“女鬼”。
一张扭曲的五官赫然出现在他面前,丑陋至极,他竟然忘记了喊叫,声音哆嗦:“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可千万不要害我。”他很想逃,但全身没有力气,只能不停地往后移动。
舒窈勾唇一笑,凑近他,将他的害怕全部看在眼里,用极其空灵的声音说:“你~这~里~好~吵~啊~打~扰~到~我~休~息~了。”
季天宝蜷缩到角落里,把头埋进脖子,不敢探出来分毫,声音断断续续:“女鬼大人,求您饶了我,我这屋子以后绝对安安静静,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打扰您休息啊。”
舒窈眼珠一转,继续用空灵的声音说:“若~还~吵~我~便~要~你~的~命。”
季天宝整个身子都匍匐在地上,止不住的颤抖:“小的绝对办到,小的绝对办到。”
眼见着目的达到,舒窈得意一笑,赶紧放轻步子出去了,生怕多待一秒自己就会笑场。
周围十分安静,季天宝这才敢慢慢抬起头,屋子里空空荡荡,只有门口不断吹进来的冷风,他松了一口气,瘫在榻上,不料手里却摸到了一根滑腻腻的东西,他皱眉,拿起来一看。
听到“嘶”的一声,他才反应过来,直接从塌上跌下来,一屁股坐到冰凉的地板上。
一条花斑蛇正对着他吐信子,一双眼睛泛着绿光,神情凶恶。
“啊。”
他大叫一声,连滚带爬的向门口摸去,毒蛇从他的脚踝慢慢缠绕而上。
……
屋外,季时净看着那道蹦蹦跳跳的身影,不自觉的弯起嘴角。
舒窈停下步子,怎么感觉有人在看她,她狐疑的往后望了望,身后一片空荡,只有地上厚厚的白雪发着冷光。
她只当自己感觉错了,踏着脚步回到春华阁,今夜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马上就要开春了,可是府里的气氛却一日比一日压抑。
老夫人和郭翠萍时不时卧病在床,府里汤药不断,季天宝和季大勇更是不着家,只有季来时不时帮着打理一下府里的事务,可一个小姑娘也帮不了什么忙。
没有一个会管家的人,府里的下人们也是一日比一日疏懒。
这天,许久不曾露面的季大勇突然慌慌张张的回来了,一张老脸煞白一片,他神情惶恐,像是犯了什么事儿一样。
看他这个样子,郭翠萍还是忍不住挖苦他:“这是怎么了?外面那个小贱人没有伺候好你?”
季大勇劈手将她的药碗夺过来,“砰”的一声狠狠摔在地上。
“你在这跟我闹啥?”郭翠萍掀开被子,冲他大吼,本来这几日心里就烦,偏偏他还要来找事。
季大勇竟反常的没有还嘴,他抱着头,颓废的跌到椅子上,眼睛无神的盯着前方,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却说不出一个字。
郭翠萍心里有些打鼓,她一步并作两步走到他面前:“大勇,你干啥了?别吓我。”
季大勇看着她,浑浊的眸子里都是惊慌,他紧紧抓着她的手臂:“翠萍,我们回宥阳县去,不要呆在京城了,天宝呢,快叫上天宝。”
郭翠萍一听他这么说,心里就更害怕了:“你说清楚,究竟发生啥事了?”
他咽了口唾沫,喃喃道:“我这段时间倒卖官盐的事被查出来了。”
倒卖官盐!
郭翠萍浑身一抖,这可是死罪呀。
“你不是一直在跟官老爷做生意吗?”她问,“怎么会去倒卖官盐?”
季大勇唉声叹气:“前头跟着官老爷做布匹生意,但是道上的人说,走私官盐赚钱,我就……”他说不下去了,只有一脸颓败。
郭翠萍哭喊着,锤打着他:“你糊涂啊,你去跟官老爷说说,看看他能不能帮咱们?”
季大勇:“官老爷说了,把季府的家产充公,他就帮我解决这件事。”
“什……什么?”郭翠萍一愣,家产全部充公,那他们不又变成穷光蛋了嘛,“你这个杀千刀的,做什么不好,非要去倒卖官盐。”
这时,小厮来报,说官老爷来了。
季大勇身子一抖,对郭翠萍说:“你去娘那里把所有的房契地契都拿过来,快点。”说完就推开门匆匆离去。
大堂内,一位身着青褐色常服的中年男人坐在高位上悠哉悠哉的品着茶,他头发半白,可精神气儿十足。
季大勇是跑过来的,他一来就跪到地上不断磕头:“求老爷救我。”
官老爷把茶杯放下,眯着眼睛,捻着稀疏的八字胡,脸上闪过一抹算计,他把季大勇扶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本官不是跟你说了吗?只要把季府的家产全部充公,我就帮你脱罪。”
季大勇在他的虚扶下站起身,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官老爷又问了几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季大勇答得战战兢兢,直到郭翠萍取来房契地契,他才舒了一口气。
官老爷迫不及待的打开盒子,一张一张的拿起来看,嘴边的笑都没下去过,六间大宅,三十二间商铺,这下全是他的了,不枉费在季大勇身上浪费这么久的时间。
季府块肥肉,他不吃,自然会有人吃,他必须先下手为强。
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他站起身对季大勇说:“明日官府会来收宅子,你们早些离开吧。”说完就踏着步子走了。
郭翠萍在一边大哭起来,季大勇心里烦躁:“别哭了,现在快点收拾东西,值钱的东西都带走。”
……
舒窈收工回来,就看府里丫鬟婆子步履匆匆,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小包袱,她只当她们要出府,便也没放在心上。
回到春华阁洗完澡沾床就睡,直到房门被人踢开,她才猛然惊醒。
一群官兵拿着刀上来驱赶她:“走走走,快走。”
舒窈一脸懵,发生什么事了?被赶出来后,才发现府里已经乱作了一团,下人们抱头鼠窜,她拉住一个小丫鬟:“这是怎么了?”
小丫鬟紧了紧身上的包袱:“宅子充公了,舒姑娘快些收拾东西出府吧。”
舒窈:……什么?
眼看着官兵越来越多,她连忙回到房间,收拾了几件衣服,带上自己的存钱罐,然后去敲季时净的屋门。
刚敲门,季时净把门打开,身上已经背了一个小包袱,显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驱赶人的官兵越来越暴力,舒窈和季时净虽然弄不清缘由,但还是跟着人群出了府,大门口,只见季大勇一家雇了一辆马车,一家人正在马车上收拾行李。
舒窈上去问季来:“季二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来把她带到一边小声说:“我爹犯了事,官老爷说把季府的宅子店铺全部充公就放我爹一马,今日辰时之前,我们得全部搬走。”
舒窈算是明白了,前有季天宝赌钱输了千两黄金,后有季大勇犯事没收房子铺子,怎么感觉他们父子俩被人下套了呢。
季大勇一家坐上马车扬长而去。
季来问他可不可以让舒窈和季时净跟他们一起回宥阳,季大勇直接给了她一巴掌,骂她是吃里扒外的东西。
舒窈和季时净站在季府门口,看着季大勇一家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长安街尽头。
她抱着手里的钱罐子沉思,现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了。
她本来想直接买一套小宅子,但前段时间经过打听,发现京城的房价奇高,手里的这点银子还不够。
怎么办呢?
突然,脑中一段记忆闪过,是属于原主的记忆。
对了,东平村,原主的父母还给她留了一间土房,刚好可以够她和季时净住进去。
但是东平村离京城很远,来回要一天的路程,这样的话,醉香坊的生意怕是做不成了。
舒窈陷入纠结,再三思量过后,她还是决定回东平村。
她搂紧身上的小包袱,对季时净说:“我们去东平村。”
【作者有话说】
我们窈窈和小净正式开启同居生活啦~
二人东平村的日子非常美好,绝对的暧昧拉扯期,各位宝贝准备好接糖了吗[撒花]
第五十八章 同寝
◎睡在一起,抱上他◎
舒窈先去了一趟醉香坊,和梅娘说清了原由,梅娘深知她的难处,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舒窈给了她十两银子,让她转交给沈镜桉,就当是这些日子铺子的租金,虽然沈镜桉说不收她的钱,可她不想欠别人人情。
她本来想和他当面道别,但眼看着天色渐暗,只怕回到村里已是半夜,所以就让梅娘捎了几句话。
从醉香坊出来,她努力回想着原身在东平村的日子。
在她记忆里,东平村的那间土屋年久失修,残垣断壁,看来回去得重新修整一下了,她叹了一口气,和季时净去买了一些过冬用的东西,这才租了一辆牛车回村。
天寒地冻,乡下没有多少人来京城采买,此时,牛车上就他们两个人,路上寒风瑟瑟,舒窈拆开一床新买的被子盖在她和季时净身上。
赶牛车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伯,老伯带着一顶破烂帽,两只手不停地相互磨搓,时不时放到嘴边哈一口气。
舒窈找出一个暖炉递给他:“老伯,暖暖手吧。”这个暖炉是她刚刚才买的,想着路上冷,还特意让店家放了几块烧好的炭。
老伯连连摆手:“这可使不得,姑娘,东平村路远,这个暖炉你自己拿着暖手。”
许是寒风作祟,老伯的声音直打颤儿。
舒窈把暖炉直接递到他手里:“老伯,你拿着吧,不要冻坏了身体。”
掌心里面一阵暖意,他也不再推辞,乐呵呵的道谢:“谢谢你啊小姑娘。”
舒窈笑了笑,继续坐回被窝里。
小路崎岖颠簸,老牛走一下颠一下,她好几次都不小心摔在了季时净身上,甚至有一次直接磕在了他的下巴上。
“砰”的一声。
舒窈揉了揉发痛的额头,不好意思的抬头看他,只见他白净的下巴被撞得通红:“阿净,痛不痛?”
季时净却只盯着她额头上的红肿,沉默半晌,伸出手指轻轻抚上去:“你呢,痛不痛?”
舒窈摸上额头,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隐约有痛感传来,但她还是摇了摇头,离季时净稍微远了些,怕等一下车颠起来自己又摔在他身上。
看着她的小动作,他蹙眉。
这时,前面赶车的老伯开口问道:“姑娘,看你面生,是去东坪村走亲戚吧?”他在这里拉了好几年的牛车,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姑娘。
舒窈扯了扯身上的被子:“家在东平村,只是很久没回去了。”
老伯点点头:“难怪。”他想了想,捋了一把胡子然后提醒她,“姑娘,最近这东平村可不太平啊。”
他家住在小河村,离东平村不远,这段时间东平村发生的事他略有耳闻。
舒窈听他这么一说,一颗心提了起来,她赶紧问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老伯一鞭子抽打在黄牛身上,老牛嗷叫一声,走的快了些:“听说东平村出现了采花贼,已经有好几位姑娘遭到了毒手。”他回头看了看舒窈,“姑娘可要当心一些。”说完又一鞭子打在牛背上,牛儿快速往前跑去。
舒窈和季时净听他说有采花贼,皆是一惊。
“老伯,那……那采花贼抓住了吗?”舒窈一颗心扑通直跳。
老伯摇头:“姑娘,等你们到东平村天色估计就暗了,一定要多加小心。”
舒窈在心里祈祷今天晚上不要出什么幺蛾子,千万不要遇到采花贼。
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害怕,她身子哆嗦起来,季时净将被子往她身上捻了捻。
路途遥远,一阵睡意袭来,她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只是这觉睡得很不安生,老是半梦半醒。
季时净瞧着她东倒西歪的身影,默默的靠过去一些,舒窈不知什么时候就靠在了他肩上,似乎是找到了一个好位置,她还往上蹭了蹭,头顶的发丝摩擦在他脖颈间,季时净只觉的痒痒的,挠人心肝。
过了许久,直到听见一声乌鸦啼叫,她才猛然从梦中惊醒,直起身子,紧张的四处张望,意识逐渐回笼,这才发现自己还在牛车上,四周漆黑一片,清朗的月光堪堪照亮脚下的路。
老伯把牛车停在村口,转头对舒窈和季时净说:“东平村到了。”想了想,他再次提醒她,“姑娘,千万小心。“
舒窈从牛车上跳下来,记下老伯的叮嘱,从怀里拿出一两银子递给他。
老伯捧着一两银子千恩万谢,帮着两人把东西卸下来,然后又驱赶牛车往另一条小道走了。
舒窈站在村口,路边的石墩上写着“东平村”三个大字,放眼望去,村口没有一户人家,周围都是还未播种的荒地。
她背起小包袱和季时净踏着夜色进了村。
尽管已经开春,可天气依旧寒冷刺骨,北风一吹,冻的人瑟瑟发抖。
一路走来,出现了零零散散的屋子,只是每家每户都屋门紧闭,甚至连蜡烛都没点,整个村子安静的可怕,就像是荒村一样。
舒窈想起老伯说的采花贼,她加快脚步往记忆里的房子走去。
穿过几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二人终于在一间破土屋前站定,看着斑驳不堪的墙面,舒窈有一瞬间的怔愣。
她想过破,但没想过这么破。
杂草丛生的青石板路一直蜿蜒到大门口,院门大开着,风吹动两扇破旧的门板,吱呀声起伏,在这黑暗的环境显得格外渗人,里头的老屋和废宅没有区别,土坯掉落了大半,西边屋子的墙体已经坍塌,已经不能再住人,只剩下东屋那一间房了。
季时净看她发怔,走上前:“走吧,去看看。”
舒窈这才回过神,还是抱有期待的推开东屋的房门,一打开门,一股霉味袭来,糊在窗户上的白纸已经破烂不堪,月光照进来,只见房梁墙角处处布满了零碎的蜘蛛网,床上的灰尘也跟着月光起舞,屋里的家具没有几件,每一件物件上都落了灰。
她把身上的包袱放下,去抽屉里找出一根燃了一半的蜡烛点上,房间顿时明亮起来。
她看向季时净:“我们将就一下吧。”
季时净把身上的大包小包放下来,扫视了一圈屋里,目光定格在那张布满灰尘的床上,他和她今晚会……睡在一起。
他眼眸发暗,抿了抿唇,走到床边开始收拾。
舒窈看他没有嫌弃,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走去关门,看到外面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她一惊,又仔细瞅了瞅,发*现什么都没有,估计是自己的错觉,她拴上门,也跟着收拾起来。
一番忙活后,她觉得有些热,于是将外衫脱掉放在椅子上,继续手上的活儿。
她里面穿了一身紧身罗裙,腰肢纤细,身段玲珑,季时净收拾被子的手一顿,别过眼,耳垂微微发烫。
等一切都收拾完后,已是深夜时分,舒窈揉了揉酸痛的手臂,盯着面前收拾出来的床铺,她才意识到现在只有这一间房子能住人,那也就是说,她今天晚上得和季时净住在一起。
一想到这儿,她有些局促起来,但转念一想,人家不过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孩,还是自己的小叔子,将就一晚也没什么。
两人站在床边,都一脸凝重。
舒窈叹气,望向旁边的人,季时净也看着她。
“今晚我们凑合一宿吧。”她有些不好意思,想着如果季时净不同意的话,就让他自己去住塌了的西屋。
季时净声音非常平静:“好。”
舒窈“嗯”了声,一颗心七上八下,毕竟第一次和男人睡在一张被窝里。
她亦步亦趋的走到床边,脱了鞋,掀开被子缩到最里面,连罗裙都没用脱,她把被子紧紧盖在身上,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有些警惕的看着他。
季时净笔直的站在床边,看见她怯怕的眼睛,他有些失笑:“我去熄灯。”
房间又陷入了黑暗,只听得到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舒窈把脸蒙进被子里,心口起伏不定,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燥热一片。
旁边传来衣服与被子的摩擦声,她又往旁边挪了一点,就差把自己缩进墙里了,可尽管这样,两人还是不可避免的碰到了一起,毕竟这个床实在太小。
舒窈像触电般的动了一下身子。
她掀开被子,转头去看季时净,月光刚好照在他脸上,他眼眸微瞌,平整的躺在床上。
舒窈见他如此,只觉得自己太过敏感,于是便转过身去,睁着眼睛想着以后怎么在村子里生活下去,就这样想着想着,不知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天上的月亮慢慢被乌云遮盖,几株古树枝盘交错,树上落了一只乌鸦,不时发出阵阵嘶哑的鸣叫,忽又振翅飞起,掠过黑暗的天穹,消失在夜幕里。
屋子里,北风从破败的窗户穿堂而过,季时净缓缓睁开双眸,耳边是一阵均匀的呼吸声,他微微侧头,夜色里的那张睡颜在他面前放大。
舒窈面向着他,几缕碎发胡乱的散在脸上。
季时净修长的手指轻抚她的碎发,触碰到她细腻的肌肤时,他指尖一颤,顺势往下,摸到她光滑的脖颈时,他目光灼灼发热,眸子里的碎光凝聚浮动,隐约闪烁着几缕不易察觉的欲望。
他流连于她脖颈间,眷恋这一处的柔软细腻,不觉间他的手骤然收紧,手背指骨根根分明。
“呜。”许是有些难受,舒窈不舒服的嘤咛一声。
他突然回神,手指渐渐松开,眼底的那抹狂热也慢慢褪去。
他深呼吸一口气,稳住心神。
这时,又一阵冷风吹来,舒窈本能的向温暖处靠近,竟不自觉的抱上了季时净的腰身。
他愣住,下意识的想把她推开,可贴上来的身体异常柔软,她温热的呼吸就在耳边,他改变了想法。
他也侧过身对着她,两人相隔极近,盯着她的唇,他眸色暗了暗,手指放在她唇上反复摩擦,呼吸渐重。
夜色里,他眸底的那抹疯狂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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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调戏
◎村里寡妇调戏他◎
一夜无梦。
舒窈是被外面的鸡鸣声给吵醒的,她伸了个懒腰,迷迷糊糊的挣扎起身,宕机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已经到了东平村。
看着另一边空空如也的床榻,又想起昨天晚上的场景,她吞了吞口水,有些不太自在。
穿好外衣起身下床,推开门,外面天色已经大亮,她张望了一圈,发现破败的小院里并没有季时净的身影。
她没由来的一阵紧张,就在她要匆匆出去寻他时,旁边传来了一道尖细的女声:“哟,这不是舒家妹子嘛。”
舒窈寻声望过去,只见一位穿着碎花袄子,头戴两块方巾,脸上抹着厚厚白粉的妇人正倚靠在自家门前,她上下打量舒窈,眼神耐人寻味。
舒窈被她看的有些不舒服,在原主留下的记忆力搜索着面前的妇人,迷迷糊糊还是有点印象。
妇人叫杨秀禾,村里人都叫她杨寡妇,不过二八年华就死了丈夫,一直守寡至今,平日里最喜欢打趣一些好看的年轻郎君,村子里的女人们都看不惯她的做派,主要是杨秀禾有两分姿色,她们怕哪一天真把自己的丈夫给勾走了。
舒窈的院子和杨寡妇的屋子就隔了一座半人高的土墙。
舒窈冲她打招呼:“杨嫂子,早啊。”
杨秀禾凑过来,样子神神秘秘的,那张红唇一开一合:“窈妹子,听说你嫁去了京城,怎么又回来了?”
舒窈无奈摇头,一脸不想细说的模样,见她这样,杨秀禾也不再继续追问,像又想起什么,杨秀禾说:“今日清晨,从你屋子里出来一个好生俊俏的郎君,他是?”她一脸好奇,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兴奋。
今日早上,她看到那样好看的人,还以为看到神仙了。
舒窈一惊,连忙询问:“杨嫂子,你看到他去哪了吗?”
杨秀禾想了想:“早上看他提了个桶,好像往溪边去了。”
舒窈道了一声谢,刚踏出院门,就看到提着水桶往这边来的季时净,红色发带飘在风里格外显眼,她小跑过去。
季时净发丝被风吹乱,看到她焦急的神色,他抿了下唇,然后说:“家里没水了。”
她过去搭了把手:“阿净,下次去哪儿跟我说一声好不好?”
他点头,极轻的“嗯”了声。
凉风吹过,季时净红色发带不断扫着舒窈的颈窝,痒痒的,她往旁边靠了靠,他注意到之后,直接拆开发带,黑发如墨倾泻在腰间。
舒窈瞧着他被黑发隐去一半的侧颜,微微出神。
进了院子,杨秀禾隔着围墙张望,看见季时净后,她顿时来了兴趣,连忙跟他打招呼:“小郎君,小郎君。”
季时净皱着眉头看她一眼,然后低下头又自顾自把手里的水倒进锅里。
见他不理自己,杨秀禾直接走了过来,站在季时净旁边,煞有其事的摸着自己的头发,声音故作娇柔:“小郎君,你叫什么名字?”
季时净还是没理她。
杨秀禾被晾在一边,觉得有些尴尬。
舒窈过来打圆场:“杨嫂子,阿净他不爱说话。”
杨秀禾却抓住她的手,激动的问:“他是你什么人?婚配了没有?”
舒窈被她摇得晕乎乎的,却还是理解到了她的意思,杨秀禾不会看上季时净了吧,她把杨秀禾拉到一边:“他是我小叔子,年纪尚小,尚不考虑婚配。”
杨秀禾眼睛转了两圈,狐疑的看着季时净和舒窈:“你们昨天晚上是不是住一间屋了?”
舒窈知道她误会了,解释说:“杨嫂子你也看到了,西屋已经塌了,昨日我俩就在东屋凑合了一宿。”
杨秀禾迟疑的点点头,一步三回头的回了自己的屋子,落在季时净身上的目光恋恋不舍。
舒窈把昨日在京城买的米面油盐全部放到厨房,美美的做了一顿早饭。
饭桌上,她接过季时净的发带,温柔地替他束好头发,细软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肌肤,他垂在腿上的手悄然握紧。
旁边灶台里的火柴噼啪作响,火焰跳跃在季时净的眼眸里,有暗光流过。
吃完早饭,舒窈想着去舅舅家一趟,原主父母双亡后,一直跟着舅舅生活,说实话,舅舅其实对原主不差。
看到舒窈背影消失在小路上,季时净缓缓把院门关上。
隔壁的杨秀禾时刻注意着这边的一举一动,看到舒窈出门后,她立马回屋捯饬了一番,穿上了最好看的衣裙,尽管这套裙子中看不中用,薄如轻纱,可她还是迫不及待的往身上套。
她身子丰盈,这衣裳穿在她身上有些小,她使劲收紧腰带,想让自己看起来弱柳扶风一些,然后又翻箱倒柜,找出了好久不用的花佃给自己贴上。
看着镜子里的人,总觉得还缺点什么,于是把胭脂水粉拿出来又涂了一遍,脂粉抹了厚厚一层,随意一笑,脸上的纹路纷纷而现,看起来仿佛千万条沟壑,可她却浑然不觉,依旧喜滋滋的上着妆。
临近尾声,又给自己化了一个大红唇。
镜子里的人脸色煞白,嘴巴猩红,乍一看,十分像吃人的女鬼。
等一切弄完后,她才学着话本子里的那些女人,扭着腰踏着小碎步去了舒窈的院子。
院门没锁,她轻轻推开,发现那抹高瘦的身影正在佝身洗碗,她蹑手蹑脚的来到他身后,伸出略微粗糙的手指点了点季时净的腰身,随即“嘿嘿”一笑。
季时净洗碗的手一顿,时间仿佛凝结住了,他迟迟没有动作。
杨秀禾有些疑惑,她绕到他前面,只见他垂着眼,睫毛在微微颤抖,她悄然一笑:“小郎君,世上怎会有像你这样好看的人?我心悦你。”她平时说话糙来直往,如此文绉绉的说辞还是头一次。
说完这话,她像小女儿家似的娇羞抬头望向他。
季时净放下手中的碗碟,直视她的眼睛,眼神冰冷,可嘴角却露出一抹难以捉摸的笑。
看他笑了,杨秀禾仿佛一瞬间有了勇气,她靠近他,胸口摩挲着他的手臂,脸颊潮红。
季时净就这么看着她,整个人一寸寸冷了下去,可杨秀禾却浑然不觉,依旧在不停的磨蹭着。
他眸光一闪,突然抬手,冰凉的指尖粗鲁的划过她的脸颊。
杨秀禾冷得直打哆嗦,仿佛在她脸上的不是一只手而是一块千年寒冰。
她望着眼前这张俊美无暇的脸,无比沉迷,可渐渐的,她发现了不对劲。
“救……救命……“
……
舒窈沿着记忆里的小路去到舅舅家,手里拎着昨日从街上买来的糕点,毕竟去亲戚家可不能空手过去,这点礼数她还是知道的。
沿路的村民看到舒窈,都有些惊讶,舒窈笑着跟他们一一打招呼。
走了半柱香的时间,终于看到了那扇熟悉的大门,朱红色大门半掩着,阵阵酒香从里面飘出来。
舒窈的舅舅姜福是做酿酒生意的,家里光景不错,但半年前,女儿生了一场大病,家里积蓄全部用来买昂贵药材了,日子也糟糕了一阵,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姜福家在东平村依旧算得上是富庶人家。
舒窈过去敲了敲门,姜福正背着门在灌酒,以为是有客人上门,忙招呼一声:“买酒吗?桂花酒还是桃花酿?”
背后迟迟没有传来声音。
他困惑的转过身,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他立马放下手中的活儿,一瘸一拐的走到舒窈面前,苍老的眼睛里蕴满水雾,他染着酒香的手激动地握着舒窈:“窈丫头,你怎么回来了?那家人对你不好吗?”
舒窈鼻子酸酸的,她这个舅舅自小待她极好,但奈何舅母太过强势,舅舅又是个软性子,家里的一切都凭舅母做主,所以她才会被卖去季府。
她扬起一张笑脸,轻轻喊了一声:“舅舅。”
“哎”。姜福擦了擦眼角,“快进来,快进来。”
姜福给她倒了一杯热茶,舒窈把在季府的遭遇跟他说了一遍,姜福连连叹气,只道她命苦。
“你还带着那二公子?”他问。
她点头:“刚好我俩相依为命。”
姜福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从裤腰带里面拿出几两碎银子放到她手心:“窈丫头,不要怪你舅母当时狠心,这些银子你先拿着用,缺什么少什么只管来找舅舅。”
舒窈眼圈泛红,她把银子推回去:“我在京城的这些日子攒了些钱。”
两人正推搡间,就听见大门“哐当”一声,两人不约而同往大门处看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挎着菜篮的中年妇人,她盯着舒窈手里的那几两碎银,表情严肃,但什么都没说,只重重的哼了一声,径直从他们面前走过。
紧接着就听见厨房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
姜福有些尴尬,讪讪的笑道:“你舅母就那脾性。”
舒窈把银子还给姜福,原主在舅舅家的两年里,她这个舅母可从来没有给过她好脸色。
她叹了一口气,说出此番来意,院子太过破旧,总归是要修一修,但她不认识什么泥水匠,所以只能来找姜福。
姜福沉思片刻:“你那个小院落早就不能住人了,要不你和季府二公子搬到舅舅家来住?”话虽这么说,但他一点底气都没有,眼神时不时瞟向厨房。
果然,他一说完,厨房里又传来一阵响声。
舒窈连忙摆了摆手:“谢谢舅舅,我那小院子挺好的,就是西屋塌了,舅舅可认识什么靠谱的泥水匠,我想把西屋修一修。”
姜福:“村里的李大柱专门帮人修屋子,但他现在应该去镇上了,晚上我帮你去问问。”
像是想到什么,姜福脸色一变:“窈丫头,最近我们村子里不太平,晚上最好不要出门。”
舒窈点点头,她又稍微坐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告别,临走的时候,又向姜福讨了几张糊窗户的纸。
她一走,秦娥就从厨房里走出来,拿着锅铲靠在门边,一副不屑的语气:“那个讨债的走了。”
姜福瞪她一眼:“你啊,跟一个孩子置什么气,那些事本来就和她无关。”
秦娥翻了个白眼。
……
舒窈抱着窗纸走到院门口的时候,看见杨秀禾衣衫不整的从小院里面跑出来,她双手捂脸,脚步紊乱。
第六十章 染血
◎缠绕在她洁白的腿腕上◎
舒窈定在原地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刚刚是杨嫂子吗?她怎么衣衫不整的从屋里跑出来了,一瞬间,一个荒谬的想法在她脑子里形成,屋里只有季时净,难不成……
不会吧?不会吧?
她吃瓜的心思达到了顶峰,推开院门,就看见正在弯腰洗手的季时净。
他洗得十分用力,清水哗哗作响,听到开门声,他侧过头,看清来人后,他眼眸逐渐柔和下来。
舒窈把窗纸放到一边,探究的看向他,揶揄的问:“刚刚我好像看到杨嫂子从这里出去,她来我们家干嘛呀?”
季时净眉头微动,我们家?
看他发呆,舒窈轻轻撞了他一下。
季时净反应过来,语气有些冷:“不知道,你眼花了。”说完又继续清洗双手,搓得通红也没有停下来。
舒窈看向矮墙那边,只见杨秀禾屋门紧闭,门口掉了一半的春联迎风而动,刚刚肯定不是她眼花了,难不成季时净和杨秀禾之间真的有她不能知道的秘密?
想到这儿,她心里越发好奇起来:“阿净~跟我说说呗。”
听见她娇软的声音,季时净只觉得一阵电流流过,浑身酥酥麻麻,他深呼吸一口气:“她来借东西。”
“那衣服为何会破?”舒窈继续追问。
季时净看向院门口的钩子,良久才说:“被钩子刮到了。”
舒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门口果然垂落了两三个废弃的木钩子,刚刚她出门的时候也差点被勾住裙摆。
这么一想,好像也有点道理。
她看向季时净浸泡在冷水里的双手,忍不住说:“你手都红了,快拿出来擦干擦干,不要着凉了。”
季时净又厌恶的搓了两下,这才拿起一旁的帕子擦干净,然后随手把帕子丢进火炉里。
舒窈觉得今日他有些奇怪,具体是哪里奇怪,她也说不上来。
吃过午饭后,冬日里难得出太阳,舒窈搬来一把破旧的摇椅放在院中间,舒舒服服的躺在椅子上晒太阳,阳光照在身上暖呼呼的,她的心情也跟着惬意起来。
季时净洗完碗后,就看见她躺在摇椅上睡着了,她向着阳光,嘴角微微扬起,似乎做了一个很香甜的美梦,淡黄的衣裙也在阳光的照映下更加亮眼。
他站在阴暗的屋檐底下看着她,竟不自觉的站了很久。
直到屋外一阵小孩的追逐打闹声传来,他微微一愣,起身把院门关了起来,隔绝了外面的吵闹。
随后也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她旁边,手里拿着一卷书,看着上面的圣贤之道,他心里想的却是一番离经叛道。
圣人有云:“禁欲、禁身、禁心,禁世间万物,方得大道。”
季时净修白的指尖落在“欲”字上,不由得嗤笑一声,这些大道理啊,实在是太假了,若没有世俗欲望,那就不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侧头看向睡得正酣的舒窈,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疯狂滋长,连他自己都抑制不住。
他闭上眼睛,胸口起伏不定。
忽然,他睁开眼,凌厉的目光看向正往这边张望的杨秀禾,杨秀禾对上他吃人的目光后,吓得脖子一缩,又颤颤的回了屋。
……
舒窈梦见自己获奖了,抱着最佳影后的奖杯,笑得合不拢嘴。
季时净瞧她一脸憨笑,有些无奈,任由自己的胳膊被她抱着。
天上的云层重重叠叠,很快就盖住了太阳,舒窈也在这时候悠悠转醒,她打了个哈欠,摸着怀里的“东西”,忽然大惊,坐起来才发现自己竟然抱着季时净的手臂,袖口已经被她抓的不成样子。
她尴尬的笑了两声,把手臂还给他。
季时净挑眉,重新拿起放在一旁的书继续翻阅。
舒窈整理好衣裙:“阿净,我睡了多久啊?”她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很久。
他翻页:“一个时辰。”
在古代一个时辰等于现在的两个小时,她拍了拍晕胀的脑袋,难怪今日睡醒后感觉格外累,看来午觉真是不能久睡。
她伸了个懒腰,凑过去想看看他在看什么书,她靠的很近,季时净抿唇,又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气,他忽然有些心慌。
“咦?这是个什么字?”舒窈指着书上的字问道,有些字是古文,她根本看不懂。
季时净垂眼,淡淡道:“夺。”
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看到了放在桌上的窗纸,才想起来正事还没做:“我们先把窗纸糊起来吧。”不然晚上的冷风一吹,凉飕飕的,实在睡不安稳。
舒窈有些发愁,这个窗纸应该用什么糊起来呢?她把纸先递给季时净:“我去杨嫂子家借个东西。”
季时净走到破败的窗户前,拿出一张纸沾上清水贴在窗棂上,四个角再卡进窗户的边缝里。
这个窗户纸不是普通的白纸,上面还涂了一层蜡油和松油,遇水则粘,以前住在北院的时候,他经常捡别人不要的窗纸,一层一层的糊上去。
舒窈敲了几下门,杨秀禾拖着鞋子来开门,她又朝舒窈后面望了一眼,确定没人后才松了一口气。
舒窈礼貌地说:“杨嫂子,你家有没有糊窗户的东西?”
杨嫂子:“窈丫头,你是去富贵人家住傻了吧,直接用水沾上就行。”
舒窈“啊”了一声,她还真不知道,就在她要回去的时候,杨秀禾突然抓住她的胳膊,神色有些紧张,像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但嘴巴努了半天,也没憋出一个字。
最后松开她,只说了一句:“小心你家那位公子。”
舒窈不明白她的意思,想要再问清楚时,杨秀禾已经“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舒窈有些莫名其妙,等回家时,窗户已经全部糊好了,季时净把多余的窗纸还给她。
舒窈把它们放到衣柜底下,留着以后用。
太阳日渐西沉,姜福带着一个满身泥浆的中年人来了小院。
舒窈给他们倒上热水。
姜福看着中年人对舒窈说:“窈丫头,这是我们村子里最好的泥水匠李师傅。”
舒窈对那人说:“李师傅,你看看我这西院还能修不?”
李师傅看着已经塌成废墟的墙体,抿了一口温水:“修好不难,但是得费些时日,大概要半月之久。”
舒窈:“行。”
李师傅:“只是我现在在镇上接了一个活儿,还要十日左右才能完工,窈丫头可否再等一等。”
舒窈想了想,点头,不是说现在村子里有采花贼出没吗,刚好这几日和季时净住在一个屋子里,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
姜福临走时看向不远处的季时净,悄悄问她:“他就是你那小叔子?”
舒窈:“嗯。”
姜福:“长的比我们村的那个教书先生还要好看,只不过你看他那身子骨实在太过瘦弱,一副病怏怏的样子,真怕哪一天就……”
舒窈不知道说什么,随口道:“没事,他很好养活。”
姜福叹了口气,又叮嘱了舒窈晚上要注意安全,这才和李师傅一起离开了。
舒窈挠了挠脖子,昨天晚上没有洗澡,现下觉得身上有些痒,早上季时净挑的那些水早就已经用完了,她拿起桶子准备去溪边打水。
季时净看她挎在身上的水桶,起身一把接过:“我去。”
舒窈也拿起一个小桶跟在他后面,路上的村民都好奇的打量着季时净,村口的大婶们更是直接问道:“窈丫头,这小相公是你什么人啊?可有婚配?”
面对这些询问,舒窈则是能糊弄过去就糊弄过去。
到小溪边时,看到有几个小孩正在溪水边玩闹,一个小孩半截身子泡在冰冷的溪水里,嘴唇冻得乌青,他想要上去,但岸上的孩子却时不时的把他往水里推。
“我们把小傻子再推远一点。”
“看,小傻子要淹死了。”
一群小孩的嘲笑声把那个孩子的哭闹声给掩盖了。
舒窈把小桶放到岸边,走过去把水里的孩子抱出来,小孩又哭又笑,小手胡乱的拍着,看起来有些不太正常,他下半身已经湿透,正在嗒嗒的滴着水。
岸上的那群孩子看到傻子被救上来,顿时觉得没有意思,便作鸟兽散,哄哄闹闹的跑远了。
而那个傻小孩看到自己的“玩伴”都跑了,便也挣开舒窈,跌跌撞撞的追上他们。
季时净目光停在她濡湿的裙摆上:“冷不冷?”他问。
舒窈摇摇头:“不冷。”随后拿上自己的小桶,挽起裤脚,摸索着站到石块上,打好一桶水准备往回走的时候,没有看见石块上的青苔,脚底一滑,锋利的石块剜进了小腿里。
痛得她倒吸一口冷气,幸好及时稳住了身形,才没有掉进冰冷的溪水里。
季时净听到动静后看向这边,看到舒窈流血的小腿时,他一怔,丢下手里的水桶,跑到她身边,把她抱到岸边。
舒窈腿上的血不断的往外冒,季时净下意识的低头伸出舌尖,想把她腿上的血舔干净,但还是及时反应了过来,他舔了下干涩的嘴唇,艰难地抬起头,眼里隐隐闪过心疼:“痛吗?”
舒窈瞧着自己的伤口,伤口很小,也就拇指盖大小,并不算很严重,但确实疼,她点点头。
季时净叹了口气,取下自己的发带,鲜红的发带缠绕在她洁白的腿腕上,一圈又一圈。
血不再往外流,他发带上的痕迹不知道是血的颜色还是它原本的颜色。
早已分不清楚。
系统:[经检测,信任值为3%]
季时净先把她背回家,然后又挑了几担水把水缸填满。
晚上舒窈洗完澡,把清洗好的发带还给他。
季时净拿着干净的发带,上面的血污早已不见踪影,不知为何,他心里空落落的。
房间里点了一根蜡烛,他慢慢脱掉上衣,薄肌之下筋骨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