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100(1 / 2)

第95章

◎你你你◎

舒弈收了笑吟吟神色,正色道:“我当然永远站在你这边。”

“那你还帮他说话。”舒然吸了吸鼻子,垂头委屈的指控。

瘦高的俊秀青年嗤笑一声,手指抵着她额头一下下轻推,舒然脑袋像不倒翁一样后仰又回正。

“怎么,我不能说两句。”

“不能,你又不知道我们为什么吵架,不了解就不能发表评论。”

这次矛盾舒然谁也没说,席策远也不可能往外说,她肯定舒弈不知道吵架的缘由。

舒弈语塞,他确实不知道他们俩之间发生什么事,但不用脑子想,就知道自家妹妹的原因,他如今来劝,是因为舒然这次生气跟以往不同。

以前她再生气,在生活上都不会苛待自己,该吃饭吃饭,该休息休息。

而这次,她状态极差,控制不住脾气四处怼,折磨拿捏席策远都是次要的,主要她自己也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舒弈怕她身体垮掉,有心想要调解矛盾,但看她现在油盐不进,舒弈也没再揪着她劝解,举手投降,“不说了,剧院还去不去。”

“哼。”舒然不情不愿的被他拉到剧院里。

剧院附近的饭店在卖桂花酒酿圆子,香气四溢,舒然路过时看了一眼,舒弈立马带她进去尝尝。

店里人不多,桂花酒酿圆子入口醇香软糯,里面料放的很足,用的是红糖,喝着十分暖胃,以至于坐在剧院里没多久,她就靠着舒弈睡着了,嘈杂环境音对她丝毫没有影响。

舒弈望着妹妹眼下的乌青,伸手把她的毛线帽往下拉盖住耳朵。

舒然感觉这一觉漫长而安心,这两天夜里,她闭着眼睛却不敢入睡,生怕自己又说梦话。

当她睡得迷迷糊糊被哥哥叫醒时问的第一句是:“嗯?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睡着了能说什么?”舒弈把她拉起来,见她表情不对,思忖了会问:“就因为这个吵架。”

舒然没回话,在一片昏暗环境中抓着他衣角走出门,到了人少的路上,她微微停下步子开口说。

“想离婚。”她声音很轻,又带着鼻音,让人听着不真切。

舒弈扭头打量她,“认真的?”

舒然低垂着头,不愿跟他对视。

两人沉默了很久,舒然重新抓住他的衣角轻晃了晃,“哥。”

一只温热手覆在她头上,舒然眼泪瞬间奔涌而出,争先恐后的从眼眶处往下掉。

舒弈伸手用指腹给她擦眼泪,眉眼间划过阴鸷,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哄道:“离就离呗,有什么好哭的。”

听了他的话,舒然低着头眼泪掉的更凶,抱着他胳膊泣不成声的说了一大堆话。

舒弈一个字都没听懂,看她哭到打嗝,认命给给她拍背慢慢哄。

“以后我见他一顿打他一顿行不行。”

“呜。”

……

发泄完情绪,舒然眼泪就停了。

舒弈松了口气,“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舒然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最近夜里总梦见季昀铮,然后说梦话喊他的名字。”

表情散漫的青年变了一瞬脸,又很快调整过来,“做梦而已。”

舒然边抽泣边说:“可是好真实,我梦见你坐牢后爸妈离婚,梦见我跟季昀铮结婚,席策远听到我说梦话,肯定觉得我花心才跟我提离婚的。”

“梦都是假的,我不是在这的吗,席策远也不会这么想你,别哭了,省点力气回去揍他。”舒弈眉间不经意的狠厉压都压不住,看得人胆战心惊。

舒然望着他,脑子嗡了一下,心慢慢往沉下。

这番话是她特意准备的,说之前在心里反复斟酌模拟过,跟席策远闹矛盾她是委屈,但还没到这种这种程度,这一连串的就是为了观察他的反应,可以说,她拿出所有演技用在这场试探上。

她先前怀疑哥哥是梦里的舒弈,如今的结果证实了她的猜想。

舒然脑子很晕,不知道他是像她一样只有梦里的记忆,还是真实经历过,如果是后者,坐了七年牢的舒弈该受多少苦?

季昀铮害她哥坐牢,她那时居然还跟他结婚,想到这舒然恶心的想吐,只能蹲下身缓解。

“怎么了?”舒弈蹲在她面前耐心的问。

“有点不舒服,我缓一会就好了。”舒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眼泪控制不住的流,手脚在抖,气也喘不过来,指甲陷入血肉里,抱着膝盖愧疚到不敢看舒弈。

舒弈看她反应不对劲,直接抱起她要去医院。

走到中途,舒然情绪缓和下来,手脚也不怎么抖了,跟舒弈没事了说想回家。

舒弈还是把她带到医院,值班的医生说是疲累过度,注意休息就行。

深寒的冬夜,路上没什么人,舒弈背着舒然往机械厂家属院走。

舒然搂着他的脖子,“哥,你说说话吧。”

“说什么都行?”

“嗯。”

“你刚上学的时候,我跟席策远天天早退接你放心,等上初中的时候,每天中午不吃饭说要减肥,我跟席策远给你送饭,盯着你在吃完才离开……”

舒然趴在他肩膀上,听见他说这些话,轻声回答:“这些我不太记得了。”

“伍林街的板栗糕,钢厂的板栗,长街的鲜肉月饼他都去帮你买过,你可能是这几个月才席策远熟悉认识,但他照顾你很久了。”

舒然精神困倦,迷糊的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她隐约听见舒弈问她怕不怕席策远生气。

她摇摇头。

舒弈不紧不慢地引导妹妹思考,“你很清楚他不会生你气对不对?”

“嗯。”

“那你觉得他为什么不会生你气。”

舒然很困,她很清楚答案,席策远比她喜欢的多,可她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没能回答就歪头睡过去。

舒弈在背着她回到机械厂家属院的途中,再次重复叫醒她,趁她意识朦胧的时候给她做忘却有关梦境的心理暗示,他极有耐心,一直做到叫不醒她为止。

到楼下后,他们那栋楼有一户家里的灯还亮着。

他刚走到二楼,还没掏出钥匙,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席策远看见舒弈背上的人,下意识要把她接过来,却接了空。

舒弈不冷不淡的瞥了他一眼,随即伸手拨开他,走向主卧掀开被子,轻巧的把妹妹转背为抱塞进被子里,给她安顿好后顺手关上门。

席策远进屋帮她把外衣脱掉,又塞了个热水袋在她怀里。

客厅里,舒弈抱手靠在沙发上等他。

“抱歉,我。”席策远在他身旁坐下,声音有些干哑。

舒弈似笑非笑的给他递了杯水,“不用跟我道歉,她刚跟我说了,我理解你,这事放在谁身上都不好受,我支持你们离婚,以后也不会影响我们两家关系。”

席策远闭上眼睛,沉重的呼出一口气,“不离。”

对方用阴阳怪气的语调说:“嗯嗯,但有时候好聚好散也挺好的,你想开点。”

“你能不能说点人话。”

两人影响舒然睡觉,声音放的很轻。

舒弈翘起腿,支着脸笑吟吟的说:“那你怎么不跟我妹妹说点人话呢?既然都提离婚了,怎么不硬气到底呢?”

“反正不离。”当时那种情况,席策远想的是舒然不想跟他在一起,离婚的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但他发现自己无法接受舒然跟别人在一起的可能,便止住了话。

“呵呵,我得回家了,你就在这受着吧。”舒弈朝他翻了个白眼,“她不舒服刚才去过医院了,夜里多看着点。”

送走舒弈后,席策远拿湿的温毛巾给舒然擦拭手脚,他动作很轻,但舒然还是醒了。

舒然一睁眼就对上一张俊脸,借着昏黄的床头灯,她清楚的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

四目相对,意识回拢,舒然迅速合上眼睛装死,感觉毛巾离开脸,脚下一凉。

她小心翼翼睁开右眼,看着席策远拿着黄色毛巾要给她往她脚上擦,连忙睁开另一只眼睛,缩脚小声说:“你给我的脸和脚用一条毛巾?”

这是她这两天头回跟席策远主动说话,他眸中亮起细碎的光,把毛巾给她看,“不是一条,那才那条是黄色。”

离得近了,能看见他手里的毛巾是白色,边上有两圈花纹,确实不是刚才擦脸那条不一样。

舒然坐起来,越过他把脚放到盆里泡了会。

中途水凉了,席策远还给她加了些热水,然后跟她在床边并排坐着。

舒然感觉气氛相当诡异,但她又不想开口跟席策远说话,一边发呆一边梳理目前掌握的事情。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脑子里刚想到梦境内容,身体就打了个哈欠。

她见集中不了精神,索性放弃明天再想。

席策远低声问她:“要不要睡觉。”

舒然点头,但躲开他手上的毛巾,自己擦干脚回到被窝里睡觉。

青年倒完水回来,擦净手到梳妆台前沾了些雪花膏,点在假寐的舒然脸上揉开。

他手上有茧,在脸上蹭来蹭去实在不舒服,舒然果断推开他的手,背对着他把脸埋进被子里。

席策远搂着她的腰,把她转向自己,开始尝试跟她沟通,“我错了,不离好不好。”

舒然不想理他,一言不发的闭眼装睡,直到她的手被带着放到他怀里捂手,她挣扎时不小心碰他劲瘦的腰身和紧实的腹肌。

尽管是冬天,肌肉手感也不比夏天时摸到的差。

舒然顿时烧红了脸,迅速收回手,凶巴巴的说:“你干嘛。”

青年面容英俊,穿着一件圆领的黑色修身毛衣,用冷淡的语气问她怎么了,一本正经的样子让舒然脊柱像过电一般,莫名开始发麻。

“你你你。”舒然被他气到结巴。

席策远意识到什么,靠过来了些,俊脸正对她乌黑的瞳仁,“不舒服吗?”

他有心用脸,舒然的脸再次红上一个台阶,紧紧贴着床边,又伸直胳膊保持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闭上眼睛不去看他。

“然然。”他低哑磁性的嗓音在舒然耳边环绕,她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你闭嘴别说话了。”舒然慌忙捂着他的嘴。

席策远也不挣扎,只安静的看着她。

许是她捂得有些紧,席策远有些透不过气来,他呼吸渐喘,灼热的鼻息扑在舒然手心,她感觉有些痒,立马把手收回来,警告性的说:“别再闹了,我要休息。”

青年伸手把她一点点的往怀里揽,舒然一直醒着,自然能感觉到他的动作,想要挣扎的时候听见他说:“你被人堵在家属院门口的那天,你远远喊我,我当时很高兴。”

听他说起往事,舒然一时忘记生气,轻咬唇瓣瞪着他说:“我被人堵了你居然高兴?”

席策远淡淡道:“因为那是这么多年以来,你第一次看到我。”

她忍不住接话,“怎么可能,我又没瞎。”

“我跟你哥试过很多次,或许是你以前不想理我。”

小时候舒弈守着她不让席策远靠近,长大一点,就算席策远在舒然面前晃悠,她却像看不到似的。除非舒弈让她叫人,她才会看一眼问声好。

舒然也说不清,她以前脑海中是确实没有多少跟席策远相关的记忆,猜想是书中世界的缘由,含糊的说:“可能吧,你以前看着有点凶,我害怕。”

“后来你说你喜欢我,我开始没当真,觉得你是一时兴起。”青年一点点跟她剖析心里的想法。

“我一直担心你没想好,等兴头过去会后悔结婚,所以一直做好放手的预想。

当我听到你每晚的梦话跟季昀铮有关,总在猜你会不会已经后悔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我说,我很焦虑,因为我发现自己根本没做好分开的准备。”

过去他表达的方式偏含蓄,舒然很少听他如此直白的分享自己内心真实感受,一时有些怔住。

“但你跟季昀铮的交集好像越来越频繁,我怕再拖下去,你后悔时我会不想放手,想趁还能冷静的时候先做出决定,但是最后,我还是无法接受分开。”

席策远抱着她,轻声问:“对不起,是我的问题,能不能原谅我。”

舒然盈润的水眸眨也不眨的看着他,温声说:

“我很喜欢你,现在也是,以后应该也很喜欢,要是变心第一时间告诉你,所以不要担心。”她在对方唇上落下一吻,继续往下说。

“梦见季昀铮对我来说是噩梦,我其实很害怕,可你误会我,并且有想离婚的意思,我很失望。”她这次在青年唇边落下浅浅的牙印,不疼,却让他心口酸胀。

“我这么说并不是想要原谅你,只是觉得你坦白了我也应该坦白,我应该还会再气一段时间,你还能忍受吗?”

“不能,要疯了。”席策远面无表情的回答。

舒然偏头不理他。

他又说:“别太久。”

舒然弯起眼睛,回身抱住他,“我尽量,看你表现。”

一夜无梦。

次日中午,舒然接了个电话,到楼下车间对席策远说:“到你表现的时候了。”

96

第96章

◎锅快被你铲穿了◎

离下班还有半小时,舒然让席策远请假跟她回趟家。

“我妈刚才打电话说廖雪华和她二姨来了,估计跟我堂哥的事有关系,我哥出外勤了,我们俩回去看看。”

说话时,舒然眉头紧皱,她之前就知道,按二伯二婶的脾气,廖雪华和她堂哥成不了,但苗向红找到她家里来,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先让咱妈过去。”席策远说的是陈薇,他换下轻薄的工装,套上棉服随她走出车间。

舒然摇头,“爸妈逢年过节还要回去给爷爷奶奶拜年,这事处理不好,以后见面会尴尬,还是别让他们知道。”

李芩在电话里也是这个意思,怕陈薇夹在中间为难。

担心李芩招架不住她们,舒然脚步有些着急,拉着席策远一路小跑到车棚推车。

两人骑着一辆车,快速回到纺织厂院。

上楼的时候,舒然拉住席策远,眼神躲闪的说:“你待会别说话,坐着听就好。”

席策远表情有些不解。

“咳咳,你不是跟廖雪华相过亲嘛,你要在的话她们可能会心虚,说不定很快就走了。”

舒然不是傻子,苗向红第一次见面就对阴阳怪气,加上她有个适龄的侄女,不难猜出席策远跟廖雪华可能有媒人介绍相过,现在叫上他就是为了这点作用。

青年脸色冷下来,看着她严肃的说:“我没跟她相过。”

“嗯嗯嗯,我错了。”舒然敷衍应声,催促他去停车。

两人一起来到舒家门口,舒然拿钥匙打开门,看见她爸站在阳台上,其他几个人背对门口坐在椅子上。

“爸妈,你们吃饭了吗?”舒然假装不知道苗向红跟廖雪华来了,像往常一样弯腰换鞋。

她支起身看清屋里的人后,惊讶的问:“苗婶,雪华姐?”

苗向红拉着李芩的手说些自来熟的话,听到舒然声音,连忙扭头去看,她旁边垂头抠手指的廖雪华也应声抬头。

屋内的气氛有些凝固,苗向红和廖雪华肉眼可见不自在起来,她们没想到他们会突然回来,怀疑是李芩叫他们来的,但又觉得不可能。

她们找过来的时候可没说自己名字,就说是亲戚,让保卫科的人帮忙把舒晓彦夫妻俩叫出来。

之后舒晓彦夫妇俩就没离开过她们的视线,压根没机会打电话通知舒然回来。

但苗向红哪里能想到,她们找的那个保卫科职工的是跟舒家相熟的人,一眼认出廖雪华之前来过,跟李芩多说了两句。

知道来人是谁后,李芩第一时间给机械厂打了电话。

李芩站起身来,按照之前电话里商量的那样,问他们怎么回来了。

“食堂的饭吃腻了,想吃家里做的饭就回来了,爸做饭了吗?”

舒晓彦转过身对外一向好脾气的他脸色铁青,他深吸了两口气,强忍火气说:“没呢,不知道你们回来,家里菜不够,我先去买点菜。”

他明显不对劲,状态跟舒然想象的有很大出入。

舒然感到奇怪,觉得他不应该气成这样,跟席策远对视一眼,临时改变主意,示意他跟过去问是什么情况。

席策远走后,苗向红和廖雪华瞬间轻松了许多。

舒然给自己倒了杯水,在旁边坐下,“婶子,你们怎么有时间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怎么说话呢,没事就不能来吗,”李芩嗔怪道,转头跟她们说,“这孩子被家里惯坏了,不会说话,你们别介意。”

“可你刚才也是这么问我的。”舒然声音脆响,听着很不服气,脸上表情也很丰富,半点想要掩饰的意思都没有。

苗向红打圆场:“孩子上班这么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别说孩子了。”

“雪华姐,你们学校不忙吗?”舒然转跟廖雪华搭话。

比起上次来舒家,廖雪华荼蘼了许多,她面容憔悴,眼圈红*肿,像是哭完还没缓过来,嘴周起了几个火泡,努力打起精神回话。

“还好,今天学校放假不上课。”

经她一说,舒然才想起今天是周六,最近厂里事多,她都有些忙忘了。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苗向红见缝插针的说:“你看这俩孩子聊得多好,相处的也好。”

李芩干巴巴的笑了一下,“小姑娘嘛,聊啥都有话题。”

“哎,不能这么说,现在很多小姑娘都聊不到一起去,她俩能聊一块去就是有缘分,这样好,省的以后姑嫂之间闹矛盾,你说是不是。”

舒然左看看又看看,冷不防问了句:“堂哥跟雪华姐这事定了吗?”

廖雪华嗫嚅嘴唇想说话,被苗向红瞪了一眼,头垂的更低了。

“还没呢,要不你催催你堂哥,他俩也到年纪了,让他们快点办事咱们好喝喜酒。”

舒然抿嘴笑,“我堂哥主意大,我们可催不动他,再说,这是还是得看当事人的意见,对了雪华姐,你上次跟我堂哥回家玩,见到我伯伯婶婶了吗?他们身体怎么样,我们好多年没见他们了。”

“还好。”廖雪华勉强一笑,含含糊糊说了两句后,抓住自家二姨的胳膊,“家里不还有事吗,咱们先回去吧。”

李芩挽留她们,“别急着走,这都到饭点了,留下来吃顿饭吧。”

舒然抿了口热茶,轻飘飘的附和:“是啊,他们买菜应该快回来了,婶子你好不容易来一趟,见我婆婆公公了吗?要是没见他们,待会我把他们叫过来,大家见一面吃顿饭聊聊再走。”

听她这样说,苗向红有些坐不住,她进城直奔舒晓彦两口子,根本没去席家,要是让陈薇知道这事,下次回村指不定要说什么闲话。

苗向红迅速顺着侄女拉她的劲站起来,着急忙慌的往外走,说:

“不吃了,我们是得回去了,今天谢谢你们招待,下次去我们那喝茶。”

“囡囡,送送婶婶姐姐。”

舒然放下杯子,跟在李芩她们身后下楼。

走在最前面的苗向红抓着李芩的手快步下楼,避着小辈抹着眼泪可怜的说:

“妹子,你回头打电话跟宏勇好好解释,相亲的事长辈随口说了几句,没真的去,让他别那么冲动,回来我们两家当面聊一聊这事,把误会解开。两孩子谈这么多年不容易,咱们做长辈的多上上心。”

“我怎么说啊,我们从不掺和孩子的事,在不在一起都是看他们缘分,你还是让雪华自己联系宏勇吧。”李芩一脸为难。

这次苗向红找上门,是为了舒宏勇和廖雪华的事。

之前舒然从席家村走的第三天,廖雪华就被送回家了,她搁家哭了一天,在家里人的追问下,才交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说是舒宏勇知道廖雪华在他们谈对象出去相亲的事,要跟她分手。

苗向红知道后急的不行,一家子觉得不能错过舒宏勇这个金龟婿,连夜商量了对策,瞒着席家人来找舒晓彦两口子说情。

只是没想到舒然碰巧回来了,打断了她预备的哭戏,害的她只能在临走的时候卖两句惨。

舒然才不管他们在前面说什么,慢悠悠跟在后面。

等她走到楼下的时候,苗向红眼泪已经擦干了,廖雪华推着凤凰牌二八杠大自行车在旁边等她。

舒然通过竹编的车篮认出那车是席二爷爷的,一边的李芩说:“哎,你爸跟策远买菜回来了。”

不远处,席策远跟舒晓彦骑着车靠近。

舒然欢快的跳着朝他们挥手,等他们到面前后,舒然接过菜筐,支使席策远去送她们一段路,省的找不到路。

“嗯。”席策远扫了她一眼,闷声答应。

舒晓彦也沉着脸,一声不响的从女儿手里提走菜筐上楼做饭。

“爸,你怎么了?”舒然扒在厨房门边关切的问。

回应她的只有舒晓彦大力挥舞锅铲的声音,场面莫名有种喜感,舒然觉得有些好笑,“爸,锅快被你铲穿了。”

一旁帮忙剥蒜的李芩也笑出声来,“囡囡跟你说话呢,她又没惹你,差不多行了啊。”

舒晓彦深吸了几口呛人的油烟,压着火气答道:“没怎么,坐着去吧。”

他推开厨房窗户,让油烟飘出去。

“厂里很忙吗,我看你瘦不少。”女儿几天没回家,李芩看她脸清瘦了一圈,有些心疼的问。

舒然叹气,撒娇说:“挺忙的,吃不好也睡不好,现在回家爸也不理我,心里难受。”

舒晓彦偷偷瞥了她一眼,被抓包后立马移开视线。

舒然见状,弯着眼睛朝他笑,乖巧的站在旁边给他捶背,说些贴心的话,不一会就给他哄好了。

等到席策远回来,看到是舒然在老丈人的指导下拿着锅铲翻炒的其乐融融景象。

他忽然感觉头有点痛,在妻子放调料前接过锅铲承担做饭重任。

因为一会还要赶回厂里上班,他们只准备了两个菜,用昨晚剩下牛骨汤烫了些红薯粉,凑合吃完就分头去上班了。

去机械厂路上,舒然抱着席策远的腰,把手放到他的口袋里,“我爸怎么了,从没见他这么生气?”

“你哥转岗一直没告诉他,他今天给厂办打电话找你们的时候知道了。”席策远跟去买菜的时候跟老丈人聊了两句。

舒晓彦把他当半个儿子,便提了个大概。

因为李芩给厂办打电话,说找机修组的舒弈,被告知舒弈转岗不在车间工作了,她知道后也有些介意,跟舒晓彦抱怨了一嘴,结果舒晓彦比她更生气。

他们父子俩这段时间的关系本就紧张,现在舒弈连转岗非但没跟家里商量,还一直瞒着,舒晓彦心里火药桶一下就被点燃。

“这次麻烦了。”舒然脸埋在席策远背部叹气。

她爸她哥骨子里的性格以前看着是有点像的,看着笑吟吟都好说话,其实很强硬,认准的事半点不会退让妥协,

尤其是现在的舒弈变了,性格只会更强硬,她感觉到两人到时吵起来,是能把房子都掀了的程度。

下午舒弈谈完业务回来,舒然观察了他一会,觉得他今天心情也不是很好,她很是忧愁的皱起眉头。

舒弈站到她旁边找资料,看她耷拉着个脑袋写会议记录,结果半天才写几个字,便拿笔戳了她几下。

舒然脸都不抬,在他戳完碰瓷般的趴在桌面。

傍晚下班铃响起,其他人陆续离开,舒弈把揪过来打量眼圈,探究性的问:“中午又做梦了?”

妹妹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下午就颓了,令他很难不往其他方面怀疑。

“没有啊。”舒然仰脸看着他,她眼下还有点发黑,但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

“我们吃完饭去钢厂看球赛吧。”舒然不想他今天回家,便找由头耗他精力。

俊秀青年看了眼外面渐黑的天色,攥响拳头漫不经心的说:“让席策远带你去,我晚上有事。”

“去嘛去嘛,你都很久没带我出去玩过了。”舒然轻晃他的手。

舒弈抽回手,瞥着她说:“那我前天晚上带去吃饭看剧院的是谁?”

他不说,舒然差点忘了,“前天不算,一起去吧,万一你过两天就出差了呢。”

舒弈被她缠的没办法,勉强点头答应。

他们等席策远从楼下车间出来,在食堂吃完晚饭,直接骑车去钢厂逛到晚上十点。

看舒然哈欠连连,舒弈若有所思,把她叫来坐在自己车后。

席策远发现舒弈带着舒然隔一会便会落后一段距离,没等他问,舒弈就轻描淡写的解释。

“她睡着了,我不好骑太快。”

“嗯。”舒然点头,她迷迷糊糊的好像是总听见她哥叫她名字,可能是怕她摔了。

回到机械厂家属院,舒然说太晚了,要叫舒弈留下。

“折腾我一晚上还没够?”舒弈似笑非笑的问,“有事就说吧。”

刚才的钢厂,妹妹各种闹人,篮球,兵乓,羽毛球,就差让他去江里冬游一圈了。

自己一手带大的妹妹,舒弈哪里会想不明白她是故意的。

“你转岗爸今天知道了,他挺生气的,你晚上回去肯定会挨骂,你先在这边住着,等他冷静下来再回去认错吧。”

舒弈静默了一会,笑吟吟的表示:“骂我?那我更得回去听听他怎么骂了。”

97

第97章

◎报纸◎

哥哥铁了心要回家,舒然也拦不住他,于是坐在他自行车后座不下来,对席策远说:“那我们也回去吧。”

她说的话,席策远一般不会反对,点头表示同意,随即跟舒弈对视一眼,询问他的选择。

舒弈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一边说妹妹是粘人精一边带着她往回走。

到家已经很晚了,舒父听见开门的动静,沉着脸从房间出来,见他们三人一起回来,原先准备大发雷霆的话语堵在嗓子眼里,干瞪眼的望着他们说:“早点睡吧。”

舒然困倦的打了个哈欠,把席策远往舒弈那边推了推,当着舒晓彦的面闷声说:“我有点感冒,你今天睡我哥屋里。”

她也不管他们是什么反应,率先洗漱完回房间睡觉。

她躺下不久,压在身下的被角被掀开,身旁陷下去一块,熟悉的体温裹回她身边。

舒然回身抱住他,迷迷糊糊睁开眼,亲了亲眼前冷峻青年的嘴角,软声说:“你回来我哥不是要挨骂了吗?”

席策远:“迟早要骂,躲不掉的。”

“不行,我还是得去看看。”

青年扣住她的手,搂着她的腰不让她起来,脸埋在她颈间轻咬她喉结部位。

这个姿势让舒然有种自己作为猎物被捕食者咬住喉咙的错觉,她睁着水意朦胧的眸子,窝在他怀里不敢动。

感受到她的害怕,青年从轻咬变成温柔舔舐,用低沉磁性的嗓音问:“你乖一点好不好。”

舒然颤着睫毛点头。

见她老实下来,席策远转去亲她脸颊,轻声安抚道:“他自己可以。”

外面,舒晓彦咽不下心口的火气,看席策远离开后,沉脸走进儿子房间,反锁上门后张口就问:“你转岗的事为什么不跟家里商量。”

舒弈停下收拾书桌的动作,拉过椅子让他坐。

“商量什么?”

舒晓彦这边一口气刚顺下来,就又被他气个半死,拔高声音说:

“我们是你父母,你工作变化这么大的事不需要跟我们商量吗?”

舒弈靠在桌边上翻书,伸手关紧窗户,头也不抬的说:“他们都在睡觉,爸你小点声。”

“我在问你话!为什么不跟我商量。”舒晓彦不仅没有放低声音,还低吼了一声。

青年终于抬头,眼神锐利略显凉薄,似笑非笑的问:“我转岗你不同意?”他语调漫不经心,有种上位者的气质。

舒父感觉自己坐着平白矮了一大截,便站起来掩盖气势上的不足。

不过起身后,两人之间的气场差距更大,见儿子合上书站直身体,舒晓彦面皮一抖,梗着脖子说了句“同意”后又重新坐下。

舒弈身上气势隐去,笑吟吟说:“这事是我不对,”他把之前受伤的手伸出来,继续说,“手受伤有点后遗症,不适合再呆在机修组就转岗了,没跟你们商量是怕你们担心”

“后遗症,严重吗?”舒晓彦脸色一变。

舒弈握了几下拳头给他看,“基本没事,只是精密的工作可能会有点影响。”

“你怎么不早说,你这孩子一点都不让人省心,当初要听我的,留在咱们厂肯定不会有这种意外。”

青年笑而不语,也不给他看手,“您之前也没问过,原因您现在都知道了,就别生气了,明天都得上班,回房间早点休息吧。”

舒父还想说点什么,但又说不出口,最后挤出一句,“那你好好休息,回头我让你伯伯带你去其他大医院看看手。”

“谢谢爸。”舒弈笑着把他送出门,待房间没人后,他看着自己的右手,在他的注视下,那只手控制不住的颤动,看起来比最开始时严重得多。

次日早上吃饭时,舒然挤到舒弈旁边坐下,背着父母悄悄摸摸翻看他的右手。

舒弈挑眉,把手抽出来捏着她的脸说:“谁让你偷听我们讲话的,胆肥了是不是?”

“我又不是故意听到的。”舒然皱着眉头的往席策远怀里躲。

她昨晚被隔壁暴跳如雷的说话声吵醒,没多久又听到舒晓彦说去大医院看手,她知道他手出了点问题,但一直没发现具体问题。

现在不仅没有好转还都严重要去大医院看了,她的心再次提起来。

舒弈看席策远摇头心里大概有数,摊手给她仔细看,笑吟吟解释说:“真没事,说夸张点省的挨骂。”

舒然一脸狐疑,看样子还有点不信,

当舒弈右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之后握成拳,随口问了句:“昨天睡得好吗?”

“好。”舒然刚回答完,舒弈张开手,掌心出现一张大团结,她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嗯?哪来的。”

“自己琢磨去吧。”舒弈把钱塞在她手里,转头去吃早饭。

这一手很幼稚,逗舒然却刚好。

舒然没看懂他怎么做到的,求助似的望向席策远。

但他似乎有些不明白舒然想干嘛,伸手给她顺了顺头顶翘起的呆毛。

“不是,”舒然刚出声,就又被席策远的动作惊讶到,只见他手收回来摊在她面前快速翻转一下,手心也出现一张大团结。

舒然杏眸瞬间睁圆,惊讶的看着他,“再来一次。”

席策远跟舒弈一样,逗她一次就收手,任她如何说都不再做,只是把地瓜粥推到她面前,催促她快点吃饭。

一旁的舒弈靠在椅背上,望着妹妹轻笑。

“好烦。”天气连日阴沉,终于在今天放晴,舒然心情不太美妙。

钱洁把一沓要报销的发票放舒然桌上,“嘟囔什么呢?”

舒然叹了口气,把另一沓刚整理出来的发票给她看。

一小叠国营饭店的饭店单据和若干百货商店的单据摆在钱洁面前。

钱洁大致翻了翻,吐槽说:“陈垚这是住饭店里了吗,这个月刚开始就吃这么多。”办公室里只有她们两个,说话也不用特别小心。

销售办只有陈垚不遵守规定,天天带客户吃超标餐。

“不是陈哥,”舒然瞥了眼宋靖的工位。

“嘶。”钱洁重新看了眼单据日期,发现是宋靖出差那两天的报销单,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感同身受的头痛起来。

他们这些业务员出差有固定的住宿餐食费,一般就算超也不会超太多,但像宋靖这种,超了数十倍的舒然没经历过,这种送去财务办,他们多半不会给报。

不仅两天吃了将近十几顿的国营饭店,还买了各类烟酒要求报销。

钱洁放下单据,轻声说:“估计是给云和那边送礼了,我之前也帮他报过这些,这样,你分三次给他报,别找同一个财务。”

因为活动支出一大笔,销售办的票据最近有点难报。

舒然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态度,挑了几张单据混在这批报销单里送去隔壁财务办,剩下的锁抽屉了。

等她回来,钱洁又催着她去开会。

机械厂事多,每周都有几场会,每每通知开会,销售办里的大多数业务员都借口谈业务溜走,今天轮到钱洁留下,陪舒然结伴参会。

领导上台的时候,端了茶水,还拿着几份报纸。

他们先是像之前一样报告上月的生产情况,再规划接下来的生产计划。

说到仓库积压货物,点到相关几个科室时,舒然和钱洁都低垂着头,不敢对上领导的目光,生怕把她们叫起来回答退货问题。

所幸副厂长并没有这么做,批评部分很快被跳过,钱洁连忙松了口气,在笔记本上跟舒然扯闲话。

等副厂长上个月的复盘会议终于结束时,销售办的两人已经听的眼冒金星,合上纸笔准备散会,这时厂长接过话筒,“我再补充两句。”

钱洁往舒然身上歪了歪,表达自己要晕倒了。

自从舒然来了后,他们这些业务员鲜少参加厂里车间的,办公室的,干部的杂七杂八的会议,他们只要跟舒然说一声,她有时间会帮他们去走个过场。

一两个月不来开会,钱洁有些不习惯了。

舒然最近帮陈垚他们开会开麻木了,已然习惯这种会议长度,勉强还能坚持。

厂长的目光在场内扫视了一圈,问:“销售科的同志来了吗?”

“来了。”舒然推了推钱洁的手肘,跟她一起站起来。

“为咱们销售科的同事鼓鼓掌。”厂长说完,率先鼓起掌来。

众人不明所以跟着厂长一起鼓掌,好奇的看着她们两人。

钱洁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紧张的抓着舒然的胳膊。

掌声停下后,厂长示意她们俩坐下,随即展开手里今天刚送到不久的几份报纸,在报纸头版的位置上,均出现他们机械厂的名字,还配照片。

台上离得远,大多数人都看不见报纸上写着什么,纷纷伸长脖子观望,厂长让旁边的人把报纸拿下去给下面的人传看,他对着扩声筒高兴的说:

“厂里这次举办的展销会非常成功,省里和市里的报纸都报道了这次活动。还有很多国营厂的干部联系我们,说要来咱们厂参观,学习我们的技术和经验……”

田通和侯敬的照片拍的十分不错,仓库挂着的欢迎横幅、陈列整齐的各式机器和人同处一张照片中,给人扑面而来的专业气息。

在省报纸上还多了一张机器和围观者的近景照片,照片虽是黑白色,却不难看出机器实用和美感兼具的精巧外观设计。

舒然的关注点却在角落站在机器旁边正对镜头的年轻讲解员身上,图片有些模糊,但她一眼认出上面的人。

青年长相清隽,狭长眼眸沉静地注视着镜头,眼神穿过纸面直接跟她对视。

舒然眉眼间流露出几分欢欣意味,拿着报纸看了两遍照片才传给下一个人。

她心想,家属第一次上报纸,她待会下班要去买几份放在家里留作纪念。

厂长终于结束他漫长的补充,咳了两声说:“接下来让销售科同志上来说两句。”

钱洁抓着舒然的胳膊猛摇,舒然默默看了她一眼,认命起身走上台,在厂长和煦的目光接过话筒。

98

第98章

◎真的不做点什么吗◎

舒然站在台上,面对下面好奇的,期待的,不耐烦的诸多视线,她以为自己被这么多人盯着会感到紧张僵硬,不知所措。

但事实上,她心情居然十分的平和淡定。

她在之前多次替同事开会的时练出了临场反应,很快整理出腹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