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顾鹤卿拉长了声音的尾调,双手牵住她的衣角,左右晃了晃。
李知微的眼里却只有马鬃,仿佛此时马鬃是世上最重要的东西。
“四娘!”
见她无动于衷,他恨她是块木头,气急败坏的跺了一下脚,转过身去。
不解风情的笨蛋,就该她一辈子跑单帮!
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她来哄他,扭头一瞧,她竟还在那儿打理那死马的死马鬃。
心底的委屈一下子涌上来,顾鹤卿知道自己多半是没指望了。
她力气那么大,那么聪明厉害,他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可她依旧狠得下心来不帮他。倘若连她都不想帮他,那还有谁愿意帮他。
接下来又当如何,分道扬镳,相忘于江湖,永不相见吗?
“四娘。”
他颤声唤了一声,泪眼汪汪的咬着下唇,扑过去,从身侧紧紧抱住了她,眷恋地将整张脸都埋在她的颈窝里。
听到男人的抽泣,李知微手下一停,终于不再摆弄马鬃。
她垂眸瞥他一眼,抬手摸摸他毛绒绒的后颈,终究还是松了口:
“你既把身子给我,我当把你护送到母家,上车吧。”
她同意了!
顿时,顾鹤卿惊喜的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双目灿灿的看向她。
山风恰恰吹过,拂动她满面的乱发,露出乱发下那张清贵俊美的面庞,还有那双眼梢细长、锐利如刀的凤眸。
他的心噗通乱跳,只觉双目迷离,骨节酥软,忍不住仰头吻上她的唇。
下一刻,女人毫不见外的搂住他的腰。
天雷勾地火,两人一起滚到了旁边的草丛里。
两刻钟过后,两人才衣衫不整地从草丛里又爬出来。
顾鹤卿满脸通红,七手八脚的整理自己的腰带和下裳,整理完再整理头发,忙得不可开交。
李知微衣襟凌乱,靠在车轼上舔嘴,脸上满是回味。
小郎涂了无色的口脂,又香又甜,蜜一样。
顾鹤卿在边上把自己整理完了,又过来慌慌张张给她系腰带、理衣襟,眼睛看都不敢看她,理着理着,却又情难自抑的和她亲了个嘴儿。
亲完,他就羞得顾头不顾腚的爬进车厢,慌张的样子像是有鬼在后面追他。
休息够了,好处也讨到了手,李知微心满意足的坐上车轼。
她刚准备牵绳赶马,车厢里突然传出一声:“等等”。
她转过头,看到小郎掀开车帷探出身子,羞羞怯怯的把一张叠好的黄麻纸塞进她的怀里。
“这是咱们的过所,你,你收着。”
说完,他羞答答的偷看她两眼,又赶紧钻回了车厢里。
李知微展开黄麻纸,只见上面端正小楷细密书写小郎的姓名、年龄、籍贯、出行目的地等讯息,大红朱砂官印骑缝,密密麻麻的朱笔点检勾了满页,并有州府经办官签字画押。所有手续一应俱全,滴水不漏。
这就是过所,是官府颁发的通行证明,每经城门、渡口,守卫必会勘验。没有它,任何人在大雍寸步难行。
当初李知微的身份玉牌丢失,没法进出城门,手头又没有过所。
身后有叛贼追杀,她只得潜入小郎的车队混出城去,谁想到阴差阳错之间,竟然救他一命,促成她与他之间一段艳情。
持着过所,她的视线忍不住落到他的个人信息那一列:
“顾彦顾鹤卿,年十八,未婚配,江州顾家顾沅二子……”
一个家世清白,干干净净的小郎,勉强算是诗书旧族出身。
她年已二六,中馈乏人,既然已把他收用,等此遭回到京师,娶了他也无妨。
收回思绪,李知微将黄麻纸折好,纳入怀中,双手扯起马缰。
马缰一摔,马鞭一甩……
“驾!”
两匹大花马打了两声响鼻,齐齐迈步。
树荫之下,停靠已久的马车再度缓缓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