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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番外 假如小秋没有复活-慎点轻虐

背景是小秋没有复活的if线:

谢言在一个雨雪纷飞的冬夜里度过了他的三十岁生辰, 往来贺寿祝酒的官员络绎不绝,他禁不住也喝多了一些,又在宴席散去之后, 独自一人踏着漫天的风雪回了大殿。

大殿内空无一人,只有头顶一盏华贵璀璨的八角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四周的所有门窗紧闭, 却依旧能听见冰雪清晰地砸在瓦檐上的声响, 屋外的寒风呼呼地吹, 似夜狼低声的嘶吼。

谢言坐在龙椅上, 将传位诏书的最后一笔落下,才幽幽地将目光落到怀中紧抱着的骸骨上,那些鲜嫩白腻的皮肉都随着岁月渐渐地流逝, 似抓不住的流沙。

他忽然感觉到累, 这种累不是身体上的疲累,而是从心底生出的沉重无力感,他才不过三十岁,正是而立之年, 心态却已经苍老得如同耄耋老人,就连呼吸里都带着颓靡枯败的淤血。

“小秋, 好久了。”

手下的触感总是微凉, 他早已习惯。

他从很早的时候就习惯了分离。

年幼的时候, 母妃死的那天, 他没有落下一滴眼泪, 冷血得像一个怪物, 却在数月后突然瞧见她亲手载下的那棵树苗发出了嫩绿的树芽时, 哭得涕泗横流。

他的娘亲死了, 小狗死了, 每天陪着他的老嬷嬷很老了,却要陪着他一起吃剩菜剩饭,冬夜里冻得腿脚都哆嗦。

没有一个人来帮帮他,救救他。

到了最后,他终于放弃了无谓的期待,发誓一定要活出个人样。他想要荣华富贵,想要万里江山,想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日后再也不要挨饿受冻。

他快要做到了,但后来他遇见了一个人,那个人教会了他爱与陪伴,克制与偏爱,他便换了个狭隘粗浅的愿望。

就让我与这个人白头到老吧。

这个人勇敢地对他表达喜欢,又流着泪哭得很难过地质问他,“肤浅的喜欢就不算喜欢了吗?”

他深深地看了那人一眼,就记下了整个余生。

“小秋,我好累了。”

“来接我吧。”

漆黑的夜里忽然狂风大作,将紧闭的殿门掀开,于朦胧的光晕中走出一人,桃花面,花瓣唇,一双笑眼盈盈带着水雾,穿着翩翩的云杉款款而来,芬芳的紫藤萝一如当年那般馥郁浓艳,可如今的自己已经苍老了太多。

谢言一声呛咳,污浊浓郁的鲜血落到了地上。

他忽然笑得眉眼弯弯,枯朽的眼中绽放了灿灿的生机,在这个寂静又悲寂的冬夜,谢言于无人的大殿中静悄悄地阖上了双眸,结束了他短暂又荒芜的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捕获一只深情的修勾

第102章 番外 朝会的两次乌龙事件

金銮殿内晨光熹微, 谢言端坐于龙椅之上,一袭龙袍加身,衬得周身的气度愈发冷厉, 他面无表情地将一本奏折扔到大殿之上,光是这个动作,便让殿内所有的朝臣都吓破了胆子, 一股脑都跪倒了一片。

“朕很想知道, 这严州赈灾的十万两黄金都去了何处?”

“怎么都不做声?”

“拿着这笔救命钱花天酒地的时候, 就没想过会被查出来?”

户部尚书孙书明跪在前排, 两股战战,他于慌乱中窥见圣颜,便见玉佛一般的人物, 本该是放在神殿里供奉起来的, 如今却成了天底下最尊贵的君主,杀伐果断,断案如神。

这不过登基一年有余,就已经清算了上百起冤案以及上千笔贪|污案底, 遮蔽在姜朝底下的腌臜污垢都被清理了个干净,昭昭的朗日拨开了邪肆的乌云。

孙书明本不应该害怕, 他被皇上钦点为户部尚书以来, 便兢兢业业地为民筹谋, 半点油水都不敢沾, 本应该淡定从容, 可谁窥见那神仙一般的人能淡然处之?谁看见了圣上的雷霆手段后能全身而退?

没有, 没有任何一个人。

当今的天子原本在姜国内的呼声就极高, 如今更是因为雷厉风行的手段和特立独行的行事方式为臣民所敬仰爱戴。

毕竟没有一个君主会娶一个男子为妻, 还风光无限地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古往今来从没有一个男子能当皇后,不,不是皇后,皇上为了顾念那封氏公子作为男子的尊严,直接改了祖制,让人恭敬地称他一声君后。

虽然满朝上下都是和谐之声,可也有无知迂腐的市井小民会在背地里嚼舌根,说当今君后就是个卖屁|股的兔儿爷,那一段时间,喧嚣的流言四起,又终止于京城大街闹市的一场极刑。

百姓们都被当日血腥恐怖的画面震碎了肝胆,得知那人是因为行刺了君后才得此下场,从此姜国境内无一人敢说君后半句坏话,所有的恶意都随着惊惧烟消云散。

在这般的盛宠之下,君后应该更为高调跋扈些,可却没有,孙书明皱着眉头几番思量,也没想起君后露过脸的场合,皇上似乎是刻意将君后藏了起来,不太喜欢旁人瞧见他的容貌,而对君后外貌的猜测从未曾停止过,大家都说他长得像天仙,可深究这背后的原因,他们竟然都说。

“皇上都长着一张九天谪仙下凡来的脸,他的妻子能难看到哪里去?”

“而且这般藏着掖着,不就是怕这宝贝给不知趣的人夺了去?”

“没想到皇上这般的人物,也那么没有安全感。”

孙书明的思绪乱飞,眼神如凝滞般粘在地上,大殿之上安静得连一根针掉落都可以听见,所有人都害怕那声声的质问什么时候落到自己头上,因而默不作声是最好的保护手段,这番沉默的僵持却在一瞬间被一阵轻巧的脚步声打断。

“父亲,父亲,我要你陪欢欢玩这个。”

稚嫩的幼童手上抓着一只精巧的拨浪鼓,头上梳理着两个尖尖角,玉白的脸蛋圆嘟嘟,嘴唇红而翘,说话间扑闪的眼睫如羽翅,更重要的是,那双特别的灰色的眼瞳,灵动得如晨间的露珠,清澈又懵懂,不过这般小小年纪,已经隐约能窥见日后的天人之姿。

这孩子长得半点不像皇上,那定然是像了宫里的那位君后了,孙书明这般想着,又见向来冷若冰霜的君王居然一把抱起了那个孩子,原本阴沉狠戾的神色在瞬间彻底消散,化作了春风沐雨,他熟稔地抱住那个漂亮的仙童,又抱着他坐到了龙椅上,一手摸摸圆圆的白脸蛋,一手摇着拨浪鼓,竟半点也不违和。

这一场闹剧将所有人打得猝不及防,几乎要石化在当场,一时之间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毕竟皇上对君后以及二皇子格外珍视,太子因为日后要继承帝业,自然是经常出入金銮殿,可二皇子却是少有的露面!

不过幸好是二皇子的打岔,那些贪官污吏的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看着皇上有儿万事足的样子,还以为能逃脱罪责。

可很快,另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身着靛青色云杉的少年匆匆跑了进来,他白得像瓷一般的脸蛋因为奔跑而微微发红,纤细修长的指尖轻轻地抚着胸口,行走间带动摇曳的清风,腰肢纤细得像树上的柳条,病恹恹的模样有种西子捧心之感,可右眼尾的红痣又给他增添了七分媚意,光是看着,就能让人心底发痒,种种不该有的妄想盘绕而上。

“欢欢,你怎么乱跑,爹爹要生气了。”

少年虽是这般说,可脸上的神情还是很柔和,只是眼神闪躲地不敢看皇上灼灼的视线,皇上不知跟他说了什么,他便连耳朵尖都红了,明明已经生了两个孩子,却依旧是少年的身量,依旧是少年的胆色,嘴里悄悄地趁着皇上没看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而二皇子竟也乖觉地跟着他走了。

孙书明呆呆地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满脑子都是那节轻轻一握就要弯折的细腰,也难怪皇上看君后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换做任何人,得了这般的尤物都不舍得让旁人分去他半点的注意力。

轰的一声,玉玺被泄愤一般地砸到了地上,皇上的目光冰冷地一寸寸掠过他们的脸上,像是将他们心中想到的那些不堪都撕碎,如鬼魅一般的话语响彻在金銮殿上,“你们,看朕的人,都看够了没?”

“臣不敢。”

“臣不敢。”

“臣不敢。”

刷刷的又是一大片磕头谢罪之声,孙书明在那日也将头都磕破了,但尽管这般,他却依旧忘不掉那少年右眼下的红痣,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总能清晰地记起那张奔跑得潮.红的脸。

后来过了几日,孙书明有幸又见着了那位漂亮的二皇子,二皇子长得着实讨喜,桃花眼,桃花唇,桃花面,穿了一身雪白的袄子,像颗圆滚滚的雪球,被大太子牵着走进了大殿内,大太子不论什么都跟皇上相像,分明是双生子,可他周身的气度已经像个小大人,慢条斯理地给哭泣的弟弟擦眼泪。

“长乐,把你爹爹教你的话给诸位听听。”皇上看着二皇子的时候总是格外宠溺,像是看着抓在手心里的星辰,冷酷的脸庞总是冰雪消融的柔和,可目光一旦从二皇子身上挪开,便变得冷酷锋利,直直地落在殿内每一个人的脸上,令人胆战心惊,生怕一个不小心,下一个被凌迟处死的就是自己。

“呜,我是欢欢,”二皇子站在太子旁边还是矮了半个头,他一边抽抽搭搭地掉眼泪,一边用小奶音磕磕巴巴地说,“不,我是二皇子,不是欢欢了,我想说,各位对不起,我不应该贪玩把,你们写的,奏折都给撕掉的,对不起。”

二皇子艰难地把这番话说完,也知道丢脸似的将红扑扑的脸蛋都埋在太子殿下的颈窝里,可怜巴巴的模样看得人心疼万分。

这怎么说都是旁人的家务事,不好插手,孙书明感到为难的同时,就听见一声冷哼响起,封丞相像是被气到不行,又很心疼地看着二皇子,有些怨怼地回道,“这二皇子虽是顽劣,但皇上对一个不过四岁的孩子也太过严苛,臣认为不可如此苛待。”

“我们欢,咳,我们二皇子生性善良,又乖顺,臣以为皇上只需要下达命令即可,不必这般折腾二皇子,这样一番遭罪,回去晚上睡觉估计都做噩梦。”

封相这是在教皇上做事?

孙书明的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只张大嘴巴惊讶地看着封相,在心底纳闷封相这般过人的勇气是从何而来。

可很快,皇上真诚又恭敬的解释又将他弄懵了。

“封相所言极是,朕也是这般觉得,认为此事不该这般周折,可小秋他坚持非要如此,说既然欢欢闯了祸,就应该让他承担后果,谁的付出都不应该被当做是理所当然,小秋为了此事已经与朕僵持了三日,朕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照着他说的来做。”

“希望封相能见谅。”

最后的结果就是封相听见了君后的嘱托之后,终于不再盛气凌人的阴阳怪气,而皇上冷飕飕地撇下一句,“那就劳烦诸位将三日前的奏折都重写一次。”

朝会就这样散了,皇上和封相几乎是立刻就去抢着抱二皇子,而二皇子就拿个屁|股对着皇上,只一心抱着自己的哥哥。而孙书明在出殿的路上终于想明白了封相的底气是从何而来。

该死的,封相是当今圣上的岳丈。

【作者有话要说】

谢言跟小秋说的是,“妨碍公务,等下朝了我要好好惩罚你”

而小秋骂的就是“下流的王八蛋!!!!”

第103章 番外 屋顶小事

我年少的时候就是个很典型的纨绔子弟, 脑袋空空,成日里无所事事,胸无大志, 肚子里也没半点墨水,无聊的时候抓猫遛狗,悠闲的时候喜欢躺在自家屋顶看黄澄澄的落日。

那时候的晚霞是姹紫嫣红的, 像无数散落在宇宙中的锦绣绸缎, 日头不是在一瞬间落下的, 而是慢慢慢慢地沉入远山之中, 等到它彻底消失不见,就迎来了夏日的夜,我爹爹会带着凉夜的寒露匆匆归来, 我从屋顶下来, 正好能赶上与他吃顿晚饭。

可我与谢言成亲之后,因他对我管教森严,我便表面稳重了一些,很少做出这般恣意随心之事。

这日, 正好将将到了傍晚时分,我身边两个萝卜头都有事在忙, 小愉现在学着跟谢言一同上朝, 尽快熟悉以后的业务, 欢欢近日迷恋上了和宫女太监跳皮筋, 我左右无事, 便百无聊奈地牵着小白在宫中四处转悠, 约莫是转了八圈之后, 才将悠悠的目光投向天边的云雾。

天朗气清, 此时的天空是浅蓝色的, 有淡粉色的云朵散落在各处,宁静恬淡的气息萦绕,不远处的桃花树摇曳生姿,时不时随着清风送来阵阵花香,我在心里琢磨了下,发现这在地上观望落日的视角总归不是最好的,再三思量后,就堂而皇之地爬上了屋顶。

躺在红砖绿瓦之上,看着远山层峦叠嶂,萦绕的烟雾似流动的水波,近处的云朵是粉色的,而到了远处,就被夕阳照得金灿灿。

阳光斜斜地照在我脸上的时候,还有些暖洋洋,我舒服地眯上了眼睛,感受到风的流动,似温柔的手拂动我的睫毛。

真舒坦啊,这日子,有爱我的阿言,有可爱的宝宝,时不时还能去我爹爹那边走一趟,除了不能跟原本那般自由出入之外,真的挑不出别的毛病。

“君后您快下来吧,您这是要吓死老奴啊,您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老奴要怎么跟皇上交代啊。”

“请君后您下来吧。”

“请君后下来。”

“请君后下来。”

“请君后下来。”

这些聒噪的声音将我吵得有些心神不宁,可我已经好久没在屋顶上吹风了,便万分不舍地对他们说,“我不会有事,你们都散了吧,我呆够了就会下去,你们该干嘛干嘛去,我不会有事的。”

他们果真很听话,很快就跑得没了影,我心下疑惑,这不是他们往日里的作风,平常我一点小磕小碰他们都紧张得要命,如今怎会这般淡定,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能享受一会便是一会,又开始闭眼吹风。

谢言这个时候还在朝会上,他要差不多太阳下山了才会回来与我们用膳,这些人就算去告密,谢言作为当今尊贵的皇上,日理万机,肯定不会从朝会上逃跑来抓我的,我对这点很自信。

可很快我就没那么自信了。

“封九月!”

“你是不是要将我吓死,你才能满意。”

谢言自从与我成婚之后,对我说话向来都是轻声细语,哪里会这般气急败坏。

一阵凌空之声过后,我便有几分慌张地看着谢言愠怒的脸,他本来身量就高,如今站得又高,残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而阴郁森冷的影子就罩住了我。

虽然是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但他垂在身侧的指尖都在微微颤抖,显然是被我吓得不轻,估计是以为我有轻生的倾向。

我想到这里,连忙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唯唯诺诺地解释道,“我就是上来吹吹风,没事的,我以前在相府也经常这般。”

“你是特意从朝会上跑过来的?”我有些愧疚地去拉他的袖子,抓着摇晃了几下,嘟囔道,“我以前在相府都经常这样,不会有事的,你别老是跟我爹一样啊,整天担心我这样,担心我那样。”

可谢言他却忽然紧紧地抱住我,用一种令人窒息的力道,我不敢有半分反抗,因为现在的谢言看起来很没有安全感。

他虽然强势地用怀抱禁锢着我,可却万分依恋地将头埋进了我的颈窝,后怕似的亲我的脖子,并不言语。可我却从他紧绷的肢体,微红的眼圈,用力的拥抱看出了他背后的意思。

谢言他,很怕失去我。

我轻轻抚着他柔软的乌发,长而久地思考之后,还是跟他承诺道,“我以后都不会再这样了,你原谅我这次吧。”

有时候,鸟雀因为过于喜爱他的主人,也会自愿放弃属于他的那片灿烂天空。

可很快,我胸中的丝缕阴翳被彻底照亮。

“无事,是我误会了,”谢言整理好情绪,忽然温柔地对我说话,又拉着我在屋顶上坐下,他长密的眼睫都沐浴在斜阳之中,顷刻间被镀上了一层金粉,灿灿的光芒落在他华贵的龙袍之上,愈发衬得姿容端丽,他笑着说,“既小秋喜欢在此处看风景,那我也可以陪着你。”

我心念一转,万千思绪浮上心头,最后都化作无声的动容,只伸长了双臂圈住了谢言的脖颈,与他在夕阳西沉的傍晚接了个很长很长的吻。

【作者有话要说】

“爱是理解,包容,与陪伴。”

第104章 番外 状元郎×太子

我第一次见谢言的时候, 他被我父皇亲封为姜国最年轻的状元郎,年仅十五,已是才华无双, 一时风光无限,一身缟素的衣袍也能穿出天人之姿,骑着高头大马环城一周, 当时我站在城楼之上, 用西洋镜窥探他清俊的眉眼, 心脏竟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

我素来是个离经叛道的纨绔, 虽是太子,却十分不成器,姜国上下将我骂遍, 却始终抵不过父皇对我母后的过分偏爱, 硬是要捧着我这个扶不起的阿斗。

我的性子被父皇和母后二人惯得飞扬跋扈,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而这个叫谢言的状元郎,我是要定了。

我约了他吃酒, 带着京城里众多的权贵,这个局我本想着能为他铺平仕途的路, 也能让他眼里落下一个我, 我特意做了最精细的装扮, 所有人见了我, 眼睛都要看直了, 除了这个谢言。

他生得极高, 垂眸看人的时候总有几分目中无人, 没有半分为我倾倒的样子, 杵在那边, 竟也不知道给我行跪拜礼,我分明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却还是倨傲地与他说,“孤是太子,状元郎是连礼数都不懂吗?还不行礼?”

我这番话一定让谢言对我的印象极差,我也知道,可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目下无尘的谪仙模样,借着虚礼也要折腾他一番。

后来他就不再赴我的约,不论我如何软磨硬泡。

我父皇很看重谢言的才情,总让他去处理那些最棘手最腌臜的案件,为此他得罪了朝中许多人,初生牛犊斗不过阴狠老辣的毒物,谢言被诬陷入狱,朝中竟没有一个人敢为他说话。

我也没有。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眼中良善的光芒熄灭,心想,我的机会来了,在一个人最脆弱痛苦的时候,正是我乘虚而入的好时机。

雨夜潇潇,我身披玄黑色斗篷进了地牢,谢言正仰头看着窗外投入的几缕凄冷的月光,身上的白衣整洁,面容冷艳如初,这些都是我的功劳,若不是我从中打点,他如今命恐怕都要去掉半条。

他手上脚上皆是冰冷的锁链,我走上前,钳住他劲瘦的下颌,凝视他那双冷漠的,轻声道,“做孤的人,孤为你平|反,捧你青云直上,如何?”

谢言长而久地盯着我,像倔强的困兽,犹豫着要不要食这嗟来之食。

我忽然就失了耐心,这天下貌美的男子千千万,我又何苦在这里热脸贴冷屁|股,只冷着脸将他松开,转身就要拂袖而去,可此时的变故来得很快,这个向来对我不屑一顾的人,竟忽然吻了上来。

我被吻得气喘吁吁,满身狼狈,这是我的初吻,却还是在地牢里被夺走,我恶狠狠地盯着谢言,他却抚着我被咬破的嘴唇,哑声开口道,“我可以答应,但我有个条件,你身边以后就只能有我一人。”

“为何?”我轻.佻地抚上他滚动的喉结,笑得狡猾,“状元郎不过见了孤两面,就看上孤了?”

“就知道为了孤拈酸吃醋了?”

可谢言面上立刻浮现出厌恶的情绪,只冷冷地与我说,“我嫌脏。”

【作者有话要说】

谢言赶紧把这个小秋爆炒一顿!赶紧!!!

第105章 番外 状元郎×太子

我天真地以为那日我们在天牢里都协商好了, 可是到了当夜,我一拿出芳香的药膏,矜贵冷艳的状元郎就失了分寸, 此时我早已屏退了左右,便给了他可乘之机,这该死的, 竟胆大包天地将我给捆了起来。

真该死。

我在床上休养了三日, 身体前后的伤口才刚刚好全, 我原以为状元郎名满天下, 送上门来的花花草草总也不少,他总该尝上一两个,可我却大错特错, 此人竟是第一次做这事, 不知轻重地差点将我折腾死。

“可好些了?”他不自在地站在床头,耳尖有些红,我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又刻意闹他, “状元郎都十八了,竟从未”

后边的话我并未点明, 但谢言的脸色立刻就变得窘迫又难堪了起来, 他身上的青衫衬得面容如玉, 就这样直愣愣地站着, 也像一棵漂亮的树, 可就是不解风情了些。

我恼他举止粗.鲁, 没有给予我半分闺.房之乐, 于是开始恶意地激怒他, “唉, 孤在状元郎这个年纪,可是身经百战,熟练得很。”

我说罢,便抬眸去看他,果然见到他漂亮的脸庞青白相接,咬牙切齿的模样令我心生欢喜,我也不知怎的,就喜欢看他为我动怒,为我动.欲,为我从高高的天上跌下来,沾染上污浊的凡尘俗事。

那夜谢言他不顾我身体还未好全,又与我行事,真真是个禽/兽,也不知我是哪里得罪了他。

哼哼,不过我还是大人有大量地放过了他,身子一好全,就收集好了证据给他昭雪,他恢复了官职之后,我便歇了羞.辱他的心思,强扭的瓜不甜,这状元郎既嫌我,那我也懒得再去他眼前碍眼。

可这人却如同有病一般,总是阴魂不散地出现在我眼前,我听曲能撞上他,游湖能碰上他,就连去意外狩猎骑马都能遇上他。

“状元郎,这是赖上孤了?”

我高坐在骏马之上,微微俯身,便用粗糙的马鞭抬起那人一节冷硬倔强的下颌,故意将呼吸都吹到他耳尖,看那一抹红色从耳尖蔓延到修长的脖颈。

这人着实古怪,看着清冷疏离,可却背地里追着我跑,时常见了我就直勾勾地看着,也不像其他巴结的人那般说些好听话,只用一双灰色的狼一般的眼睛将人盯得汗毛竖起。

白眼狼,白眼狼,这人生了双薄情寡义的眼瞳,不知这里边的心肠是不是也坏透了。

我等不到回话,便觉得没趣,收回了马鞭,准备打道回府。

可状元郎却突然发话了,他似是在刻意压制自己的情绪,只冷硬地问我,“你为何不来找我了?”

找他?

哦,我明白了,之前他还未沉冤昭雪的时候,我虽然总是忙得焦头烂额,可总会抽去时间去外宅找他,他就如同被我养在外边的金丝雀,绮丽优雅,孤芳自赏,总给不了我什么好脸色。可到了夜里,那灯火一吹灭,又像头狼一般翻身上来,搞到那段时间的我,时常陷入深深的困惑,究竟这到底是谁在伺.候谁。

我这人虽荒唐,可对那档子事兴趣不是很高,先前是因为肖想了这人三年,从他十五岁状元游街到十八岁下了诏狱,整整三年,我做了无数的绮.梦,可后来被死死地压制之后,我就觉得无趣。

如今这谢言问我为何不去找他,究竟是何意?

我这脑袋瓜并不好使,总能歪到旁的路去,只觉得这人应该是食髓知味了,被我带偏了也喜欢上男子的趣味了,可这姜国上下估计找不出第二个如我这般好颜色的男子,于是他便急了,想着与我再续前缘。

可我一想到他那不知轻重的行径,便摇了摇头,很是遗憾地与他说,“抱歉,我没有时间。”

“那你与姜思音游湖怎么就有时间?”他全然忘了自己的身份,说话的语气都有些咄咄逼人。

我在心里想,自然是有时间的,这姜思音是我父皇为我钦点的太子妃,身后的势力雄厚,与我甚是搭配。

我这辈子虽只对谢言动过心,也只跟他发生过关系,可我深知此人对我没有半分心思,左右也是被我逼迫才与我成事,我未来的路终归是要回到正道上。

我已与姜思音坦白了一切,她身在权力的旋涡之中,早就懂得了这场婚娶代表了什么,我们的婚姻不过是权势的交融,无关情愫,就算我不会碰她,她为了家族荣宠,我为了帝位稳固,总归是要在一处的。

谢言见我久久不说话,垂下了眼,我能看见他很长很浓密的睫毛,抿得紧紧的薄唇,还有垂在身侧握紧的拳头,我打马欲走,可他却不知死活地挡在我的马匹面前,也不怕被马蹄踩死,只睁着那双冰冷又阴森的凤眸,不住地追问我,“太子殿下是要与那姜思音成亲,此事是真是假?”

我被他闹得烦了,拧着眉回道,“是真的,孤会与她成亲,满意了吗?现在给孤让开。”

可谢言非但不让,还敢僭越地直呼本太子的姓名,“封慕秋,你别惹我生气。”

哟呵,这还是我的不对了,我几乎要被气笑了,不想再理会这个疯子,轻蔑地讥讽道,“不过睡过本太子几次,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给孤滚开。”

此话落下,谢言却不避也不让,午后的阳光打在他的半边脸上,阴郁与阳光皆在他身上,似魔似仙,纵使这人美得像一副山水画,但他强势偏执的举动让我难以忍受,只叫了暗卫将他拖下去。

他被拖走的时候,并未挣扎。

可那双狼一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似是要在我身上咬下一块肉来,着实可怕。

我与姜思音的婚期在即,可我却愈发睡得不好,做梦的时候也总想起一双灰色的眼瞳,我觉得自己魔怔了,却不知这是命运给我的启示,它在告诉我危险就要来了。

我还未有半分准备,就被人以谋反之罪告上了朝堂,诬告我的人有理有据地搬出了许多确切的证据,我怔楞地站在大殿之上,却浑身发凉,说了很多句无力的辩驳的话,可向来宠爱我的父皇,也只是叹了口气,便果断地将我下了诏狱。

到了夜里,诏狱里忽然起了一场大火,将所谓的太子殿下活活烧成了一具灰黑的尸骸,而我则被幽禁在谢言购置的私宅里,永远失去了太子殿下的荣宠,此举想来甚是熟悉,只是情形互换,我一夜之间,就成了那只可怜的囚鸟。

我忽然明白了谢言那天的眼神,他在警告我,若是我当时机灵一些,是不是就不会变得如同今日这般一无所有,我不知道,可我对谢言却产生了窒息一样的恐惧。

我看上的这个人,连内里的芯子都坏透了,他逼着我臣服,逼着我乖顺地讨好,逼着我给他生了一对孩子,我的眼睛都因为接连的哭泣而模糊不清,只央求他放过我。

“放过?”

“你当初就不该招惹我。”

他轻轻地抚着我哭泣的脸,像是极其珍视一般地吻上我的唇,“小秋,你是我一个人的。”

第106章 番外 男高中生谢言

谢言是在高三的游园会遇见那个奇怪少年的, 当时的阳光很好,他被聒噪的室友邀请出来看看热闹,他左右在宿舍呆着也没事, 就一同出来走走。

游园会可以说是人声鼎沸,室友很快就没了影,只有他一人慢慢地在路上走, 可没过一会儿, 他背后的衣服被拉住, 一具温热的身体直接贴到了他背上。

“是谁?”谢言有些烦, 说话的语气也很冷,透着生人勿进的疏离,他有洁癖, 半点也不喜欢在这般炎热的夏天与陌生人这样亲密地接触。

“是小秋。”

身后那人瓮声瓮气地说, 说话的语调很娇,像一把小钩子撩着谢言的心,他稍稍松了口气,这是个男的, 后边总不能赖上他要他负责,便伸手想将这个背后灵拽下来, 指尖却触到那人嫩滑的大腿, 很细长, 像纤细的柳枝, 而皮肉又细腻得像牛乳, 谢言这才发现, 身后这人, 身上很香, 似带着浓郁的玫瑰花香。

“你是谁, 我不认识你,赶紧下来。”

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谢言讨厌这种不受控的感觉,就冷了脸,用力地将身后的人扯了下来。

他回过身,那人又神经兮兮地扑到了他怀里,浑身上下都在发抖,小心翼翼地跟他说。

“阿言,我好害怕,我突然就到了这个地方了,这里好奇怪啊,不知道是什么地方,阿言,你带我走,带我回去,好不好?”

这人怎么会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是恶作剧?认错人了?谢言在心里默默地思量着,又垂眸地仔细打量那个人,皮肤很白,像一堆快要消融的冬雪,可扒拉着自己的手指尖都透着粉,露出的半截脖子上红痕点点,让谢言的瞳仁骤缩,狂乱的心跳恢复冷静。

他已经十八岁,就算再不济,也知道这人脖子上的是吻痕,明明不关自己的事,可谢言就是突然感觉很不爽,直接将身上的牛皮糖撕开,冷声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离开了一些距离,谢言才将眼前的少年彻底看清楚,额前的碎发堪堪遮住布满水雾的桃花眼,鼻头哭得很红,纤细的手指用力地擦拭着脸上的眼泪,似嗔似怒地看着他,像在怪他太过于不近人情。

少年看着与自己年纪差不多,可身上却穿着洁白的女仆裙,细白的脖子挂着窄窄的chocker项圈,裙子是抹胸款的,能看见细瘦的锁骨和嫩白的腰肢,明晃晃,白腻腻地晃人眼,裙长还不到膝盖,露出白皙的一双长腿,不是那种干瘦的腿子腿,而是皮肉饱满又纤细合度,脚上并没有穿鞋子,光着两个白白的脚丫,脚趾头很可爱,也很粉嫩。

谢言草草看完,就禁不住后退了一步,该死,他居然看着一个穿女装的男的看出了反应。

“我没有认错人啊,你就是我的阿言,是我的相公。”那人很认真地解释,说话的时候眼睛瞪得很圆,露出很洁白干净的牙齿,像许多颗珍贵的贝壳。

谢言忽然想起网上流行的那种诈骗,美貌的女人在路上寻常诈骗对象,然后说自己饿了,让对方给他钱,给她一顿温饱,想到这里,他便用冷酷的眼神将对方巡视了一番,得出一个结论,今天这笔饭钱他估计是保不住了,这人长得实在是太惹他心烦了,莫名其妙的,自己根本无法拒绝这人的请求。

“你是被偷了钱包,所以没钱吃饭,需要我接济一下你吗?”他很严肃地给了少年一个台阶下,可少年却疑惑地抬眸,拼命地摇头,“不是呀,阿言,你忘记我了吗?我是小秋。”

少年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是软乎乎的,些许责怪,应该是被这个叫做阿言的人惯坏了,对着自己这么一个陌生人也敢这般撒娇。

谢言想到这个叫做阿言的人,莫名有些不舒服,最后问了老半天,也没问出个什么结果,只知道这个人叫做小秋,重要的地址电话什么都没问到。

这时候午后的太阳还是挺猛的,谢言看那人身上都出了薄薄的汗,竟连汗水都带着花香,脸颊被晒得红扑扑的,便带着他去了学校旁边的一间面馆。

他看得出来,这人很怕热,皮肤生得嫩,怕晒,性子也娇,动不动就要哭出来,现在在他面前乖巧的吸溜着面条的样子很顺眼,吃得急了还偷偷地打嗝。

“你真的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也想不起家里在哪里,或者家人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我不知道。”

不知为什么,得了这样的答复谢言竟松了口气,他盘算了下,自己周末打工的钱在外边租个房子,应该是够的,吃饭的话自己就带他一起吃食堂,若去警局登记了之后,还是没人来领,那他就先养着吧。

反正看着也挺舒心的。

“你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谢言指着少年身上的女仆裙,眉头拧得很紧,那个叫做阿言的人就这么恶趣味吗?给自己的小男友穿这种东西。

“啊,这个是今天在那边,有个什么cos,我不太会读的社团,她们很热情地拉着我,让我去试试,我看她们那么热心,就没好意思拒绝。”

原来是学校的cos社,不是那个人的怪癖。

他们两人去了学校附近的酒店开房,用的是谢言的身份证,他刚把房门关好,那少年就扑了上来,紧紧地抱住他的腰,像小动物一般在他胸膛处蹭来蹭去,似在汲取养分和力量,喃喃地说,“阿言,我今天真的好害怕,还好看见你了,不然我该怎么办?”

“我好想念宝宝他们啊。”

“小愉和欢欢不知道在干嘛,他们知道我们来这里了吗?”

“我们要怎么回去啊?”

可很快他就说不出话了,因为谢言死死地擒住他的下颌,用一种很凶很凶的眼神看他,“你说什么宝宝?你结婚了?有孩子了?”

少年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轻轻地点点头,解释道,“我和阿言你成亲了呀,我还给你生了两个宝宝,叫做小愉和欢欢,你怎么连这个都能忘记呀,真愁人。”

他说着还有些责备地看着谢言,可谢言却感觉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他原本想着这人若真是无家可归,自己可以收留他,多打几份工照顾他,可这人已经结婚了,跟别人连孩子都有了,自己刚刚的那些决定都像是一个笑话。

“你在这里等我,我回去拿几套换洗的衣服带给你。”谢言说完这话,甚至还不等对方反应,就直接跑了出来,他想,他需要冷静,这个突然出现的诡异少年,为什么总能撼动自己的心神,让自己心乱如麻,而自己为什么又会对他产生那般浓烈的占有欲。

在操场吹了半个小时的晚风,谢言才将思绪冷静了下来,步履急促地去了酒店,只敲了一下门,门就立刻打开了,少年又黏了上来,像一只撒娇的猫,靠在他肩膀上默默地掉眼泪,有些生气地与他交涉。

“怎么去了那么久?”

谢言教了他如何使用浴室,便打开了电视,将注意力从透明的浴室移开,约莫过了三十分钟,这只娇气的猫才洗好澡,自己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太大了,依旧还是能看见白生生的锁骨,以及上边清晰的吻痕。

“我有点困了,你抱着我睡。”那人习以为常地跑过来抱他,堂而皇之地坐在了他大腿上,这种行为像是长年累月的一种习惯,眼前这人曾与那个阿言这般亲密地生活了许久,他们会接吻,会上|床,会在无数个夜晚亲密地拥抱,谢言想到这里,又觉得自己送完衣服就应该立刻滚回学校。

当然现在也来得及,他将身上的少年搬到一边,将放在电视桌上的书包拿起,就要走,可少年却从身后抱了上来,黏糊糊的嗓音似妖精的蛊.惑,“阿言,你要去哪里,我很害怕,不要留我一个人。”

有湿润的眼泪落在自己的背上,谢言开始心软,开始于心不忍,最后便半哄着那人睡觉,自己一柱擎天到了早上。

他带着少年去警察局做了登记,可警察局并未查到他的相关信息,他只能将人带回去等消息。

夏日的太阳总是很烈,他倒是没什么关系,可身边这人已经被晒得满脸通红,再在外边瞎逛估计就要晒伤了皮肤,看来还是得找个房子。

学校附近的房子租金还是比较便宜的,他们走了一圈,定下了一个带阳台又有厨卫的单间,有配备的空调热水器冰箱,光线很好,附近又靠近菜市场,天气太热,谢言想将少年放在租房里,自己出去买床单被褥,可少年不同意,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于是他无奈之下只能给少年买了把伞。

少年长得很好,也很喜欢笑,很多时候谢言买东西,都是直接买单,从来不砍价,被坑了也不做声,可这次有了少年,他会甜丝丝地跟老板说,“便宜点好吗?”

老板一见了他这般的好相貌,都不舍得为难,给他们划去了零头,也省下了几十块钱。

谢言领着人又去了一趟超市,买了周末两天做饭的食材,还给他买了四套衣服,两套是换洗的睡衣,两套是外出的衣服,本来那人穿他的衣服也可以,可自己遭不住,看见那锁骨就想咬上去。

这样奔走了一圈,他发现少年也不是特别娇惯,跟着他走了一路,也没叫苦叫累,他让东不敢往西,还努力地想要帮他提东西,他做饭的时候,一定要在旁边帮忙,自己不让,就眼巴巴地在旁边看着。

两人吃了一顿饱饭,分工合作地刷了碗筷,才有时间坐下来喝口水,谢言想了很久,还是慢慢地开口,“如你所见,我如今的经济能力就是这样,如果你不嫌弃,可以在这里一直住下去,如果警察找到了你的家人,我会通知你,你觉得如何。”

“可是,你就是我的阿言呀。”少年歪着头,很是不能理解一样地看着他,谢言也懒得反驳,接着说,“我还是个学生,不可能每天都陪着你,只有吃饭的时候可以过来看看你,能接受吗?”

“睡觉呢?”

“我们学校有宿舍,我会在宿舍睡。”

“可以过来这边睡吗?”少年拍拍床铺,眨眨眼睛,“这里的床很大,阿言可以和我一起睡。”

谢言摇头,少年只能妥协,“那我跟你去宿舍睡。”

他很坚定,马上就要开始收拾衣服,“宿舍有什么规定吗?是不是睡觉了不能说话?我以前念书的学舍就是这样的。”

原本宿舍多一个人也没关系,可谢言私心里并不想这人被其他人看到,只好沉声道,“规矩很多,不能带外人进去,一旦被发现,我就会被学校开除。”

这当然是他故意在吓人,可那人听了之后,脸都白了,连忙停下了收拾的动作,蔫蔫地呆坐了半响,连自己后来跟他说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时间悄然无声地走到十点,若再不回去,宿舍的门禁就到了,谢言起了身,拿起书包准备往门口走。

可那人在哭,是那种委屈巴巴的哭,声音很小,肩膀一耸一耸的,不要理,别管,赶紧走,谢言在心里劝阻着自己,却还是停住了脚步,径直等到时针走过门禁的时刻。

少年缩在角落里,抱着两条曲起的小腿,晶莹的泪水打湿了脸庞,他感到铺天盖地的委屈,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彷徨地奔走了一日,如今终于找到谢言,对方却像遇见鬼一般地赶他。

“好了,别哭了,我不走了。”谢言蹲了下来,与那双湿漉漉红通通的眼睛对上,忽然就连说话的声量都低了下来。

该死,这人是上天派来整治自己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太久没写第三人称了,手好生。

第107章 番外 男高中生谢言

奇怪少年出现的这段时间, 可以说是谢言贫瘠枯槁生活中的唯一一抹亮色,换做之前,他压根儿没有想过自己可以和一个陌生人这般亲密地生活在一起, 其乐融融,可如今却的确是如此。

他本来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在福利院长大, 成年后只知道麻木地打工, 只要能挣到钱, 什么脏活累活他都干过。

以后他还要考大学, 高中大学的生活费他总得自己出,可少年的出现,打乱了他全盘的计划。他大手笔地给人租了房子, 买了衣服, 还配了部手机,就是担心自己打工的时候,这人出了什么事没法及时通知他,亦或者是担心少年会想念他, 就像他写着写着练习题,就会突然想起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那样。

谢言觉得自己可能是恋爱了, 可对方是个已婚人士, 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谈喜欢, 光是这些与少年相处的时光都像是自己偷来的, 他患得患失地思量, 这些美好消失的时候, 自己的灵魂也会跟着颓败, 如同凋零的花朵。

天边的云霞灿烂, 残阳照耀着大地, 下午六点的钟声敲响,一中的学生就一股脑地涌出校园,谢言也是其中一员,他眯起眼看着陀红色的天空,在心底盘算着今晚要做什么菜,不知道可乐鸡翅那人会不会喜欢?每天的这个时候,谢言的心情总是很好,因为只要沿着马路一直走,再拐进巷子里,就能见到那个白生生笑嘻嘻的少年。

但今日很不同,他看见校园门口站着一个清瘦的身影,T恤短裤露出的四肢纤细修长,漂亮的脸蛋被落日照得红扑扑的,但笑着的眼睛很明亮,微微翘起的唇珠带了几分娇气,正在热情地朝着自己招手。

没错,就是热情,这世上试图跟谢言展示热情的人很多,可除了眼前这人的热情,谢言没一个能看得入眼,思及此,他加快了脚步,走到少年跟前,居高临下地盯着那张过于昳丽的脸。

明明很高兴,却故意拧着眉问道,“怎么不在家等我?到处乱跑,等下迷路了怎么办?”

“没事的,我有手机,可以打电话给你!”那人很擅长这种讨好撒娇的笑,唇角微勾,眼睛就弯成一道月牙,偏偏谢言就是很吃他这套,板着的脸也变得柔和,情不自禁地伸手捏捏他白腻柔润的脸颊。

吃完晚饭之后,谢言便要出发到学校晚自习,他拿了书包要出门,就看到身旁黏上来一个人,这人手长脚长的,却依旧透着少年的稚气,怀中抱着自己买给他的漫画绘本,兴冲冲地跟自己保证,“我能跟你一起去吗?我保证会安静的。”

“我一个人在这里好无聊哦,我想陪陪你。”

他说着说着有些落寞地垂下眼睛,从谢言的角度能看见他殷红的嘴唇,像夏日里甜丝丝软绵绵的水蜜桃,微尖的唇珠就是蜜桃上的尖尖角,一定是最甜的,一口咬下去能爆出过量的浆水,含在唇齿间,是永无止境的心悸。

谢言撇过脸,不再去看那张合的小嘴,只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妥协。

为了掩人耳目,两人是从教室后门进去的,可依旧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若是平常人带人进来,大家不会反应这么大,可谢言就不一样,他平常很少与人交涉,是学校里很出名的一座冷面冰山,再加上他身边的那个男生是真的长得很好看。

谢言也好看,深轮廓,丹凤眼,高挺鼻,凉薄唇,走的是那种酷帅风,行走间就有种生人勿近的戾气,可他旁边的那个人就不一样,眼睛像是在笑,嘴唇很红,皮肤很白,比女生的皮肤都还要白,露出来的手腕脚腕都很纤细,一只手就能圈住的那种水准。

那男生跟在谢言身后,似是有些恐惧众人的眼神,轻轻扯了扯谢言的校服。

谢言就冷着脸,用冰冷的眼神在所有人面上扫了一圈,大家便噤了声,好奇探究的眼神也收了回来。

教室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少年过来也只是陪着谢言学习,乖巧地在一边坐着,乖巧地看着谢言刷刷刷地写作业,有种陪着自己相公上京赶考的感觉,可过了一会儿,就开始哈欠连连,竟然直接趴在课桌上睡着了。

谢言停了笔,从他的角度能看见对方很卷很翘很长的眼睫毛,轻轻地盖着右眼尾的红痣,他的心跳咚咚咚地乱跳,一整个晚上都挪不开眼睛,有些后悔带这人来干预自己学习。

晚自习的时钟敲响,他们并肩走出教室,少年平常都只敢在校门口接他放学,不敢进到学校里边,如今进来了,就很好奇地四处张望,其实一中也没哪里可以逛的,那些早恋的小情侣都往后山的小树林去,可他们两个人又不是那种关系,谢言只能冷着脸把他往操场那边带。

因为谢言每天都在学校和租房之间奔走,两人倒是很少这样肩并肩地散步,微凉的晚风吹在脸上很舒服,操场上有三三两两个跑步的人,经过的时候扬起一阵细碎的沙。

今晚的月亮很明亮,月光融融地落在那人脸上,像轻薄的面纱,愈发衬得那双桃花眼潋滟水光一片。

少年无知无觉地在他身边走着,唇角总是挂着满意的笑容,他皮肉生得娇气,生活的习惯也很娇气,睡觉一定要人抱着睡,洗完头一定要人给他擦头发,像一只爱娇的猫。

可脱离了这些,他又很乖顺,会跟自己安然地住在简陋的出租房里,也没有抱怨过伙食,每天眼巴巴地在校门口接自己放学,从没有人这样对自己,谢言越是这样想,越是渴望靠近,竟情不自禁地抓住了那紧窄的肩膀,意乱情迷地朝着那翘起的唇珠靠近。

少年不是个不经人事的,更过火的举动都跟阿言做过了,倒是也不害臊,两条比月光还要白的胳膊就缠上了谢言细长的脖颈,悄悄地踮起了脚尖。

此时的月色与晚风都很温柔,两道亲密的身影落在操场上,他们的嘴唇紧紧地贴在一起,仔细去看,还能瞧见高个子那个人的指尖都在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因为胆怯。

这是谢言的初吻,感觉很好,他舔了舔嘴唇,眼眸深深地看着怀中的少年,肤色很白,被自己亲到微微喘气,上挑的眼尾似妖精的钩子,将自己的魂魄都要勾走三分。

为什么这人对于接吻这事会这么熟练。

光是想到这里,谢言就觉得很不爽,立刻拉下脸来,冷冰冰地说道,“回去了。”

对面的少年还处在方才亲吻余韵的甜蜜之中,犹豫了半响,就来拉他的手,试图想要跟他十指紧扣,可对方却像触电一样甩开自己的手,他怔怔望着自己摊开的手心,忽然就有些难过,阿言刚刚不是亲自己了吗?为什么又不愿意跟自己牵手了呢?

谢言感觉自己现在的举动就跟个拔掉无情的渣男一样,刚还抱着人家亲个没完,如今却连牵手都不肯,都怪这人太放.荡了,明明有主了,还来勾引他这个高中生,明明什么事都跟那个人做过了,还在他面前装作天真无邪的样子,让自己遏制不住的心动,真该死,如果这人以后能一直只属于自己,就好了。

心中第一次升腾起汹涌的恶念,若这人的丈夫不再出现,他不介意继续养着这人,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他最好的生活。

第108章 番外 男高中生谢言

封九月能感觉到身边的人现在很不高兴, 谢言每次一不高兴,就是这副死样子,眉头紧锁, 两片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可对方长腿一迈, 就将自己甩开一段距离, 他只能跑快两步, 才堪堪跟上。

是这样的,本来今天他来接谢言放学,两个人好好地在路上走着, 热烈地讨论着晚上要做什么菜, 这时突然有个人拦在了他们面前,这人身上穿着一中的校服,鼻梁上架着厚重的黑框眼镜,脸庞胀得通红, 弯腰低头地将一封粉红色的情书递到了自己面前。

“同学,我留意你很久了。”

“你长得好漂亮, 是我很喜欢的类型, 这, 这是我写给你的情书, 我, 我知道你不一定会喜欢我, 但希望你能好好看看这封情书。”

“谢谢你。”

封九月惊讶得石化在原地, 真是新鲜, 他还从未收过情书呢, 可看着那人紧张到摇摇欲坠的身体,又恍惚地想起自己当初跟谢言表白的时候,也是这般不自信,顿时就有些感同身受了起来。

当年的他和眼前这人也没什么区别,大家都是见色起意,不过这人应该和现在的谢言一般大年纪,那就是十八岁左右,看着很青.涩生嫩,自己年纪比他们两个都要大,理应要做出正确的引导。

于是他伸手接过了那份情书,表情认真严肃地跟那个学生说,“谢谢你的喜欢,可是我已经成亲了,实在没有办法回应你的感情,希望你能好好学习,考上一个很好的大学。”

大学,是大学吧,他经常听谢言提起这个字眼,应该考上了大学,就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了吧。

“你,你结婚了?怎么可能!”那个学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根本不信,还愤愤不平道,“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要撒这么荒诞的谎来骗我,哼。”他这样说着一溜烟地就跑了,只剩下封九月怔楞地呆在原地,看着手里的情书不知道是要拆开还是该收起来。

可谢言却冷冰冰地对他下了命令,凤眸凛凛地盯着他,肃穆的眼神中透着无形的威慑力,“扔掉。”

“我不。”怎么可以扔掉,可能谢言没给人写过情书,也没做过这些卑微的事情,可对于他来说,扔掉这封情书无异于是在糟蹋别人的真心,他总是会将过往的自己代入这个处境,若是谢言当时将他的情书扔掉了,自己会崩溃的吧,他不能这样做。

就是因为这件事,所以谢言生气了,一直闷不吭声地走在前头,不论自己跟他说什么,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把自己当做空气,封九月最怕的就是他这个油盐不近的样子。

“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和我和好呢?”他眨巴着眼睛,从饭桌下伸出手想要去碰碰谢言的腿,可那人立刻打开了他的手,面无表情地收拾碗筷去厨房,只留下自己在原地发愣。

封九月抱着脑袋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了,只能红着脸抱着洁白的女仆裙去了浴室。

这是谢言从酒店带回来的,原本封九月以为他给自己带来了换洗的衣服,会把这个古怪的服饰扔掉,但是谢言没有,而是折叠得很认真地放进了书包里,还洗得香喷喷地挂在了阳台上。

从那个时候起,他就知道谢言可能还挺喜欢这个怪异的装扮的,不然以谢言的性格,会直接把这些轻飘飘的布料扔掉。

浴室打开的时候,谢言正在写作业,眼睛一抬,就见氤.氲的水汽飘散,款款朝自己走来的少年身上穿着超短的白裙,露出的锁骨肩膀细腰长腿像白生生的牛/乳,耳尖红,眼睛亮,唇珠翘,肤色白如霜,些许扭捏地就往自己大腿上坐。

“你做什么?”谢言有些生气,急忙往后靠,极力拉开彼此的距离,呼吸变得深重,深沉的目光不知是该落在纤细的锁骨上,还是该落在那不盈一握的腰上,该死的,自己又起了乱七八糟的反应,他咬着牙,恶狠狠地质问道,“封九月,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怀中的少年倒是淡定许多,眼巴巴地看着他,眼睛有些红,不知是委屈的还是故意装可怜,两条手臂就往他脖子上缠,像盘丝洞里的妖精,要夺人性命,吸人魂魄,可怜兮兮地说,“你别生气了,阿言。”

他将整张被水汽蒸得通红的脸都靠在了谢言胸膛上,聆听着里边狂乱的心跳,纯真又无邪地说,“那个情书,是别人认真写的,是他的心意,我们可以不接受他的心意,但不能践踏人家的真心。”

“你是不是忘了我以前也给你写过情书?如果你把我的情书扔掉了,我也会很难过很伤心,所以我今天代入了那个人的处境之后,就觉得不应该扔掉,真的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

少年委委屈屈的话语像一阵熏风落在谢言耳侧,原本他脸色已经缓和了许多,可一听见后边的补充,又冷下脸来,甚至顾不上别的,而是失去理智地掐着那人光滑柔嫩的下颌,无比凶悍地咬上那两片喋喋不休的嘴唇。

他知道自己是个替代品,可一直没有点破,这样还可以欺骗自己,眼前这人喜欢的是自己,对自己笑对自己撒娇对自己亲密,都是因为喜欢自己,而不是因为通过自己看见了另一个人。

“阿言,你咬疼我了。”封九月轻轻地抽气,似嗔似怒地看人,谢言能看见他绯色的脸蛋,欲要滴血的耳尖,沁出血滴的唇角,是被自己恶劣地咬破了。

他微凉的指尖抚上那一节修长的脖颈,明明已经过了许久,这人脖子上的吻.痕却一直没有褪去,像是那个男人落在他身上的烙.印。

他身上还有多少这样的吻.痕呢?

光是肉眼可见的,从脖颈直直地蔓延到锁骨以下,似朵朵盛放的红梅绽放在皑皑的白雪之上,这一只手就能拧断的腰上还会有吗?大腿根处会有吗?他看见白嫩的小腿和脚踝上都有淤痕,是什么样的荒唐才会导致这样?

谢言刻意回避的那些观察在顷刻间涌入脑内,高中生最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室友在自己带这人去教室之后,就贱兮兮地给自己传了一些绝密的影片,里边让他大开眼界,他瞬间知道了很多东西,同时开始深深地嫉妒着那个男人,也恨自己举一反三,聪明反被聪明误,若自己没有看过那些影片,就无法揣测出少年同那个男人以往种种的亲昵甜蜜,这些都如同尖锐的钝刀,一片片地切割自己的心。

“你什么时候给我写过情书?”

沉默良久,他依旧卑鄙地选择当一个小偷,披着那个男人的外皮骗取这个单纯到近乎愚蠢的少年一点温存,可能自己和那个男人长得很像,所以这个人分不清真假虚实,心中的魔鬼宣泄而出,他听见自己说,“小秋能重新给我写一份吗?”

少年写字的时候倒是很认真,长长的睫毛眨巴两下,倏忽间遮住雾蒙蒙的眼瞳,小葱一般的手指合握在一起,眼神也很专注,微翘的唇珠紧紧贴着下唇,秀眉的眉毛都拧在了一起,像是在撰写什么史诗级的箴言。

等他写完,还长舒一口气,献宝一样地将信纸举到谢言跟前。

“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这就是你写的情书?”

“是啊。”少年诚恳地点头,说得郑重其事,“我看手机里大家都是这么唱的,这个歌词很有意境,你读书那么厉害,都听不出来吗?老鼠肯定是很爱大米的,我也很爱你,懂不懂?”

他像是很嫌弃地看着谢言,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嗔怪,随后又摆摆手,大人大量地说,“算了,你不喜欢就还给我。”

可他的手还没碰到那张纸,谢言就已经将它放进裤兜里,眸光森森,似恶毒的凶兽终于对自己露出尖锐的獠牙,用萃着毒液的蛇信轻哄道,“你的告白我接受了,以后你就是我的男朋友,我会对你以后的人生负责,可是你也要答应我,从今往后,只喜欢我一个人,好不好?”

薄凉的嘴唇甚至不等人答应或是拒绝,就覆了上来,胸腔里的空气都被尽数剥夺,封九月被亲得云里雾里,辨不着南北东西,又听见谢言清冽又温柔的嗓音,“以后只喜欢我一个人好不好,忘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路人,以后只喜欢我,只给我碰,好不好?”

虽然亲吻的动作强势霸道,可封九月莫名就是能感觉到谢言现在很缺乏安全感,两条钢铁一般的手臂将自己箍得很紧,呼出的灼热气息将自己的耳廓烘得发烫,他只能伸长了胳膊,更用力地回抱过去,喃喃地低声道,“好。”

“可不许反悔。”谢言轻轻地笑了。

狡猾奸诈的豺狼欺骗了良善的东郭先生,又哄着他做出了相许一生的承诺。

日子过得越来越快,谢言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晨起给那人做早餐,哄着他起床吃早餐,然后自己出门上学,放学的时候就能看到那道纤细如烟柳的身影朝自己用力地招手,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去超市买菜,回来吃完晚饭,一同去上晚自习,下自习课之后就一同去操场走走,吹吹晚风,说说话,亲亲嘴。

周末的时候他要去打工,少年就会乖乖地在他打工的店里等,一等就是一整天,不骄不躁,一句怨言也没有,谢言曾经听室友抱怨过,说自己的女朋友太娇惯,自己约会不过迟到了几分钟,就要面临分手的困境,可少年不会这样,总是很温柔,眼睛笑起来是弯的,嘴唇尝起来是甜的,没有一样不让自己满意。

等自己考上了大学,自然也是要把这人也带上,大学的时间会充裕许多,他们可以像现在这样在大学附近租一个房子,周末寒暑假的时候他可以去打工,补贴家用,等毕业了,两个人找个时间去国外领个证,就算天皇老子来了,他也不会放手。

谢言的计划总是很周到明确,没有一丝差错,虽比同龄人都要早熟独立有担当,但特属于青春的印记始终无法抹去,他天真地以为这样美好的生活会持续到自己死去的那一天,毕竟他就算死,也没想过会放开对方的手。

这一日,班主任将他叫到了办公室里,给他分享了一则喜讯,他被国内著名的医学院破格录取了,学费全免,无需参加高考,这意味着接下来的时日他可以有更多时间陪伴那个人,也有更多时间可以为未来的挑战做经济上的保障,去打更多份工。

就算是面瘫如他,也高兴得唇角微微勾起,一会儿见到那人,要如何跟他说呢?先亲一亲他,还是先抱抱他?所有突如其来的喜悦好像都是从他的到来开始的,若是没有他,兴许自己的人生也不会遇到这般的好事。

可校门口没有那个人的踪影,谢言找了好几遍,都没看到,只在心里安慰自己,兴许是他今天有点累,懒得动弹了,需要自己好好哄哄。

晚上吃好一点吧,买几个大闸蟹,可乐鸡翅他也爱吃,再拿几个水蜜桃,娇气怪很喜欢吃这些,结账完毕,他拎着两大袋食材敲门,门内没有任何反应,没有人兴奋地扑上来,没有白嫩温软的手臂缠着自己的脖子,没有可怜兮兮的追问自己怎么回得这么晚,明明这些都没有了,这些给他的生命带来经济重担的东西都没有了,没有了拖油瓶讨债鬼他应该更轻松才是,为什么他会感到一阵阵的窒息和眩晕。

东西都扔到了地上,他连开锁的手指都在颤抖,莫名其妙的失落如潮水一般涌上来,几乎要将他淹没,门吱呀一声打开,这出租房太小了,一览无遗,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谢言发了疯一样地翻找着各个角落,厨房浴室衣柜,可什么都没有。

中午吃饭是那人收拾碗筷,他乖巧地送自己出门,踮起脚尖给了自己一个甜丝丝的吻,然后就脸红红地转身去洗碗筷了,他洗得很干净,没有一点污垢,阳台挂着的毛巾还有沐浴液的香气和淡淡的花香,是那个人的味道,他身上总是那么香,香到自己连轻轻的一个触碰都难以自控。

他走了,只带走了那部手机。

谢言笑着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短信箱里有几千条信息,都是那个人想念自己的时候发的。

“很想你。”

“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我想吃可乐鸡翅了。”

“想你呀。”

“啾啾。”

“喜欢阿言。”

他一道道地划过去,忽然笑出了声,发疯一般地将房子里所有的东西都砸烂,碗碟碎了一地,衣柜也轰然倒地,在剧烈的轰鸣与冷酷的沉静之中,只有一道声音不断地轮播着,“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骗子!骗子!骗子!”

那个人现在应该很得意吧,上哪里找自己这样的傻|逼,好吃好喝地供着一个骗术拙劣的骗子一年之久,给吃给喝还给出了真心,最后那人带走的,却只有一部唯一值钱的手机。

真可笑。

他真后悔啊,为了表示尊重,对着那人按捺着满身污浊的欲.望,还天真地想着,自己没挣到钱之前,不能碰他,只能饮鸩止渴地亲亲嘴唇,蹭蹭嘴角,哈哈哈,谢言,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逼。

【作者有话要说】

黑化了。

第109章 番外 医生谢言

A市的天空阴霾沉郁, 乌密的浓云挟裹着天际,几点细小的雨滴打在透明的玻璃窗上,干净的玻璃面反射出一双锋利冷淡的灰色眼瞳, 谢言将目光从窗外收回,修长的指尖捏了捏酸痛的眉尖,又按响了下一位患者的叫号铃。

进来的是个皮肤略显苍白的少年, 但五官长得很阴柔, 额前细碎的黑发遮住清秀的眉眼, 鼻梁小巧, 没有血色的嘴唇因为心理的紧张而在微微地颤抖,他步履缓慢地坐在谢言面前的椅子上,眼神一会儿炽热地落在对面那人脸上, 一会儿又落在自己交握的手指上, 声音很轻,像是怕打扰到别人,“谢医生,你好, 最近过得怎样呢?”

而比起他过分的局促,对面的年轻医生则显得冷酷且不近人情得多, 白大褂里是蓝黑色的条纹衬衣, 纽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一颗, 冷白的手指推了推高挺鼻梁上的金丝镜框, 说话的语气稍显不耐, “我记得你的心脏手术很成功, 复查也已经做过了, 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很好, 我很想知道, 你三番两次没病来挂我的专家号,是有什么意图?”

这话过于直接了些,苍白的病人有些无措,也是没有受过多少委屈的人,一瞬间眼睛就落满了泪水,恨不得将满腹真心全盘托出,“谢医生,你别讨厌我,我只是太喜欢你了,忍不住就想来看看你,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喜欢了,我们相处了这么久,都快要三年了,你就对我没有一点感觉吗?”

“我隔三差五这样眼巴巴地追着你,你就没有半点感动吗?”

“哪怕是铁石心肠,也总该被我感动了。”

“就算你再是铁石心肠,也该点石成金了。”病人嘟嘟囔囔地说,“你这几年一直都没有谈恋爱,说明也是没有合适的,为什么就不能和我试试呢?”

“试试又不亏的。”

“我可以对你很好的。”他说着说着,情绪就激动起来,伸长了细瘦的手指要来抓谢言的胳膊,却被谢言毫不犹豫地无情甩开。

谢言脸上不耐的情绪越发明显了,但因为职业操守让他保持了最基本的礼貌,只是冷淡地回复道。

“谢谢你的厚爱,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叫下一位病人了。”

“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

“我有,我有,我现在心脏很不舒服,我要你立刻帮我看看,你是大夫,我花了钱来看病,你不能不给我看,我花了钱的,你还是专家级的教授,每次来看你,没提前挂号,没一千块还见不着,我不管,你现在要给我看。”那病人得了无情的拒绝,居然就开始撒泼了起来,消瘦的脸因为怒意而胀得通红,完全没有方才那股病恹恹的气息。

他是看准了谢言喜欢这种病秧子类型的人,以前他住院的时候就发现了,谢医生对那些身体较弱的人总是会多一分耐心,但也只是多一分,可对于这类冷情冷性的人来说,这多出来的一分耐心,已经是弥足珍贵,所以他一直在装,一进门就开始装柔弱,可是却还是被拒绝了,既然这样,那就别怪他撕破脸皮。

谢言并未顺他的意上前给他看病,而是双手抱胸冷冷地坐在原地,沉沉的眸光如同冰冷的霜雪落在病人的脸上,那病人何其聪明,立刻就明白对方的意思了,就算他要在这里耍无赖,搞一出轰轰烈烈的医闹,谢言也没在怕,这一切都不在话下。

莫名的拉锯展开,冗长的静默如平静无波的湖面,却突然被手机的震动划破了静寂。

两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桌面谢言的手机上,只见屏幕上弹出了两个字,骗子。

一个骗子的来电。

病人理所当然地以为谢言会直接把骗子的骚扰电话挂断,可却没有,他一抬眼,就看到那个向来以冷静自持出名的医生失了分寸,幽深的眼底翻起了巨大的风浪,似凝聚着汹涌的恨,又藏不住痛彻心扉的爱慕,就连指尖都在小幅度的颤抖,可这些变故转瞬即逝,下一秒,斯文出挑的医生就接起了电话,电话里的杂音很大,但更大的是呜呜咽咽的哭声。

“阿言,呜呜,阿言,你在哪里呀?呜,怎么你一直都不接电话呢?我和欢欢在这里好害怕,你来接我们,宝宝饿了一天肚子了,你快来,阿言,你怎么不说话呀,快来接我和宝宝。”

电话里的声音明明是个少年的声音,却很娇,这种娇和他这种刻意伪装出来的娇是不一样的,那人是真的被人惯坏了,不自禁就会对人付出全身心的依赖和嗔怒,只可惜他将依赖错付给了无心之人,病人亲眼看见医生慢条斯理地在用笔端在桌上画圈,狭长的眼瞳里是幸灾乐祸的愉悦与不再上当的机敏。

他看见医生轻轻地笑了,冷硬的唇角微勾,是个颠倒众生的笑,明明电话里的人哭得声嘶力竭,可医生却跟没事人一般地享受着那人的依赖与示弱,一句话也不说,直到那哭声逐渐淡去,那人也逐渐意识到自己找错人了,哭戚戚地说了一声,“抱歉,可能是我打错电话了,对不起,呜呜。”

谢言这会儿倒没了刚才的散漫,立刻停下了手上轻慢的动作,拿起手机就很有条理地沉声吩咐道。

“你现在拦住一辆计程车,就是我以前教过你的那种红色绿色上边有灯灯的车子,然后跟开车的人说,你要到第三人民医院,第三人民医院,能记住吗?到了医院之后,前台的护士会拿车费给你,你处理完就说,你要找谢言,护士会带你过来,我现在很忙,没时间见你,你要在外边等。”

“手机还有电吗?就是看手机右上角的格子,是不是快要空了?是满的?那就好。记住是第三人民医院,是A市的第三人民医院,你还在A市吗?把电话给开车的人,我来跟他说。”

谢言仔细地与司机交涉,甚至给司机跑腿费,连门口到医院的距离都不舍得那人走上一趟,只让司机直接来前台拿车费和幸苦费,说完这些,他竟然舍得没跟那人说上一句安抚的话,而是果断地跟前台的护士交代了这件事,才又恢复了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你的看诊时间已经到了。”

不同于对着电话里那人的喋喋不休,谢言一个字都不愿意对他多说,只拧着眉按动了叫号的按钮,是一个慢走不送的举动。

那病人原本打算愤愤地离去,可他心中不甘,他守着谢医生三年多,凭什么这个所谓的骗子就能捷足先登,他必须要瞧瞧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那样冷酷无情的人放在心上。

于是他坐在诊室外的长凳等了良久,认真地打量着每一个过往的行人,究竟是什么人能让谢言那般在意,他必须知道,彻底地了解自己的对手才能百战百胜,难不成他是比较会骗人?可很快,他就知道了,那人一出现,他就知道自己输得一败涂地。

那个少年很白,很白,白得发亮的那种,就是行走在人群中,你一眼就只能看见他的那种白,自己已经挺白了,可终究是及不上,两只眼睛里含着汪汪的泪水,嘴唇很红,饱满的唇珠很显眼,细碎的短发很干净,穿着宽大的T恤和短裤,外露的锁骨手腕脚腕都很纤细,比寻常人的要细上一圈,显得病态怏怏,走几步路就有些喘,看着不是什么康健之人,也难怪性子被养得那般娇气。

而他牵着的那个奇装异服的小孩,跟他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皮肤白得发光,头发梳成两个尖尖角,眨巴着桃花眼四处张望,鼻子小巧,唇珠很可爱,又因为陌生的环境,而害怕得一抖一抖,整个人都要黏在少年身上。

少年站在诊室门前站定后,细细地对比着上边的“谢言”二字,才领着孩子在病人旁边的凳子坐下,不断地柔声安抚着怀中的孩子。

“欢欢不要害怕哦,爹爹在这里,父亲也很快就出来了,他在忙,我们要乖乖等他哦,就跟他去上朝那样子,好吗?”

“好哦,爹爹也不要哭哭哦。”那小孩摸摸少年的眼睛,将残留的湿润都擦去,才乖巧地靠在消瘦的肩膀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病人苦笑一声,这少年的美貌自己哪里比得上,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不是谢言太挑,而是喜欢上这么漂亮的一个人,再遇见旁的,恐怕都只会觉得是次品。

他这般沉思了一瞬,少年也不过坐下没几分钟,诊室的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

开门的男人身量极高,穿着干净的白大褂,凌厉的凤眸不错眼地落在身旁的少年身上,他从未见过谢医生这副模样,谢医生总是清高的,孤寂的,目中无人的,而如今这样的作态,就像是神佛无端生出了七情六欲,无欲无求的谪仙堕入了红尘。

少年没有一丝犹豫就抱着孩子扑了上去,被一对劲瘦的胳膊稳稳当当地接住,谢医生并没有几分好脸色,抱紧了怀中的人,抿紧了嘴唇,是个很不爽的样子。

病人怔楞地看着他们在诊室面前相拥,偏头就看见诊室外的灯光熄灭,号称行医多年从未请假的谢不请居然请假了。

男人和少年已经走得挺远,少年原本手上抱着孩子,他人瘦,弱不禁风的,两条纤细的胳膊都像要扛不住,也不敢开口跟前头走的男人说什么,反倒是走到拐角处的时候,冷着脸的男人才转身抱走了他怀里的小孩,有些强势地攥红了少年纤细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