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0(1 / 2)

第41章 争抢 你选择谁?

硬挺的剧本扉页上, 两只截然不同的手指各自捏着一角。

一只修长且宽大,另一只纤细但气势丝毫不输。

手指的主人两两对視,半空中隐有火花迸发。

唐森左看看祁連, 右看看虞蘭昭。

啊?这什么情况?

他们不是在努力敲定男二号的人选吗?怎么男一和男六好像要打起来了?

“那个……”

唐森正准备要緩和气氛,一个人影倏忽间插入二人中间, 一把抽走剧本, 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着右侧的少年快速退后两步, 拉开了对峙二人之间的距离。

眾人这时才看清,蹿过去的人影正是林深时。

林深时心脏砰砰直跳,拉着虞蘭昭远离祁連后, 更是下意识挡在少年的面前。

苍天啊!

剛才实在是太危险了!

阿昭怎么能离渣攻三号那么近呢!?还好他出手够快,否则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林深时暗自庆幸,全然没有注意到“渣攻三号”被晾在原地,原本捏着剧本的指尖落空合拢, 緩缓收回身侧。那双斜长的凤眼紧紧追随着他而来, 眼眸间翻涌起滔天的幽暗晦涩。

更没有注意到,被他护在身后的少年,黝黑的小鹿眼睛越过自以为守护者的肩膀,隐秘地显露着得意的炫耀。

祁連眸色愈发暗沉。

林深时兀自说道:“唐導, 让阿昭来帮我搭戲就可以, 我们更熟悉, 配合度更高些,没问题的话我们这就开始吧。”

“——等一下!”

森然冷冽的腔调猛然打断他的话,祁連踏步向他们逼近, 俊美无俦的脸上此刻笑容不再,眼底像是凝结着冰霜。

他的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带着上位者的居高临下:“林经纪人, 試戲的条件可不是由你说了算的。”

“……”林深时转向唐森核实,“是这样吗?”

唐森扫了眼祁连的脸色,讷讷点头:“……嗯,是啊。”

他能说不是吗……祁影帝的脸色看起来像是要杀人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剛刚还好好的氛围突然就变得修罗场起来?

祁连冷睨着,視野里青年极力守护身后少年的样子异常扎眼。

怎么?他就那么可怕?生怕他害了他的小男友?

不过是个伪装成小白兔的大灰狼,誰比誰更可怕还不一定呢,怎么那人就能被他捧在心尖尖上,而自己处处被提防?

林深时,你就那么喜欢他吗?

在祁连还未完全意识到的时候,嫉妒如同淬了毒汁的藤蔓蜿蜒而上,将他整个人缠绕包裹。

毒汁透过皮肤浸染血肉,阴暗甚嚣尘上。

祁连恨恨地想:好啊,既然你这么喜欢他,那我就更要……把你抢过来。

我倒要看看,当你绽放在我的身下的时候,某人小白兔的外皮是否还能装得下去。

而抢夺的第一步,便从这里开始吧。

祁连抖了抖手里的剧本,俯视着两步之外的人,脸上扬起胜券在握的挑衅:“《雪夜对峙》是男主和男二的对手戲,理应由我来搭戏。”

虽然剧组里没有这样的规矩,但既然祁影帝已经发话,还有誰胆敢质疑反驳呢。

林深时扫过无一反对的工作人员,就连唐森也一言不发默许着,他瞬间明了事态的趋势。

——若是想成功完成男二号的試戏,只能选擇祁连作为搭档。

但……

谁说他一定要演男二号了?

林深时放下手里的剧本:

“那算了,我不試了。”

祁连脸上的表情瞬间坍塌。

唐森没有料到事情会如此发展,连忙挽留:“别啊,小林,你再考虑考虑。”

林深时耸耸肩:“唐導,机会虽好,但真的不适合我。您再找下其他人吧。”

他说着歉意地笑了下,拉起一旁的虞蘭昭就要离开。

“小时……”虞兰昭脚步微頓,他不想让小时过多的接触祁连,尤其是在自己和祁连二选一的命题中选擇祁连。

但……若是就此离开,放弃了今天踏出去的契机,小时很有可能就此一生龟缩在自己的舒适区里,再难实现演员梦了。

虞兰昭不想让林深时一辈子做隐藏在自己身后的幕后经纪人,他本可以和自己一起在台前绽放光芒,创造下独属于他的璀璨事业。

而且,若是小时确定出演男二号,以后免不得要和祁连演对手戏,倒也不必非得争今日。

他所图谋的,一直都是未来。

就在虞兰昭犹豫着如何劝林深时留下来的瞬间,一道低沉的嗓音突然从帐篷外传来。

“既然难选,那便和我。”

陌生的声音让工作人员们好奇地望去。

冷空气伴随着帐篷帘掀开而灌入,随之而来的还有行李箱滚轮滑动的声音。

来人身姿挺拔,一袭工整的深灰色羊毛大衣,金丝眼镜下的眼睛略带疲态,整个人风尘仆仆,似是刚从漫长的旅途中结束行程而来。

唐森瞬间起立:“陆影——咳,陸哥,您怎么突然过来了,也没提前告诉我,我好亲自开车去接您啊。”

陸淵:“有点急事,回来处理下。”

从听到陸淵声音的那一刻起,林深时整个人便如遭雷劈定在原地。

什么情况?

为什么陸淵会出现在《长月星河》的剧组?

林深时的脑海里疯狂回忆着剧情,在原书中,陆淵从来没有在剧组出现过,在这个时间节点,他与主角受的故事,主要还是发生在学校里,教室、办公室、图书馆是他主要的doi场所,偶尔在校外也是在他家。

在原书的前期,陆渊甚至都没有和祁连见过面,如今怎么突然出现,还、还和唐森很熟稔的样子???

也许是注意到大家惊讶疑惑的表情,唐森向眾人介绍:“这位是陆渊陆老师,我刚才和大家提到过的表演顾问。未来三个月的时间,将由他负责指导咱们剧组的演员。”

陆渊向众人点头示意,深邃的眼眸透过金丝眼镜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林深时的身上。

男人薄唇轻启:

“好久不见。”

“林、同、学。”

一字一頓,别有所指。

林深时呼吸几乎停滞。

二人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再度闪回脑海。

昏暗的卫生间,从头顶兜头浇下的冷水,还有男人咬牙切齿的滔天怒意。

幽深如墨的眼眸中带着危险的诘问:

[林深时,你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

[都这样了,你还看不出来吗?]

[……我怎么不能喜欢你?!]

陆渊说他喜欢他,还强吻了他,甚至差点……那一天,若不是虞兰昭及时赶回,他可能真的就要被强行破X了。

男人的目光如阴冷的毒蛇,猩红的蛇信毫不掩饰地舔舐着他裸露在外的肌肤,林深时顿觉如芒在背。

似是注意到什么,陆渊的目光缓缓下移,而后……如凛冬降临,阴冷不可直视。

感知到手掌间的温热,林深时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妙,像是被火烫了一般迅速松开拉着虞兰昭的手。

要了命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他要拉着阿昭离开的时候来!这误会不大了嘛,陆渊不会因此对阿昭起了杀心吧?

若是因为自己一招不慎,害的阿昭丢了性命,他真是后半辈子都良心不安啊!

林深时脸上扯起勉强的笑:“陆、陆老师,您好啊,我、我们正要回学校呢。”

“哦……”陆渊发出意味深长的声音,却并未多说,而是拿起被林深时放下的剧本,翻开看了两眼,说道,“剧情不错,试完再走。”

男人身上仿佛有股与生俱来的威压,让林深时挪不开步子,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不必了吧?”

陆渊从剧本页内抬起幽深的墨瞳,冷冽地凝视着他:“如果我没记错,我并未给你们签署任何离校进组的假条。”

“……是代班的辅导员老师给我们签的。”

“是么,那今后可就不好说了。”陆渊意有所指。

林深时:“………”

这是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但就算林深时明白又能怎么样,陆渊已经结束出差回到学校,以后若再想请假来剧组,必须还得他点头。

林深时咬咬牙。

不就是试戏么,试就试!

等自己的垃圾演技惊掉众人下巴的时候,看他这个表演老师怎么挂得住脸面。

要丢人就一起丢呗。

谁怕谁。

就是不知道陆渊发的什么疯,自己试不试戏,演不演男二号,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就在林深时内心暗自蛐蛐的时候,一旁的祁连走了过来。

猎人是永远不会允许自己的猎物被他人截胡的。

祁连站到陆渊的面前,二人身高相仿,体型相似,目光相对气势丝毫不输:“陆顾问,你隐退多年,演戏怕是生疏不少,今天就请先旁观,实操由我来就行。”

陆渊挑眉:“祁影帝,如果我没听错,林深时刚刚拒绝了你。”

被当面揭短,祁连脸色不是很好,他咬着后槽牙,勉强保持面上的微笑:“他也没有答应你呢。”

“哦~”陆渊瞥向林深时,“你说,你选择谁?”

第42章 宣战 他是我的

陸淵:“你选择谁?”

林深时:“………”

他可以都不选嗎?

被毒蛇毒死, 和被野兽咬死又有什么区别?

哦,不对。

还是有区别的。

祁连喜欢的是主角受,陸淵喜欢的是自己。所以………答案不是显而易见么?

在陸淵凝视的目光中, 林深时踏步上前,抬头仰视着这位违背原书剧情、脑袋长泡移情别恋的变态渣攻一号。

林深时郑重说道:

“我选祁影帝。”

陸淵眼底闪过一瞬的惊诧, 而后敛去漫上熟悉的阴冷, 深邃的眼眸悄然转向祁连。

晦涩危险, 如风暴前沉沉压下的幽暗天际。

林深时:完美!

他选择祁连,除了要保证自己尽可能远离陆渊之外,更因为陆渊是个为了解.决.情敌不择手段的人。

在原书里, 陆渊为了干掉祁连没少动用黑恶势力,给祁连带来了很多的麻煩。

不过渣攻三号毕竟不是等闲之辈,不仅没被干掉,还抽丝剥茧找到了幕后黑手, 作为回礼, 祁连也给陆渊添了不少堵。

俩人你爭我斗,有来有往,堪称狗咬狗盛况。

最后,竟是便宜了一直隔岸观火的殷云弦, 让这位财阀大佬独享主角受好长一段时间。

如今林深时祸水东引, 为的便是达到这一相似的目的。

——他们俩人斗起来, 自然就不会有闲暇来骚扰他和虞蘭昭了。

简直是一箭双雕的好事啊!

见林深时做出了选择,唐森连忙清场组织试戏。

陆渊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祁连,然后竟也没再多说什么, 在唐森的邀请下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只是那眼底的阴冷透露着主人暗潮涌动的內心。

林深时看了一遍剧本便记下了全部的台词,令他惊讶的是, 祁连竟也只用了五分钟的时间便准备好了。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祁连能够提出《雪夜对峙》这场戏,说明他之前本就是看过的。

说实话,祁连除了肆意囚禁强制主角受之外,在演艺事业上真的没话说,演技又好又敬业,难怪能成为影帝当红这么多年。

唉!

只可惜,好好一个优秀男青年,怎么就非得当渣攻呢?

好好娶个媳妇儿,老婆孩子热炕头不好么?

真是理解不了这些给子哥的脑回路。

林深时一邊感慨着,一邊站到祁连的面前,在唐森一声“ACTION”之后,二人瞬间进入演戏状态。

祁连一抬眸,被同门好友背叛的仙门大師兄形象瞬间立了起来。

“師弟,真的是你嗎?”

那双总是带着几分邪气的凤眼此刻只剩下支离破碎的伤怀和不敢置信的悲怆。

林深时心中震颤,情绪不由地被牵动起来,他抬起下颌,按照剧本的要求装作纯良无害的样子。

“大师兄,你在说什么呀?”

“还要我把证据一一擺到你的面前嗎?”

“我没有……”

‘祁连’仰天长叹,細数他的疏漏和破绽,‘林深时’从一开始的否认解释,到越来越沉默,最后闭目深吸一口气,眼睛緩緩睁开,只余无可奈何的挣扎与痛苦。

“大师兄,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偏偏是你揭穿我?”

“谁来揭穿你,有区别吗?”

“当然……”

‘林深时’情绪复杂地看着面前的人,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中流淌着眷恋和不舍。

“其他人,我可以毫不犹豫地杀掉,但是你……我不会。”

“卡!”

随着剧情演绎结束,唐森激动地鼓掌:“太棒了!小林你演技原来这么好的吗?丝毫不输小虞啊!怎么想不开去做幕后经纪人呢?这样的天赋,就应该多多演戏啊!”

其他工作人员也都欣赏地看着他,林深时却懵懵然如坠梦里。

什么?演技好?

他……居然没有演砸吗?

可是……他根本没有学过表演啊!唯一和表演相关的经历还是穿书后的这一个月,但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想尽办法保护虞蘭昭,不可能因为这一个多月的学习而变成表演高手。

林深时仔細回忆着刚才的表现,从开始对戏后,他便感觉整个人不是自己了,仿佛有什么更高维度的东西牵引着他的身体。

喜怒哀乐,爱恨嗔痴,仿佛他的身体本就知道该如何表现,根本不需要经过他的大脑处理。

莫不是……

这是原主身体的记忆?

就像学会骑自行車的人,无论过了多久,都能在触碰到車把的瞬间再度掌握一样,他的身体有原主对于演戏的记忆,所以即便自己穿书而来对表演一窍不通,也能完美完成?

难怪虞兰昭一直坚信他能胜任,原来……原主居然这么厉害……

林深时脑袋里乱糟糟的,等到他意识回笼的时候,身边只剩下虞兰昭一个人。

他们正站在马路边等出租車。

虞蘭昭很开心:“小时,以后我们就能一起在剧组演戏了!”

“……嗯。”林深时一时还没有实感,愣愣点头。

有車停在他们面前。

车窗摇下,驾驶席的人探头向他们打招呼。

是唐森。

“小林,小虞,上车,我送你们回学校。”

“唐导?”虞兰昭挥手道,“会不会麻煩您了,我们打车就行。”

唐森擺摆手:“不麻烦不麻烦,正好我也要去那边办事,顺便的事,快上车快上车。”

既然唐森盛情邀请,他们再推辞就不好了,他们一前一后上了车,等林深时坐进后排,才猛然发现车里已经坐了一个人。

宽敞的后排座椅上,陆渊双腿交叠,双手合十放在膝盖上,锐利的眼眸透过金丝眼镜斜斜望来。

林深时僵在原地。

0.001秒后,他下意识想要开门下车,手探上把手却发现车门已经自动落锁。

车辆缓缓启动。

陆渊沉眸:“想去哪?”

林深时:“没、没啊。”

直到陆渊出声,虞兰昭这才注意到车內第四人的存在,整个人像是警觉的驯鹿般猛然弹起看向后方,手指用力地按压在座椅的真皮靠垫上留下深深的压痕。

注意到他们的反应,唐森语调轻松地解释:“哎呀,刚才听陆哥说起,原来你们都是他的学生呢。正好我要送陆哥回学校,捎上你们一起。”

林深时:“……”

原来唐森刚才说的去学校附近办事,就是送陆渊回去啊……

早知道这个大可不必上车。

但是现在后悔也晚了,林深时只能尽可能靠门边坐着,他与陆渊之间隔着分外宽阔的空位。

陆渊眼睛扫过“天堑”,停顿数秒后阖上眼睛,假寐休憩。

见陆渊没有后续动作,林深时对前排的虞兰昭摇了摇头,担忧的少年这才重新坐正。

不知是不是唐森注意到他们三人之间气氛的诡异,安靜开车不再说话。

一时之间车内陷入靜谧,只余车轮滚过柏油马路发出枯燥的白噪音。

林深时看了一会儿窗外的风景,目光不禁溜到陆渊的身上。

男人还在闭目休息,不知道是继续假寐还是已经睡着。

陆渊的皮肤很细腻,虽然已经三十五岁但丝毫看不出年龄的痕迹,眼尾甚至没有半条鱼尾纹。他的眼底泛着浓重的乌青,像是通宵熬了很久,又加上舟车劳顿,整个人从里到外散发着疲惫的气息。

也许是因为这个,所以陆渊才没有精力对他们发难?

林深时不禁感谢研讨会,研讨会好研讨会妙,研讨会请你多多的开,最好把陆渊关在里头别出来。

不过林深时也知道不现实,就像这次,原定的研讨会本应该在两天后才会结束,但陆渊却提前回来了。

就像是有什么事情催促着他快点忙完一切,快马加鞭赶回来似的。

林深时撇撇嘴,不再看陆渊,重新转头看窗外的风景。

而就在他移开目光的下一秒,假寐中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幽深的墨瞳直直的落在他的身上。

视线中,青年正靠在车窗上,车窗向下降了一厘米,冬日午间温暖的风透过缝隙吹进车内,吹拂着青年细碎的额发。

林深时的头发并不是纯黑色的,而是带着和眼睛同色的琥珀色调,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柔和又慵懒,只是靜静地呆着,就已经让人移不开眼睛。

陆渊不禁回想起此前多个日日夜夜,青年伏案在办公室的书桌前,安静又认真地帮他写回信的样子。自己也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唯愿时光停滞,美好永存,他便能永远陪伴在自己身边。

然而……

陆渊眸光暗沉,侧眸看向前方。

轿车前排,警惕的少年正透过后视镜紧紧盯视着他,黝黑的小鹿眼睛中写满了戒备与警告。

陆渊无声冷笑。

他仍记得那日繁忙的研讨会过后,透过窃听器传来的窸窣声响和可恶低语。

[不许再亲别人了。]

[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怎么?是还想采撷属于他的果实吗?真当朝夕相处一年多的时间,便没有人能够抢得过他了?

不过陆渊并不怪他。

美好的东西总是惹人觊觎,自己是,虞兰昭也是,祁连更是。

未来的以后,又还会惹来谁人的觊觎呢?

从向唐森举荐林深时的那一刻起,陆渊就已经做好了爭斗的准备,但……

虞兰昭啊虞兰昭,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你知道今天将他推向男二号,会引来什么样的后果吗?

璀璨的宝藏已经藏不住,他注定要被世人发现,他的美好将被所有人注视,那个男人终将发现他的存在。

但很显然,你并没有做好准备。

而他,已经等待了多年。

这场争斗无论如何都终将开始,而最终的胜者,只有自己。

面对少年警戒的盯视,陆渊无声唇语。

既是宣战,又是昭告。

——“他是我的。”

第43章 欲望 让他再也不能逃脱

盛临被曝偷税漏税的事情很快被实锤, 他不仅丢失了到手的戲约和代言,更将面临法院严峻的指控。

一旦罪名成立,他将在监狱里度过后几年的人生, 演艺事业彻底崩塌。

这也意味着,原定由他出演男二号的S+大电影《长月星河》将空出一个非常重要的席位。

一时之间, 各路男演员纷纷毛遂自薦。

但就如此前唐森所考慮的, 和角色适配度高且演技好的演员就那么几个, 又都因为档期和个人考慮而无法出演,只剩下不完美的人选如雪花般投来了简历。

“不好意思啊,我们已经敲定新的演员了。下次有機会, 咱们再合作。”

这已经是唐森今天拒掉的第十二个电话,相熟的经纪人都想把自家艺人往《长月星河》的剧組里塞,但在见识了林深时的演技后,现在唐森的心里早就坚定不移地认定他作为新的男二号。

就算介绍来的艺人和林深时客观条件差不多, 唐森也不认为他们能比林深时演得更好。

更何况, 这可是祁影帝和陸淵共同举薦的人。

他就算再没眼力见,也不可能拂了他们的面子。

隨着唐森的拒绝,越来越多的圈内人士了解到《长月星河》的男二号将启用完全的新人,他们好奇打探, 很快就有人把电话打到了同一剧組的白羽晞这里。

“你说新的男二号啊, 我也不是很清楚呢, 昨天我不在场……”

“嗯嗯嗯,我进組后问问……”

“哈哈,那当然了, 有消息了一定第一时间分享。”

白羽晞挂掉了电话,脸上的笑意立刻敛去,浮起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看向旁边。

沙发上, 祁連正垂首看着剧本。

注意到她的动静,祁連抬眸,扬了扬手里的剧本:“过一下?”

“过你个大头鬼!”白羽晞语气幽怨,“明明是你举荐的人,怎么一个个都不找你,都来骚扰我???”

祁連低笑:“当然是因为我关機了。”

“…………”

白羽晞的沉默震耳欲聋:“还能这样?工作电话怎么办?”

“有助理和经纪人,你怕什么?”

“……也是。”

白羽晞暗自感叹祁連的奸诈,手里立刻长按关機键,隨着手机变成黑屏,耳边终于清净下来,她看着一会儿要拍的剧情,脑子却没在这儿。

终于,她忍不住发问:

“男二号这么好的饼,你为什么推荐给林深时?”

祁连继续低头翻看剧本,淡声回道:“他合适。”

“合适?”白羽晞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

林深时的确合适,但合适的可不止他一个。

完美的人选的确不多,但退而求其次可大有人在。就算唐森随便划拉划拉,都能搜集来一箩筐,怎么这张饼就非得落在一个籍籍无名的新人头上?

怎么想怎么和祁连有关。

能讓祁连卖这么大一个面子,俩人的关系……

白羽晞上下打量着,祁连注意到她的注视,掀起眼睑:“你看什么?”

“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祁连挑眉。

“该不会……”白羽晞八卦猜测,“……你已经得手了吧?”

祁连蹙眉:“你这是什么表情?”

白羽晞叹气:“当然是惋惜小林经纪人,大好青年被猪拱了。”

祁连冷哼一声:“我就不能是惜才?”

听出弦外之音,白羽晞惊异地瞪大眼睛:“你居然没成功?”

那天去取戲服的路上把自己赶走,白羽晞还以为祁连无论如何都会硬啃一口的,没想到居然无事发生么?

祁连没搭理她。

他的确想过硬啃一口,但……

青年步履轻快地走在他的前面,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发尾轻轻颤动,只看着他的背影,烦躁的心绪竟奇异般的平静了下来。

明明想着把人压在墙上狠狠欺负,就算不能就地办理也起码亲上两口,讓那股绝美的味道弥漫在唇齿之间,而到最后,却只是加上微信好友就放过了他,就连祁连本人,事后都惊愕于自己的處事结果。

当晚,他捏着手机,看着列表栏里已然被置顶的对话框,竟静默沉思一直到天明。

更匪夷所思的是,第二天一早他看到盛临偷税漏税的热搜,第一反應居然是一定要为林深时争取到这个角色。

然而……人家却完全不领情呢。要不是半路杀出来个陸顾问,他知道林深时一定会头也不回地走掉。

是以此时白羽晞提起,祁连的脸色并不是很好。

那是精致利己主义者对超出自己认知的事情,略带怔愣的迷茫。

白羽晞观察片刻,而后兴味挽唇:某人怎么有股……要翻車把自己输进去的趋势?

哎呀哎呀,真是不得了。

以后,有的好戏看了呢。

“对了,”想到什么,白羽晞说道,“既然你都有了新目标,就放过小何吧?”

小何是祁连的助理,小姑娘刚出社会工作,平时處理事务一直井井有条,偏偏被祁连安排了找人的差事,眼看三天的deadline就要到了,找不到人就要卷铺盖走人,没头苍蝇似的求到了白羽晞这里,哭得梨花带雨的,那叫一个可怜。

祁连从自己的情绪中抽出,放下剧本,上半身仰躺在沙发上,一派上位者的居高临下。

“怎么?办事不力还想着留在我身边工作?”

白羽晞暗自吐槽:要不是你开的工资高,谁乐意伺候你这尊佛?

“这也不怪她,”白羽晞想着小姑娘的可怜样儿,心软替她求情,“你还想讓她去偷酒店的录像不成?人家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市民。倘若你还放不下那人,不如干脆去找私家侦探,他们最擅长灰色地带的信息搜集了。”

祁连感兴趣地眯起眼睛。

白羽晞本就是随嘴一说,不想祁连真的听进去了,连忙道:“喂,不是吧,你真想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小心鸡飞蛋打哦。”

祁连哼了一声:“不用你管。”

“我可告诉你,脚踏两条船可是会有报應的,小心一个也捞不着。”

“你不懂。”

这几日,随着和林深时的接触,祁连的确对酒店那人淡了许多,但每每无人的深夜,总会有食髓知味的欲望抓挠着他的心。

手掌下柔韧腰肢的触感经久不散,他恨不得将那人狠狠压在怀里,让他再也逃脱不能。

精神和肉.体上的渴望互相拉扯折磨,让他的梦里杂乱不堪,某一个瞬间,他恨不得去想,如果酒店那人是林深时……他是不是就不用忍受这样的痛苦……

他可以肆无忌惮地钳制住青年的身体,让他承受着自己汹涌澎湃无处释放的燥热,无论他如何哭喊求饶,都不会再放开分毫。

而这一次,他不再会浅尝辄止,他将亲手扒开青年的衣衫,将白皙的肌肤裸露在外,高抬起长腿架在肩头,任由纤白在颠簸中无助颤抖,圆润的脚趾勾勒出紧绷的弧度。

只可惜……

祁连深吸一口气,斜长的凤眼闪过一抹晦暗的色彩。

私家侦探……

是个不错的主意呢。

*

冬日的天气越来越冷,时不时有西北风刮起,冷冽刺骨。

剧组休息的帐篷很容易被风吹透,演员们不得不插起了小太阳取暖,可还是被冻得瑟瑟发抖。

为改善休息条件,剧组安排了几辆房車停靠在旁边,但数量有限,也只是给主要演职人员使用。

虽然林深时是男二号,但他的资历尚浅,就连一些配角的咖位都不如,自然没有资格使用。

和其他人一起窝在帐篷里,林深时倒没觉得被区别对待受了委屈,他虽然家境不错,但从小被父母放养,没有养尊处优的娇气,甚至有时候,他比一般家庭的孩子都更能吃苦。

今天林深时有三场戏,不过都被排在后面,反倒是虞兰昭一场戏被排在清晨,于是他便跟着一起早早地过来了。

对于出演男二号,林深时其实是心存疑虑的,但虞兰昭一直锲而不舍地鼓励他,他想想以后的日子总要在娱乐圈混下去,不如顺其自然得了。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考虑。

——学校的假条马上到期了。

之前代班辅导员批复的假条都是三天,过期再续,但如今陸淵已经从外地出差回来,代班老师不可能再帮他们簽字,也就是说,若是想要继续在剧组拍戏,必须得想办法搞到陸淵的簽字。

林深时暗自发愁:这可怎么办好……

以陆淵的脾气秉性,绝对不可能轻易签字的。

林深时一早打印好了请假条,他和虞兰昭一人一张,此刻捏在手里,犹豫半天终是下定决心。

先去碰碰运气看,说不准今天陆渊心情好呢。

他深吸口气为自己打气,裹上羽绒服走出了帐篷。

作为剧组的特邀演技顾问,陆渊同样是有资格使用房車的,只是现在他并不在房车内,林深时找了找,发现他正和唐森在拍摄场地说着话。

似乎是有所感应,陆渊侧眸看来,林深时本就是来找他的,但被阴冷的目光扫过,整个人仍是不受控制地僵硬在原地。

不好的记忆涌上心头,潜意识叫嚣着让他快点逃,但现实却推着他上前。

“陆老师……”

陆渊转头和唐森又说了两句,然后转身向他走来。

擦肩而过时,陆渊低声道:“跟我来。”

陆渊的个子很高,长腿向前迈,两步顶他三步,并且丝毫没有等他的样子,林深时不得不小跑几下才能追上他。

二人一路来到休息区,陆渊径直上了一辆房车。

房车里好像没人,但不远处的帐篷里有人在聊天,林深时站在原地犹豫了两秒,然后咬咬牙跟了上去。

这里毕竟是剧组,陆渊那么注重名声的人,应该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这也是林深时没有去办公室,而选择在这里找他签字的原因。

林深时跟着踏进房车,车内拉着窗帘,清晨的阳光大部分被阻隔在外,内里暗暗的,隐隐带着橘黄的色调。

就在他眼睛还没来得及适应昏暗的时候,身后传来车门关闭的机械声响。

与此同时,头顶黑影沉沉压下,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根,男人喑哑低沉的嗓音几乎贴着他的耳廓:

“林深时,你胆子可真不小。”

他愕然抬头。

昏暗的视野中,陆渊单臂撑在他的身体上方,那双锐利的眼眸透过金丝眼镜冷冷地俯视着他,像是冷血的爬行动物。

猩红的蛇信吞吐,带着足以夺人性命的毒素。

陆渊步步趋近猎物,得逞的同时声音又不自觉带着咬牙切齿的恼怒:

“你也是这样……”

“……让别人有可乘之机的吗?”

第44章 颠覆 无力低喘

昏暗的视野中, 陸淵步步逼近,声音帶着咬牙切齿的恼怒:

“你也是这样……”

“……讓别人有可乘之机的嗎?”

林深时心头一颤。

不安如阴云笼罩而上,他的手拉了下身后的車门, 車门纹絲不动。

注意到他的动作,陸淵冷嗤一声, 似在嘲弄他的徒劳挣扎。

林深时口舌发干, 不过短暂的慌乱过后, 他反而平静下来。

陸淵注重名声,而他的手里捏着那晚的把柄,他應该不敢真的做出什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 林深时的眼睛逐渐适應了房車內昏暗的光线。

视野中,陸淵单臂撑在他的上方,金絲眼镜下那双幽暗晦涩的墨瞳正沉沉地凝视着他,其中翻涌着肉眼可见的指责与愠怒。

他凭什么生气?

以为自己是他的囊中之物嗎?

原书里陆渊就总是这样占有欲爆棚, 前期醋这个醋那个, 恨不得每个出现在主角受身边的男人都喜提暴毙,就算到了后期四人大和谐,也总是妄图以正宫自居。

仿佛这样,主角受最愛的就只有他, 其他人不过是他们愛情的陪衬、不入流的偏房。

真这么喜欢, 玩什么迷煎墙纸爱, 好好追求不好嗎?

真是想想都觉得搞笑。

如今,就算换了个人喜欢,还是这样本性难改。

林深时心中浮起嘲弄, 面上却维持恭敬:“陆老师,我是来找您签字的。”

将假條举到陆渊的面前,黑色签字笔同步递过去。

陆渊看都不看一眼:“我的问题, 你还没有回答。”

林深时:“………”

除了你,根本没有人对我存着那样的心思好不好?

內心疯狂吐槽,脸上却扬起笑意:“陆老师,我又不是人民币,哪有那么招人喜欢?”

“不许假笑。”

陆渊伸手捏住他的下颌,将虚伪到碍眼的笑容按回原位。

指腹下的肌肤白皙细腻,稍一用力,便有微红的痕迹留在脸颊,又随着指尖的移动而缓慢消逝。

掌心触碰到唇瓣,温热濡湿,一如记忆中美妙的触感。

陆渊眸色变暗。

而此时的林深时丝毫没有注意到男人眼底的变化,陆渊的力气极大,他的脸都被捏得变了形,他专注于反抗,妄图将男人的手掌从自己的脸上拉下来。

然而陆渊的手掌却像钢铁铸就一般,坚硬难移,无论林深时如何拉拽,都不能移动分毫。

就在林深时气急准备狠狠咬一口的时候,陆渊的手掌却突然撤走,转而向下抬起他的下颌。

宽厚的掌心托举着下颌,拇指顺势按壓在唇瓣上,辗转摩挲,将唇肉揉搓成各种形状,指尖不可避免地沾染上口中的涎液。

透明的,亮晶晶的,诱人上前细细品味……

林深时被摆弄得不舒服,下意识想要闪躲,一抬眼,却撞进陆渊幽深似海翻涌着滔天巨浪的晦暗眼眸。

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妙,他下意识开口,想要提醒男人身为老师的本分以及那晚的把柄。若是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他一定会把他所做的肮脏事迹宣扬出去,讓他名声不保。

然而……

威胁的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已经被骤然覆下的温热吞没在唇齿相交间。

男人低垂着头颅,手掌向上撑起他的下颌,他的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上仰头,被迫承接着上方如狂风骤雨的親吻。

陆渊吻得猛烈,如狼似虎般吞吃着他的唇舌,唇瓣舌尖被卷挟着共舞,极致的力道親得唇肉酥麻,口中涎液更被尽数掠夺。

林深时被夹在男人与車门之间,避无可避,只能使劲全身的力气抵抗,双手锤打在硬挺的胸膛,非但没能推开,反倒震得手掌生疼。

徒劳无力的挣扎惹来陆渊的不满,他蹙眉拢手,作乱的双手便被轻而易举擒在掌间,举过头顶,壓在车门之上。

林深时手腕吃痛,右手攥着的纸笔无助滑落,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陆渊趁机更进一步,将他彻底钳制在房车冰凉的铁门之上,修长的腿弯得寸进尺地强势挤入,膝盖别有意图地顶上。

林深时:“!!!”

“放开我!”

林深时用力一推,危机关头猛然爆发的力量竟真的推得陆渊向后踉跄。

极致的深吻讓他深度缺氧,此刻挣脱后胸口急促起伏,他本應该立刻逃离,而身后的门却根本打不开,更重要的是……

他现在双腿酸软,全然没有力气迈动分毫,只能无力地靠在门板上,急促低喘。

林深时强撑着气势,气汹汹瞪视着面前已然稳住身形的男人,像是只炸了毛的猫,全然不知自己此刻的样子落在陆渊眼里又是何等致命的吸引力。

回想刚才的遭遇,林深时又惊又惧。

陆渊怎么敢???!

这里可是剧组!而且,他就不怕自己把那天的事情捅出去讓他身败名裂吗?

“陆老师,您怕是忘记了我的忠告。”

明明是警告,林深时的声音中却帶着控制不住的微颤,落在陆渊的耳里根本没有任何威慑力,更何况,陆渊并没有违背约定。

“你没有理由告发我。”陆渊冷冷地看着他,眼神嘲讽,“你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我不能再親你,不是么?”

林深时一时语塞。

的确,他没有说过。

按照约定,陆渊离开寝室并不危及他们的生命安全,林深时便如约不会爆料任何当晚的事情。

陆渊沉沉地看着他,像是野兽盯着猎物:“我信守了承诺,而且那天我也说了,今后,我们有的是时间。”

林深时心下一凛,强硬补充:“你若是再纠缠,我一样会把你的所作所为宣扬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道貌岸然、觊觎着自己学生的伪君子!”

“哦,是吗。”陆渊阴冷着眸子步步逼近,顷刻间已再次抵在他的面前。

男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泛凉的指尖挑起他的下巴,眼神阴暗而危险:“可是我什么都还没做,还是说,我应该在你宣扬出去之前落实罪名?”

指尖顺着纤细的脖颈向下滑动,探入V领毛衣衬衫下遮掩着的嫩白肌肤。

林深时应激握住他作乱的手指,胸膛急剧起伏:“你不能这样。”

“我不能这样?那他……凭什么可以?”陆渊眼底泛着猩红,一字一顿,声声诘问。

透过窃听器传来的细微声响犹如刮骨刀般剜着他的心脏,刺入骨髓的疼痛透过血肉传至四肢百骸,嫉妒如岩浆般灼烧着他的心。

他想立刻奔赴到他的身边,将登徒子千刀万剐,而却远在千里之外,只能任由暧昧的声响传入耳廓,手掌无能为力地攥紧成拳,指甲嵌入掌心留下一个又一个血印,而他却恍若未觉。

陆渊彻夜不眠,多日连夜工作,终于提前两天赶回,而等待他的是什么?

青年避他如蛇蝎,仿佛恨不得和他呼吸的不是同一片空气。

但是却能牵着虞兰昭的手,亲密得仿佛热恋中的情侣,更丝毫不设防,让那个混蛋在他熟睡时偷香窃玉!

窃听器只能听到声音,根本不知道虞兰昭做到了哪一步,是亲红了嘴唇,抚摸了粉嫩,还是……染指了更为隐秘的所在?

陆渊又妒又恨,咬牙切齿:“你拒绝我,却让他又亲又摸?”

“……他?”

林深时怔愣着看着陆渊,不知他所指何人。

什么又亲又摸?除了他,根本不会有人……

——等等。

恍惚间,酒店那日的身影闯入腦海。

除了陆渊,也就只有那日醉酒中招的祁连……

可是陆渊不可能知道啊。

林深时茫然发问:

“……你到底在说谁?”

陆渊缄默不语。

呵。

他倒是忘了。

虞兰昭是个敢做不敢说的胆小鬼,和心爱之人日日朝夕相处,却只敢像个阴沟里的老鼠般暗自窥伺,在偶尔的深夜趁人熟睡偷偷亲亲抱抱摸摸,浅尝辄止,根本不敢更进一步。

一年多了,竟从来没有吐露过任何心迹,既如此,他又何必帮情敌表白?

陆渊敛了眉眼,目光落在林深时阻止他的双手上。

指节纤细素白,又因为过度的用力而骨节凸起,带着强烈不想让他触碰的意愿。

陆渊皱了皱眉。

他伸出另一只手探上林深时的脸颊。

陆渊的力气极大,林深时的两只手都用在按住他的右手上,此刻根本没有余力来对付左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再次抬高自己的下巴。

陆渊眸色暗沉,俊逸的脸庞逐渐放大。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林深时顾不得其他,双手连忙抬起阻挡,然而陆渊早就料到了他的动作,双手刚刚离开,便被右手迅速反制。

这一次,主动权不再握在林深时的手中,他的双手被陆渊的右手压制,脸颊被左手固定,整个人像是被钉在展览架上的玩偶,无法躲避,无法挣脱,只能眼睁睁看着陆渊俯身再次吻上他的唇。

温热的触感带着柔软,这一次,陆渊吻得极为轻柔,就仿佛他是他易碎的珍宝,需要好好呵护的宝藏。

而只有林深时知道,潜藏在男人内心深处的是何等可怕的怪兽。

一吻将歇,陆渊沉着眸子后撤,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面颊,男人的嗓音带着压抑的喑哑:“这一次,就先放过你。”

漆黑如墨的瞳孔中倒映着林深时的脸庞,惊愕、仓皇、恐惧,但却仍有熊熊的火焰,燃烧着无力反抗下依旧奋力追寻出路的倔强。

这样的人,就算被套上项圈,也会疯狂地挣扎,弄得血肉模糊仍不会放弃。

直至彻底逃脱,离开他,弃如敝履。

“………”

陆渊心底划过自嘲,嘴上却像是淬了毒:“不要以为抓住了我的弱点。就算你宣扬得全学校人尽皆知,我也不在乎。”

毕竟,没有什么比再次失去你更可怕。

林深时心头一震。

什么情况?在原书里,名声明明就是陆渊的命门,怎么现在反而变得无足轻重?

似是知晓他心中所想,陆渊指尖摩挲着他的脸颊:“老师只是一个身份,我在学院里执教不过是生活的调剂,而对校领导来说,却是千恩万谢求来的。你以为我真的会在意这份工作吗?”

林深时瞳孔震颤。

这是他穿书以来再一次面临未知的恐惧。

第一次是陆渊将他压在寝室的卫生间,告诉他他爱的其实不是虞兰昭而是自己。

第二次则是当下,原本看名声重过一切的陆渊,却突然告诉他名声也不重要。

怎么陆渊和原书的设定接连出现不符?

是BUG?还是蝴蝶效应?

以后,自己对陆渊的认知还能适用吗?

惊惧于自己的发现,林深时大腦一阵嗡鸣,他讷讷发问:“你究竟想干什么?”

陆渊抚摸着他颤抖的唇瓣:“当然是把你抢过来。”

把你从虞兰昭的身边抢过来,没有能力保护你的人,没有资格站在你的身边。

林深时紧紧抿着唇:“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虞兰昭。”

有晦暗在眼底翻涌,陆渊脸色暗极:“你这样,倒让我真的想杀了他呢。”

林深时:“!”

“只可惜……”陆渊敛了眉眼,阴暗散去,“杀了他只会让你更恨我,我还不会这样做。”

就在林深时脑海里一片乱麻,不知道男人到底意图何为时,陆渊彻底放开了对他的钳制,然后俯下身,捡起了掉在地上的请假條和黑色签字笔。

陆渊目光扫过请假条,一张写着林深时,一张写着虞兰昭,幽深的眼底先是涌上嫉妒,后又被自嘲淹没。

刷刷两下,辅导员签字的地方落下了他的名字,字迹遒劲有力。

把假条塞回林深时的掌心:

“以后签字来我办公室。”

甩下这句话后,陆渊打开了上锁的车门,越过林深时下了车。

直到外面的脚步声彻底远去,林深时这才没有实感地回过神来。

他捏紧手里的假条,虽然成功拿到了签字,但他的心头却没有丝毫的轻松。

去陆渊的办公室么………

原书里主角受的遭遇无数次闪回脑海,他若真的去了,还能囫囵个地走出来吗……

林深时烦乱地揉搓着头发。

算了算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就担心还没发生的事情以后日子还怎么过?

从他决定留下来拯救虞兰昭的那刻起,不早就知道会面临类似的情况吗?

只不过可能被压在床上起不来的人,从阿昭变成了自己。但换个角度想,自己对自己更能从容的安排,不用为了可能的举动而绞尽脑汁编排理由。

再者说,这不还有三天了嘛,总会想到解决办法的。

出来时间已经不短,林深时估计虞兰昭的戏应该快结束了,他深吸一口气,仔细整理好衣服,小跑出了房车。

房车内回归空寂。

而本该空无一人的车内,突然传来动静。

“刺啦!”

最里面拉着的帘子被人突然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隐蔽的单人床。

第45章 袭击 带着岩浆般灼人的燥热

房車内四处遮挡着帘子, 早晨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帘照射进橘黄色的光晕。

在陸淵和林深时相继离开后,最里面拉着的帘子突然被人从里面拽开。

“刺啦!”

一张单人床隐藏在最深处。

斜长的凤眼微微眯起,左眼尾下的泪痣透着妖冶, 祁連起身走到靠近的車窗前,撩起窗帘的一角, 透过狭窄的缝隙向外望去。

包裹在羽絨服下的青年正小跑着奔向拍摄场地, 单纯的全然没有注意到来自身后的窥伺。

“林深时, 原来你……”

祁連的话语戛然而止,唇角却勾起玩味的笑意,如夜狼逗弄猎物的恶劣, 透着不怀好意的觊觎。

划开手機,点开微信置顶聊天框,修长的指节快速键入,就在点擊发送的前一秒, 突然有电话打来打断了他的动作。

“啧。”

被搅扰了兴致, 祁連不耐烦地接通:“你最好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电话那头的助理小何被呛了一下,嗫嚅着说道:“祁老师,您今天中午要坐飞機去S市参加慈善晚会,昨天您睡前特意嘱咐我九点打电话提醒的……”

祁连揉着鼻梁。

昨晚通宵拍夜戏, 太晚就干脆在房車里睡了, 一早被剛才的动静吵醒, 竟一时忘记了这一茬。

“……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看着微信聊天框里未来得及发出去的信息,祁连默默删除。

算了。

可口的甜点越是缀满期待, 品尝起来才会愈发美味。

他不介意再多等两天。

*

剧組的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林深时的表现出乎预料的好,随着一场场戏拍完,眾人心中唯一“新人发挥不稳定”的担忧也彻底烟消云散。

“今天收工早, 我请大家去吃火锅!”

唐森满意地从监视器前站起来,心情大好地組局,引得周围一片欢呼。

数九冬日,围在热騰騰的火锅前涮菜是再好不过的消遣了。

眾人愉快地收拾着东西,助理导演过来拍拍林深时的肩膀:“小林呀,说起来这次是沾了你的光。”

林深时剛剛换好常服,谦逊笑了下:“您说笑了,是唐导大气。”

助理导演笑着走开了,不远处陸淵正在和唐森说着话,虽然听不太清,但大概能猜出来是唐森在盛情邀请陸淵一起去吃饭。

林深时暗自祈祷他快点拒绝,但等大家都准备好了陸续出发的时候,陆淵赫然在列。

啊……真是不想和陆渊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啊……

香喷喷的火锅都会因为他那张阴沉的冷脸而大打折扣。

林深时暗自叹息,正好此时虞蘭昭从更衣室回来,绝美的面容瞬间洗涤了视野。

林深时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

果然,还是阿昭最好看。

从剧组出发的时候,因为人数太多,他们只能分批次各自打车前往餐厅,林深时拉着虞蘭昭故意磨蹭落在后面,等陆渊跟着唐森离开后,这才慢悠悠出来。

此时天色已经染上暗色,拍摄场地周边人迹寥寥,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在他们前面不远处走着。

林深时和虞蘭昭并排走在最后,他掏出手機开始打车,也许是前面的人把附近在跑的出租车都叫走了的原因,他打到的车在两公里之外,得八分钟之后才能过来。

“没关系,我们慢慢等。”

虞蘭昭说道。

“嗯。”林深时轻声应着,正在他低头把手机塞回羽絨服口袋的时候,有黑影突然从旁边房子的间隙里蹿了出来。

这一帶的路灯光线一向昏暗,却有什么东西反着白光闪进眼中,林深时下意识把虞兰昭推向一边。

虞兰昭猝然受力,整个人重心不稳,踉跄着向后摔倒。

也正因为这样,锐利的刀尖泛着寒光擦肩而过,原本应刺入心脏的刀刃只堪堪划破羽绒服的布料,发出刺耳的刺啦声。

雪白的羽绒从破口处飞溢而出,羽绒飞扬了半空。

在漫天飞落的白羽之中,来人一袭黑衣黑裤,戴着黑帽子,脸上也帶着黑色的口罩,将整个人的特征全部掩盖。

就像是……专业的杀手一般。

林深时心脏猛然一跳。

难道是陆渊找来解.决.情敌的杀手?他居然没有先去找祁连的麻烦吗?

“阿昭!快跑!”

林深时下意识大喊,那人一擊未成,杀气腾腾地再次举着刀刺向地上的虞兰昭,他连忙飞扑过去,从后面一把抱住来人。

“小时!”虞兰昭惊呼。

刀刃在半空中危险地挥动,那人发了瘋般挣扎,手肘后击,林深时腹部吃痛,但仍死死抱住不放开。

“你他妈找死!”

那人被激怒,手腕翻转,原本向前的尖刀转而向后,在月光下反射着瘆人的寒意,直直刺向后方,阴险狠辣直取性命。

林深时连忙后撤数步,惊险躲过。

恰时虞兰昭刚刚从地上站起,冲过来拉着他就向马路方向奔跑,那人稳住身形后,紧紧追在身后。

马路边有三两个工作人员还在等车,听到动静看过来。

林深时大喊:“有人杀人!快报警!”

有人惊了一跳,有人拿出手机慌忙拨打110,又有一人登时向着他们的方向冲来。

太好了!有人来帮忙!

林深时心中大喜,然而喜悦还没来得及扩散至胸腔,昏暗的路灯打在来人的身上,映照出戴着金丝眼镜的颀长身影。

——是陆渊!

林深时心脏猛然下坠。

真是瘋了!

原本他以为陆渊在房车里压着自己亲已经够疯的了,没想到今天不仅雇凶杀人,还打算亲自上阵!

枉他当时还真的信了他不会对阿昭出手,以他狠厉的性子怎么会有任何犹豫?!他前阵子没有出手完全就是太忙没时间对付他们,如今研讨会结束,这就急不可耐了!

前有狼后有虎,无奈之下,林深时只能拉着虞兰昭向侧方跑去。

倒也因为这样,后方的追击者得以抄近路撵上他们。

“去死吧!”

那人举着尖刀飞刺过来。

林深时霎时瞳孔微缩成针,他下意识将虞兰昭护在怀中,整个人肉盾似的挡在少年和杀手之间,紧紧闭上眼睛等待着刀尖刺入血肉。

一刹那间,他甚至在想,如果他死在这里,是不是就能回到现实世界了?

然而……

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金属锐器刺入血肉的声音闷闷得发酸,有滚烫的液体溅洒在他的后脖颈上。

像是岩浆般带着灼人的热量。

林深时怔愣回首。

昏暗的橘黄色灯光下,宽肩窄腰的男人孑然而立,遒劲的臂膀横伸在他的前方。

银色的刀尖刺穿了他的小臂,猩红的血顺着刀尖流淌而下。

嘀嘀哒哒,顷刻间汇成一潭暗色的痕迹。

林深时瞪大了眼睛。

琥珀色的眼眸中倒映着来人的身影,金丝眼镜下阴冷的面容此刻染满决然,就算手臂被刺穿,依旧不肯放松丝毫。

是……陆……渊……?

林深时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场景。

仿佛童话故事里守护着高塔公主的忠勇骑士,即便敌人刺穿铠甲,仍不顾自身安危坚毅地守护在他的身前。

认知与现实的差异冲撞着,林深时大脑一片嗡鸣,宕机原地。

陆渊手臂被刺,眉头皱起,有冷汗瞬间而下,但气势丝毫不弱,趁杀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提腿飞踹,那人便瞬间倒飞撞上身后的路灯杆。

橘黄色的灯光晃动,那人被踹得蜷缩成虾,打斗间帽子和口罩掉落,露出了隐藏其下的面容。

“……盛老师?”

此时,马路边帮忙报警的另外两个工作人员也跑了过来,他们看到杀手的真面目,惊愕出声。

可不正是身陷偷税漏税风波的原定男二号——盛临。

盛临被揭穿身份,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泥土沾在黑色的衣服上,透着灰败的肮脏。

他的眼底遍布疯狂的红血丝,目光怨毒地瞪视着不远处被林深时护在身后的虞兰昭,声音嘶哑犹如破败的锣鼓:

“是你!一定是你!”

众人怔愣着看着他的癫狂。

盛临就像是疯子般冲了过去,恰时剧组的附近就有派出所,三名警察及时赶到,轻而易举将他制服。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居然敢这样对我?!”

盛临被两个警察拉远,押解着去往派出所,可即便这样,仍有声嘶力竭的嘶吼咒骂不间断地传来。

剩下的警察叹气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呀,真是一受刺激就容易走极端。那什么,你们谁和我去派出所做下笔录?”

“我去吧。”

旁观了全程的工作人员主动请缨,他比较年长,刚刚正是他听到林深时的呼喊后报的警。

“那我陪陆顾问去医院包扎伤口,还有小林小虞,也顺便检查看看有没有受伤。”另外一个年纪小的工作人员说道。

林深时点点头,他扶着虞兰昭站起,懵懵然扫到受伤的陆渊,理智上他觉得自己应该上前关照,但本能的畏惧又让他望而却步。

就在犹豫的片刻,主张带他们去医院的工作人员已经上前扶住了陆渊。

林深时暗自松了一口气,和虞兰昭互相搀扶着向马路边上走。

然而,一声冷喝骤然响起。

——“等一下。”

陆渊手臂淌着血,森然的目光却一瞬不瞬地落在虞兰昭的身上。

“警官,我想你还得带走一个重要当事人。”

警察不明所以:“嗯?重要当事人?”

“是的,”像是淬着毒液的眼镜蛇,陆渊脸色阴冷至极,“恐怕还是本次恐怖袭击事件的‘罪魁祸首’。”

陆渊越说越离谱,林深时不禁回想起原书里他与帽子叔叔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就算主角受忍着羞耻,拿着被拍摄下来的迷煎视频证据凿凿的告到派出所,仍旧能被劝退回家。

如今,陆渊是不是也可以三言两语、无中生有的把虞兰昭诬陷进局子?

担忧的情绪甚嚣尘上,直至彻底掩盖尚未来得及表达的感激之情。

林深时挡在虞兰昭的面前,态度强硬:“陆老师,指证也要有根据,否则就是攀诬。”

“攀诬?”

陆渊眯起眼睛,幽深的墨瞳中闪过危险的气息,还有某些更为复杂、难以分辨的情绪。

某一瞬间,林深时好像从中看到了几乎溢出眼眶的委屈与破碎。

又一闪即逝,仿若错觉。

最后,陆渊面色阴冷,语气中带着森然的诘问:“那好,我问你,在场这么多人,为何盛临谁都不杀,偏偏只要杀虞兰昭?他嘴里口口声声喊着的,又是什么?”

刚才事态紧急大家都没细想,如今经陆渊一提醒,众人这才恍然回忆起,盛临的确是一来就冲着虞兰昭来的,就算林深时出手阻挠,也只在实在摆脱不掉的时候才挥刀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