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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到手的小倌飞走了

◎姐姐要对那小倌做什么?◎

元照星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在此处遇到华九,愣了愣:“你来此处做什么?”

华九笑呵呵道:“寻个人,寻个人。”她总不好大剌剌说给白聪买个短时男宠。

正巧旁边过去一个戴花的脂粉少年,娇笑着拉住一员外郎:“爷好久没来,可想死我了。”那员外郎一把将少年抱住,两人抱拥着便上了楼。

“你也是寻这样的人?”元照星脸上带着笑,话却像是咬着牙说出的。

茶壶生见他两人认识,又因见华九掏钱大方喜得不行,满脸堆笑替她道:“这位客官好运气,正赶上肆零得空,买了他三日。”枯树还能发芽,这大户真让人又惊又喜。

元照星面上的笑几乎要维持不下去,定定盯着华九,声音从牙缝发出:“小倌?还三日?”

他这模样就连茶壶生也察觉到不对劲,心头咯噔,这人莫不是来捉奸的?

正想着,元照星抓着华九走到了拐角。

他手劲不小,华九一把甩开:“你捏痛我了。”

华九见他脸色黑如锅底,还以为是自己撞破了他的喜好,他一时恼怒了,忙拍拍他肩膀,道:“各人有各人的喜好缘法,你来寻欢的事算不得什么,我也不会瞎说的。”

元照星听得此言,似是更生气了,冷笑道:“我只是来找个熟人,而你来做什么?买笑追欢,寻花问柳?”

华九不晓得他做什么是这副阴沉沉的表情,只好推到邪神本就喜怒不定这上头。

若只是生气倒还罢了,偏偏华九此时感觉到丹田处原本畅滑不少的真气又有些凝滞起来,心头大惊,如果丹田再次封堵,此前一切就都是徒劳无功了。

元照星也不知自己为什么那么生气,在看到她出现在此处时,忽然间怒气勃发,霎时尚辨不清缘由。

只是他极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什么东西什么人从来都不属于他一般。

华九道:“你我照面,便是你撞见了我,我也撞见了你,你我彼此都有把柄,我必不会说与旁人听,你尽可放心的。”

元照星充耳不闻,只问:“姐姐要对那小倌做什么?”

华九略不自然往后退退:“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元照星抿唇不语。

华九侧眼瞧他,他一双清眸微微垂着,明明方才还怒火中烧,现在却一语不发,沉沉地瞧她,眼瞳中似沉了浓墨,乌黝黝的,让人泛起森寒之感。

华九左手拢在袖里,轻轻捏碎了点子神仙倒,正待他一会发狂时弄晕他。

元照星忽地伸手抓住华九就往外走。那头钱可还没交,茶壶生不甘心到手的多金大户跑了,忙跟上急问:“那肆零他”

华九还未说话,元照星反手就是一记飞刀,他出手又快又狠,飞刀钉在木桌之上,入木三分,刀尾微微震颤,不多时那木桌裂开丝丝纹路,又顷刻间倒塌在地。

木桌之上杯盘碗盏噼里啪啦掉在地上砸个粉碎,桌旁的人一声惊叫,茶壶生吓得不敢再上前。

倒也有胆子大的,领着元照星进来的小童小跑追着他:“宗主还在楼上等着你呢,你不去见了?”

元照星转头凶巴巴道:“见你个头,你告诉段升那厮,早日把这破地方关门大吉,不然就等着我先杀了他,再把这里烧个干净。”

段升?他竟在这里?那也是个有点大病的,华九完全不想见到他。若晓得他在这里,她连门槛也不会踏入。

两人一路来到万源宗镇压妖魔的荒地,元照星才把手放开。

他有好些话想说,话语在心头徘徊,又在舌尖辗转,最终只问:“姐姐是不是在骗我?”

华九却不明白,没好气道“我骗你什么了?”她还一肚子气呢,不晓得他疯个什么劲,买小倌陪白聪的事黄了不说,她好不容易攒好感一点点通开的关元穴眼看是又要堵上了。

辛辛苦苦一朝又倒了回去,凭谁还能保持平常心。

“姐姐说什么要跟林昨暮解除婚约,可这许多天过去,半点动静也没有。”

“你对那林昨暮笑语盈盈,哪里又有半点一分两别的样子?”

许是这下头妖魔之气太甚,激得他合了几分反应,眼眶越来越红,样子也越来越疯,说起话来别无顾忌:“如此犹不足,你还要去找小倌取乐?”

华九实在想不明白,真论起来,林昨暮才是窦玉罗的未婚夫婿。可看他这模样,倒好像个被负心女辜负的怨男一般。

华九想到什么,微微皱了皱眉:“你到底为什么生气?”

元照星忽被她问得一愣,为什么生气?因为她逛小倌馆?可是,为什么?

他只想到,她是喜欢旁人,惦记旁人,许以后也会站在别人身前,说要以命相护。

他忽然就很嫉妒,本该是属于他的,为什么好像别人也可以拥有?

再往里想去,却想不明白了,这是他从未踏足过的领域,酸涩交织着失落:“总有一天,你也要离我而去吧?”就像曾经一个个离开他的人。

华九晓得元家被灭门对他心性打击太大,可能是对她有了雏鸟心态,所以才总怕她抛下他,也不敢刺激太过,小心道:“退婚之事哪有那么简单,总是要有个由头,禀报了父母才行。”

“家里赤鴖鬼的事情还没个了局,玉堂霜又被盗了,我总不能此时还叫父母忧心。”

“可你放心,你我是一家人,你既叫我一声姐姐,我便不会弃你。”

得了她的保证,他本该舒心,可不知为什么,总觉得高兴不起来,仔细想来又茫然无头绪,元照星蹙眉:“赤鴖鬼再不会去窦府,姐姐不必担心。”

“至于玉堂霜失窃,必是叫段升盗了去,我这就去将他结果了。”他皱着眉红着眼,抬腿就要回去找段升。

吓得华九忙将他拉住:“你莫要冲动,此事我早有打算。”

华九本就对他有所怀疑,现在听他这么说,更是确定了那赤鴖鬼果然是他招过去的。

对于邪神来说,招一两个魔鬼,算什么难事。

华九聪慧,很快就将窦府中事理了清楚。元照星招来赤鴖鬼的目的应该也是为了那可活骨通筋,清心生肌的玉堂霜。只是最终却被段升截了胡。所以那天她才会在后院撞到了倒在地上的元照星。

元照星被她拉住,刚想说话,忽然一股邪气冲顶,猛地一下似要呕出来,腹中又空空。立时从胸口爆发一阵剔骨般的疼痛,又瞬时传到四肢百骸,遍体上下竟无一处不疼的。

元照星痛呼出声,身子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华九出手飞快,点住他周身几处大的穴位,又在他袖中找到一枚清心丸,给他喂了进去。

片刻之后,华九眉峰越皱越紧,她知道这药吃的多了,效果就会打折扣。看元照星仍然疼痛难缓的模样,就知道这段时间他应是在大量服用清心丸。

华九想到什么,用手飞快在他背心处一探,果然血澎脉涩,是使了“离魂”之后的症状,看来苗根的离魂症的确是他所为。

他冒险施为离魂术,难怪自身心神损耗极大,只为睚眦必报,完全不管自己是否承受得了,简直是个比她还过的疯子。

现在要压制邪神越来越活跃的魂体,仅仅依靠清心丸是不够了。

元照星身子越发不济,若不早些制出更有效的药,不知什么时候就坚持不住了。

况且秘境之内各个门派的精英都会参加,或许能在其中找到那第三个邪神也未可知,于己亦是大有益处。

就是不论这些,重活一世,太威派也必要去的,有些账总要算一算。

所以梦泽秘境一定要去一趟。

【作者有话说】

宝,520快乐呀~

第32章 遴选大会开启

◎年轻人,你要相信这世间奇迹无所不在◎

今日就是遴选入场梦泽秘境名额的时候。

华九一切准备妥当兴致勃勃出了门,却在门口遇到了踌躇不决的通微。

华九讶然:“师叔可是来找我的?”

通微抬头,发现她已站在面前,更是窘迫,想了想还是道:“陌尘已经好了。”

华九闻言笑了笑:“大师兄果然吉人自有天相。”

通微道:“岐虫毒之难解,不亚于老叟登险峰,几乎不可能办到,普天之下只有曾经的妖女华……”他话到此处忽然而止,继续道,“但我听陌尘之言,他的毒能解,全得赖于你赠他的解毒丸,那药是谁给你的?”

华九充满恶趣味地道:“我说是华九给我的,师叔可信?”不仅是如此,华九正站在你面前呢。

通微自然不信,许多人眼睁睁瞧着她咽的气,怎么可能再死而复生,他脸色不愉:“我问你,你好好答便是,做什么胡说八道。”

华九耸耸肩,心道我好好在说,千真万确,谁叫你不信,口中道:“想来大师兄已禀报过师叔,这药是家父早年间行商时从一乡间郎中手里买的,过了这么多年,家父只怕也记不得太多。”

通微失落半晌,又想起什么:“陌尘说那药只有一半的样子,你可还留了一些?我只要些微碎末即可。”

华九笑了,她留下不少引子,终于将他们吸引了过来:“没了,我看师兄都中了毒,怕得紧,另外半颗我自己吃了。”

“你!”通微大痛,“你又没中毒,你吃它做什么?”真是…真是暴殄天物!

通微对制药极为痴迷,原以为又找到了一位可以同华九媲美的天才,就算没有消息,抑或拿点子碎末回去研究一番也行,没想到人没消息,而药也没了个干净。

通微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就要走,华九又道:“师叔且慢,装药的盒子我倒是没丢,那上头不知是否有些许剐蹭之物。”

一时峰回又路转,通微喜道:“那盒子呢?你快拿来给我。”

华九却叹了口气:“也不是我小气,不愿给师叔,只是家里前段时间遭了事,我整日悬心,也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通微正要让她赶紧去找,立时又反应过来,她这样是有要求要谈了:“你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说。”

华九笑眯眯抬头看了眼天:“师叔见谅,秘境遴选的时辰快要到了,弟子若再不去怕是要迟到。”

“我的条件,了尘师尊了然于心,也不止这一件事,师叔不妨将此事告知师尊,请师尊一并考虑考虑。”

她说完便乘剑而去——

入得秘境便有机会得珍宝武器,更甚者还有可能获得难得的机缘,是以从来遴选秘境名额之事都备受瞩目,竞争激烈。

除了上回,了尘明码标价卖名额,虽然也一时闹得沸沸扬扬,争议四起。

但修真界素来是以实力为尊,你既奈何他不得,便只能无可奈何。

这回无论私底下如何传,明面上既说是以实力争夺,跃跃欲试的人自然大把。

万源宗各处的内门弟子不少,今日更是都围到了百岳峰。有实力的欲争上一争,实力欠缺的也乐得看一天热闹。

几名峰主除了通微,皆是衣冠肃整站在高台之上,台子下方围了好几圈的弟子。

林昨暮立在高台之侧,白衣胜雪,眉目清淡。

华九撇撇嘴,想着他也看不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无思见到她,忙挤了过来,冲*她眨眨眼,低声问:“那事可成了?”

华九晓得她说的是买小倌的事,心中哀叹一声,到手了小倌飞了,面上一本正经:“我想了良久,决定不走歪门邪道,要用实力取胜。”

无思闻言掩嘴一笑:“你志气这样高,我定在下头为你加油鼓劲。”

旁边正好是归鸿峰的许师弟,听她二人说的开心,没忍住插了句嘴:“昨日白峰主筛了遍名单,师尊指派了我过去帮忙,并未见到窦师姐的名字在上头。”

华九吃惊:“不是说报名即可?”

许师弟点点头:“原是这么说的,可是昨日白峰主忽然说人数太多,时间不够,便删减了大半。”他笃定地道,“我亲眼看过名单,并没有师姐。”

华九顿感无语,这些名门正派到底怎么回事,通知告示竟是废纸一张,想怎么改便怎么改。

无思知道她早就打定主意要去秘境的,却没想到如今连参加遴选的机会也没有:“玉罗,怎么办?”

华九没有说话,想着大不了到时候她一个人闯进去,她还不信有什么阵法能挡得住她。

几人说着话,那边通微也匆匆赶到,白聪见人齐了,朗声道:“梦泽秘境开启在即,咱们万源宗一共五个名额,今日在此以武竞争,一切以实力为准,陌尘乃是我宗弟子最强之人,无可置疑,除却他,剩下决出的四人便可获得秘境名额。”

“事先各峰已根据平日修炼成果及心性,做过初轮筛选,这是最终的参与名单。”白聪大手一挥,两名站在高处的弟子展开手中绢布,雪白的绢布上写了最终的名单。

众人哗然,都是以为报名就可以参加遴选,谁想现在却说事先又筛了一遍,没权没势的弟子瞬间息了心思。

果然如众人所料,那上头有一半的都是百岳峰的弟子,特别有几个最妩媚的,最得白聪欢心的,名字更是在前列。

只是这些人全加起来,也不如一个名字更受瞩目。

许师弟满目震惊:“怎么可能,明明…明明没有的呀?”

华九满意地拍拍许师弟肩膀:“年轻人,你要相信这世间奇迹无所不在。”

“奇迹?”许师弟喃喃,看着华九走向准备区,又是疑惑又是不解。

“怎么还有窦玉罗?她上次在舟山秘境差点命都丢了,这次还敢参加?”

砸钱占了名额总会让人不喜:“她有什么本事,只怕还是拿钱买道,实力比百岳峰那几个还不如。”

也有人犹疑:“上回在执戒堂,她可算大出风头,难道是有了不小的进益?”

立时就有人面露鄙夷:“可拉倒吧,上次在执戒堂,我看得清清楚楚,要不是大师兄替她挡下杀神钉,她早已是亡魂一个了。”

“这疯子不要钱不要命,色欲熏心就爱美人,定然还是冲着大师兄去的。”

“见过拿钱买命的,没见过拿钱送命的,上回没死成,想来这次是还想让熊瞎子拍个七窍升天。”

苗木芓站在一旁,面露狠意,若她这次在比试中杀死窦玉罗,她是一时失手,而窦玉罗是技不如人,谁又能怪她?

不管旁人如何议论,反正华九是喜滋滋地待在准备区。

无思越想越有些担心:“若不是你自己使的劲,这其中只怕有些猫腻,若是好心倒还罢了,就怕有人想着论武时刀剑无眼”

华九无所谓:“我本来就打定主意要参加的,如果没在名单上倒头疼,现在在名单上就是好事,你别担心。”

无思看着走过来的苗木芓一脸阴沉,欲将窦玉罗杀之而后快的神情就挂在脸上,苗木芓比玉罗足足高了一个境界,实力差距明显,怎么能不担心:“苗木芓恨你狠了,你多注意些。”

华九笑着点点头,那边小弟子过来清场,准备区便只剩下名单上的人。

林昨暮也走了过来,站在前方,身形挺拔若霜雪之姿,飘飘然有几分世外神仙的感觉。

只是苗木芓细细盯着他看了半晌,发觉他总是有意无意眼神飘过窦玉罗,耳根渐渐泛起粉红。

无法释怀的恨意再次如潮水般漫过心头,窦玉罗这个低贱的草包,有几个钱便猖狂得不知所以,暗害了她父亲,又不知廉耻,怎么能容她存活于世。

第33章 华九vs霍川雷

◎雷火一出,万物焦枯◎

林昨暮昨日做了个梦,怀中的玉枕竟幻化成了窦师妹的模样。她脸色羞红欲滴,像极了春天挂在树尖尖的春桃,动人且甜美,又好看又可口。

他忽然就觉得渴极了,想攫取清甜如蜜的桃汁,最是克己复礼的他,一瞬竟把礼数全然抛到了脑后,对着那如花瓣一般的柔滑就亲了下去。

身下的窦师妹嘤咛一声,他顿觉脑中哄炸开来,只想夺了来再夺了来。

窦师妹忽又恼了,一巴掌甩在他脸上,骂他下流,错愕之际,他醒了过来。

醒来后竟比梦里还要更错愕,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做梦还不算,他竟然还忍不住一遍遍回顾梦里发生的事情。

他果然,下流无耻。

今日再见窦师妹,这羞耻二字简直是扯着嗓子在脑海中叫嚷。

他一时要持正端重,一时又控制不住偷偷地去看她,简直是要疯了。

林昨暮脑中心中天人交战,忽听窦师妹高声,忙忙转过去光明正大地看她。

华九很是不满:“白峰主的意思,是我一直得在台上站着,这么多人都轮流跟我打?车轮战?”

白聪露出一丝讥讽之意:“这本就是按照各人实力排行,你排名末尾,自然是第一个上去,况且你这丫头大言不惭,你能打过一个两个的再说吧,若是第一场就下去了,还谈什么车轮战不车轮战的,不嫌丢人。”

白岳峰的大弟子审旦支也笑:“窦师妹的名声,我们也是听过的,本事不大口气倒大,让你进了遴选名单,已是我们师尊大大发了善心,这上面比试的高台甚高,不知道你上不上得去?”

他一语说完,众人哄然大笑。

林昨暮蹙眉不喜,刚要开口,却见窦师妹冷着俏脸,抓着岩壁,手脚并用蹭蹭往上爬。

元照星还在昏迷之中,丹田处依然堵着,虽然华九昨日期门穴附近莫名顺畅起来,但以防万一,真气还是省着点用,能用爬的绝不御剑。

修真弟子修真修仙,最爱讲究体态姿容,华九手脚并用,如同蜥蜴爬虫的丑姿实在颇让人不忍直视。

下面有不少年轻弟子禁不住笑出来。

了尘一副牙疼的样子瞧着华九,忍不住瞪了林昨暮一眼,今年她又没交钱,做什么报上去带累他出丑。

华九好不容易爬上高台,朗声道:“归鸿峰窦玉罗,还请百岳峰师兄指教。”

窦玉罗草包名声太响,百岳峰诸人完全未将她放在眼中,嘻嘻哈哈慢慢将笑止住,点了个刚入内门不久的霍师弟上去。

霍川雷虽刚入内门,功法刚练会几层,但机灵会行事,出身也好,得了白峰主的欢心,愿意让他露露脸。

审旦支在他耳边轻笑:“整个名单上,恐怕你能有把握打赢的就这窦玉罗一人,师尊为了你也是煞费苦心,干脆利落些,不要丢了咱们百岳峰的脸。”

刚入内门不足半年,就能打败入内门多年的窦玉罗,不仅仅是他个人脸上有光,更是百岳峰优于归鸿峰的证明。

同理,窦玉罗输给霍川雷,丢的不仅是自己的脸,也将把归鸿峰的脸丢个干净。

霍川雷感念不尽,道:“我晓得的,多谢师尊,多谢师兄,还请师兄放心。”

他说完,便乘剑一跃,潇洒跳上高台。

虽说都是下士对下士,但霍川雷上台的这一手明显比窦玉罗高多了,台下众人都觉这次比试毫无悬念,只是看看窦玉罗能输多惨多狼狈罢了。

白聪微微一笑,身前的了尘黑了一张脸。

比试台上,两人行过抱拳礼,霍川雷就开始从衣裳里掏东西。

华九也不动,先看个新鲜。

只见霍川雷一件一件器物从怀里掏出来,种类众多不说,个个流光溢彩,精巧别致,光看着就不是凡品。

“我可是看错了?那是雷火钟?”雷火钟可是在修真界鼎鼎有名的神器,有雷火出,万物焦的说法。

“还有飞石剑!”

“这霍师弟是个什么来历,怎么会有这么多宝器?”

“听说霍师弟正是南禺霍家最小的公子,霍家乃第一炼器之家,他的好东西自然少不了。”

众人心头皆震,有这么多好东西,霍川雷哪里是个下士,明明是个上士,打起来威力无穷不说,还比别人省劲。

原来百岳峰是想一鸣惊人。

待到霍川雷将最后一只混元锤摆出来,这面前琳琅满目,好不灿然。

华九笑笑,真心道:“嚯,真阔。”在修真界,窦玉罗这种银钱满身的阔,算不得真阔,霍川雷这种宝物满身的阔才叫真阔。

霍川雷抿嘴一笑:“得罪了。”随即便驱动雷火钟朝华九飞去。

本来台下有些人觉得这场比试无趣,正准备离去,如今也停下脚步,有心见识一番宝物的神通。

霍川雷基础扎实,真气是够的。驱动着大钟稳稳停在华九头顶上方,说话却温柔:“窦师姐若直接认输,也省得被雷火炸个焦黑,有损美貌。”

他倒是良善,偏偏众人都听过雷火钟的大名,难得见一次,哪里愿意错过,纷纷喊嚷出来。

林昨暮握着剑的手瞬间紧了一紧,无思也是满目的担心。

唯有苗木芓心中更是又紧又恨,恨不得这雷火直接把窦玉罗劈成个黑炭才好!

华九抬头一看,不见惊慌之色:“雷火钟大名鼎鼎,只是此物虽仿得极像,但造物之人囿于自身修为不及,此物神力自然也差得远了。”

别人以为她是吓疯了胡言乱语,雷火钟本就是南禺霍家的宝物,怎么可能是个假货。

只有霍川雷心神一震,他自幼爱极了雷火钟之威,但镇家之宝岂可给他随意玩耍。

他父亲见他喜欢,便亲自锻造了一个送他,虽是仿造,但外表看来几乎一模一样,威力亦不小,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识破。

霍川雷有些恼了,他原是为她好,她非但不领情还说他的东西不好。

当即不再二话,雷火钟上红光艳艳。

雷火一出,万物焦枯。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雷火盛相。

反观华九不急不忙,抽出一张黄纸,一张普普通通的黄纸,上头用朱砂画了点子奇怪的符,符咒奇怪,不像万源宗之物。

常真凝神正要细看去,华九一抬手,黄纸荡荡悠悠飘入钟内。

审旦支嗤笑:“原以为她多少有点进益,没想到还是草包一个。”她若能扔出些辟火之物尚好说,可一张黄纸如何能止得住雷火?

霍川雷喝了一声,真气催动雷火钟关窍,本该声响火出。

无数眼睛期待盯着,偏偏雷火钟熄了火。

霍川雷紧连着大喝一声,可雷火钟仅仅晃动了两下,又没了动静,所谓的雷火半点影子也不见,甚至连上头的红光也有些暗淡起来。

“怎么回事?霍家的雷火钟真是假的?”

“难道是霍家人一直在夸大其词?”

台下议论纷纷,声音渐大。

霍川雷略略有些慌神,雷火钟怎么会忽然不听他使唤了?急得猛然抽回真气,一把将雷火钟拽回手中,咬开食指,往钟顶滴上鲜血,鲜血没入的瞬间,雷火钟红光大盛,嗡嗡震动,飞快向华九飞去,向着她喷射出雷火。

只是这雷火远远不足人们的期待,传闻中本该如巨龙一般炽热的火龙竟然成了一条微弱的火蛇。

华九轻轻跃起毫不费力地躲避开去。

霍川雷想起方才她甩出的黄纸,原本没有放在心上,此时不得不怀疑是那东西在作祟,怒问:“你方才做了什么手脚?”

华九一双美目看向霍川雷,道:“雷火钟乃上古的神器,四角俱全,壳子是铜山宝铁所制,铣棱里填充了极难得的聚合精气的铭灵粉,钟的内里又运转着极为高妙的引雷成火阵法,处处合适得绝妙,无一处有疏漏。”

世家至宝虽名声大,但多神秘少现于世,她怎知道这样多?霍川雷一时呆住。

她说完招了招手,雷火钟对着台上空地,同时贴在内壁的黄纸飘落下来,霎时雷火大作,红艳艳冲起一道火光,如巨龙一般在空中飞舞。

华九叹道:“若这是真的雷火钟,只怕我今日就要命丧于此了。”

华九再次抬抬手,那黄纸竟然丝毫不惧火势,再次飘进钟内,雷火顿时止熄。

再看方才火苗舔舐之处,只留下了一个焦黑的大坑,直直通向地面。

一瞬间洞穿了数丈的石台。

原来这就是雷火一出,万物焦枯。

连石台都可以洞穿,若打在人身上岂不是瞬间就灰飞烟灭?况且这还不是真物,若是真的更不知会有多可怖。

众人惊讶之际更是凛然,窦玉罗竟然可以凌驾于霍家人之上来操控雷火钟!

霍川雷更是心头大震:“怎么可能?

华九道:“虽然此钟外表较雷火钟仿了个七八成,但其内的九宫八门阵的阵法却差了许多,才让人有可乘之机。”

“九宫八门阵极为精妙,九宫套八门,百变千生,又全聚集到雷火之上,自然是威力无穷。”

常真对此颇有涉猎,闻言点点头:“如今修真界是没落了,早已没人能布置出九宫八门阵了。”

华九看向霍川雷,道:“你这钟里头的不是九宫八门,仅仅是六宫四门,虽然雷火威力不弱,但少了三宫四门,弱点也很明显。”

“没有绞杀外物进入的杀门,只需要找点东西巧妙从开门入内,在里头堵住引雷位,引不成雷,便成不了火。”

霍川雷难以置信,他们都说她是个草包白痴,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以为他胜券在握,可没想到她比自己还懂雷火钟,条条道道说来竟丝毫不错。

听到下方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声,霍川雷晓得审师兄这是不悦了,在催他速战速决。

霍川雷方才见她花容月貌,还有几分怜意,此时丢了个大丑,是真急了,抓起地上的混元锤,大喊:“那你再试试我的地裂天崩!”

混元锤雄浑厚重,约有数十斤重,寻常人要拎起来绝非易事。

霍川雷是练过的,浑身肌肉鼓胀,举着大锤就朝华九头上砸去,势如雷钧,看样子是要将华九砸个脑浆迸碎。

台下有心软的师妹“呀!”一声喊出来,捂住眼睛不忍再看。

第34章 以一敌众

◎她本身就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宝剑,今日终于褪去暗淡,立于天地之间◎

众人都以为窦玉罗死期将至,等着脑瓜开的清脆咔嚓声。

可等了许久也未等到,师妹悄悄挣开眼一瞧,乖乖,这窦师姐是个怪物么?

竟能接得住这么重的混元锤?

师妹在台下,距离尚远,是以只看到了其表,未看到其里。

华九侧身移步,手上使了点内劲看准地方一推。

外头看来她只是去推霍川雷的手臂,霍川雷却觉得手腕处一凉,忽一阵针扎般的痛意,手劲猛地一松,倒真被华九推开了。

他退后一步,深吸口气,正要再次举锤而击,只是那口气还没吐出来,顿觉手软无力,混元锤“铛”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手软得握也握不起来,霍川雷出身世家,一路走来顺得不得了,何曾遇到过这等境况,懵了一瞬,急喊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几名峰主在上头看了全程,此时亦是眉头紧皱。

白聪道:“以气卸力?短短一年,这窦玉罗进益这般大,委实是有些奇怪了。”以气卸力,便是用自身的真气冲击别人的经脉,以达到让别人经脉气阻,力断不济的情况。

这种程度非一般人所能及,就连白聪自忖,若他做来,也未必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做到这等地步。

其他人皆没有说话,心中却都浮起疑问。

华九淡定极了,摊摊手道:“我抹了点散力膏在你手腕上。”

“大概一个时辰吧,一个时辰后你又能力大如牛了。”

“散…散力膏?”霍川雷难以置信,“咱们修真界以真实实力拼斗,怎可用这等偷摸伎俩!”

散力膏几字不仅震惊了霍川雷,亦把几位峰主也惊到了。

白聪一脸尴尬,还以为她有什么怪异鬼祟,却没想到是不要脸的小手段。

华九却不在意:“真是好笑,比试搏斗讲究的不过是胜负而已,输了就是技不如人,哪有什么光明正大,偷偷摸摸之分。你跟妖魔相斗时,难道还要事先声明以君子之礼么?况且方才你用这个宝物那个宝物,我可什么也没说,我就用了咱们济生峰的一个宝贝散力膏,还被你说什么鬼祟,小心通微师叔来找你啊。”

通微冷着一张脸,散力膏确实是他峰中之物,药膏珍贵,不知是谁给了她一个,用在了这里。

霍川雷笨嘴拙舌,不知该如何回答,想想自己确是输了,丢了两回脸,不仅自己丢了脸,也丢了百岳峰的脸,更甚的,可能还丢了霍家的脸。

一时心灰意冷,收起各色宝物,转身跳下高台。

再有人追他,他也只是摆摆手远去了。

霍川雷败下阵去,本该由丹头峰一名弟子上阵,可林昨暮比他先跳上高台。

华九抬眼一瞧,竟是林昨暮,她仰头看了看天,这才笑道:“呀,大师兄竟也要参与比试?我差点以为今日太阳从西边升起,要从东边落下呢。”

林昨暮本是不用比试,谁也不知他为何上台,只见他淡淡笑笑,微一抱拳:“还请师妹指教。”

林昨暮也是用剑的高手,其剑招精妙,自然与霍川雷不在一个水平等次。

华九已战过一场,些微有些疲累,但她晓得林昨暮的厉害,不敢轻敌。

林昨暮探出一掌向她攻来,数招之后,华九心头纳罕,他掌风轻飘飘的,力道绵软,很是奇怪。

就在她一愣神之际,林昨暮一掌拍中华九后心。

刚胜了一场,让人惊叹的窦玉罗,不过几招就被林昨暮拍中,台下之人无不叹服:“果然还得是大师兄。”

他们不知,这一掌,半分痛感也没有,华九只觉得有一股热流顺着他掌心钻入她的肺腑之间。

那股热流暖意融融,将她堵塞住的经络缓缓包裹,顿时让她觉得舒服安适。

片刻之后,林昨暮手掌抽离,又向她攻了过去。

华九如今是疲累尽散,凝神接下他这一掌,可仍是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力道。

虽力道不大,但林昨暮招式精巧,华九原是个极要强的,在各处都上心求精,特别是攻击搏斗一道,更是数十年寒冬酷暑从不曾懈怠,前世时,若论一挑一,能做她对手的人不出十个。

这一世,虽说真气内劲没了十之七八,她又顾忌着不能用前世用熟了的招式,只捡着些最基础的招式用来,但角度、尺寸绝非一般人所能比。

两人过了十几招,来来去去,竟难分胜负,华九暗暗惊心,难怪都说这林昨暮乃不世出的天才,不过弱冠之龄,竟有这等造诣。

林昨暮亦是暗暗心惊,他知窦师妹先前藏拙,其实功力不低,却没想到竟然精进如此。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简单的招式,要使到这样的分寸,他是不及的。

高手相斗,若不是生死之搏,彼此精妙巧招倒容易让人沉醉其间。

林昨暮忽而一笑,朝阳穿过他的黑发,映照在他如玉的面庞之上,当真是皎如玉树,风姿特秀。

华九被美色迷了眼,一个不慎,错了一手,留了个好大的破绽在前,心中大呼:好阴险,美色误我!

好在电光火石之间,她迅速翻转手腕,从再也想不到的角度,双指刺出。

论起实战经验,林昨暮不是她的对手,华九指尖抵在他的肩头。

华九未有松懈,在她看来他还有翻转之机,谁知林昨暮竟立马拿手捂住半分伤也没有的肩头,做出认输的姿态:“师妹技高一筹,我甘拜下风。”

华九眨眨眼,又看了看手,赢了?他明明还有反转的机会,怎么就认输了?

不仅她不明白,全场除了林昨暮以外,谁也不明白。

白聪不信:“陌尘你的修为已近散仙,怎么可能会输给窦玉罗?”

林昨暮抱拳道:“禀师叔,是人皆有疲累之时,师妹已力战过一场,我若用全力未免胜之不武,于是我们都未用真气内劲,只比招数。”他略略低了低头,“师妹招数神妙无方,我自叹不如。”

众人如今也明白了林昨暮明明不用比试,却为什么跳上高台,他心疼窦玉罗遭遇车轮战,怕她吃不消。

现在窦玉罗连大师兄都赢了,看在大师兄的面上,还有谁敢向她挑战?

白聪气急,大喊:“这不算数,还有谁,谁来挑战?”

林昨暮欲要开口,却被华九抢了先:“谁想跟我比试的,尽管上来。”

底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免犹豫。

片刻后,苗木芓一步跳上了高台。

华九看着她笑笑:“我还以为你会第一个上来,”她挑挑眉,“毕竟你好像非常讨厌我。”

苗木芓抽出长剑,恨恨道:“你早就该死了,周山秘境的罴精不中用,霍川雷也不中用,今日我便来取你性命!”说完举剑就刺。

华九微微一笑,她初用锁魂鞭,后用明光千杀剑,自然是境界上去后对剑法有了更多的领悟。

华九真人一剑千杀,至今仍少人能及。是以与她拼剑,算不得什么好着。

她腾跃躲闪,苗木芓的剑意越来越凌厉,华九不禁带了丝疑惑:“我与你近日无冤远日无仇的,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我?”

华九身形轻灵,用的是最常见的脚步功法,如同一只轻灵的燕子般在空中飞跃。反而是所用功法更高一筹的苗木芓差了些,始终落后两步。

台下有人叹道:“我今日方知那句话,世间功法无谓高低,最难的不是练会最高阶的功法,而是把低阶功法练成高阶的模样。”

“方才看她爬上来,还以为真是脓包,没到是藏拙保留真气。”

上辈子恨华九的人很多,多得漫山遍野,可直到她死在山巅之上,利刃穿胸,也没问一句为什么。

可是如今,她忽然想问一句:“为什么?”她从来无愧天地,无愧正心,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骂她恨她?

苗木芓咬牙切齿:“因为你不配!”

“你一个下等卑贱的商贾女,脑筋粗笨,又疏懒成性,这万源宗,这功法器物、诸法秘境,你都不配得,你凭什么得意洋洋,凭什么志得意满?你们这种卑劣低等人,就该在阴沟里发烂发臭!”

她原来老老实实窝着趴着倒也罢了,谁知此次回来,倒像变了一个人。

虽然所有人都看不起她,却又都看着她,所有人都笑话她,可最后又会为她惊叹。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低贱之人能如夜星一般熠熠生光,反而她这个原本的天之骄女却平淡无奇起来。

惊叹、赞誉,所有的一切本该是她的,窦玉罗怎么敢?怎么配!

窦玉罗的武功路数,无非是万源宗最基础的那些,苗木芓熟悉得不得了,自然晓得破绽在哪里,唰唰数剑冲着她周身几道大穴而去。

华九刚被她那几句不配震了震心神,不配?不配!

原是如此!她年少成名,凭着一只鞭一把剑挑了不少山头,斩了不少恶妖。

可随后就被打成万人公敌,她百思不得解,她不服,他们罗列的那些罪状分明都是欲加之罪。

原来仅是这样,因为她的存在,她的作为,她的一切刺痛了他们。

他们只认出身人脉,如她如窦玉罗这样出身不及的人,在他们眼里,就只配当阴沟里的淤泥,万万不可出头。

但凡有了出头的一日,便无所不用其极,要打碎这样的骨头。

华九想明白,又惊又怒,她心魔在此,一时竟陷在了其中。

不甘、愤怒交杂在一起,她的性命,飞素宗上上下下那些无辜的性命,难道仅仅只是因为这等可笑又可悲的理由?

浓浓的怨气霎时蒙蔽了她的心智,丹田之中气血沸腾,顿时散入七经八脉,愤怒疯狂地鼓胀起来,嘴角挂上一丝狠厉的冷笑。

她忽地眼神一暗,不再躲闪,回身劈手夺过苗木芓手中之剑,出手又快利落。

苗木芓伸手想挡,哪里是她对手。华九左手一把抓住她后颈,如抓狗崽子一般,剑刃顺着皮肉就是一割,鲜血迸出,苗木芓又惊又怕,吓得大喊。

华九嫌她聒噪,抓着她就往场外丢去。

而后足尖轻点,飞身而上,持着剑将写满了遴选名单的白绢划个稀碎。

白聪大怒:“大胆!”

却见华九持剑立在高台当中,眼底微红,看也不看他,对着台下朗声喊道:“何必一个一个来这么费事,觉得我不配,想将我踢下去的,全都上来!”

“窦玉罗,你作什么疯!”白聪拳头紧握,怒不可遏。

华九好像听到什么极为可笑的话一般,轻蔑又傲然地大笑:“这不正是你们定的规矩?我如今觉得甚好,既然都要打一遍,不如省些事,你们一起上。”

通微眉头微皱,看她这模样,这嚣张不羁的姿态、语气……倒让他想起一个人。

众人皆被她镇住,心道这窦玉罗莫不是真的当场疯了?以一敌众,她以为她是谁?

如今朝阳升起,清风吹起她鬓边碎发,她一人一剑独立高台,像极了一朵盛开在百丈悬崖的飞凤花,张扬明媚至极。

她傲然的,仿若她本身就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宝剑,今日终于褪去暗淡,重立于天地之间,无所畏惧。

窦玉罗顶撞白峰主,审旦支作为百岳峰大弟子,自然第一个跳上高台,要为峰主教训她,争回颜面。

况且方才窦玉罗不论是对敌霍川雷还是苗木芓,皆可看出其手段高明,不可轻忽。

若真硬碰硬,自己恐怕不是对手,既然她这么棘手,不敢硬碰硬,便借着众人之力把她打下去是最好。

有了审旦支带头,除了几个有傲气,不愿落下趁人之危话头的不愿参与,其余在名单上的人都跳上了高台。

审旦支大声道:“你放肆妄为,顶撞尊长,又目中无人,实该受受教训,我们今日也不叫以多欺少,不过是要让你知道知道天高地厚!”

华九蓦地“咯咯”笑起来。

审旦支恼道:“你笑什么?”

华九笑得快直不起腰:“我笑你事情做得,却又怕人说,明明晓得是仗势欺人,偏又要扯着这恁多大旗,你自己信么?”

审旦支被她说破心意,恼得不行,立即闪身上前,举起刀就要劈了她,使的正是百岳峰功法中最有名的百通刀法。

一柄青钢刀舞得虎虎生风,这百通刀法,讲究的就是一个一通百通,变幻无穷。

华九跟他拆了数招,不得不感叹,百通刀法的确颇为精妙,其刀上附着真气,更是威力大涨。

只是审旦支心狠有余,手却不稳,叫华九瞅到空隙,剑柄击中他手臂。

审旦支初不在意,只是越打被她击中之处越多,到了后来,简直是在挨打了。

华九出手不轻,他招架不住,狼狈得很,好不容易闪避开去,见其他人呆呆愣愣站在后头,气急大喊:“还等什么!”

百岳峰其他人被他这么一喊,急急抄起家伙上前相助,其他上了高台的,也是想趁水摸鱼,这窦玉罗忽然这般勇猛,不趁这时将她打下去,自己何时可出头?

对手们如潮水一般向她涌来,日光照在冰冷的刀刃之上,又反刺向她的眼。

华九哈哈大笑,扔掉苗木芓的剑,从腰间抽出锁魂鞭。

一瞬间身影如风般舞动,她手中长鞭犹如游龙出海,带着凌厉的劲风直取对手。

审旦支等人,人数不少,却丝毫没有占到便宜。

实在是华九鞭法极速多变所致,一时如绵绵细雨,连绵不绝,一时又忽如狂风骤雨,势不可挡,使人捉摸不透。

在人群之中,她一支鞭子使得畅快淋漓,身上虽也有伤处,但对面十几人已倒了十之八九。

上头几个峰主越皱越紧,彼此间目光交汇,个个眼底凝重,这个窦玉罗怎么越看越有点像那个人?

魔头妖女夺舍重生,这可不是好玩的。

第35章 妖女快快现身

◎不怕阴魂不现身!◎

白聪是个急性子,立时就要去擒华九。

被了尘一把拦住,了尘身为万源宗宗主,比白聪想得更多,眉头几乎要拧成个结。

窦玉罗是万源宗的弟子,更是记在他的名下,若背上妖女之名,整个万源宗岂不都摊上祸了?

白聪道:“事到如今,师兄还想包庇她?”

了尘沉声道:“兹事体大,不可草率,况且现在人多口杂,你若不慎说破,让人起了疑心,无论真假传了出去,咱们如何了结?”

白聪会意,勉强按捺住,通微想说什么,看了看了尘,终什么也没说。

当日的华九,受了暗算,在山巅以一敌众终陨了性命,今日似复现了曾经的场景,她痛快抒郁,一根鞭子将对手尽皆抽倒。

她这一手鞭法,使得既高明又厉害,台下诸人大震,立时欢呼雷动。

华九眼神复了清明,好像听见了无思的声音,嘴唇刚刚勾起,就看见了尘脸色铁青向她奔了过来。

她这才想起,重峦鞭法是她独创的,今日使了出来,当真是大意了。

她透支了真气内劲,再也撑不住,眼睛一阖,软软倒地。

林昨暮观了全场,此时轻轻叹了口气,飞身上台将她抱在怀中。

了尘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林昨暮见他脸色铁青,却又要来接窦玉罗,他身后站着几个峰主,都是一脸凝重,如临*大敌的样子,林昨暮心中奇怪,微微侧了侧身,口中道:“弟子将师妹送回去便是,就不劳烦师父了。”

了尘也不抢,点点头:“她能以一胜多,也算难得,你将她送去千苏堂,通微替她诊看诊看。”

了尘话说得好听,语气却强硬,林昨暮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通微,应了声是。

徐伂怕世子疲累,忙要接过来,林昨暮却不放手:“你手脚粗笨,哪里会照顾人,前方先走便是。”

徐伂一听,警铃大作,他作为小厮,照顾了世子十多年,世子今日却这么说,难道是借了这事对他表达不满?一路心怀忐忑。

千苏堂就在药炉旁边,是万源宗临海悬崖之处,通微常在此冥想打坐,是个静谧的所在。

到了千苏堂,林昨暮将华九轻轻放在窗边榻上,左右看看,对徐伂道:“这小榻看着坚硬,躺着必然不舒服,你去找几件软和的被褥或者垫子来。”

徐伂仍在想着世子是不是对他多有不满,是不是要将他换了,听到吩咐,一刻不敢耽误,赶忙就去找垫子。

等到了尘、通微几人冷着脸过来时,就看见徐伂一脸殷勤地捧着几个垫子过来。

通微一眼就认出那是他收在箱笼里的东西,还是几年前家里头拿过来的,竟被徐伂翻了出来。

徐伂边走边道:“我找了不少地方,还就这几个垫面用料讲究,就是带了丝潮气。”

白聪不愉:“你在做什么?”

被白聪一问,徐伂霎时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在照顾窦玉罗?

不对不对,是世子在照顾窦玉罗,可世子为什么要照顾窦玉罗?他缓缓看向林昨暮,脑中浮起一丝可怕的猜想。

若不是手中还捧着垫子,他准要狠掐一下大腿,看自己是不是在梦里。

林昨暮先对着几位峰主行过礼,又若无其事走过去,接过他手中的软垫,细心地垫在华九身后,这才道:“窦师妹透支了真气,如今经脉虚空,若不注意些怕是会觉得疼痛。”

了尘看他一副贤良夫婿的模样,半天没有说话。

白聪正要说话,通微却阻了,只道:“我要替窦玉罗检查一二,陌尘你先回去。”

常真此时走到案几旁,从袖中抽出一沓黄纸,在旁边的小丹炉中找出些丹砂和雉红研碎了,又从随身的葫芦中倒出些略显黏稠的水,用毛笔蘸了飞速画符,抬头道:“正是,遴选场那边只留了全长老主持,你过去帮衬帮衬也好。”

未想林昨暮正正立在榻前,半步也不挪:“各位峰主都丢下遴选大会过来关心师妹,我作为师妹的未婚夫,更是责无旁贷,应尽照看之责。”

若不是当着这么些尊长的面,徐伂简直要大拍大腿,再叹一句,世子糊涂呀!

通微见他不肯走,又道:“我看窦玉罗面色红润,没有什么大妨碍,你不必担心,况且你身份贵重,我找个女弟子过来便是,何必你做这等粗活。”

林昨暮见他们定要赶他,眼神闪了一闪,道:“师父并几位师叔都丢下了重要的遴选大会来诊看师妹,这无妨碍属实叫我不敢信了。”旁边常真画符的手快得只现残影,他们的话谁会相信。

了尘最是晓得林昨暮性格,极敏锐聪慧,想骗过他绝非易事。只是他突然对窦玉罗上了心也实属怪事,莫不是他晓得了什么?

白聪没什么耐心,嚷道:“一点子闲事,并不与你相干,你速速离去便是。”

林昨暮微微一笑:“师尊不理俗世,万源宗的闲事,弟子理会不少,不知今日是什么闲事?”

他身份尊贵,修为也不低,他不让开,谁又去拉他不成,白聪想来想去,只觉得自己这个师叔当得窝囊,到处憋憋屈屈的,怒气上头,哪管许多,立时就嚷了出来,让人拦也拦不及:“她方才所使的就是华九妖女的重峦鞭法!”

林昨暮眼神一动,他刚才也见到了,窦师妹所用的鞭法刚柔并济,一时上下翻飞犹似蛟龙,一时又缥缥缈缈,变幻莫测,的确高明得很。

“韦邺州窦家女,离了窦家就在我万源宗待了几年,从何处习得妖女的鞭法的?她多日来咄咄逼人,睚眦必报,这番性情变化又是为何?”

白聪的话,让林昨暮一顿,他知道窦玉罗变化大,先前以为是她有意藏拙,没想到峰主们打开了新的思路:“各位尊长的意思是,师妹是被暗中移换了魂魄?”

几位峰主无人说话,这是默认了。

他暗暗心惊,想了一想又否道:“夺舍之功,我原也在书中见过,要么是孕妇临产之时,阴魂在旁等候已久,要么是暴死热尸方能让阴魂有可乘之机,况这阴魂也得是新死不久,魂魄不全的。”

“魂魄不全的阴魂纵是夺了旁人的身子,也必是呆呆傻傻,人事不知的,可窦师妹聪慧灵动,怎么会是夺舍重生?”

白聪不耐地一挥手:“你解释不了她为何忽然性情大变,会了重峦鞭法,我也解释不了她为何不呆傻,既你有说不通之处,我这也有说不通之处,浑不如直接一试,大家就都知道了。”

白聪不知想到了什么,面带狐疑,盯着林昨暮细看,倒把他看个不自在:“你原来不是对这窦玉罗爱答不理的,伤了一年也没管过她,怎么今日这等尽心?我原是听说妖女会妖术,最会迷惑人,你不会是被她迷了心肠吧?”

他这话一说,林昨暮立刻冷了脸:“我与师妹的婚事是我父亲亲自定下,窦玉罗是我未过门的世子妃。什么妖女、迷惑的,在未有断定之前还请师叔慎言!”

言下之意,他们未婚夫妻之间的事,旁人不该多嘴,又抬出了梁王世子的身份,万源宗人修仙,可还未成仙时,总还是受世俗所制,衣食药用都从世俗而来。

白聪被他这么一说,虽恼怒也只得暂时按下来。

了尘忧心忡忡,不愿多生事端,叹了口气道:“你若执意留在此处,留下亦可,只是今日我们必要一试的。”了尘皱起眉头,“你年轻尚轻,虽听说过,但并不深知当初那妖女是如何搅动世间,引发轩然大波的。”

“那日破坏杀神钉时一瞬而逝的邪气,还有离魂、中毒……不知是不是亦与她有关?”

“不是她最好,你我彼此也放心了。”了尘闭眼咬牙,他不是没疑心过,但总不信一个不起眼的窦玉罗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但若她是她,那就说得通了,了尘心道,若窦玉罗芯子真是妖女,今日务必要将她了断于此。

只是怕陌尘心软生出枝节,如今先不说,到时候他们一齐动作,擒住陌尘,了断妖女。

林昨暮见了尘这么说,晓得再拦下去也不是了局,况且他心里头也是隐隐有疑的:“不知师父说的一试是如何试?”

常真此时画得差不多了,道:“修仙之人求的就是长生久视,可修炼之法总有尽绝,而修炼之境却无尽绝,是以很多修真大能便想出,若能移换躯体,而魂魄不换,便是长生。本宗静灵长老就研究过此术,只是所知越多,越觉得此术阴狠不为正道。”

“夺舍术要求颇多,既要求双方命盘高度相合,又要求一方暴死热尸,这才能有一息夺舍之望。命盘高度相合本就不易,好不容易寻到一个,还不能等他老死病死,得是青中年最精壮时暴死而亡,可世间哪有那么多的暴死之人,又恰恰暴死在他眼前。”

“于是便有心术不正的修士,提前寻到命盘相合的人,再下手将他害死,以求夺舍之机。静灵长老晓得后,恨极了这阴毒之谋,狠心将数年研究的书帛毁之一炬,又将此术定为了万源宗禁术,任何人不得习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