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气啊。
6、
三伏天太阳很大,妈咪带我去店里找妈妈。
太热了,一进店,我俩就直接去开冰箱,一人拿了一瓶酸奶。
妈咪摘掉遮阳镜,拿帽子往脸上扇风,店内空调很足,我们身上的汗很快就晾干了。
这个点还没客人来,妈妈穿着围裙从后厨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盘子,里面是洗好的葡萄。
她把盘子放下我们面前的桌子上,就出去接货了。
新买了一些餐具,妈妈拿着单子出去清点货物,她站在烈日下,头发很快就被汗湿。
我嘴里嚼着冰凉可口的葡萄,感叹:“妈妈好辛苦啊。”
妈咪也嚼着葡萄朝门口看,“是啊,我们两个只会吃喝拉撒的废物。”
我:“……”
然后,我就见妈咪手里拿了俩葡萄,起身,轻手轻脚地往门口走。
我也学着她的样子,跟在她身后。
她轻轻拉开玻璃门,弯着腰,刚走到妈妈身后,准备吓她一下呢。
可她还没行动,妈妈就单手朝后,手掌准确无误地遮住她的眼睛,“外面太阳大,去把帽子和眼镜戴上再出来。”她竟然连头都没回。
我怀疑妈妈后脑勺也长了一双眼睛。
妈咪把葡萄塞到她嘴里,就回来了。
我俩并排蹲在门口,隔着玻璃门盯着妈妈忙碌的背影。
妈妈只要一回头,我俩就笑,举起双手摇摆,扮演招财猫。
她也会忍不住笑,露出嘴角的小虎牙,特别好看。
其实她们也不是没吵过架,不过不是那种激烈的争吵,拍桌子砸东西的,她们更像是闹别扭,拌嘴,但很快就会和好。
就有一回,两人一进门,脸色就不太对,妈妈连鞋子都没换,也没跟正在看电视的我打招呼,径直往卧室走。
妈咪跟在她身后,满脸焦急,“他是我的学生家长,要追求我,我跟他说我早就结婚了,可他还是缠着我,我没及时跟你说,是我不对,我想着我不理他不就行了嘛,你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嘛,我就是看你每天太忙了,这么点小事没必要再让你操心,要不我明天叫几个人,把他揍一顿吧。”
妈妈没理,头都没回,卧室门关得都比平时大声。
呕吼,完球喽。
我顿时有些幸灾乐祸,妈咪平时就老跟我说,不要惹妈妈生气。
这下妈妈被她惹生气了。
我立马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默默关注她们的一举一动。
几秒后,我就听见妈咪夸张地叫了声,“哎呦,滑倒了,好疼啊。”接着,慢悠悠地坐在地上。
我张着嘴,惊呆了。
还能再浮夸点吗?
就这演技?妈妈怎么可能会上当。
可她确实上当了,打脸来的就是这么快。
妈妈打开门,从卧室跑出来,蹲在妈咪面前,皱紧眉头,视线在她身上绕了一圈,在检查她有没有伤到哪儿。
我滴天呐!!!
我捶胸顿足,在心中呐喊:“假的假的,这是假摔,妈妈你别上当,这是假摔啊,故意的。”
然后,妈咪娇弱地倒在妈妈怀里,搂住她的脖子,妈妈顺势把她抱了起来,两人往卧室去,关上了门。
我立马跑到门口听,虽然我抱着一副看戏的态度,但我心里还是很不希望她们吵架的,我心里盘算着,要是她们吵得很厉害的话,我就冲进去制止。
不一会儿,房间里传出声音,我听见妈咪好像在哭,我倒吸了口气,震惊极了。
紧接着,她又突然叫了一声,“轻点~~”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妈妈真的发火了。
我忙冲着厨房大喊:“外婆,妈咪被打了,你快来救救她。”
外婆急匆匆跑过来,捂住我的耳朵,带我出了门。
我不明白。
7、
妈咪有好几个记事本,里面写的密密麻麻,都是记录她和妈妈的事情。
她说:“这个起源于一个账本,是你徐太爷发明的,里面记录了很多你妈妈以前的事情,他把他手里的笔传递给了我,以后就是我负责记录你妈妈的成长。”
我坐在她怀里,看着她翻看记事本,听她说起妈妈的事情,我问:“发明这个的徐太爷呢?”
妈咪说:“徐太爷在天上享福呢,你晚上要是不乖乖睡觉,他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好吧,我喜欢她跟我讲以前的事情,特别有意思。
中午吃过饭,我们靠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们敷面膜,我敷黄瓜片。
我挤进她们中间,缠着妈咪跟我说妈妈以前的趣事。
这些事妈妈从不跟我说,一问,她就说以前过得很无聊,没什么好说的。
可从妈咪嘴巴里说出来,就特别有趣。
她说着,我笑着,脸上的黄瓜片都掉下来了,我捡起来塞进嘴里。
一边嚼,一边问妈妈,“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在做什么?”
妈咪合上记事本,替妈妈回答:“在睡午觉,你该去睡觉了。”
又哄我,就是想让我睡午觉。
真烦人,我苦着脸,很讨厌睡午觉。
妈咪说我马上要去上幼儿园了,那儿的小朋友都要睡午觉的。
对了,前阵子妈咪偷偷带我去改了名字。
阮念冰。
她说这个名字可以给我带来好运。
第129章 女儿视角3
8、
九岁那年, 我们搬了家。
在旁边的小区买的房子,一楼带院子的。
妈妈在院子里种了一棵槐花树,移栽来的, 两年就开满了花,特别香。
我还捡了一条流浪狗,放学回家在垃圾桶旁边捡到的,只有三条腿,脏兮兮的,肚子瘪进去,很可怜。
我把它带回家,它成了我们家的一员。
每年,我们家都会去拍一张全家福,今年的全家福, 我抱着它拍的。
它咧开嘴, 笑得很开心。
我和妈妈一起给它雕了一条假腿,后来发现木头太硬了, 怕它磨得疼,就做了一个带轮子的小车, 绑在它身上, 跑的时候, 轮子跟着转。
我给它取名:聚福。
因为我们家每个人都有一个福袋, 是妈咪亲手做的, 里面塞了一张平安符。
妈咪爬了近千级台阶, 去寺庙里求的。
我们家人其实都不信这个, 但妈咪说:“保平安的, 得信一回。”
她还想三跪九叩上山, 让佛祖看到自己的诚意, 被妈妈拦住了。
妈妈说:“心意到了就行,佛祖会看到的。”
其实妈咪是一个特别开明的人,她只教我做人做事,对学习方面管得很松,也不要求我一定要考高分,要考到多少名。
她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我们都能平平安安。
她每天都和外婆接送我放学,哪怕学校离得并不远,她们也不放心。
我有时候觉得她们太过紧张,但被她们的爱意包围着,我又觉得特别幸福。
班里的同学知道我没有爸爸,说我可怜。
我丝毫不会受到他们的影响,我一点也不可怜,每天都很快乐。
因为我是在爱里长大的。
9、
再说回聚福,我喜欢带它出去玩,它很有活力,我都跑不过它。
但它看我没跟上,就会停下来等我。
我觉得它特别有灵性。
不过对于它的名字,我大舅非常不满。
对了,我有很多亲戚呢。
大舅叫李福,小舅叫阮朝朝,还有两个姨,一个叫李来,一个叫李回。
我还有苏阿姨,方阿姨,她们都是医生。
还有沈织阿姨,李时北姨夫,他们还有两个儿子,我叫他们儿子表哥。
大舅家有两个姐姐,小舅家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还有两个姨家的……
哎呦,反正有好多人,我脑子都乱了。
过年走亲戚都得好几天。
大舅知道我给狗取名叫聚福,脸比锅底都黑,硬让我改名,直说不像话。
他俩名字听起来就跟兄弟俩似的。
我乖乖点头说:“好,一定改一定改。”
于是,我重新排了位置,大舅还是李福,小舅荣升成了二舅,聚福就叫三舅。
谁让大舅老喜欢搞破坏,上回来把我的娃娃拆了,他说能重组,结果也没给我组装起来,气死我了。
大舅听完我改的名字,起初是生气的,不过后来就乐呵呵地叫三舅小老弟,倒是亲昵得很。
有一回,他跟大舅妈吵架,被赶出家门,来我家大吐苦水,说这女人到了更年期真是不得了,还说这次一定要立立威,让她知道谁才是一家之主。
等到晚上,大舅妈也没打电话来,大舅死撑着拉不下脸,高傲地哼了声。
半夜,我出来倒水喝,就见大舅坐在院子里,一手抱着三舅,一手拿着手机,在那假哭:“你明天要是不来接我,我就带着我老弟去流浪,让你再也见不到我。”
第二天傍晚,大舅妈才姗姗来迟,大舅用鼻孔哼哼,脸上就写着一个字‘拽’。
“知错就改,表现还凑合,我就勉强答应跟你回去。”
哎呦,看把他得意的。
三舅陪了我十五年,就去天上陪徐太爷了,我和大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喊舅,他喊弟,我俩双双瘫倒在地。
10、
到了槐花盛开的季节,我们家会蒸槐花吃。
妈妈把镰刀绑在长棍上,够树上的枝丫,我跟猴子似的爬上树去掰,妈咪和外婆一人搬个小板凳坐在下面摘花。
等摘够了,妈妈把槐花淘洗干净,放在扁子里把水晾干。
然后放锅上蒸。
她又拿出炒锅,热锅后倒油,把切成片的腊肉放进去,炒制焦黄酥脆。
再加入生姜蒜,辣椒面。
在一起炒,味道无敌香。
最后再把蒸好的槐花倒进锅里,撒上盐,搅拌开。
让槐花均匀地裹上炒好的料。
吃上一口,腊肉的香味,蒜香,辣味,又加上槐花本身的那一丝丝甜味。
我的味蕾整个爆开。
绝了,我一口气能连干三碗。
槐花的花期很短,一年中,也就在四月里吃上几回。
等到桂花开了,我们还会做桂花糕。
桂花树小区里就有,好几棵呢,每年开花的时候,那香味熏得人脑瓜子嗡嗡的。
我们家人很少出远门,大多数时候都待在家里或者店里,要不然去附近转转。
生活的很安逸。
因为家里有一位大厨的缘故,我们闲下来就会一起在家做吃的,我也喜欢研究吃的,经常缠着妈妈教我。
她们喜欢吃红豆糕,我喜欢吃桂花糕。
我们各做各的。
等我做完了,就拿去跟妈咪做的红豆糕比。
让妈妈评分,非得分个高低。
我长大了,但还是一如既往的幼稚,我喜欢跟她们玩,尤其是跟妈咪斗嘴,简直太有意思了。
可妈妈还是十年如一日,她毫不犹豫地说:“红豆糕略胜一筹。”
我嘁了声,撇撇嘴,佯装恼怒。
又乐颠颠地跑去做红豆糕,妈咪做桂花糕。
我又让她品评,她这次选了桂花糕。
算了,不比了,反正怎么都是妈咪胜。
偏心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11、
时光飞逝。
趁着休假,我就回家里住几天。
大清早,我就听见俩老太太在那嘀咕。
“都已经结婚了,还这么懒,真是不像话。”
“还好吧,孩子好不容易休个假,让她多睡会儿吧。”
还是妈妈贴心,我躺在床上,美滋滋地笑着。
“你的意思是,我不心疼她了?”妈咪的语气不太高兴。
唉,我叹了口气,就知道这小老太太又要找茬儿。
妈妈立马道:“没有没有,我知道你心疼她,你是怕她太过懒撒,惹她婆婆不满。”
我当即掀开被子下床,打开窗户,就说:“妈咪,我婆婆前几天骂我了。”
“什么?”小老太太立马跳脚,“你现在马上带我去找她,我女儿她都敢骂,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噗,哈哈哈哈。”我笑个不停。
妈妈看出我是故意的,忙安抚住妈咪,不满地看了我一眼,“别这么刺激你妈咪。”
“我错了我错了。”我冲着妈咪举手投降,“骗你的,她哪敢骂我啊,她都怕我。”
妈咪哼了声,“这还差不多。”
她眼里揉不得沙子,虽然平时嘴上说我,但只能她说,别人只要说我一句不是,她都得撸起袖子要跟人家干。
我笑着调侃她,“看来你平时让我听婆婆话,让让老人家,都是说着玩,做做样子的呀。”
妈妈给妈咪搬来一把椅子,妈咪坐上去,“她好你就好,她不好你也别客气,咱可不能受气。”
我看着妈妈站在她身后,给她梳头发。
她们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大半,但妈咪还是跟年轻时一样,留着长发,妈妈的头发就刚好到脖子。
不知不觉间,她们已经七十多岁了。
她们相伴了快六十年,从来没见她们腻过。
妈妈仍旧每天为妈咪梳头,挽发。
我看着她们背脊微弯,忽然红了眼眶,但又觉得她们特别美好。
头发梳好了,用时比以前要长得多,妈咪手拿镜子在那照,半晌后,她说:“要不然我跟你一样剪短发吧,等我们再老一些,你挽不动发,我长头发就很麻烦了。”
妈妈看着镜子里的妈咪,笑说:“不会的,说好要给你挽一辈子发。”
真肉麻!
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但又笑得很开心,我问过她们,“这辈子有没有什么遗憾的事?”
她们摇头说:“没有什么遗憾的,我们能一起白头到老,就已经弥补了过去所有的遗憾,不是每个人都有我们这么好的运气。”
可到了傍晚,她们从外面回来,就开始吵嘴了。
这些年来,我深深地觉得妈咪被妈妈宠坏了,年轻的时候吵得不多,老了倒是经常吵。
但妈妈丝毫不觉得,她见不得妈咪受到一丝委屈。
妈咪嘴上虽然不饶人,但只要妈妈有哪里不舒服,得紧张的一晚上睡不着觉。
我现在都把她们吵架当乐子看。
这不,听见声响的时候,我就自觉从桌上抓了把瓜子,倚着窗户,看着她们在院中吵嘴。
至于为什么我不出去呢……我怕她们波及到我这个无辜的人。
我就见妈咪逮着妈妈的胳膊,使劲拧,嘴里不满地嚷着,“你就这么喜欢跟刘老太跳舞?”
她一边嚷,一边摇着手里的花扇子。
看来这广场舞跳的,不是很和谐啊。
我又往嘴里塞了颗瓜子,看着她们,磕得津津有味。
妈妈摇头解释,“我没跟她跳,她硬拉着我,你当时去上厕所了,所以……”
“所以你就跟她跳啊。”妈咪气道:“下回我上厕所你给我跟着。”
噗~~这是要把人别裤腰带上。
妈妈点头说好,手里还拎着个塑料袋,她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烤红薯,讨好地笑笑,“趁热吃,一会儿凉了。”
可妈咪还是气,问:“刘老太有我好看吗?”
妈妈立马摇头,把烤红薯掰成两半,妈咪接过其中一半,警告道:“下次可不许了啊。”
见消气了,妈妈扭头冲着我眨眨眼,我心领神会,扬声夸道:“妈咪,你今天实在太美了。”
妈咪嘴里嚼着烤红薯,挺了挺腰板,笑眯眯道:“那当然,刘老太跟我肯定没法比。”
我狂点头,笑得不行。
看给这小老太太惯的。
不一会儿,我妻子给我打来电话,我关上窗户,接听。
特拽地哼了声,“你不是很忙嘛,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你那如花似玉的同事呢?她当然没有我好看,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我不信,我不听,不要,我不去……”
【作者有话说】
还有最后一章大大大大肥肥肥章~~~明天见啦!
第130章 美好生活
【这章是为了补补遗憾, 大家当成平行世界也行,美梦也可,亦或是转世都行。人物还是原来的, 地点:永富巷子。纪冰,阮雨和她们弟弟的年龄差缩小。从幼儿园开始,这下真的是从小一起长大了】
“我叫纪冰,冰雪聪明的冰。”幼儿园刚刚放学,小朋友们跟在老师后面,排队往外走,纪冰趁机跟刚转来的同学自我介绍。
“我叫阮雨。”阮雨腼腆地笑笑,“下雨的雨,因为我是下雨天出生的。”
两人本来并排走的,听老师说排队, 纪冰就往后退, 站在她身后,歪着头继续聊, “我今年六岁,你多大了?”
“五岁。”
纪冰点头, “我上幼儿园比你们都晚一年, 因为我四岁那年不小心把胳膊摔断了, 在家养了一年。”
阮雨被她的话吓到, 张着小嘴, 紧张道:“摔断了?”
纪冰见她盯着自己胳膊看, 笑着挥动手臂, “已经没事了, 我爸妈带我去北京治的。”说完, 还给她表演了个摇花手。
阮雨被逗笑, 嘴角挂着两个小小的梨涡。
纪冰好奇地凑近看,“这是什么?”指了指她的嘴角,没见过呢。
“这是梨涡呀。”阮雨又咧开嘴,笑给她看。
梨涡?
没见过,但真好看。
纪冰这么想着,就下意识地盯着她的脸看。
她眼睛好大。
纪冰眨了眨自己的单眼皮。
她的皮肤真白。
纪冰看了眼自己不怎么白的手腕。
她穿的裙子好漂亮,外面还有一层纱。
纪冰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的小花裤,昨天新买的呢。
她头上扎了两个小辫子,侧边还别了一个发卡。
纪冰抬手去摸自己的头发,就一个简单的马尾辫,连刘海都没有。
人家还有个齐刘海。
“你们快点跟上。”老师在前面催了。
两人一看,落在了最后,忙跟上去。
校门口已经有家长在等。
纪冰刚出门,就听见有人喊:“小糖豆,这里。”
“妈妈。”纪冰笑着跑过去,王春梅弯腰捏了捏她的脸,“今天在学校开心吗?”她一边问,一边去拿纪冰背上的小书包。
纪冰重重点头,“开心。”然后又兴奋地说:“我们班今天来了一个转学生。”
“是吗?”王春梅单手牵着她,另一只手拿书包,一边走一边说笑,“是男孩还是女孩呀?”
“是个女孩,她长得好漂亮。”又好奇问:“她的嘴角有两个小梨涡,妈妈,什么是梨涡?”
“就是类似于你徐爷爷脸上的酒窝,只不过要小一些。”
“那我为什么没有啊。”纪冰摸向嘴角。
王春梅看着她笑,说:“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很多是遗传,我和你爸爸的家里人都没有梨涡。”
纪冰不高兴地撅起嘴,“可是我也想要。”
小姑娘的脸是说变就变,刚刚还一脸乐呵,这会儿就愁眉苦脸。
王春梅停下脚步,抱起她,亲了下她的小脸蛋,耐心道:“我们每个人长得都是不一样的,她漂亮,你也很漂亮啊。”
“好吧。”她笑起来,捏了捏王春梅的嘴角,“妈妈,你也漂亮。”
王春梅笑着又‘啪嗒’亲了她一口。
纪冰搂着她脖子,回了她一下。
广阔天际的霞光洒向人间,每个人身上都沾上了细碎的光。
“纪冰。”一声软软的呼唤,打断了母女两人的亲亲游戏。
纪冰回过头,当即笑开了,“阮雨。”她又急着跟王春梅介绍,“她就是今天刚转来的学生。”
“你好啊。”王春梅笑着打招呼。
阮雨也被董园抱在怀里,王春梅跟阮雨打完招呼,自然是要跟大人说话,“我们家小糖豆刚刚还跟我说,新转来的同学长得特别漂亮,羡慕着呢。”
被当众戳穿,纪冰不好意思地别开脸,趴在王春梅的肩头,拽紧她的衣服,不满地嘟囔着,“妈妈。”别扭得很,不想让她继续说了。
又补充了句,“别叫我小糖豆,我有名字。”
“哎呦,害羞呢,小名都不让叫了。”
纪冰喜欢吃糖,还有各种甜食,只要是甜的,她都喜欢。
大人们说:“大概是上辈子太苦了,所以这辈子喜欢吃甜的。”
就给她取了个小名,叫小糖豆。
董园听罢,笑说:“你也很漂亮啊,我们家小雨也跟我说呢,班上有一个个子高的漂亮姐姐。”
她们各自抱着孩子,一边走一边说着话,走了半晌,才察觉竟然一直是同一个方向。
一问才知道,都住永富巷子。
董园:“我前几天才搬过来,对左邻右舍都不怎么熟悉。”
王春梅笑道:“多走走,串串门就熟悉了。”
从巷子口进去,倒是先遇到了徐老头,他推开院门,正准备进去,看见她们,停下脚步,笑道:“接孩子呢。”
他刚说完,就从院内走出来两个十几岁模样的少年,王春梅问道:“叔,他们是?”
徐老头指着那个个子高些的,说:“这是我孙子,徐靳深。”
“我是徐靳深的同学,我叫李虞。”李虞单手勾着徐靳深的肩头,笑得眉眼弯弯,嘴角露出一颗尖尖的小虎牙。
“你孙子都这么大了。”王春梅又跟他们介绍了下董园母女俩。
他们站着聊了会儿,就各自回家了。
见人都走了,徐靳深沉下脸,抬手把李虞的胳膊拿下去,警告道:“你给我老实点。”
“就不。”李虞笑嘻嘻,一脸欠揍样,又把胳膊搭回去,“亲都亲了,你别想赖。”
“你……”徐靳深被噎住,被他的话臊红了耳根,才硬挤出一句,“你还要不要脸?”
“不要。”
……
纪冰刚进家门,纪永华听见声音,从厨房出来,身上还穿着围裙,歪头看她,笑道:“这是谁家的小宝贝回来啦?”
“你家的。”纪冰朗声答,笑着跑过去。
纪永华侧身躲开,“等下,爸爸身上脏,都是油。”他把围裙脱掉,才抱起纪冰,刮了下她的小鼻子,“爸爸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还煲了鸡汤。”
“爸爸万岁。”纪冰开心地呼喊。
王春梅把她的书包拿进房间,站在堂屋门口,佯装吃味,“这么快就倒戈了,刚才还说我是天下第一好呢。”
纪冰扭头,补了句,“妈妈也万岁。”
“小马屁精。”
“哇哇哇哇——”卧室内的哭声传来,王春梅扭头进屋,“你弟弟醒了。”
王春梅把纪夏抱出来,本来正哭得起劲,见到纪冰立马不哭了,咯咯笑。
挥舞着双手,嘴巴嘟囔着,“姐姐,姐姐——”
“别的不会,就知道喊姐姐。”王春梅坐在凳子上,给他穿鞋子。
纪冰蹲下来,给他穿另一只,穿好后‘吧唧——’亲了下纪夏的嘴角,欣慰道:“真是姐姐的小乖乖……什么味道。”
她顿住,猛地深吸了口气,“有点臭。”
“拉粑粑了。”
“咦。”纪冰立马闪到几米开外,满脸嫌弃。
王春梅笑她,“又不是你的小乖乖啦。”
纪冰捏住鼻子,瓮声瓮气道:“你带他吧,我要去跟爸爸一起做饭。”
她进厨房没多久,纪永华无奈的声音传出来,“小祖宗哎,你进屋看电视去吧,前几天来给我帮忙,摔了好几个碗,今天要是再摔,我们就没碗吃饭了。”
饭做好,纪年放学回来了。
他小学三年级,比幼儿园放学要晚一些,学校离家不远,他都是跟巷子里其他同龄的孩子一起上下学。
书包还没来得及放,就塞给纪冰两个棉花软糖。
纪冰攥着糖,笑眯了眼。
纪年手指抵唇,做了个‘嘘——’的手势。
纪冰把糖装进口袋,猛点头。
前阵子吃得太多,爸爸妈妈最近不让她吃糖,担心她会长蛀牙。
纪年小声说:“一天只能吃一个,吃完我再给你买,不许多吃,不然我不给你买了。”
纪冰乖巧点头,“谢谢哥哥。”
“你俩干嘛呢。”纪永华端菜进来,见他俩神秘兮兮的,随口问道。
“没干嘛。”纪年把纪冰挡在身后,见纪永华走了,才转身进房间放书包。
晚上洗完澡,纪冰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新换的床单,还能闻到洗衣粉的香味。
她的房间不大,是一大间隔出来的,她这间靠院子,窗户大,采光也很好,隔壁那间是留给弟弟纪夏的房间。
纪年则住在王春梅和纪永华的隔壁,中间就是堂屋,吃饭看电视的地方。
院子里用石棉瓦搭了一个棚子,下面堆放杂物。
纪冰侧躺在床上,眼珠子转了转,视线落在挨着床头的粉色小书桌。
这是年前才买的,她不常用,桌上的东西被她弄得乱七八糟,王春梅隔几天就要来给她整理一遍。
她思绪转动,又想到今天转来的那个新同学。
实在太亮眼了,她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准确来说应该是可爱。
像个洋娃娃。
这么想着,她坐起身,伸手拿起躺在书桌上的洋娃娃,掰着洋娃娃的脸,仔细看。
愣是没看出有什么相似之处。
又不像洋娃娃了。
‘咚咚咚——’门被敲响。
接着,王春梅推门进来,手里端了一杯热牛奶。
纪冰摆弄着洋娃娃的胳膊,瘪着嘴,说:“我今天不想喝牛奶。”
“怎么了?”王春梅把牛奶放在书桌上,坐在床边,“谁惹你不高兴了。”
“没人惹我。”纪冰把洋娃娃扔被子上,“妈妈,我明天也要编小辫。”
“啊?”
纪冰继续说:“头上也要卡发卡。”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比划着发卡应该卡的位置,“还要裙子。”
她猛地起身,站起床上,手舞足蹈地跟王春梅说:“裙子外面还要有纱纱的那种。”
王春梅想了想,哦,明白了。
“你直接说,你想跟阮雨打扮的一样不就行了。”
“可是我跟她不一样啊。”纪冰变了脸色,急得直跺脚,“我没有梨涡,也没她白。”说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王春梅哎呦了声,小姑娘的脸说变就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圈住她的腿,把她抱进怀里。
纪冰直接哭起来,“而且她的眼睛有这么大。”她的手指比了两个大圆圈,在眼睛上比划着,“眼皮有两层。”
“怪我怪我。”王春梅一边哄着她,一边揽责,“你眼睛像我,是我不好,长了一双单眼皮。”
最后,王春梅哄了好久才把她哄好,第二天就去给她买了带纱纱的连衣裙。
纪冰穿着裙子,开心的差点跳起来。
王春梅又拿着剪刀给她剪了个齐刘海,在脑后扎了两个小辫子,侧边别了一个发卡。
“你看看,这样挺像吧。”
纪冰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点着嘴角,“没有梨涡。”
王春梅又用口红,在她的嘴角,点了两个红点点。
这天,纪冰早早地坐在班里,阮雨还没来。
她坐在位置上,紧张地搅手指。
阮雨背着书包进来的时候,她刚扬起的笑容立马僵住。
她今天……穿了裤子,也没扎头发,就光别了一个发卡。
纪冰丧气地垂下脑袋。
直到听见老师说,让阮雨跟她坐一起。
她又立马高兴起来。
阮雨拎着书包走过来,冲着她笑了笑。
纪冰斜看着坐在身侧的新同桌,不知道聊什么,有点没话找话,“你的发卡,还挺好看的。”
阮雨楞了下,随即笑说:“我也很喜欢这个发卡,上面是一朵杏花。”
然后又归于沉默。
好半晌,阮雨才开口,“你今天,跟平时不太一样。”
纪冰撅起下嘴唇,往上吹气,试图把刘海吹上去,挡着额头,不太舒服。
对这个新发型还没有适应呢。
忽地,阮雨伸出手,在她的嘴角抹了一下,指腹上沾了一抹红色。
“你流血了吗?”
纪冰摇头,“我妈妈用口红给我点的。”说完,她又不好意思起来。
阮雨是城里来的,跟她不一样的,长得不一样,穿的不一样,说话声音也不一样。
纪冰想跟她交朋友,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所以也想跟她一样。
她们一样的话,那就是朋友了。她在心里这样想着。
阮雨抿着嘴笑,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牛轧糖递给她。
小声说:“其实你之前的样子就很好看。”
纪冰接过糖,剥开就吃。
“纪冰,你又吃东西,老师跟你说过很多遍了,上课不可以吃东西的。”
纪冰嘴里含着糖,吃也不是,吐也不是。
阮雨捂住脸,低头笑个不停。
有时候,彼此之间能不能成为朋友,也许就因为一件微小的事情,关系就会迅速升温。
多年后,纪冰回想起来,觉得这颗牛轧糖绝对是功臣。
她每次买糖的时候,必定会把功臣带回家。
纪冰回到家,在房间里兴奋地大跳,群魔乱舞。
‘吱吱吱——’突然的叫声截停了她不忍直视的舞步。
就见一只灰毛老鼠,从她床底下出来,嘴巴动个不停。
看见纪冰,它胡须都炸开了,撒腿就想逃命。
可它快,纪冰更快,一把抓住它的尾巴,把它提溜起来。
气道:“又来偷吃我的零食。”
这导致,王春梅进屋的时候。
就见她的宝贝女儿,身穿公主纱裙,腿岔得很开,弯下腰,小内裤都露出来了。
手里抓着一直老鼠,提着人家尾巴甩甩甩——
王春梅扶额叹息:咱能有点淑女形象吗?
之后,她们一直都是同桌,第二年,已经是大班的学生啦。
也没有再去关注过形象的问题。
阮雨还是经常穿裙子,偶尔也会穿裤装。
也不是刻意要这样,因为她有很多条裙子,都是她爸爸给她买的。
连董园都说:“别买了,柜子里放不下了。”
阮大成毫不在意地摆手,“放不下就换个大点的柜子,我女儿长得这么漂亮,不穿好看点怎么行。”
去年冬天,董园带阮雨去逛街,阮雨提起想给爸爸买一个耳捂子,担心他耳朵会冻伤。
阮大成把那个耳捂子当宝贝似的,天天戴,见熟人就说:“我女儿送给我的,好看吧。”
之后又给阮雨连续买了好几条裙子,还有鞋子也是配套的。
董园也懒得再管,随他去吧,自己在家专心带儿子,才几个月大,叫阮朝朝。
他很喜欢阮雨这个姐姐,对董园也笑嘻嘻的,唯独对阮大成,一抱他就哭,搞得阮大成都郁闷,就把心思都花在女儿身上。
礼拜六,巷子里的孩子不少,男孩围在一起玩弹珠,女孩就在一旁跳皮筋。
到了饭点,听见熟悉的喊声,不舍地回家吃饭。
李福搭着纪年的肩头,两人念四年级,同岁,也是同班同学。
“明天我们掏鸟窝去吧。”
纪年摇头,“你上回也说掏鸟窝,结果是去抓蛇。”
李福哎呦了声,胳膊圈得更紧,“还是不是好兄弟了,这回保证不是去抓蛇。”
纪年斜了他一眼,拆穿他,“肯定也不是掏鸟窝,到底干什么,你说清楚。”
“你竟然不信任我。”李福满脸伤心,“你……”
“哥,回家吃饭了。”两人抬头,纪冰站在不远处。
“啧啧啧,小糖豆,再叫声哥来听听。”
纪冰呸了声,“没叫你,少自作多情。”
李福:“嘿,我还不乐意听你叫我呢,我有两个妹妹,你爱叫不叫,我不稀罕。”
纪冰翻着白眼,又催促了声纪年,撒腿跑了。
李福不满地撇着嘴,准备挑拨离间,“你看你这个妹妹,真欠揍。”
“我看你才欠揍。”纪年扔下他,往家走。
李福噗笑了声,也往家走去。
可一进门,就被揪住了耳朵,李有才朝他屁股上踢了一脚,“你妹妹的头发是不是你给剪的。”
李福痛呼,“是她让我给她剪的,李来,你说句话呀。”
李来站在院子里,气鼓鼓地看着他,摸着秃了一块的后脑勺,“是你把泡泡糖粘在我头发上,去不掉才剪的。”
“好啊你,小王八蛋,竟敢把泡泡糖粘你妹妹头发上。”李有才气急,又给了他一脚。
李福捂住屁股,惨叫:“爸,饶命啊,你听我给你狡辩……不,听我给你解释……”
贺书燕抱着李回,坐在堂屋,等着他们进来开饭。
竖日一早,纪冰跑出家门,要去找阮雨玩。
路上碰到买菜回来的吴婶,硬给她塞了两个大苹果。
她两只手都拿不下,只能用衣服兜着。
一进门就喊:“阮雨,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董园从堂屋出来,见她这样忍不住笑,接过苹果,拉着她进屋,“她在床上放赖,不肯起呢。”
“我都听见了,不要说我坏话。”阮雨不满的声音从卧室传来。
纪冰推开门,先伸出一个头,笑嘻嘻地吐槽,“你可真懒,太阳都要晒屁股了。”
“胡说,分明才八点,哪里就晒屁股了。”说完,阮雨又倒在床上,伸懒腰。
纪冰走过去,往床上跳,也打起了滚。
两人闹着,笑作一团。
*
纪冰家里是在菜市街卖鱼的,忙活了一上午,到了饭点,王春梅抱起纪夏,带着纪年和纪冰去吃饭。
平时不怎么忙的时候,王春梅就在家带孩子,或者抱着孩子来铺子里转转,搭把手。
真忙起来了,只能把孩子带过来,幸好纪夏很乖,不哭不闹的。
她们刚进面馆,就看见董园抱着朝朝,带着阮雨,也来这吃饭。
“小雨想吃面,我就带她来了。”
找到位置坐下,王春梅笑说:“这家面很好吃,也实惠,还可以免费加汤。”
“是嘛。”董园说:“我也是第一次来这家店吃,看来以后得常来了。”
一人一碗牛肉面,两个抱在怀里的小的,就只能喝奶粉了。
阮雨和纪冰面对面坐着,就听阮雨嘀咕,“说了不要香菜,还给我加。”
“你给我吧。”纪冰把自己的碗往她那边推,阮雨把香菜往她碗里夹。
等她夹完,纪冰把碗里的牛肉夹给她,纪年正低头喝汤,见妹妹碗里没肉了,又把自己碗里的肉夹给她。
又加了茶叶蛋,一人一个。
阮雨吃鸡蛋白,纪冰吃鸡蛋黄。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她们就上小学了。
学校开运动会,阮雨参加五十米短跑。
轻轻松松就拿了冠军。
纪冰调侃她,“没想到你这双小短腿跑得还挺快。”
被阮雨追着打。
活该,嘴欠。
阮雨始终比她矮半个头,就是长不过她,很气人。
一年级的时候,董园给阮雨报了个舞蹈兴趣班,学现代舞。
开始只是让她玩的,谁都没想到她竟然会坚持下来。
后来就因为身高的问题,阮雨开始穿背背佳,每天坚持喝牛奶,不论走路还是坐下,背脊都挺得笔直。
纪冰看着,都为她感到累得慌,还说:“长得矮,也不是你的错,不用给自己这么大压力。”
阮雨扬起手,一个巴掌就扇她脸上了。
上了初中,两人还是在一个学校,不同的班级。
原因就是……
“怎么就不能多一分呢,也太抠了吧,好歹多给一分卷面分吧。”阮雨拿着五十九分的数学试卷,非常之气愤。
她的成绩也不是很差,中上游水平,就是偏科。
不过她跟纪冰肯定是没法比的,纪冰扫了眼试卷,淡定道:“还不错,进步空间很大,不像我,都没有进步的空间了。”
阮雨瞪着她,不太想跟满分的人说话。
阮雨每周都会去跳舞,还要一边兼顾学习。
她跳舞的时候,纪冰就在教室外面等她,她休息的时候,又跑进来给她按摩放松。
这是纪冰特意跟这里的舞蹈老师学的,让身体肌肉放松放松。
阮雨对此很满意,唯一不满的就是……她每次来都会喝奶茶,奶香味飘过来,勾起了她的馋虫。
但她要控制体重,一口都不敢喝。
等她喝完最后一口奶茶,阮雨踹了她一脚,冷声冷气地吩咐,“去,把我的水杯拿过来。”
纪冰忍不住笑出声,去给她拿水杯,粉色的,上面有几朵交叠的白色小雏菊,这是纪冰情人节的时候送给她的。
对,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她跟阮雨告白了,就在情人节当天晚上。
她十五岁,阮雨十四。
阮雨没给回应,就是吐槽:“谁告白会送杯子呀。”
纪冰义正言辞道:“一杯子,一辈子,多好的礼物,我想了很久的。”
纪冰经常会在她面前吃吃喝喝,特别欠,美其名曰:“我在锻炼你的耐力。”
其实阮雨心里清楚,纪冰不太想让她走上跳舞这条路,业余玩玩可以,但要当职业的,实在太辛苦了。
她巴不得有一天,阮雨直接破防,跟着她大吃特吃,以后就别这么累了,跟在她身边吃吃喝喝多惬意。
纪冰有时候会端着一碗辣子鸡丁盖饭,在她面前狂吃,再美美地喝上一杯饮料,舒爽地打个饱嗝。
有时会去肯德基买一份全家桶,薯条沾着番茄酱,“要不要咬一口?”
阮雨吞咽着口水,眯起眼,嗷呜一口咬在她手上,咬出一个血印子。
导致纪冰后来见到她,都不敢离她太近,嘴里还念叨着,“你这个女人可真恶毒,我怎么会喜欢你这种女人呢,真是悲哀,哎,我的人生简直太悲哀了。”
阮雨偷偷笑,心中腹诽:那你就悲哀着吧,活该。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阮雨考上了舞蹈学院。
纪冰也顺利上了清华,学计算机。
两人是在纪冰十八岁那天确定的关系。
阮雨说:“可我还没成年。”
纪冰说:“我成年就行了。”
“未成年不能做坏事。”
“牵手怎么能是坏事,又不是没牵过。”
“可你刚亲我了。”
“亲嘴怎么能算坏事呢,多纯洁的事情,你脑子里怎么这么邪恶。”
“可你的手刚才摸……”
“我没有,你看错了。”
……
*
谈恋爱的事,她们本来打算大学毕业了再跟家里说。
可没瞒住,那个……哎……简直一言难尽。
那是国庆放假回家,她们下高铁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到巷子口,已经晚上十点多。
走着走着,纪冰就说:“什么东西,怎么黏糊糊的。”
阮雨松开她的手,吸吸鼻子,“好臭啊。”
两人就着路灯低头看,纪冰立马跳脚,“我去,哪个不要脸的在这里拉屎。”
“噗哈哈哈哈哈——”阮雨狂笑,满脸嫌弃,跟她拉开距离。
“你扶我一把。”
阮雨躲开她的手,又站远了些,笑个不停,“不要,好臭啊。”
又补了一刀,“你好丢脸。”
“快过来。”纪冰单腿朝她蹦去。
阮雨转身,撒腿就跑,纪冰眼疾手快,手指勾住她的书包带,把人勾了回来,“有你这么幸灾乐祸的吗?你对象都这么惨了,你还笑,有没有良心。”
“太臭啦。”阮雨架住她的胳膊,捏着鼻子。
纪冰叹息道:“这人吃的什么,肠胃肯定不好。”
一路把纪冰送回家,到了门口,大门紧闭,阮雨想走,又被她拽住,按在墙上。
“亲完再走。”
单脚站立,速战速决。
正亲的难舍难分,旁边的大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两个人。
王春梅和董园不可置信地楞在原地。
本来她俩说晚上到家,董园就来找王春梅唠唠嗑,一起等孩子回来。
院里灯光大亮,纪冰脱了鞋子,赤脚站在地上,她一手牵着阮雨,沉声道:“没错,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我们在一起挺久了,本来打算毕业后再跟你们说。”
两位家长由于太过震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董园干巴巴道:“今天太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王春梅点了点头,尴尬地咳了声,“你们也累了,早点睡吧。”
董园正准备带着阮雨回去,就听阮雨老实道:“我的内衣还在她包里。”话落,她忙捂住嘴。
“拿,拿一下。”王春梅拽住纪冰的背包,又朝她胳膊轻拍了一巴掌,拉开书包拉链。
纪冰猛然想起什么,可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王春梅从包里掏出一盒光盘,那个封面简直……咳咳咳咳……
跟抓到烫手的山芋一样,王春梅手一抖,这盒光盘就掉在地上。
四个人,四双眼睛,紧盯着地上这个封面露骨的光盘。
死一般的寂静。
*
眼看着快毕业了,阮雨下午有一场演出,是在她们学校里。
纪冰早早就开始梳洗打扮,提前订好了花,骑着单车来她们学校找她。
舞台上,阮雨一头及腰的波浪长发,着一身开叉红裙。
旋转,跳跃,每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
她长大了。
在学校,她有一个绰号,叫甜妹。
因为长相甜妹而得名。
但她化好妆,跳起舞来,又是那么的妩媚动人。
台上台下,完全是两个人。
这些年来,她对舞蹈的热爱,纪冰是看在眼里的,也不会再去想让她不要再跳舞了,这么辛苦。
如今只会觉得:她喜欢就好。
想跳就跳,累了就回到她身边。
她坐在台下,视线紧盯着台上,这条开叉红裙还是她送给阮雨的。
刚开始会觉得,衣服会不会露啊什么的,现在倒是会跟她讨论,什么款式的衣服最适合这段舞蹈,怎么样以最好的方式去把舞蹈呈现出来。
她安静地看着,嘴角就没下来过。
结束后,场内人太多,纪冰没去后台找她。
订的玫瑰花也刚好到了。
她出去,把单车推出来,手捧玫瑰花,站在车旁。
上身穿着白色衬衫,下身是黑色工装裤,脚踩半靴。
她的黑发齐肩,刘海三七分,一边被掖到耳后,遮不住含笑的眉眼,咧开的嘴角微微露出尖尖的虎牙。
衬衫最上面解开两颗扣子,露着的锁骨上有一个小纹身,在左边。
一朵蓝粉相间的云,下面是几滴粉白色的雨。
阮雨刚从后台出来,就有人送给她一枝玫瑰花。
她愣住,继续往前走,又有人送她一枝。
继续走,还有人送她。
像是故意策划好的,指路似的,引着她往某个方向走。
接到第四枝,阮雨噗嗤一笑,嘀咕着:“你可真土。”
玫瑰花一直指引她走到门外,她抱着玫瑰,笑看着不远处的纪冰。
纪冰则僵着脸,看她手里的花儿。
忽然,从旁边窜出来一个抱着大捧玫瑰花的男生,站在阮雨面前,深情款款地告白,“甜妹,其实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
阮雨看着他,又看了看黑着脸的纪冰,脑子一时转不过来了。
就听面前这男生指了指她手里的玫瑰,说:“花儿你喜欢吗?我用这种方式送给你,希望你没被吓到。”
阮雨倒吸了口气,手一抖,花儿全掉在地上。
谢谢,已经被吓到了。
纪冰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小捧玫瑰,又看向那家伙手里那么大一捧。
失策失策,真是失策。
她猛地抬手,揪住一朵玫瑰花,气得直接把头拽了。
阮雨见状,小心肝一颤,快速道:“对不起,我有对象了,我不能接受你的告白。”
接着,推开面前的男生,往纪冰那儿跑。
还没跑到呢,纪冰就把手里已经被比下去的玫瑰花砸在地上,花瓣散了一地。
她迅速转身,骑上自行车。
阮雨忙问:“你要干什么?”
纪冰紧握住车把,死盯着那个男生,咬牙切齿,“我要撞死这个狗日的。”
阮雨捂住脸,哀叹了声。
看来又得哄她好几天。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啊终于完结啦!!!有缘再见,拜拜,撤~~~~(旋转跳跃狂舞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