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番外1
纪冰出狱的第三天, 有个人要来家里。
她问是谁,董园和阮雨都不跟她说。
神神秘秘的。
董园让她出去买只烤鸭,添个菜, 卖烤鸭那家店离家两站路,很火,每次去都要排队。
纪冰排了快一个小时,买好烤鸭,又买了只酱鹅腿回去,阮雨喜欢吃。
到了家门口,掏出钥匙打开门,刚进去,正准备换鞋,就见沙发上坐着一个眼生的人。
她眉间轻拧, 正准备问呢, 就见这人站起身,看着她, 咧开嘴笑。
他个子很高,得一米八往上, 看起来十七八岁, 纪冰看着他, 把眉头拧得更紧了。
这人眉宇间, 有几分熟悉感, 而且越看越眼熟。
他也没说话, 只是笑,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
是一个小火车玩具, 火车头的裂缝被透明胶粘住了。
纪冰满脸惊讶, 立马笑开了, 扬声喊道:“朝朝。”
阮朝朝笑着晃了晃手里的玩具,点了点头,“是我。”
“当啷,有没有被吓到。”阮雨从卧室伸出个脑袋。
董园正在厨房炒菜,关了油烟机,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她从厨房出来,接过纪冰手里的烤鸭和酱鹅腿。
笑着说:“很多年没见了吧,你们聊,饭马上就好。”
离婚后,阮大成像是赌气似的,不让董园跟朝朝联系,董园忙着阮雨的事,也顾不上那边。
她心里对朝朝一直有愧。
直到朝朝上了高中,阮大成对他管的才松了些。
他们才重新联系上。
董园本以为朝朝会怪她,可朝朝什么都没说,只是说很想她们。
董园很欣慰,这些年阮大成对他挺好的,他也没长歪,如今是个帅气的大小伙子了。
吃饭的时候,阮朝朝说:“我明年想考这里的大学,这样我们就能经常见面了。”
纪冰也很高兴,董园开了一瓶酒,纪冰还要呢,被无情拒绝:“你现在吃药呢,不能喝酒。”
她的嗓子和胳膊正在治疗。
大家长发话了,只能作罢,董园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阮雨和朝朝一人倒了一杯,啤酒。
两个小的都没喝过酒,两杯下去就头晕了,阮朝朝红着脸,跟纪冰说:“你和姐姐的事情,妈妈已经跟我说了。”
不过董园肯定是挑挑拣拣说的,这些年的事情始末,各种细节,也都是一带而过,只说好的。
阮朝朝说:“那我以后应该叫你姐……媳。”
‘噗~~’纪冰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
阮雨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姐媳,哈哈哈哈。”
董园忍俊不禁。
阮朝朝也觉得别嘴,尴尬地咳了声,“算了,我还是叫你冰姐吧。”
这顿饭吃得很热闹,大家都很开心。
吃饱喝足,就开始忆往昔。
“你那会儿看着就不好惹,我都怕你会打我姐。”
纪冰无奈笑说:“我记得你那会儿应该对我印象挺好的吧。”
阮朝朝喝了不少,打了个酒嗝,“那还不是因为那个下雨天,你送我和我姐回家,又给我俩煮了姜水。”他咂咂嘴,觉出不对来,“其实你当时是想给我姐煮的吧,我不过就是个捎带脚的。”
当时还真没这么想,她那会儿的心思可是很纯洁的,但这会儿兴头上,也跟他胡侃起来,“你知道就好。”
阮朝朝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不过我那会儿对你确实有偏见,少不更事,自罚一杯。”他端起酒杯,仰头喝下。
阮雨也喝多了,脸颊坨红,下巴磕在桌上,迷糊着眼,在那练嘴皮,‘嘟嘟嘟……’
董园见状,又去厨房泡了蜂蜜水。
纪冰伸手把酒瓶放到地上,不让他再倒,“你别光说我,你那会儿也不好惹,脾气可大了。”
“我哪儿脾气大了?”
“我当时想赔你一个小火车,找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一模一样的,你一下就给我踩了,还说脾气不大。”
阮朝朝拍桌子反驳,“什么叫我踩了,明明是你没拿住,掉地上了,我下脚的时候没注意。”
“就是你踩了,我都看见了。”阮雨掀开眼皮,伸出一根手指,放在眼前,也没看人,就盯着手指了。
“我记得当时你不在吧,而且你那会儿也看不见啊。”阮朝朝不满道:“姐,你胳膊肘往外拐啊。”
阮雨摇了摇手指,“就是你踩的,不要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遮盖犯罪事实。”
纪冰见她这样,特别好玩,想把她手指压倒,阮雨不让,两人较劲。
最后变成了手指勾手指。
阮朝朝翻着白眼,“你俩这是故意在我眼前秀恩爱呢。”接着喊道:“妈,你看她俩,特讨厌。”
董园端了两杯蜂蜜水出来,“是是是,讨厌讨厌,我不跟小醉鬼对着干。”
纪冰接过一杯蜂蜜水,给阮雨小口喂着。
阮朝朝一口气喝下半杯,差点吐出来,董园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呜呜呜呜……”阮朝朝突然搂着董园的腰,哭起来,“这些年,我特别想你们,真的,特别想。”
董园也哭,“是妈妈对不起你。”
“妈,你没对不起我,我知道你们的难处,爸爸不让我见你们,我现在长大了,他管不了我,以后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做主。”
“哇哇哇哇……”另一个也开始哭。
纪冰无奈,放下杯子,给她擦眼泪,“你怎么也哭了。”
阮雨指着阮朝朝,“他先哭的。”话音刚落地,她猛地站起身,兜手给了阮朝朝一巴掌,“别哭了。”
“哎呦~”这一巴掌力道十足,阮朝朝捂着脑袋,委屈地控诉,“姐,你干嘛呀,疼死了。”
阮雨这会儿是不哭了,满脸嫌弃,“你吵到我了,烦人。”
董园和纪冰同时盯着她看,好家伙,双眼迷离的,这是醉着呢。
接着,她们就见阮雨猛地一跳脚,惊叫:“啊,打疼了吧。”她忙捂住阮朝朝的头。
阮朝朝不让她碰,“你离我远点。”
阮雨薅住他头发不松手,自然自语:“姐姐给你揉揉,给你揉揉,哦,不疼了啊。”
“不用你揉,不用。”阮朝朝疼得龇牙咧嘴。
董园和纪冰去掰她的手指,可她抓得太紧,掰不开。
然后,阮雨突然不动了,垂着眼皮,两秒后,她咦了声,“朝朝,你头上怎么长草了,太不讲卫生了,姐姐帮你拔掉。”
“啊啊啊——疼疼疼——”阮朝朝要疯了,酒都快被她薅醒了。
董园和纪冰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她松了手,就是掌心有不少薅下来的碎发。
阮朝朝揉着脑袋,简直肉疼,“等一下。”他迅速掏出手机,蹲下来,把头凑到阮雨的手旁边,比了个剪刀手,‘咔嚓’来了张自拍。
直呼,“罪证,这都是她残害我的罪证,等她酒醒了,我要敲诈她……啊啊疼疼疼,松手——”
又被薅住了。
看来这酒,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了。
朝朝明天可能得去一趟理发店。
董园摇头叹气,吐槽:“酒品真差。”
纪冰则想,下次还是让她待在卧室里喝吧。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着,纪冰不用上班,生活很悠闲。
待在屋里闷了,就出门转转。
休息日的时候,就带着阮雨一起出门,不跑远,就在小区里转,附近的邻居也都认识她们。
阮雨嘴巴甜,长辈们很喜欢她,而小孩子就很喜欢纪冰。
她对孩子来说,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阮雨说:“莫非是你长得太过甜美可人?”
纪冰听罢,嘴角直抽搐。
董园无情道:“那是因为纪冰看起来比你靠谱,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阮雨:“……”
不信这个邪,阮雨也要跟小孩玩,上午就拉着纪冰下楼,跑到一群孩子中间。
跟她们……跳皮筋。
两个回合下来,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动都不想动一下,“不行了不行了,年纪大了,受不住了。”
纪冰的精力倒是很旺盛,这群小孩喜欢问她问题,想的东西总是天马行空,比如蚂蚁为什么会在这里打洞,而不在那里?这棵树的叶子是黄的,那棵怎么就是绿的?……
每一个问题,纪冰都会很有耐心地回答,哪怕之前已经问过的问题,她还是会重新回答一遍。
阮雨突然就明白了,问她,“你怎么这么有耐心啊?”
纪冰说:“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这样的性子吧。”
阮雨想了想,她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会等她睡醒,把所有事情都做好,从来没觉得她麻烦,做什么都很有耐心。
“纪冰,小雨,回家吃饭了。”董园的喊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回头看,董园正站在阳台朝这边喊呢。
纪冰扬声回:“哎,就来。”
倏忽间,仿佛穿越时空,回到小时候,妈妈在叫贪玩的孩子回家吃饭。
如今,这种感觉虽然迟到了很多年才来,但贪玩的孩子仍旧会寻着妈妈的声音,手牵着手,乖乖回家。
饭后,阮雨靠着沙发,双脚架在茶几上,脸上敷着面膜,正在看电视。
她伸出手,冲着纪冰说:“把遥控器递给我。”说话都含糊不清。
纪冰正在阳台浇花,闻言,把茶几上的遥控器递给她,又准备去浇花。
“你等一下。”阮雨把她叫住,“过来。”
然后,她把自己脸上的面膜揭下来,贴在纪冰的脸上,“还有好多精华,别浪费。”
纪冰弓着身,抿嘴,等她把面膜抚平,再去阳台,拿着剪刀开始修剪枝叶。
董园过来拖地,“脚抬起来。”
阮雨听话地抬起脚,双手仍旧不停地在脸上打着圈地揉,等董园拖好,又放下脚。
“刚拖完,又给我踩脏了。”董园不满地看着她。
阮雨停下动作,“那我总不能抬着脚走路吧,我要去洗脸。”
“你大中午的敷什么面膜?”
“不是说踩不踩的问题嘛,我敷个面膜你也要管。”阮雨委屈,“纪冰,背我去洗手间,这路我是一步也走不了了。”
纪冰过来背她,阮雨小声吐槽,“我就说她更年期到了,你还不信,她看什么都不顺眼,最近少惹她。”
“纪冰,你拖鞋没换吧,地都踩脏了。”
一切不过眨眼间,纪冰极快地脱掉脚上的拖鞋。
“你这样袜子不就脏了嘛。”董园叹气,“真是的,去个洗手间还要背,自个没腿啊。”
阮雨:“……”
纪冰:“……”
洗完了脸,两人盘腿坐在沙发上吃开心果,脚都不敢下地。
阮雨嘎吱嘎吱嚼着,悄声道:“她从上个月开始就这样了,看什么都不顺眼,做什么她都不满意,说到这个又突然岔到那个,反正怎么都是她有理。”
纪冰把剥好的开心果放到她手心,“没你说的这么夸张吧。”
“真的。”阮雨说:“我都问过苏医生了,她说这是更年期到了。”
纪冰愣住,把剥好的开心果又拿回来,放进自己嘴里,“你问过苏医生了?”
“对啊。”
“怎么也没听你提过。”
“呃——”阮雨哑住,眨巴着眼,“又不是什么大事,就发信息问了一下。”
纪冰嚼着开心果,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你还发信息了。”
她又剥了一把开心果,起身,一边朝厨房走,一边说:“妈,小雨问了苏医生,说你更年期到了,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最近要多注意身体。”
然后把开心果递给董园吃。
阮雨:“???”
*
阮雨的穿衣风格在悄悄改变着,逛街的时候,会去试穿一些颜色鲜亮的衣服,亮颜色的衣服很适合她。
董园也不会像以前一样,按照自己的眼光给她买衣服,现在都是她自己挑选。
也会买一些裙子,但不多。
刚开始穿,走在路上,别人视线落在她身上,她会下意识地抬手遮住露在外面的胳膊,再把裙摆往下压一压。
纪冰走在她身侧,能听见她紧张地吸气声。
当时被撕扯的感觉仍旧记忆犹新,她有些害怕走在旁边的人突然朝她伸出手,扯住她的裙子。
慢慢的,从人少的地方到人多的地方,她学着让自己放松下来。
只不过有时会有人夸她,“你的裙子真漂亮。”
她会强撑住微笑,然后回家把裙子脱掉,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发呆。
伤痛是不会消失不见的,她看着窗外,呆坐了很长时间,纪冰就站在她身后,选择不去打扰,只是看着她,陪着她。
阮雨回过头,眼眶红红的,翘起嘴角,梨涡浅浅。
她说:“你送给我的每一件礼物,我都超级喜欢。”
这么些年过去,纪冰对当年送她的那件生日礼物,还是会有愧疚感。
不过后来想想,谁又能知道后来发生的事呢。
她们相视一笑,彼此心领神会。
纪冰鼻子一酸,小声说:“我爱你。”
阮雨灿烂一笑,同样小声,“我知道。”
“知道也要说的。”
伤口露出来,会立马送上急救包。
她们不再吝啬说爱。
晚上,纪冰洗完澡出来,阮雨接着进去洗。
董园拿着吹风机给纪冰吹头发,这样的事情做了很多次。
吹完后,还会拿梳子梳好。
她以前一直是短发,还从来没有人给她梳过头发。
现在头发比以前长了,她坐在椅子上,董园站在她身后帮她梳。
妈妈帮她梳头发,这一刻,她觉得特别美好。
可总有喜欢出来挑事儿的。
董园给她梳好头,阮雨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湿着呢,趴在她背上,手就开始不老实。
纪冰心里一慌,视线去找董园,看见她进了洗手间,才放下心来。
阮雨在她耳边说:“我想吃小笼包。”
“好,我明天去给你买。”纪冰拿着吹风机,想起身给她吹头发。
阮雨的手就从她的衣服下摆伸进去,两手一握,笑嘻嘻道:“不用,我要吃现抓的。”
纪冰笑骂:“流氓。”
第125章 番外2
纪冰三十五岁这年, 终于开了自己的小菜馆,叫阮与纪私房菜。
开业那天,李福带着妻女, 来弟(李来)带着丈夫和孩子,还有旺弟(李回),苏伊琳和方芳,沈织和李时北,都来了。
还有阮朝朝,当初在清河市读本科,如今已经是一名研究生。
阮雨在网站里认识的朋友也来了。
沈织说:“你以后要进货,直接把单子给我就行,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纪冰忙道:“这怎么可以。”
“小事一桩。”沈织豪气地拍了拍她的肩头,“我家开饭店这么多年了, 认识很多供货商, 他们的价钱也公道,而且你这每天要的货也不多, 我就顺便给你一起带了,反正我也要进货的。”
纪冰没拒绝, 很感激她, 她很庆幸初来清河市就认识了沈织。
店刚开, 就在小区对面, 以后如何谁也说不准, 纪冰也不是百分百有把握, 他们的好意, 她接受。
等店稳下来, 他们要是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 只要一句话, 一定办到。
开业这几天,生意很好,纪冰做的菜味道好,店里打扫得很干净,菜价公道,分量足,在这附近上班的人喜欢过来吃。
只做中午和晚上,光是小炒就有二三十样,盖浇饭,炒面也有。
董园辞掉工作,在店里端菜,收银,打扫卫生。
阮雨白天上班,下班后就来店里帮忙。
晚上十二点才关店,第二天还要早起,接货,备菜。
说是中午开门,但有些客人十点多就过来吃饭了,所以早上就开始干活,不论几点,只要来客就接。
生意虽然好,但纪冰丝毫不敢松懈,每天就睡四五个小时,每时每刻都精神紧绷。
董园不能像她这么熬,所以都是晚上八点回家,第二天早上八点再过来,她要忙的事情也有很多,家里的活得有人干。
阮雨第二天要早起上班,更不可能待这么晚,所以纪冰每天都是第一个到店里,最后一个走。
大家都在很理性地做事,不再你推我让,能搭把手的就不会闲着,该休息的时候就好好休息。
董园和阮雨劝过纪冰,晚上不用这么晚,她只说:“没事,闲着也是闲着,要是菜提前卖光,我就早点走。”
她见不得剩,心疼,能多卖一份是一份,多节省一点是一点。
纪冰今天回来得很晚,上床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两点了,阮雨翻了个身,抱住她,睡意朦胧,“我后天休息,明天跟你一起关店。”
“好。”纪冰轻抚着她的背,在她额头上亲了下,抱紧她,轻声说:“睡吧。”
她闭上眼,放松下来,带着疲惫,很快入睡。
就这样,日复一日,直到第三个月,纪冰才舍得招人,招了一位洗碗打扫的阿姨,顿时轻松不少。
她每天都要算账,进账多少,成本多少,还有多少纯利润,每天的房租水电,这些账目,都记满了一个本子。
投资进去的钱还没回本,人要慢慢招,不能一口吃个胖子,别到时候挣得钱还不够发人家工资的。
阮雨调侃她,“精打细算,没想到你这么会过日子。”
纪冰说:“家里有一个这样的就行了,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花就花,钱不够跟我说。”
阮雨的工资不高,但够她平时花销了,纪冰本想把挣到的钱都给阮雨保管,奈何她算不明白账,也懒得管,就丢下一句:“以后家里你管钱。”
董园也举双手赞同,她也不想管。
所以纪冰就办了一张家庭公用的卡,起初想把卡放在床头柜里,但这里面有一些不太适合被董园看到的东西,最后只好买了个电视柜,把卡放进电视柜的抽屉里,再放些现金进去。
谁想用钱就从里面拿,纪冰会定期在里面放些现金,再往卡里打些钱。
她把钱分成了四份,一份是家庭的日常开销,一份是她们三个人额外的开销,买买衣服,出去玩玩之类的,还有一份是菜馆的预备资金,以备不时之需。
最后留了一份不动的钱,只往里打,不往外拿,为这个小家积累财富。
从需要一点点去计算,抠个块儿八毛的,到四张卡里的数字往上涨,纪冰总算能松了口气。
再跟平台合作,弄了个外卖配送,网上点单或者电话点单都可以,她一个人在后厨忙不过来,就又招了一名厨师。
有付出,就有回报,菜馆有条不紊地开着,总算稳定了下来。
阮雨的眼睛还是会定期复查,只不过一次比一次间隔的时间长。
她每次去复查,纪冰都会陪着一起去。
刚推开门,苏伊琳就吸溜着嘴,冲着纪冰,道:“你家辣椒也太辣了,下回给我少放点。”
阮雨见她嘴巴通红,看了眼她面前的菜色,“辣椒炒肉片,辣子鸡丁,你不能吃辣,还点辣菜。”
苏伊琳猛灌了一大口水,“我能吃辣,但也吃不了这么辣。”
纪冰笑说:“你下回想吃什么直接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做,保证给你少放点辣椒。”
方芳端着一次性饭盒过来,“哎呦,你都吃完啦,我还想跟你一起吃呢,我的饭刚到。”接着又跟纪冰说:“下回你给我做吧,你们家厨师做的酸菜鱼,没你做的好吃。”
纪冰点头,微微笑着,“行。”
这都不像来看病的,倒像来开美食大会。
以前来,纪冰坐在旁边听,插不上嘴,现在变成了阮雨坐在旁边听。
从油炸花生米讨论到地锅鸡,阮雨实在忍无可忍,举手示意,“能让我有点参与感吗?我到底是来干啥的?”
三人楞了下,噗笑。
阮雨的情况很好,下次再来复查,可以等两年后了,如果期间没觉得不舒服,时间也可以再长一些。
阮雨的主治医生还是苏伊琳,她前几年找到一位爱人,两人都是眼科医生,帮助了很多视力障碍的人重复光明。
方芳仍旧坚守在心理学领域,解救了许多在痛苦中挣扎的人。
李福把来弟(李来)供到大学本科毕业,后来兄妹俩又合力把旺弟(李回)供到博士,如今在巷子里人人夸赞,李福家成了他们羡慕的对象。
许雅这些年做了很多公益项目,‘受侵犯女性的帮扶计划’一直在运行着,帮助了很多受到伤害的女性,普及的地区非常广,带动了整个社会,越来越关注女性的身心健康,个人的合法权益得到保护。
受到侵犯不会是难以启齿的事情,大家只会把矛头对准无耻的罪犯,利用法律手段,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宋棋出狱后,离开了清河市,不知道去了哪儿。
苗玉和邵洋结婚了,邵洋当年办许赋的案子时,慧慧和苗玉时刻关注着案件进展,一来二去,两人就熟络起来。苗玉成年后,两人确定关系,到了领证的年龄,结的婚。
婚后两年,生了一个女儿,很健康。
这些年,苗玉帮助了无数听障者解决困境,她把每一笔捐款全都列清楚,捐款人:四叶草先生。
她给一个号码发过很多短信,只是对方再也没有回复过。
她让邵洋找过这个资助人,可一直都没有找到。
这个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
又过了两年,纪冰和阮雨领养了一个女儿,还不足月,很可爱,是别人不要的弃婴。
也不是刻意想要去领养一个孩子,只是她带着阮雨去医院复查,就听说有个年轻女孩生完孩子跑了,现在找不到人,大家就猜测,这女孩估计还是个学生,未婚先孕,男方不负责,女孩不懂事。
这孩子就在医院里养着,要是再没人来接,就得送到孤儿院了。
阮雨听到这事,心念一动,两人回家跟董园商量了下,最终决定领养这个孩子。
取名字的时候,阮雨想让她跟纪冰姓,遭到纪冰强烈反对,她不希望这个孩子是她生命的延续,她担心自己会把灾祸带给她。
以前的事情对她影响太深,阮雨也没勉强。
她给孩子取名:阮念,想念的念。
第126章 番外3
菜馆又招了帮手, 纪冰轻松不少,闲暇的时候就跟阮雨一起带孩子,见证她的每一步成长。
冲奶粉, 换尿布,洗澡,她都亲力亲为,孩子跟她很亲,哭闹起来也就她能哄好。
纪冰不忙的时候,孩子晚上就跟她们睡,要是忙起来,就董园带着睡。
有了孩子后,董园就不去店里了,专心在家带孩子, 有时候孩子哭闹起来, 哄不住了,就抱去店里找纪冰。
熟客就好奇问:“老板, 这是谁家的孩子?”
纪冰抱着孩子哄,总算不哭了, 但小脸上还挂着两行泪呢, 顿时心疼不已。
“这是我的孩子。”
熟客惊讶道:“我常来这吃, 怎么没见你大着肚子?”
纪冰被噎住, 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说。
董园接过话, “孩子小, 不怎么显怀。”
熟客点头道:“那你这也太劳累了, 怀着孕还在后厨干活。”又问:“你老公怎么不来帮忙?我好像从来没见你老公来过。”
董园:“离了。”
纪冰:“死了。”
两人同时道, 熟客直接呆住。
纪冰清了清嗓子, “离了, 没多久,出意外去世了。”
董园别开脸,憋笑。
熟客道:“这种男人也是活该,媳妇怀着孕在后厨炒菜,也没见来帮一把……”
“哇哇哇——”念念适时哭出了声,纪冰忙道:“你慢吃,我带她出去转转。”
她跟阮雨的关系不是不能说,只是没必要,若是说了,肯定会成为这条街茶余饭后的谈资。
以后来吃饭的人,也会好奇地看两眼,或者问几句。
虽然没有什么恶意,但架不住好奇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家的私事就不用跟别人敞开来说了。
有孩子在,纪冰就不在店里待了,和董园一起,带着孩子去附近的广场上玩。
过几天,就要带孩子去拍百日照。
多了一位家庭成员,家里的全家福也要换新了。
广场上有不少带着孩子来玩的,傍晚,有出来摆摊的,还有套圈,小孩子坐的轨道火车。
几岁的孩子围在一起,亲手给娃娃涂上颜色。
高楼大厦遮挡不住夕阳,大人们抬头眺望,视线追赶着天边绝美的颜色。
一天又一天,平凡,普通,舒适,安逸。
纪冰看着念念的笑脸,梦中的生活,也不过如此了。
她额头轻抵了下她的小额头,“走,带你去接妈咪下班。”
到了幼儿园门口,阮雨刚收拾完,背着包出来,见到她们,惊喜地叫出声,忙跑过来。
“你们怎么来啦。”她揉了揉小家伙的脸,“念念,今天有没有想妈咪。”
纪冰晃了晃念念的小手,配合道:“你说我们想啦,特别想。”
念念咿咿呀呀,配合着吐了个口水泡泡。
董园拿纸巾给她擦嘴,笑说:“等明年这个时候,她就会叫人啦。”
‘噗~~’念念又吐了个泡泡,眼睛都笑没了。
刚抱来的时候,她还很瘦小,现在白白胖胖,阮雨说她像个大元宵,经常看着看着就想上去咬一口。
念念的头发稀疏,纪冰刚开始还担心她长大会是个秃子。
董园白了她一眼,“胡说,我的宝贝外孙女怎么可能会是个秃子呢,她还没剃胎毛呢,刮了再长长就好了。”
回家的路上,纪冰抱着孩子走中间,董园和阮雨,一个在左边,一个在右边,一起逗念念玩。
念念咯咯笑个不停。
阮雨伸出手指去挠她下巴,挠着挠着,就挠到了纪冰的下巴上,“痒不痒?”
纪冰侧头看她,笑说:“你挠这里怎么会痒。”
“孩子给我吧。”董园看了她们一眼,抱着孩子,走在前面。
阮雨直接原地起跳,纪冰腰一弯,她就稳稳地趴在背上。
纪冰抱住她的腿弯,把她往上掂了掂,慢步走着。
阮雨搂住她的脖子,问:“你更喜欢念念还是更喜欢我?”
纪冰说:“都喜欢。”
“不行。”阮雨冷声道,佯装恼怒,胳膊收紧,纪冰被迫抬起头,就听她威胁道:“你必须选一个。”
纪冰笑道:“你你你,最喜欢你。”
“那你不喜欢念念了?”阮雨的语气又阴恻恻的。
“都喜欢。”纪冰想了个会让她满意的回答,“我喜欢念念,喜欢妈妈,但我只爱你。”
阮雨嘿嘿笑开了花,但手上不饶人,勒住她脖子往后仰,纪冰笑着喊:“救命,你想谋杀啊。”
“咬死你。”阮雨又趴回来,一口咬住她脸上的皮肉。
“疼疼疼,你属狗的。”
阮雨见她脸上明显的牙印,满意地笑出声,“我属你的。”她胳膊往前,双手并拢,在纪冰眼前极快地比了个心,粗声粗气道:“快看,我是属于你的。”
下一秒,手势变幻,双臂交叉,“biubiubiu,我现在是迪迦奥特曼。”
纪冰笑得发抖,“你这都是跟谁学的。”
“班里的小朋友特别喜欢奥特曼。”阮雨一本正经地催促,“少废话,冲啊。”她伸手,做了个往前冲的手势,“快跑,技能要失效了。”
纪冰配合她,一边笑,一边背着她往前跑。
阮雨在她背上做了个起飞的姿势,“纪冰冰小朋友,老师带你去追光。”她单手朝前,指着董园的方向,董园抱着孩子已经离她们有一段距离了。
念念正趴在董园地肩头,看着这两个莫名其妙的人傻笑。
纪冰手掌兜住她的屁股,把她往上颠了下,笑说:“阮老师,那你可要坐稳了。”
话落,她提速跑起来。
很快就跑到董园身后,阮雨冲着念念吐了吐舌头,念念回给她两个口水泡泡。
傻妈咪和傻女儿相视着,笑出声。
念念拍百日照那天,阮朝朝带着妻子过来,他是去年结的婚,现在定居在清河市,住在另一个区,离她们也不远。
照片拍了很多,他们选了一张做全家福。
董园穿着素色旗袍,抱着念念坐在中式沙发上,纪冰和阮雨同样也穿着旗袍,一左一右,坐在她身侧。
阮朝朝和妻子则站在她们身后,一人穿旗袍,一人穿长袍马褂,俊男美女,很是相配。
他们的眼角眉梢都泛着笑意,照片出来后,仿若一幅意境十足的水墨画。
*
纪冰这些年的变化很大,她逐渐变得不会去紧盯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虽然遇事还是会挡在她们前面,但如今也学会对自己好。
这点,董园和阮雨都看在眼里。
比如她回到家,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弯腰换鞋,从兜里掏出一把棒棒糖放在桌上,径直进了卧室,趴在床上逗念念。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不再是带一把糖回来,让她们先挑。
有时候吃糖的时候会忘记给她们带,阮雨故意问她要,她说没了,就嘴里这一根。
阮雨就从她嘴里抢,抢过去了,纪冰又抢回来。
吃饭的时候,会夹她喜欢吃的菜,阮雨对此很是欣喜。
人家都是对着不挑食的高兴,她是见纪冰挑食了高兴。
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只会说:“我都可以,听你的,随便什么都行,我不挑。”
那样只会委屈自己,她觉得纪冰现在这样,特别好。
出去买衣服也是,她会挑自己喜欢的,阮雨有时候给她挑的,她还不要。
她变得有底气,不再觉得自己很卑微,不配得到什么。
因为现在她什么都有了。
有家,有妈妈,有爱人,有孩子,还有自己的事业。
这些都是她的底气。
如今的她,已经完全可以独当一面,跟别人聊天时的侃侃而谈,能写出一手好字,会背很多诗句,算术很好,对木雕也颇有天赋。
还会做一手好菜。
她虽然变了很多,但有些东西是长在骨子里的。
比如,她不论再累都不会抱怨,阮雨想要什么她就给什么,带孩子特别细心,对待别人也耐心十足。
她考虑问题很细致,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会挂在心上,看见家里的生活用品不够了,会从网上囤,到货的时候如果没时间拿,会让他们去拿一下,如果东西太多,就会抽出时间和她们一起拿。
董园只是吃饭的时候随口说一句,最近膝盖有点疼,她会直接把医院的号挂好,带董园去看。
无论多忙,每个节日,纪冰都会准备礼物,阮雨一份,董园一份,有了孩子之后,也会给孩子准备一份。
从来不会忘记。
相比之下,董园都嫌弃阮雨粗心大意。
“你怎么这么厉害。”阮雨趴在她身上,捏住她的嘴巴。
纪冰放下手里的书,把嘴巴解救出来,“厉害吗?”
阮雨点头。
“其实我还可以更厉害。”纪冰整个人往下滑,同时拽住被子往上扯,盖住头。
被子里的浪花翻滚了大半夜,直到阮雨从里面钻出来,两颊红润,哧哧喘气,“停停停,不行了不行了。”才安静下来。
孩子的成长很迅速,拍完百日照后,给念念剃了胎毛,阮雨每次看都笑个不停,直说:“更像个元宵了。”
现在念念的头发长出来了,也已经学会爬。
中午,纪冰带着孩子在爬行垫上玩,拿着玩具逗她,念念伸手要,她不给,玩具始终在念念差不多能够到,却又抓不到的距离。
只能靠自己的努力往前爬。
念念龇着冒出来的几颗小牙,流着口水,眼睛盯着她手里的玩具,往前爬。
怕累了,就停下,仰起头,可怜巴巴地喊:“妈妈,妈妈……”
刚会喊人的时候,她俩激动的一晚上没睡着,后来才发现,这小家伙压根就不知道妈妈是什么意思,见谁都喊妈妈。
纪冰被她喊的心一软,看着她那俩黝黑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只能缴械投降,把手里的玩具给她。
念念拿着玩具,咧开嘴笑,抬起小胖手,就把玩具塞嘴里。
“别放嘴里,脏死了。”
纪冰去夺,她还不乐意,咿咿啊啊地叫,小手可有劲了,紧拽着不撒手。
继续咬,口水都拉丝儿了。
纪冰哎呦了声,无奈地笑,用她戴着的口水巾给她擦口水,“真是个口水大王。”
阮雨见她们玩得很开心,就去厨房找董园。
董园正在炸肉丸子,见她进来,就说:“你离远点,别溅你一身油。”
阮雨笑了笑,走到董园身后,伸头往锅里瞧,肉丸子在油里翻了几下,就开始变成焦黄色。
董园偏头看了她一眼,笑说:“饿啦,一会儿就炸好了,还有半个小时开饭。”
阮雨听见客厅传来的笑声,念念咿咿呀呀兴奋地叫,喊妈妈,纪冰在教她喊妈咪。
她伸手搂住董园的腰,下巴磕在她肩头,视线落在锅里的肉丸子上,“妈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也不知道是突然有感而发,还是因为自己也当了妈妈。
这些年,董园像是一根屹立不倒的柱子,支撑着她往前走。
生下她,教她说话,走路,陪伴她走过所有的路,好的,坏的,高兴的,难过的。
董园永远都在。
阮雨忽地鼻尖一酸。
听她这么说,董园感到一阵莫名其妙,“你这是什么问题,因为你是我女儿啊,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因为你是我女儿。
第127章 女儿视角1
1、
我有一个很厉害的妈妈, 她什么都会。
还有一个漂亮妈咪,我觉得电视上的仙女也没她好看。
我没有爸爸,只有两个妈妈。
我问过妈咪, “我为什么没有爸爸?”
妈咪说:“谁说你没有爸爸,你当然有爸爸。”她忽然挺胸抬头,摆出一副关公的样子,粗着嗓子说:“看,爸爸来了。”
然后又回到正常的声音,惊讶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是你爸爸来了吗?天呐,我竟然是你爸爸妈妈的结合体。”
于是,我小时候一直觉得我爸是关公。
这就导致有一回去拜关老爷,我张口就喊爸,还想把他手上拿着的青龙偃月刀带回家, 被人拦住, 我还恼怒地喊:“这是我爸的东西。”
后来长大一些,妈咪再给我表演‘爸爸回来了’, 我直接给她撂下两声:“呵呵。”
妈咪还不乐意呢,说:“要不然我给你来个齐天大圣?”
我很冷酷地说道:“我是不会去偷金箍棒的。”
倒是妈妈耐心地告诉我, “虽然你没有爸爸, 但是你有两个妈妈, 是一样的。”
其实我不是抱怨我为什么没有爸爸, 只是好奇而已。
外婆说妈妈是实干家, 妈咪是气氛组组长。
对此, 我深有体会。
妈妈的性格没有妈咪那么活泼, 好吧, 外婆说妈咪是间歇性‘疯疯癫癫’, 教孩子把自己教‘傻’了。
但如果妈咪不在家, 家里就会变得特别安静,我不喜欢,所以我时常会跟妈咪一起‘发疯’。
我家里有三个女人,加上我就是四个,我们分工很明确。
妈妈负责挣钱养家,外婆负责教育我,教我规矩,妈咪就负责跟我玩。
我呢,只要吃吃喝喝就行。
妈妈特别宠我,而且她极温柔,跟我说话特别有耐心,我说的每句话她都有认真听。
她从不把我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孩,我不愿意的事情,她也不会强迫我。
这就导致我有一段时间在她的爱里飘来飘去,飘得找不着北了。
故意让她帮我做一些事,也可以说是‘刁难’。
因为我觉得她很厉害,是可以做到的,没想过她只是个普通人,也会累。
“妈妈,我想要一艘小木船,你给我雕一个吧。”
妈妈满脸温柔地看着我,“好啊,妈妈给你雕。”
“我明天就要。”
“过两天可以吗?明天我怕来不及。”
“不行,我明天要拿出去玩的。”
妈妈没再多说,我第二天醒来,就发现小木船已经雕好了。
之后,我的要求越来越过分,想要的东西就立马要拿到,不给我就闹。
妈妈都会满足我。
没过多久,妈妈病倒了,我从没见妈咪这么生气过,她打了我屁股,我哭得好惨。
我那时才知道,妈妈为了给我雕小木船,一夜没睡,她白天还要去店里。
对于我的那些无理要求,她都是抽出时间偷偷做,为了让我开心,把自己累倒了。
妈咪说:“她就是太惯着你了,才让你这么任性。”
我捂住屁股,擦了把眼泪,进了卧室,站在床边,抽抽搭搭地哭,“妈妈,对不起,我以后什么都不要了。”
妈妈刚退烧,脸色很憔悴,我真怕她一病不起,她拉着我的手,说:“没事的,我就是怕我这个妈妈做的不合格,妈妈也是第一次当妈妈,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好。”
她很怕看到我不开心,总想给我最好的。
外面的人说妈妈看起来脾气不好,一看就不太好相处,可我眼中的妈妈跟他们眼中的,完全就是两个人。
只要她在,我就可着劲地撒娇。
我不想吃饭,外婆训斥我,妈妈不在,我只能委屈巴巴地硬着头皮吃。
妈妈要是在,我就哭,眼泪水泡饭。
她就会给我求情,这招百试百灵。
外婆和妈咪也对此感到无奈。
由此我找到了一个规律,可以让我在这个家‘随心所欲’的生活。
那就是抱住妈妈的大腿,冲着她摇尾巴。
外婆和妈咪会对妈妈心软,而妈妈对我心软。
2、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外婆和妈咪要更爱妈妈,对我就比较严厉。
比如妈妈吃饭的时候可以挑食,我不行,妈妈要是给自己买东西,她们就会特别开心。
而我要是想买玩具,她们就会说:“还买?你的玩具都堆不下了,很多你都不玩。”
额,好吧,的确有点堆不下了。
可妈妈的木雕比我的玩具还多,妈咪买了一个大展示柜,专门放妈妈的手工木雕。
有些会挂到网上卖,妈咪专门开了一家网店,她自己就是老板兼客服。
我觉得她们太双标了,忿忿地发出抗议,我想让她们都更爱我。
外婆说:“我们当然都很爱你,但是你妈妈也跟你一样在成长,你每一次进步我们会很高兴,妈妈每一次进步,我们也会高兴。”
我不理解,“妈妈也要成长吗?可她都已经是大人了。”
外婆说:“当然要了,我们每个人都要有爱别人和爱自己的能力,你妈妈缺失了爱自己的能力,所以这些年一直在学习这种能力。”
“那她学会了吗?”我问。
“她进步非常大,所以我们都要为她感到高兴。”
晚上,妈咪和妈妈在卧室里说话。
妈咪说:“你别给自己这么大压力,放轻松。”
妈妈叹了口气,说:“我就是想给她一个美好的童年,不想她将来长大了,回想起来有遗憾。”
妈咪:“可人都是要磕磕绊绊才能成长起来,现在什么都惯着她,等以后长大了会吃亏的。”
妈妈:“我知道,我就是不忍心,我怕她不喜欢我。”
妈咪:“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给你打一百分。”
我也想给妈妈打一百分,她的确做得已经够好了。
我没进去打扰她们,突然觉得心里酸酸的。
妈妈是怕我不喜欢她吧。
夜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外婆问我,“怎么了?”
我张口说:“想吃冰淇淋。”其实就是有点渴,但我不想喝白开水。
都不用多想,肯定是被无情拒绝。
在意料之中,我没生气,就问她妈妈的事情。
“你白天说的话,我不是很明白,妈妈为什么会缺失爱自己的能力?”
外婆跟我说:“就好比冰淇淋,有的人从来没吃过,要是给她吃一口,她可能会记一辈子,因为你妈妈曾经拥有的东西太少,所以会牢记一些在别人眼中压根不值得一提的事情,再想着去报恩,会因为别人给她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恩小惠,不停地去付出。”
“你妈妈是一个心思细腻,又很敏感的人,以前内耗得太严重,后来整个人放松了,就好很多,但对你,她又开始紧绷了,她怕自己做的不好,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外婆说:“她不想你像她一样。”
我听得云里雾里,就说:“那我以后不吃冰淇淋了。”
外婆说:“你可以吃,因为很多人爱你啊。”
3、
我们每个星期都会出去玩,有时候去动物园,或者植物园。
今天去海洋馆。
外婆去跟她新认识的姐妹们逛街去了,妈妈一手抱着我,另一只手牵着妈咪。
不过妈咪不让妈妈一直抱我,她说妈妈的胳膊以前受过伤,要小心一点,注意休息。
海洋馆里的人很多,我看着那些跟我差不多大的小朋友,被爸爸妈妈牵着走。
我伸出两只手,一只手牵一个。
你有两个人牵,我也有两个人。
我们是一样的。
我们看了各种各样的鱼,还有美人鱼表演。
我惊叹:“那真的是鱼尾巴吗?”
妈咪说:“对啊,她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
我又看着妈妈,妈妈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我顿时觉得,这个世界太神奇了。
直到去商店,我看到了卖美人鱼衣服的。
哼!妈妈竟然也跟着妈咪忽悠我。
最后买了三套衣服,我们都变成了美人鱼。
而那些爸爸妈妈带着来买的,也只能买两套。
我多,我赢啦。
玩累了,妈妈去排队给我们买饮料。
我问妈咪:“有的小朋友是奶奶带来玩的,那我有奶奶吗?”
妈咪说:“有啊,奶奶就是你妈妈的妈妈。”
我又问:“我奶奶现在在哪儿?”
妈咪说:“她生下了你妈妈,又把妈妈送到你身边,然后就去过自己的生活啦。”
好吧,我点点头,又好奇问:“那我是从哪儿来的?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吗?还是从妈妈的肚子里出来的?”
妈咪说:“都不是,因为妈妈和妈咪相爱了,老天爷就奖励给我们一个礼物,所以你就来啦!”
哦,我明白了。
我肯定是从妈妈的肚子里出来的,因为妈咪说过,妈妈是上天送给我们的礼物。
我冲着不远处大喊了声,“妈妈。”
妈妈回头看我,我抬起双臂,两手的指尖抵着头顶,给她比了个心,声音很大,“爱你呦!”
妈咪站在我身后,也学着我的样子,“爱你呦!”
周围很多人看我们,妈妈笑得很开心。
她拎着饮料过来,我跑过去,亲了她一口,又说了一遍,“妈妈,我爱你呦。”
妈咪又学我,撅起嘴,说:“小妈妈,我也爱你。”
妈妈的耳根顿时通红。
我觉得她们在玩一种我看不懂的东西。
哎!大人的世界可真复杂。
【作者有话说】
阮雨:小妈妈~~~
纪冰:……救命,受不住了!
第128章 女儿视角2
4、
两侧编了鱼骨辫, 用卡子固定,齐眉的薄薄刘海。
我反复地照了照镜子,特臭美。
嗯, 今天的发型梳得很好看,我很满意。
妈妈的手很巧,会梳各种各样好看的发型。
听外婆说妈妈起初还担心我会是个秃子,可我现在头发乌黑茂密,妈妈可以放心啦。
我穿着新买的公主纱裙,对着全身镜,左看看,右看看,简直美得不得了。
妈妈给我梳完头,又会给妈咪梳, 时间比给我梳头还长。
我吃醋了。
不高兴地冲她们嘟起嘴, 妈咪正坐在椅子上涂口红,见我这幅样子, 也给我涂了个红嘴唇。
我又不争气地笑了,转回去, 继续照镜子。
真呀嘛真好看!
妈妈给妈咪梳了个跟我一样的发型, 但我就是觉得妈咪比我好看。
于是我一跺脚, 重重哼了声, 开始找茬儿, “妈妈, 你给我梳头发的时候一点也不用心。”
妈妈不解地看着我。
我顿觉委屈, “我都没有妈咪好看。”
刚说完, 妈咪咧开嘴狂笑, 嘚瑟地摇头晃脑, “你才知道啊,你妈妈这梳头的手艺可是专门为了我学的。”
我瞪大眼,愤怒。
妈咪眉眼弯弯,下巴冲着我,“你可是沾了我的光。”
我不信,眨着眼,可怜巴巴地看着妈妈,妈妈别开脸,不敢看我。
欲哭无泪,我的醋坛子要翻了。
我和妈咪经常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风吃醋,比如妈妈亲她,没亲我,她就来跟我炫耀。
妈妈给我买礼物,没给她买……不对,怎么会不给她买呢。
哎,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很多事情我确实沾了妈咪的光。
嗯……其实也不能完全这么理解,应该说妈妈做什么事都不会忘记妈咪,所以很多事情,我跟妈咪都有份。
上回我想要个小兔子存钱罐,妈妈买了两个,我和妈咪一人一个。
哪怕是小零食,妈妈都会买双份。
妈妈说:“我怕你们抢。”
她对我们唯一的要求是,别打架。
我才不会和妈咪打架呢,倒是经常会拌嘴。
虽然我每次都输,但是我不服气啊,越挫越勇,再战再输,然后一直输……
妈妈每次都保持中立,我很不满,对她发起抗议,“我还是个孩子,妈咪应该让着我才对。”
结果可想而知,抗议无效。
我觉得妈妈把妈咪当成小孩宠了,连外婆都说,妈咪是越活越回去了。
妈妈只说:“以前我没钱,没法给你妈咪买什么东西,现在都补上。”
哦,我知道了,她们很早就认识,妈咪是跟妈妈过过苦日子的。
好吧好吧,我就不跟她计较了。
但我还是要告状,“你能让妈咪不要偷吃我的虾条吗?明明有两份,她还要偷吃我的。”真是越说越委屈,好几次了,一口虾条没吃到,气死了。
第二天,妈妈就搬回来两箱虾条,我紧紧守护住我的那箱,让外婆给我锁到柜子里了。
可我晚上打开的时候只有半箱,妈妈说:“商家缺斤少两,太不厚道了。”
我木着脸,淡定道:“妈咪那箱都漫出来了,堆得老高,黄鼠狼都爬不上去吧。”
妈妈:“……”
切,又哄骗我。
我又不傻,才不会信这种鬼话。
5、
明天是儿童节,妈妈下午五点就给店员们放假了,明天关店一天,让他们回家陪陪家人。
我坐在店里,无聊地折纸飞机,妈妈在后厨洗刷打扫,做最后的收尾。
过了一会儿,妈咪下班回来了,我看见她从电瓶车上下来,手里还拿着一束花。
忙跑过去,“妈咪,是送给我的吗?”
我经常自作多情,听到‘不是’,无所谓地翻了个白眼。
妈咪去了后厨,我伸头朝里看,就见妈妈拿着花出来,笑得一脸幸福。
她坐在我对面,跟我说:“这是玫瑰。”
我当然知道这是玫瑰了,别以为我不懂,你就是想炫耀。
哼,我鼻孔朝天,还是憋不住问:“妈咪为什么不送给我。”
“等你长大了,会有人送你花的。”她说:“玫瑰代表爱情,你以后也会有的。”
我托着下巴,默默数着有多少枝玫瑰,以后我的绝对不能比这个少。
我和妈妈就这么面对面坐着,等了半晌,妈咪才出来,“好了,我们回家吧。”
她走过来问妈妈,“数清楚了吗?总共有多少花瓣?”
妈妈笑着说:“数清楚了。”然后报了一个数字。
我愣住,明明没看见她数啊,难道是心算?
我跑去问外婆,外婆听完就笑,“哪是让你妈妈数花瓣的,明明是想让她休息会儿。”
之后,我就会特别注意这点,妈咪把花递给妈妈让她数,自己就在后厨忙活。
我明白了,屁颠颠地跟妈妈展示我的聪明才智,她肯定猜不到妈咪的用意。
没想到她说:“我知道啊,她清楚我是个闲不住的,最见不得她忙,我却闲着,所以她就给我找件事做。”
咦~~我发觉她们很多事情,不用开口说,就会知道对方的用意。
这么有默契吗?
难道只有我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