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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将他那种强势诡.谲的态度放在心上,只故作认真地点头,又依偎进他怀里,红着脸提醒道,“那你今晚到底什么时候抱我?”说完这句话,我从脸颊红到了耳尖,暗恨自己为何这般主动。

可是对方是谢言,他长得那般好看,我又那么喜欢他,想与他亲近,不也是挺正常的事情吗?我想到这里,又觉得理直气壮了起来,主动将双臂缠在谢言颈.侧,举动间衣袖都落到肩膀处,露出手臂大片白皙的肌肤。

我虽自认长得丑陋,可我这皮肤生来却不比谢言逊色,甚至比谢言还要白上几分。谢言的白是那种赛过霜雪一般的冷白,而我的那种白更显娘气,是像小姑娘一般从指尖到膝.盖都透着粉。

谢言的视线随着我的动作落在了我手臂上,月光不知何时来在了我手上,他望着盈盈月光出神,眸色愈发深沉,眼神如狼似虎地盯着我的手腕。

我见了他这般的眼神,心里有些发憷,又想起之前看的画册,里边不论是男子间,还是男女间,底下的一方神情都显得十分痛苦,我忽然有些后怕,我是初次,若是痛到晕过去可该如何是好,那岂不是很丢人。

谢言似乎感受到我的退意,他抓住我要逃走的一双手,将我的双手都束.缚在身后。

我因双手被牵制住,这般姿态下,无意识地挺起身子,如今的形势便是,我坐在谢言腿上,双手被他单手束缚在后边,像是将自己送到对方嘴边一样。

我感到羞愤难当,谢言却不让我躲,隔着轻薄的衣衫,他精准地咬住了我的春衣。

我眼眶都红了,声音颤抖着求道,“谢言,你张嘴,你别咬我,求求你。”

我睡觉时穿的衣衫大多轻薄,厚度与薄纱无异,材质又是丝绸,便让这一切变得异常难以忍受。我挣动着双手,像条不听话的毛毛虫扭动,却更像欲拒还迎。

谢言并不放过我,他似是很享受我这种无意识的挣动,舌尖慢慢碾过洁白的牙齿,如享用美食大快朵颐的头狼。

他一手禁.锢住我的两只手腕,一手闲闲地把控着我的腰,迫使我轻轻晃动,我气得都快哭了,眼里冒着燃烧的怒火。他却好整以暇地继续抓着我,前后挪动手掌,双眉微扬,唇瓣也有清浅的弧度。

他忽然将我的手腕往后一拽,让我的脖.颈高高扬起,埋头下来,像是在品尝什么美味珍馐,慢条斯理地说,“放开?既然让我放开又为何对我投怀送抱?”

明明!明明!他将我的手腕都要拽断了,让我摆出那种姿态,却恶人先告状。

我气得眼睛都红了,恶狠狠地盯着他,试图用眼神传递我的愤怒。

但谢言看了我这样的眼神,更为兴奋,对着我又啃又咬,我哪里受过这种事,眼泪急得都往下掉。

谢言此人虽然性格古怪,却十分见不得我哭,我每次一哭,他便会对我做出一定程度的让步。

比如他平日里逼着我写字,我坚持不到一会儿便一定要去吃点心,或出去逗猫逗狗,他每次都不准,这种时候我就哭,他瞧见了我的眼泪,总是分外烦躁地来亲我的眼皮,尔后便会答应我的要求。

我就是仗着他会对我心软才开始扑簌扑簌地落泪,但谢言只是沉沉地看了我一眼,忽而凑近了我耳边,与我说,“留着一会儿哭。”

谢言的确厉害,将我会有的反应都猜得很准,我的确哭得很厉害,一直在求.饶,但谢言是个铁石心肠的,将我浑身上下,里里外外搅得万般崩溃后,也不愿放过我。

他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他并不介怀我是个怪物,也不介意我这具畸形丑陋的身体,不仅不讨厌,甚至我还觉得他爱不释手。

我从未见过谢言那般模样,他从来都是冷若冰霜,清冷矜贵不似凡人,很少有这般外露的情绪。他额间沁出薄汗,滴落在我眉上,我望着他隽远的长眉,深沉的凤眸,锋利的鼻梁,凉薄的嘴唇,胸腔的心跳狂乱,忍着疼,猛得支起身子来拥抱他。

我死死抱着他宽厚的肩膀,感受他身上盘根虬髯的肌肉,谢言穿上衣袍看着清瘦,像是文弱书生,可如今,我却知道了他深藏在衣袍下的猛.兽,我这般举措,便受了更多苦,我忍不住又掉了一些眼泪。

谢言很是无奈地看我,他似是疑惑我为何要自讨苦吃,费解地带着宠溺的神情来亲我的耳朵,他将我托起,让我靠在他肩膀上,神情像在怪我不自量力,非要吃这这份苦,声音微哑,“抱紧我。”

我轻轻地呼吸,双臂将他的脖颈牢牢圈住,大脑有些缺氧,双眼迷蒙地望着窗外的月亮,它此时都要跌到山崖下边去了,为何谢言还这般有兴致,我不懂这些,只觉得又累又想哭。

行至中段,我的喘疾还发作了,谢言只能停下,轻拍我的背帮我顺气,我肺中的空气所剩无几,他只能一遍一遍地帮我渡气。

我知道戛然而止并不好受,更何况还在兴头上,但我的身体真的太差,实在经不住那般的磋.磨,只能停停歇歇,我自己都觉得不得劲,但谢言却很专注。

他专注地吻我,用力地拥抱我,那双狭长的凤眸时刻留意我的动静,就连看见了我怪物般的身子,眼神中也没露出半分嫌弃。

怎么办,我好喜欢谢言。

他一点都不嫌弃我,不嫌弃我身体弱,也不嫌弃我是个怪物,怎会有这般好的人?

我这样想着,眼泪便停不住,谢言只能停下来亲我的耳朵,嗓音低沉地问我,“难受?”

“要不今晚便算了。”

他静静地看着我,虽说得冠冕堂皇,可我不见他有半分退意,只能冲他摇头,“不用。”

我忍不住就将整个人埋进他怀里,抽抽鼻子,忍着身体的不适,与他说,“谢言,好喜欢你。”

“嗯,”谢言亲亲我的发顶,反复与我强调,“还要最相信我。”

这样过了一宿,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谢言才起身穿衣,我眼睛都困得睁不开,只看见他背上数道红色的痕.迹都被锦衣盖住,又觉得自己的指甲是长长了些。

谢言衣物穿戴整齐便走到我床边,将我从锦被里捞出来。他指尖带着初秋的凉意,落在我下颌处,语气不自觉带了一点亲.昵,“昨夜说的话,可都记清楚了?”

我点点头,声音因哭得过度还有些嘶哑,瓮声瓮气道,“记清楚了,等你,信你。”

“嗯。”谢言亲了亲我的发顶,又辗转到我唇瓣,将我的嘴唇亲得红.肿,我轻轻地抽气,他漂亮的浅色眼瞳深而久地看着我,直到我忍不住催促,他才从窗户离去。

我没法像往常那样去窗边送他,我浑身都很难受,谢言与我皆是第一次做这事,不懂其中的门道,我周身都感觉酸.胀粘.腻,实在睡不下去,只能叫小满给浴桶加满热水,又让他给我换一床干净的被褥。

小满望着被褥上的各种污.渍,有些为难道,“公子,这上边”

我不敢面对他的眼神,只冷下脸,故作严肃,“直接扔掉便是,给本公子换一床新的来。”

“是是是。”小满惯会看人脸色,忙不迭地出去,很快便换了新的床铺被褥进来。

我仔细与他吩咐,“今日我要休息,没事不要来打扰。”

小满出去后,我才艰难地从浴桶里出来,脚步虚.浮地回到床上。我平日里惯是让小满伺候我洗澡,但谢言自从知道这事后,便与我闹脾气,我只能改了这习惯。

但今日我真的很难受,却不敢叫小满帮忙,因为我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地方。谢言简直就是一只化了人形的狗,对我又啃又咬又舔,那些若是让小满看到了,估计我爹立刻便要立刻跑来,我不敢冒险。

我沐浴时不过将身体上胡乱冲洗了下,并未做仔细的清理,于是我睡了一会儿便开始发起高热,脑子烧得发烫,才意识到后来不该让谢言那样直接弄进来,可是为时已晚。

我病得都没了计较的力气,数次在梦中醒来又睡去,只等着小满来喊我用膳时,能发现我生病,帮我叫个大夫。

可是我等来的却不是大夫,而是许多光怪陆离的梦境,我囫囵做了许多梦,有关于我爹的,有关于我娘的,也有关于谢言的。

而让我最为惊骇的梦境是,我梦见了我爹被押到了刑场,刽子手的刀朝他的脖子挥去。我想要冲上去阻止,身后却有人死死地抓住我,不让我上前,于是我便在痛苦和绝望中,看着我爹的头颅滚到了我脚边。

我崩溃地大哭,浑身颤抖地抱着我爹的尸首,回头一看,原来身后一直拦着我的人,是谢言。

他冷冷地看着我,全然没了昨夜那种恩爱宠溺,仿佛在看一个死物。

“不,爹爹,你醒醒,不要离开小秋。”我将鲜血淋漓的头颅抱在怀里,哭得声泪俱下,就连呼吸都被梗住。

我在这般惊惧的情况下睁开双眼,却看到午后的阳光灿烂,刺目的光线正好照到我脸上,暖洋洋的,我心情逐渐平复了下来,却瞧见了在床头哭泣的小满。

小满从小与我一同长大,性子稳重,少有这般哭哭啼啼的举动,我连忙问道,“小满,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在哭?”

“公子!公子!”小满几乎是立刻扑到我怀里,脸上哭得都是鼻涕眼泪。

“今日太子殿下带了官兵过来,说老爷与林瑞林大人结党营私,还从老爷的书房里搜出了许多证据,老爷就被抓走了。”

“我刚去看了皇榜,老爷明日午时就要被问斩了,公子,你说该怎么办?”

“谢言?”我死死咬住下唇,只将舌尖都咬破,才接着问,“你说,是太子殿下将我爹抓走的?就是因为和林瑞大人结党营私的罪名?”

“是,我今日听得一清二楚,太子还说,此罪不及家人,所以公子你才没有被追究。”

“呵呵。”我的眼泪一瞬之间就从眼眶落下,直落到我嘴唇的伤口上,我不停地重复谢言的名字,“谢言,谢言,谢言”

昨夜的温。存原来不过是你顺水推舟的骗局,寡言的你为何听到林瑞大人的事突然来了兴趣,我如今算是明白了。

我忽而笑了起来,边哭边笑的样子着实滑稽。

小满被我吓了一跳,惊骇地问我,“公子,公子你怎么了?老爷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你可不能出事啊。”

“我能出去吗?”我忍着身体的酸痛和额头的高热想从床上起来,“我爹应该还有别的旧部,我想去找他们一同想想办法。”

“不行了,公子,”小满摇头,“外边都是太子殿下的亲兵,你今日是走不出相府的。”

“我不信,我要去看看。”

我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却摔倒在地,小满连忙来扶我,他将我带到门口。

我一打开门,便见穿着铠甲的士兵,他们见了我,面上都露出惊艳之色,又后怕地将眼睛撇过去看别处,与我说,“封公子,请回房内休息。”

小满将我扶回床,我望着头顶的床幔微微出神,小满张张嘴,试图跟我说些什么,我却摆摆手,“你出去吧。”

“公子,那你有什么事叫我。”小满很不放心地一步三回头,我没有理会。

房间里还残留着昨夜荒唐的气息,小满被悲伤遮蔽并没有发现,但我却闻得清楚。

我想起昨夜的种种,喉中粘腻,怒火攻心,竟生生呕出一口鲜血,我的呼吸如被死神剥夺,胸腔里再也进不得半分空气。

我没有去拿喘疾的配药,只安分地躺在床上等待窒息感将我吞噬,我的意识逐渐模糊,我甚至以为自己会在睡梦中死去。

但我没有。

我于傍晚时分醒来,脚步蹒跚地走到镜前,镜中人脸色苍白,嘴唇干涸如厉鬼,脖.颈手腕脚.踝处,却满是青紫的淤.痕。

谢言!他骗我!他骗我!他骗我!

他原来一直都在骗我!

我将铜镜推倒在地,赤脚踩在光裸的碎片上,只看到足下弥漫出猩红的血液,“谢言,你为何要骗我!我宁愿你杀了我!”

为何要害我爹呢?为什么不冲着我来?你以为你留下我一条命,我便会感激你吗?

相信你?

这就是我相信你的下场吗?

哦不,谢言不是害死我爹的凶手,害死我爹的是我,是我这个怪物。

如果我不将林叔叔的事情告诉谢言,他就不会抓到这个把柄了。

我恨透了谢言,如果他此时站在我面前,我定要用刀将他捅得鲜血淋漓,可是我更恨我自己,我为何要喝酒,为何要喝醉了与谢言说这些。

该死的不是我爹,明明是我啊!

为何要害我爹呢?

我才是最该死的人啊。

“啊,公子,你的脚流血了。”

小满听见声响推门进来时,便见到我赤着脚踩在碎片上,面上还无知无觉。

我任由他小心翼翼地帮我包扎,看着他将铜镜的碎片都收起来,忽而开口,“小满,你过来。”

“小满,公子床下有个锦盒,里边有很多银票和银两。之后你要离府,就将它们都拿走。”

“还有锦盒里边有许多废纸,你直接将它们都烧掉。”

“公子,我不要这些,你不要吓唬小满,小满胆子小,再受不了别的惊吓了。”

小满冲着我拼命摇头,似乎怕我继续说这些不详的话,又忙不迭地跑出去了。

锦盒里其实装了一些我写给谢言的情书,小满指望不上,但我还有自己。

我将那些书信抽出来放在书案,并未翻开,我似是无法面对那段可笑的过往。

我高烧依旧没退,浑身酸软地躺在床上,我的眼泪没有停过,眼睛肿得像两颗核桃。我以为我会无法入眠,但我的身子被那人翻来覆去折腾了一整夜,实在过于疲倦,竟然涌起了沉重的睡意。

“呵,你可真贱啊,封九月。”我幽幽对自己说。

谢言碰我的时候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在笑我,如那些人一般笑我自荐枕席,亦或是强忍着满腹的恶心在做戏呢?所以此人为了锦绣前程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曾经的怀疑都成了现实,我甚至比不过他养的那条狗,至少谢言对它还有几分真心。

我这般又哭又笑地竟也睡着了。

我做了个梦,梦见了我的娘亲,她与我的确长得很像,只是她比我更为娇媚,也更为出挑。

她穿着美丽的紫藤萝花裙,身姿窈窕,面上却充满了恨意,她死死掐住我的脖子,眼瞳里满是恨意。

“你这个扫把星,你害死了我就算了。你还要害我相公,我做错了什么才生了你这个可怕的怪物。”

“你去死吧,去死,去死!”

我没有挣扎,甚至嘴角还挂着恬淡安宁的笑意,试图去拥抱她,“娘亲对不起,娘亲我好想你。”

她没有松手,我感觉我的呼吸逐渐微弱,可惜那只是个梦。

原是我喘疾又发作了,等我平复下来,才注意到此时已将近午时。

我从衣橱里拿出了一身干净的白袍换上,我爹曾说过我穿这一身好看,那我穿这样去见他,给他赔罪,他应该会快些原谅我。

我将头发梳得齐整,可以算得上是衣冠楚楚,稍觉满意后,我将腰带卸下,扔上横梁,脚踩着凳子。

我手上是从锦盒里拿出来的书信,我将它们全部撕得粉碎,看它们如花瓣一样片片凋零,落在地上,如同我那颗被轻贱被踩踏的真心。

我立于矮凳上,悠悠望着窗外的远山。我尤记得小时候,我爹爹公务还没如今这般繁忙,他常带着我去爬山,我年纪小,身体又孱弱,爬到一半便要他背我。

我爹从来都不会拒绝我,那般高耸入云的山峰,他硬是背着我上去,又驮着我下来,他背上都被汗湿,我却睡得香甜。

这就是我的爹爹,被我害死的,我的爹爹。

午时的钟声沉重又急促地响起,如尖锐的刀剑刺破我的心脏,我果断地将脚下的凳子踢倒,将头投入白圈之中。

谢言,我好恨啊!——

我叫封九月,字慕秋。

我死在了十九岁的第二天。

我是个爱上了坏人的怪物,我一出生就害死了我的娘亲,后来又害死了我的父亲。

我曾以为死亡会给我带来解脱,可当我从长而久的混沌中睁开双眼,却又重新见到了这个世界。

眼前的侍从见我睁开眼,立刻露出惊喜的神色,与我说,“公子,你终于醒了!”

他的这声称呼让我想起了我的侍从小满,他性子单纯,也是这般跟进跟出地叫我“公子”,可是眼前人不是小满。

我额头上传来尖锐的疼痛,环顾四周,发现此处的景致又的确是姜国特色的布置,我问那人,“如今是什么年份?”

“公子你莫不是摔傻了吧?”侍从瞪大眼睛看我,还关切地想来摸我的额头,被我躲过,讪讪道,“如今是大姜元年啊。”

大姜元年,我死后的第三年。

第29章 “我到底是谁”

“这是哪里?”

“我为何会在这里?”

我分明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如今又为何会死而复生?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我的脖子,那处被丝绸勒住的窒息感还残留在喉内。

难不成我是被人救下了?可是就算被人救下了,我醒来怎么也不该是三年后。

我心中充满了疑惑, 大脑疼痛异常,额角还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我伸手去摸, 才发现我原来受了伤, 额上缠绕着层层厚重的纱布。

“公子, 这里是仇府, 是公子的家。公子不在家里,要在哪里?”

“我家?”

这哪里是我家?

我望着房内四处的景致,分明和丞相府古朴简约的建筑风格大相径庭, 到处都弥漫着虚荣的味道。

角落里摆放的古董花瓶价值不菲, 镶嵌着金丝的锦被和头枕,头顶垂落的明黄色纱幔,成套的华贵紫檀木桌椅,满目皆是用银两堆砌出来的富贵逼人, 无处不在告诉旁人,我们很富贵很有钱。

而我爹操劳半生, 到头来两袖清风, 身首异处, 又哪里来的闲钱布置这些?

等等, 仇府?

仇府是什么地方?

我少说也在京城生活了十九年, 因我爹在朝为官的关系, 接触的达官显贵不在少数, 对京城各系高门贵族皆有耳闻, 但我从未听过仇这个姓氏。

同时还有一件更为诡异之事, 眼前的侍从口口声声地叫我公子,面上的神色半点不似做假,可我却从未见过他,更不可能是他的什么公子。

我心中涌起一种可怕的猜测,指尖颤抖着抚上脸庞,连语气里都带上了几分惊慌,“镜子,镜子在哪里?!”

那侍从被我这番着急的反应吓到,连忙扶我到镜前。我将视线投向镜中,连浓黑的眼球都开始震颤。镜中人身着白袍,身形孱弱纤细,病态怏怏,惹人垂怜。

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及地的柔顺乌发垂在清瘦的脸侧,细长的眉似蹙非蹙,带着化不开的愁绪,桃花眼微微上挑,含着潋滟水光,鼻梁挺而巧,饱满的唇珠粉又圆,偏偏就是差了右眼下的那颗红痣。

我颤抖着手抚上右眼,触碰到那块平滑细腻的肌肤,连声音都开始战栗,“我的痣呢?我的痣怎么不见了?”

侍从见我情绪这般激动,眼底写满困惑,却耐心地与我解释。

“公子,你哪里有什么痣?你面上那般干净,可不能被什么痣给糟践了。”

“不,不是的。”我急急抓住侍从的手,指着自己眼下的位置,“我这里原本有一颗痣的,怎么没了?”

我脑中那种可怕的猜测几乎要将我吞噬,只能慌不择路地抓住侍从的胳膊,连声追问,“你快说,我是谁?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那侍从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看我,似乎将我当做了什么神志不清的疯子,但在态度上却依旧表现得甚是恭敬。

“你是我家公子,元州知府最珍爱的独子,仇云清。”

他话音刚落,我便忽如一摊烂泥般瘫倒在地,如三魂丢了七魄的行尸走肉。

“公子,你究竟怎么了?”

“你自从楼上摔下就一直昏睡不醒,如今醒了又问我这么多奇怪的问题,怕不是那一摔把脑子都给摔坏了吧?”

“不行,我得赶紧去告诉老爷。”

“不,”我连忙止住他离去的脚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扯开唇瓣,冲他笑得十分牵强,“我只是感觉有些不适,你且先出去。等我好一些了,我再叫你,暂时先不要将我醒来的事告诉老爷,好吗?”

“可是”

侍从面上犹疑,似是放不下心来。

我见软声软语并不能奏效,便只能板起脸来,将往日训斥小满的威严姿态拿出来,冷冷睨着那侍从。

“连公子的话你都敢不听了?”

“我今日不过是觉着些许不适,分明没别的毛病。你若是敢声张或是在老爷面前胡言乱语,你这根舌头还要不要了?”

我话音刚落,那侍从便开始用见鬼的眼神看我。我在心里暗骂糟糕,他这般作态定是因为我露馅了,他原本的主人肯定从未这般训斥过他。

我刚想惺惺作态地补救一番,侍从却很快整理好情绪,只当我是病得不轻,不愿与我计较,对我行礼告退,“那公子先休息一会儿,怀信就先下去了。”

我望着侍从远去的背影,心中很是纳闷,明明这仇家的景致这般俗气粗野,给侍从起的名字却十分风雅。

怀信二字,取自楚辞中的辞句,“怀信侘傺,忽乎吾将行兮”,起名之人盼这侍从怀诚永信,一诺千金。

慢着,可是我又为何会知道这些?我脑中闯入巨大的疑问,我分明从未背下 过楚辞中的辞句,如今又为何光凭怀信二字便能将其中的典故张口就来?

我肚子里本就没几滴墨水,连写个字都异常费劲,哪里能引经据典地立马想起这两个字的出处,脑子里又为何会突然蹦出这些莫名其妙的辞句?

太诡异了,除非

除非这些不属于我的东西全都来源于仇云清。

我怔怔看着自己的指尖,肤色白中透粉,上边还有一层薄薄的茧子,显然是常年练字抚琴留下的痕迹。

心念一动,我速速走到书案前执起笔端,随手写下“仇云清”三字,更是立刻验证了我心底的猜测。

这字根本不是我的狗爬字,分明是原身“仇云清”的字。

我原本的字虽已有极大进步,却离俊秀飘逸差得老远。可如今看我笔下的字,竟有一股恣意风流的韵味,就算这副字迹拿去品鉴也能引得满堂喝彩,竞相争夺。

我背脊慢慢渗出薄汗,浑身战栗不已,惊骇的事实逐渐浮出水面。

我重生了,但我重生占据的这具身体不是我原本的身体,而是“仇云清”的身体,他因为突然从楼上摔下导致昏迷不醒,之后我便从他身体里复活了。

这般诡异恐怖的事实像一张巨大的蛛丝网将我缠住,让我快要喘不过气来。更为窒息的是,我不仅占了仇云清的身体,还占了他苦修多年的才学与技艺。

诗词歌赋,歌谣韵律,棋道纵横,精湛画技,种种技艺皆在我面前如画卷般缓缓铺开。我生前求而不得的技艺,在我死后,竟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了。

我苦笑一声,望着镜中人出神,缓缓伸出指尖,落在我右眼处。

我与仇云清虽长得别无二致,但他眼下没有我那颗红痣,气度也比我更为恬淡清冷。

分明我们长得算是一模一样,他的身体却不会勾起旁人那种淫.邪的欲.念,这又是为什么?

我脑中有了隐约的猜测,将腰带缓缓解开,白袍轻轻落地,镜中人果然没有我那般畸形怪异的身子。

他如同被上天眷顾,不仅没有那颗勾人的小痣,甚至还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镜中的少年年纪看着不过十八,正是我刚遇见谢言的年纪。在我因这副相貌受尽世间欺凌之时,却有人顶着这样的相貌安然度日,从未被当做异类践踏。

我苦笑出声,眼圈微红,沉溺在思绪中不能自拔,门口却突然传来敲门声,接着怀信的声音悠悠响起,“公子,是怀信,给你端了粥来。”

“进来吧。”

我早将衣物穿戴整齐,淡淡应道。

怀信熟练地在我床上支起矮桌,将散发着浓郁香气的香菇瘦肉粥和清淡小菜放上来,那米粥里边翻滚着香菇和瘦肉,散发着氤氲的雾气。

说来也奇怪,我以前很是讨厌香菇这个东西,觉得它味道怪异,甚是排斥。但今日见了它却觉得食指大动,很是眼馋。

想到这里,我有些颓唐地垂下头,眼睫颤动,我这饮食喜好的改变估计也是因这具身体的缘故。

我如今到底是封九月,还是仇云清?若是连身体都不再是封九月的身体,各种喜好都与以前背道而驰,我还是我吗?

“公子,你平常最喜欢吃香菇了,每次都让厨房放很多,今天怎么不吃啊?”

怀信看我半天没有吃一口,面上浮现着急的神色,急问道,“可是头还疼?要不我把大夫叫过来吧。”

我冲他摆摆手,执起金贵的金汤勺,从粥里舀出了许多香菇慢慢放进口中,香菇的浓香瞬间在口中蔓延,让我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我摔倒之日是什么时候?”我心中虽然已有猜测,但还是问了出来。

“八月初九,正是公子十八岁生辰的第二日。”侍从说话时脸色并不好看,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我手中的动作一顿,进食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仇云清竟与我同月同日生,他摔倒的那日正好是我三年前死去的时候。我如被无形的大手操纵了人生,心中寒意顿生。

所以仇云清是代替我去投胎轮回?而我代替他回到了此处。

侍从见我不接话,眉头紧锁,不觉有些着急,话语里充满了关切和不解。

“公子,你究竟为何那么喜欢太子殿下?还非要去给太子殿下当侍读,老爷不同意你去,你还跟老爷犟嘴,竟敢从楼上往下跳。”

“太子殿下?”

我似是被人类抓住尾巴的猫,眼睛睁大,瞳仁骤缩,死死盯着怀信,颤声道,“你是说太子殿下谢言?”

“是啊,公子,”怀信点点头,语气里颇为愤懑,“那太子殿下到底好在哪里,让你这般着迷?”

“我分明听外边的人说,太子殿下根本就没有传闻中那么好。他们都说,太子殿下三年前突发了一场疯病,引得朝野震动,龙颜大怒,现在也是半疯半癫。”

“您跟了他,指定会受苦。”

【作者有话要说】

提示一下~以后小秋的身体回来了才会和谢言有亲密举动,小秋不会一直都是仇云清的身体。

祝大家新年快乐噢,送个小剧场。

作者:小秋和谢言来给大家拜个年吧。

小秋(乖巧):祝大家新年好!

小秋(挠头词穷,开始巴拉谢言):你有文化,你来给大家说说吉祥话。

谢言(死亡凝视作者,对发刀情节极其不满):没空。

小秋(眼圈红红):那我今晚回相府睡。

谢言:平安喜乐,诸事顺遂。

第30章 “你是为了他落泪吗”

“疯病?什么疯病?”

我好奇地出声询问, 心道谢言这般薄情寡义之人也会染上疯病?旁人不要被他逼疯逼死就该谢天谢地感恩戴德。想到这里,我唇角不禁挂上一抹冷笑。

怀信有些犹豫地附耳过来,明明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还是把说话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我们二人能听见,像是说起这些事会触犯到什么忌讳似的。

“怀信也是听外边的人说的, 这些话的可信程度无从查究, 毕竟京城离元州路途遥远, 很多话一旦长了腿便真假难辨。但公子可以先听一听, 至少对太子殿下有个基本的了解。”

“三年前,封相身为一朝宰相却私下结党,引得皇上龙颜震怒, 被下令问斩处死。太子奉命查封丞相府, 他的疯病就是那日突然发作的。”

“京城那边的人都传,那日太子抱着封家那个已经断气的祸水美人,从繁华喧闹的长安大街到太医署,硬是逼着那些个太医要把死去的封公子救活。”

“太医们一探脉都直摇头, 说是回天乏术,但太子殿下不听, 直接拔了佩剑说若是他们救不回来就都别活了。”

“当时此事闹得沸沸扬扬, 幸而有人去将皇上请了过来, 才止住了这场闹剧继续发酵, 救了不少太医的命。”

“皇上怒斥太子荒谬, 让其闭门思过, 本是盼着他能知道悔改。谁知他竟然开始钻研巫蛊之术, 且从未放弃寻找起死回生的秘法。”

“皇上颇为不满, 但又因太子不论谋略才干皆在其他皇子之上, 此等怪异癖好也未波及朝堂要害之处,所以皇上也就随他去了。”

“因而京城那边的人一直都传太子殿下如今还是半疯半癫。”

“公子,太子此人没你想象中那么简单,老爷不让你去接近他,自有他的道理,你可千万别再和老爷怄气了。”

“你那日跳了楼,老爷和夫人气得都病倒了,还强撑着一直守在你床前。要不是大夫说你身体没什么大碍,他们二人至今还不敢回去休息。”

“唉,公子你一直都很懂事,怎么碰上了太子殿下,就变得那么轴呢?”

“呵。”我轻笑出声,对怀信说的话,我是一个字都不信。

谢言此人演技极为高超,为了达成目的往往无所不用其极,当日为了骗取情报都能与我日日同榻而眠,耳鬓厮磨,怀信说的这些事又能代表什么?

就算这些事真的发生过,最多只能代表谢言想在皇上面前扮做深情款款优柔寡断的模样,来掩盖他的狼子野心。

亦或者是他真的良心发现,做戏给自己看,毕竟谁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薄情寡幸的败类。

他这般作态,不也骗到了一些京城里的无知百姓,将他当做痴情种吗?

“公子,你感觉还好吗?老爷和夫人都很担心你的身体。”

“如今你既然醒了,怀信觉得还是应该尽快通知老爷和夫人,让他们放下心来才是。”

是了,我如今是仇云清,不再是死去的封九月,不能再像之前那么任性。

从怀信口中的只言片语,我也能敏锐地感知到仇云清的父母对他也极是宠溺,而就是因为这般的宠爱,让我的心中开始惴惴不安。

我不知我为何会重生到仇云清身上,此事虽然并非我所愿,但它足够蹊跷,非旁人所能理解。若被人发现了,恐怕事情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被放过去。

借尸还魂此事这般诡异,仇云清的父母这般宠爱他,必然很了解他的性格和喜好,若是我在他们面前露了破绽,可怎么办?

这般离奇的事情既然都发生了,说明神鬼之事也非怪力乱神,空穴来风,若他们请来道士和驱魔师将我驱赶,我该如何是好?

我自戕之时的确是存了死志,但我如今重生归来却有了想做的事。

想来我也着实不孝,我爹当日被斩首示众,身首异处,我却只想到自戕,逃避现实,而没有为他收殓尸体,甚至做个衣冠冢也好。

京城我定是要去一趟的,就算要将身体还给仇云清也得等我将此事了结。

我心中有了决断,便与怀信说。

“我醒来之时头疼异常,顿觉丢失了几分记忆,如今听你一说,对之前的事倒有了几分印象。”

“你且等我休息一会儿,等我养好了精神再与爹爹娘亲说。这样,他们见我神清气爽,心里自然也会欢喜。”

“公子所言甚是,反而是怀信想得不够周全。那公子先休息,有什么吩咐尽管叫我,怀信就在门外等候。”

怀信见我言语进退得宜,应是看到了从前仇云清的影子,领命出门去了。

我将怀信支走不过是想争取多一些时间去了解仇云清这个人,至少从房内的事物可以窥得他的喜好和习性。

我将衣柜打开,只见里边皆是清一色的素色衣袍,款式清雅恬淡,是读书人惯有的装扮,与我的穿着大有不同。

我不是什么有文化的读书人,穿衣打扮也十分俗气,从来都喜欢姹紫嫣红,特别钟爱紫藤萝花样的衣袍。

我以前所着服饰皆是京城里最出名的织云阁耗时多日所制,但仇云清的衣衫皆没什么花样,应是寻常布坊制作,看着着实无趣。

我在心中有了猜测,仇云清家中虽然富贵,他却没有穿金戴银,应是低调单纯的性子,至少并不虚荣,我暗暗下了定论,又望向他书柜处。

书柜中皆是些入仕的书册,还用端丽娟秀的字体做了密密麻麻的标注,说明丑云清对官场是有向往和期待的,我转念一想,也有可能是对与谢言同朝为官这件事有所期待。

仇云清看书的爱好与我简直是天壤之别,我从来都看不惯这些之乎者也,书柜里都是一些野史游记,要不然就是志怪话本。

并不是我不上进,曾经为了让我爹开心,我也曾努力攻读这些入仕书册,但每次我一翻开,哈欠便随之而来。

“无趣。”

我对仇云清的爱好下了定论。

我有些无聊地摆弄他房中的花瓶,这古董花瓶不仅价值不菲,花纹看着也十分灵动,青花瓷,水墨色,有一股子江南水乡的韵味,着实不错。

我想将它拿起来细细观摩,却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书案后的墙面缓缓打开,露出一个藏在其中的密室。

“这是仇云清的密室???”

我不敢声张,只将花瓶放回原处,望着那扇门出神。

我不想窥探仇云清的私隐,但我若是要活灵活现地扮演他这个人,我便只能进去看看。

“仇云清,要怪就怪你把这个密室的机关设置得太容易触发了,我现在进去看看,绝不会将你的秘密泄露出去的,我发誓。”我在心底暗暗跟仇云清保证,一边往密室那边走。

我刚踏入密室,身后的门便自动地缓缓关闭,我有些担心无法出去,在见到房内的开关暗格时放下心来。

因是暗室,房内暗得伸手不见五指,我隐隐有些害怕,但门一关闭,屋内四角的烛火便自发燃烧了起来,我也因此看清了四面墙上的景致。

那是无数张谢言的画像,写字的谢言,画画的谢言,下棋的谢言,行走的谢言,骑马的谢言,奔跑的谢言,微笑的谢言,流泪的谢言。

画师落款皆是,仇云清。

我心中升起寒意,如被窒息的鬼魅缠住喉咙,仇云清竟喜欢谢言到这般地步?

太可怕了,究竟世上还有多少被谢言表象迷惑的无知少年。

谢言此人分明城府极深,是个沽名钓誉之辈,却在世人面前扮做孤傲清高的样子,将所有人都骗了过去。

我十指紧握成拳,与画中的谢言对视。

他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袍,玉冠束发,灰瞳沉静,面容清冷,坐于骏马之上,如降落凡尘的九天神祗。

众人只看见他周身的仙气缭绕,高不可攀,只有我看见了他那颗被权欲腐蚀的黑透的心。

谢言骗得了天下人,却再也骗不了我。不,谢言他也从未骗我,他曾与我说过他就是这般腌臜俗气之人,为了功名利禄可以将自尊都抛弃,他早就与我说过了。

是我被爱意蒙蔽,一直活在对他的幻想之中,直到这荒诞滑稽的幻想被突如其来的血腥刺破。

“明明是你自己搞错,要将我当成纤尘不染的神祗信仰,如今又如何能怪我呢?”若是谢言再见到我,定是会冷笑着这般问我吧。

我不愿再想起这个人。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只能朝屋内仅有的书案走去。那书案有两个柜子,我将其中之一打开,却发现有些扯不开,里边装了太多信纸,我只能用力拉扯,却不小心将信纸洒落一地。

我弯腰去捡那些书信,触及上边的字迹时却周身一僵,这是,这是仇云清写给谢言的情信。

我粗略算了下,至少有一千多封,信里皆是言辞炙热地对谢言表达了灼灼的爱意,是仇云清写了一千多个日夜却没有寄出的情信。

我指尖颤抖地翻到第一封,只见上边写着:

太子殿下:

展信佳。

那日在京城大街初次见你,便觉你如凛凛天神降临我的世界,像是在我的心中装入了千万只蝴蝶。

一想起你,它们便绚烂地在我胸腔飞舞,令我枯燥乏味的人生终于有了蓬勃绚烂的生机。

你抱着的是你的爱人吗?

你是为了他落泪吗?

他和我长得好像,不过比我漂亮。

他死了吗?

云清于玄武末年八月九日

我手中一抖,那信纸翩翩落地,如拍打羽翅的蝶。

仇云清三年前就见过谢言,且对他一见钟情,他们初见那日正好是我死的那天。

我不知为何竟感到害怕,仇云清对谢言的感情比我想象中的要厚重太多。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都是日更,但是过年了很多事,没法保证0点更新,大家可以0点看前一天的更新,我会尽量更长一点的>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