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洲只想骂人,张将真他妈的是煞笔、二百五!明明都他妈的跑了啊!
而且还是奋不顾身地为了救他引开那些混混才跑的!
他明白了非常致命的一点,张将这个煞笔真的可以为他不要命!
他看张将冲出去又折回来,眼泪都他妈要掉了,又气又难过。
肖顺也没料到张将折回来,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张将踹了一脚。
“给我老子上。”肖顺怒吼道。
几个手持钢管的混混如同饿狼,瞬间冲破了自动门,直接闯入了医院大厅,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被张将推回门内的沈辞洲。
张将想奋力冲到沈辞洲身边,但中间还隔了两个拿着短钢管的混混,他心一惊,以为医院内相对安全,没想到这帮人竟然敢在医院里明目张胆的打人,可想他们都是亡命之徒。
混混也不再收着,手里的钢管不要命地朝着他俩砸去,周围乱作一团。
看着沈辞洲身边两个高大的混混,张将不管不顾往他的方向冲去,结果后背结实挨了一棍,看得沈辞洲心惊肉跳。
沈辞洲踹向最近的混混,双方进入武力悬殊的交战,另一个混混已经从后面绕过去,手中的钢棍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向正在打架没有注意到他的沈辞洲身上。
接着沈辞洲听见一声沉闷撞击声,他扭过头,看见张将打着石膏的手臂帮他抵挡了后面那根沉重的钢管。
接着“咔嚓”石膏表现瞬间四分五裂,破碎的石膏块和绷带四处飞散。
巨大的冲击力让张将痛哼一声,整条手臂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角度垂落下来,鲜血瞬间从破裂的皮肤和可能再次断裂的骨头处喷涌而出。
“小张!”沈辞洲的嘶吼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绝望,看到张将用自己的伤臂挡了本该落在他身上的一棍,尤其是他看到张将的手臂在自己眼前被打断,那份惨烈让他双目赤红。
他现在想杀人的心都有了,他他妈的要弄死面前这帮人!
“我没事。”张将艰难地挤出三个字,看见沈辞洲红了的眼眶,他的心也跟着一痛。
他低估了这群亡命之徒的疯狂和速战速决的决心,害怕沈辞洲受伤的恐慌和愤怒让他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他挣扎着用伤口全裂开的左手抓起门口的不锈钢垃圾桶,砸向冲在最前面的混混。
可是这帮人的目标太明确了,就是沈辞洲。
就在心神剧震、动作稍滞的瞬间,一张浸透了刺鼻气味的毛巾猛地从后面捂住了沈辞洲的口鼻。
“沈辞洲!”张将喊了声。
强烈的刺激性气味瞬间涌入沈辞洲的鼻腔,眼前阵阵发黑,他意识快要模糊,非常艰难地跟张将比了个嘴型“091298”,接着就陷入了昏迷。
两个壮汉迅速架起失去意识的沈辞洲,如同拖拽货物般,粗暴地将他拖向门外等候的面包车。
其他混混迅速掩护撤离,动作快得惊人。
医院大厅里一片狼藉,惊魂未定的人群,和手臂断裂浑身被血浸透的张将,医护人员很快赶到。
张将脑子里是沈辞洲最后给他比的嘴型,是一串数字,什么意思?
信号?密码?
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来刚刚自己替沈辞洲挡下那一棍的时候,沈辞洲好像和他有一刹那的肢体接触,他用血肉模糊但还能动的左手伸进大衣口袋,果然里面躺着一个手机,是沈辞洲的手机。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似乎真的不了解沈辞洲,只看到他的娇气却没看到他的果决和聪慧,那样危险的情况下,沈辞洲到底是怎么做到把手机悄无声息地放到他的口袋。
或许,从他冲向沈辞洲的那一刻,沈辞洲已经做好了被抓的打算,如果当时他没冲过去挡下来,那沈辞洲又该怎么自救?
张将不敢多想,强压下翻腾的心绪和手臂的剧痛,在手机屏幕上输入了刚刚那串数字。
他飞快地滑动屏幕,直奔通讯录而去,沈辞洲虽然是个生性浪荡的人,但通讯里分组非常整洁,一目了然,张将很快找到了「家人」分组,心里不免生出紧张,可还是立马摁下“爸爸”那个称呼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单调的等待音,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电话通了。
一个极其沉稳男声传来。
“辞洲?”
张将心提到嗓子眼,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尽可能把自己知道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并且告知了地点、时间,为首面包车的车牌号。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几秒,听见那头有警车声音,还有护士的问话,大概猜到现场的情况不容乐观:“你受伤了吗?你先好好养伤,辞洲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
电话挂断,张将感觉一阵无力,一切都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也许都是因为他,沈辞洲本来不该淌这趟浑水,都是他,他不仅保护不了沈辞洲,还是潜在伤害他的因素,护士把他抬上担架,送进了急救室。
破旧面包车颠簸行驶,沈辞洲被扔在后座,车不知道开了多久,天色已经暗下去,醒来的时候手腕被粗糙的麻绳捆着。
他挣扎着醒了,扫视周围,黑压压的天,生锈的车门,驾驶座是壮硕的司机,副驾上是肖顺。
肖顺察觉到他醒了,转过身:“沈少爷,认得我吗?”
沈辞洲冷冷看着他,没说话。
肖顺猛地一拍椅背:“装不认识?我可认识你,杀伐果决的沈辞洲,人人敬畏的小沈总,短短半个月时间就让把盛强跟永昌完全做了切割,就是不知道,沈少爷有没有想到狗急了也会跳墙,人被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
沈辞洲看垃圾一样看着面前的男人,声音极力保持平稳:“你想过后果吗?”
肖顺似乎被他刺痛,恶狠狠地说:“老子现在还怕什么后果,老子现在只想苏胜强好好瞧瞧他的宝贝外孙是怎么死的。”
“你不怕死,你车上这位兄弟呢?”沈辞洲看向驾驶座那个绷紧后背的壮汉,又看向肖顺,“你真甘心就这么死了?不想带着钱远走高飞去国外和家人团聚?”
肖顺心脏猛跳:“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沈辞洲抓住机会,轻描淡写地说:“是澳洲吧,中学就送去了吧。”
肖顺没想到面前的人竟然知道他家里人在澳洲,他真是低估了这种玩世不恭的富二代。
沈辞洲继续,“我有办法让你安全出国,新身份,护照,足够的钱,只要你放了我,我保证不追究。”
肖顺怀疑地盯着他:“我凭什么信你?”
沈辞洲:“你现在没别的选择,杀了我,我们一起死,放了我,你们有机会活,当然,还有足够你一辈子衣食无忧的钱。”
车厢内陷入死寂,只有引擎的轰鸣。
沈辞洲再次出言,“我想警方现在应该在追捕这辆车,你觉得我们多久能被找到?现在的监控可不比十年前,你指望靠这辆破车撑多久?”
驾驶座同伙身体明显绷紧了,飞快地瞥了副驾驶的肖顺一眼。
“顺哥…”司机开口。
肖顺愤怒的眼睛瞪了眼司机:“闭嘴。”
沈辞洲等了一会:“你可以给我爸打电话,我让他准备东西,你监听,我说错一个字,你随时可以动手,这笔交易,比你们现在的选择划算得多。”
肖顺的目光在沈辞洲冷静的脸和同伙惊恐的脸上来回扫视,沈辞洲话已经说得格外明确,而且他本来也没打算要杀了沈辞洲,他不过是想报复苏胜强的狠毒,但最终目的依旧是想要一条生路,他被抓住大概率是死刑,他不想死,他凭什么要死,他一定不能死!
他死死盯着沈辞洲:“想通过打电话,给警方提供定位?你当我煞笔?”
肖顺的警惕在他意料之中,这反而说明对方不是疯子,是个有脑子的亡命之徒,更加印证了肖顺不可能拿命来换命。
夜色渐沉,车厢里的空气浑浊不堪,被麻绳反绑的手腕磨出了血,沈辞洲一天只吃了两口小笼包,这会胃里不大舒服。
他忍着胃疼,直勾勾地盯着肖顺:“那你说怎么办?”
肖顺目光阴冷地盯着他:“电话,得打,不过怎么打,按我的规矩来。”
肖顺比他预想的更警觉,沈辞洲大脑飞速运转,直接传递位置信息肯定不可能,甚至可能激怒他,他必须找到更迂回更谨慎的方式。
“你想怎么打?”沈辞洲尽管已经很不舒服,额头渗出些因为胃疼而冒出的细汗,他尽量克制着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多耽误一秒,对你们来说都不是件好事。”
肖顺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看了眼导航,拍了拍司机,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沈辞洲听不见,接着肖顺从副驾驶的车兜里掏出一块不算干净的黑布,想罩在沈辞洲头上,就听见沈辞洲说,“我不要这个,你把我外套盖我头上。”
…
肖顺觉得他麻烦,忍不住骂了句:“你还挑上了。”
说着把沈辞洲的大衣扔他头上。
第47章 C47 被绑架
沈辞洲头被大衣闷着, 眼前一片昏暗,他不得不佩服肖顺的谨慎,他斜趴在后座,脸贴着难闻的皮革上, 胃里难受得令他额头沁出些冷汗。
“找个岔路开过去。”肖顺说道。
面包车冲上一条更颠簸的土路, 颠得沈辞洲头晕目眩,想吐。
“到底会不会开车, 开这么烂, 我晕车。”沈辞洲不爽地叫了一声。
但根本没人理他。
车开了约莫半小时, 停在一个荒废的乡村小卖部门口。
肖顺示意司机看紧沈辞洲, 自己拉开车门跳下去, 低声道:“我去去就回,你看好他,别让他耍花样!”
他动作迅速而警惕,利用废弃房屋的阴影作掩护, 消失在破败的房屋后面。
车门“哐当”一声关上,只剩下沈辞洲和司机。
车内气氛压抑,沈辞洲知道,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必须从这个司机嘴里撬出点信息。
他调整呼吸, 压下因为车辆颠簸、胃疼和晕车带来的不舒服,用一种刻意放松的口吻开口:“喂,兄弟,你跟肖顺多久了?”
司机警惕地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没吭声,手指紧张地握着方向盘。
沈辞洲并不气馁,继续用仿佛认命的语气说, “行,不说拉倒,我就是觉得你这趟活儿,风险太大了,肖顺犯了那么大的罪,不得不豁出去,你呢,你图什么?他答应给你什么了?”
司机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闪烁,回头看了眼,但没说话。
沈辞洲在沉默中继续,“钱?”
司机还是没说话。
沈辞洲,“家人的安全?”
司机终于闷闷地挤出一句话,带着点不甘:“你别白费心思了,我不可能背叛顺哥。”
沈辞洲轻轻嗤笑一声:“你活不了,你的家人也活不了。”
司机皱眉,反驳:“你放屁。”
沈辞洲知道自己猜对了:“肖顺自身难保,你觉得他还能保你家人?他连他的家人都保不住,还不如和我谈谈合作。”
听见司机沉默,沈辞洲用力吸了吸鼻子,皱着眉,一股隐隐约约的咸腥味,混着柴油味儿,“喂,我海风过敏,能不能把窗户关一关。”
司机烦他:“海风过敏?这么娇气?”
说着把车窗关了起来。
沈辞洲心想,果然是海边。
按照肖顺想要跑路的心思,他肯定不可能走正常的海陆空,再结合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咸腥和之前路上隐约传来的低沉轰鸣,一个模糊但关键的轮廓逐渐清晰。
他们可能正前往一个靠近海岸线、风力较大、有工业设施的偏僻区域,大概率是城市东面或东北面废弃的某个小型工业码头或临海仓库区。
面包车从下午开到晚上,他虽然不知道现在具体几点,但醒过来的时候天黑了,时间路程,加上还要具备出海能力,排除下来基本可以确定大致区域。
沈辞洲扭了扭:“我尿急,想上厕所。”
司机回头瞪了他眼:“你他妈一天到晚这么事儿?”
“大哥,人有三急,我有什么办法,你不尿尿吗?”
司机很无语,但他不可能在顺哥回来之前就摘掉沈辞洲头上的衣服,更不可能轻举妄动,他从驾驶座里掏出个脉动的饮料瓶,拧了盖子,伸手去抓沈辞洲的裤子。
“啊!你干嘛!”沈辞洲大叫一声。
“你不要尿了?”司机一巴掌打在沈辞洲盖着衣服的头上,“你踏马的尿不尿?”
沈辞洲往后缩:“不尿了。”
司机把瓶子扔回驾驶座,回头看了眼沈辞洲修长的腿还有那张在大衣下面漂亮的脸,倒是个尤物,可惜是个男的,他没有干男人的癖好。
“合作的事谈谈?”沈辞洲不死心继续开口。
只是刚开口,车门猛地被拉开,吓了司机一跳,差点儿哭出来。
肖顺像幽灵一样钻了回来,手里拿着一部屏幕碎裂的老旧智能机,眼神凶狠地扫视车内:“聊什么?”
司机吓得脸色发白:“没聊。”
肖顺狐疑地在两人脸上扫了一圈,没发现明显破绽,他迅速将一张来路不明的SIM卡塞进偷来的手机。
他跟司机不知道说了什么,面包车再次启动,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颠簸前行。
沈辞洲胃里翻江倒海,他太不舒服了,可能病了,只觉得浑身酸软,头也很疼。
直到十五分钟后,肖顺扯掉他头上的衣服,把手机打开了免提,递到沈辞洲面前:“二十秒,让他准备东西送到我说的地点,敢多说一个字废话,我立刻让你脑袋开花。”
沈辞洲深吸一口气,拨通了沈国成的号码。
“爸,是我。”沈辞洲的声音异常沙哑干涩,“准备路费和通行证,送到xxx路。”
沈国成的呼吸似乎都屏住了,随即传来压抑情绪的声音:“护照?现金?多少?”
沈辞洲看了眼肖顺虎视眈眈的眼神,平静说道:“具体多少你看着办。”
沈国成声音紧绷,旁边的警察示意他继续回答。
“知道了,我马上去办。辞洲,你怎么样?告诉爸爸你怎么样?”
这超出了肖顺规定的问题,肖顺眼神一厉。
沈辞洲也很焦急,只有二十秒,他故作轻松说:“我还行,就是有件事得跟你坦白,我把家里东北墙上挂着的那副画弄丢了。”
话音未落,手机被一把抢走挂断,从窗户扔了出去。
“二十秒,时间到!”
面包车迅速冲下山坡。
“什么东北墙上的画?”肖顺回想起刚刚沈辞洲最后的话,总觉得不对劲。
沈辞洲笑得玩世不恭:“没看出来肖老板也对字画感兴趣。”
肖顺瞪了他眼,没再说话。
东北方向没有画,挂着画的是西北方向,是一副大海的图片,如果他爸正和警察在一起,那应该会猜得到他给的方位,只要方位确定,加上刚刚手机信号定位,查出位置应该不会耗费太久,但愿,他能熬到警察找来。
车子在无路的荒野中疯狂颠簸了近两个小时,最终停在一片荒草丛生、堆放着大量锈蚀废弃集装箱的空地边缘。
肖顺粗暴地将沈辞洲拖下车,将他推进一个半埋在地里、散发着浓重铁锈和霉味的集装箱内。
沈辞洲有些胆寒,集装箱,是他的噩梦,可是他不可能暴露自己的弱点。
“咣当!”
沉重的集装箱门被从外面锁死,最后一丝月光的亮度也被隔绝。
沈辞洲的心脏在那一刻骤然停跳,闷热潮湿的集装箱,那个夏季的雨林,冰冷的铁壁仿佛瞬间挤压过来,空气变得稀薄,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粘稠的液体,他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冷汗瞬间浸透单薄的衣服。
他害怕绝对的黑暗,害怕集装箱,害怕被囚禁,害怕那些砸在集装箱上的声音…他蜷缩成一团,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的地面,试图用尖锐的疼痛来对抗这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时间像是禁止了,他又回到了那年被关在集装箱的三天。
他得想起一些美好的东西来抵御这些,他得把那些恐惧从他脑海里挤出去,他只能靠他自己。
他想起了医院门口和他对视的张将,想起了第一天走进按摩店时候的阳光,想起了张将带他坐在高高的屋顶上看看星星…
那个为了他不要命的男人,真是个傻子,傻得可怜,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带给他,连钱都没有给过他,可是那个傻子却为了他抵押了全部,包括生命。
沈辞洲闭着眼睛,要是这次能够出去,他想和张将谈一次恋爱。
他一向担心的无非是失去自己、感情失控,可是他现在已经是这样了。
他已经是这样了。
真是个糟糕的认知。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集装箱外各种声音被放大,连雨水砸在上面都格外响亮,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反复拉扯。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撕裂了荒地的死寂。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立即释放人质!” 扩音器的声音威严而响亮。
集装箱外,肖顺如同惊弓之鸟。
“妈的!跟他们拼了!” 肖顺猛地从藏身的集装箱后探身,举起手中的土制手枪就朝警车方向胡乱射击。
“砰!砰!”
枪声响起。
集装箱外混乱一片,只有各种声音砸在箱体的咚咚作响的声音。
混乱中,穿着特.警作战服的人目标极其明确地冲向沈辞洲所在的集装箱,动作专业而迅猛,用破拆工具迅速撬开了沉重的锁扣。
“哐当!”
集装箱门被猛地拉开!
刺目的晨光瞬间涌入,照亮了集装箱内蜷缩在角落的沈辞洲。
沈辞洲被光线刺得睁不开眼,感觉有人冲了进来,那人动作却异常小心地将他扶起。
“辞洲,你还好吗?”
沈辞洲混沌的大脑瞬间被面前的人惊醒,他分不清现实梦境,下意识反胃,朝着反方向吐了出来,伸手推开面前的人,却因为早已失力根本推不开:“滚。”
沈辞城眼神复杂地闪过一丝痛楚和心疼,但看着沈辞洲气若游丝的样子,他咬咬牙,不顾沈辞洲的抗拒,强硬而迅速地俯身,抓住沈辞洲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抄起他的腿弯,将他稳稳背了起来。
“滚啊。”沈辞洲声音干得发哑透着无力。
“先离开这里。”
沈辞洲虚弱地挣扎着,却根本挣不开沈辞城抱着他腿弯的手臂,他太累了,累得根本抬不起眼睛,累得意识模糊,在彻底陷入黑暗前,他最后的感知是沈辞城把他放在担架上。
消毒水的味道、仪器规律的滴答声、身体无处不在的钝痛…感官逐渐回归,沈辞洲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刺眼的光线让他眯起了眼。
大概真的是恨一个人恨疯了,在再次被绑架之后,还能做那样荒诞的梦,梦里沈辞城竟然在最危险的时候冲进来把他背出那个罪恶的集装箱。
他真是疯了,才会做这种垃圾梦,梦见那个垃圾人。
他永远忘不了沈辞城当年把他骗去那个集装箱,忘不了他和那些绑匪做的交换。
第48章 C48 去找张将和好
视线聚焦, 沈辞洲才发现坐在病床旁椅子上的似乎睡着的沈辞城。
一身剪裁精良却略显褶皱的深灰色西装,领带松垮地扯开,头发也有些凌乱,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 显然守了很久。
沈辞洲才确定脑海里的一切不是梦, 如果不是梦,沈辞城现在又是在演什么?在沈国成面前演一个温顺爱弟弟的哥哥?
沈国成不在病房, 他又何苦演得这么逼真。
沈辞城头往下掉, 惊醒过来, 眼中有些迷茫, 在看到沈辞洲时, 终于清醒了。
“醒了?” 沈辞城的声音低沉,“感觉怎么样?医生说你急性胃炎加中度脱水,还有应激创伤,需要静养。”
沈辞洲没说话, 懒得说话。
“应激创伤。”沈辞城想到什么,“对不起。”
病房里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沈辞洲冷哼一声:“这就没意思了,现在这儿没人, 你没必要摆出这副模样。”
他无法接受沈辞城迟来的道歉,也不可能接受这样的道歉, 他永远没办法原谅沈辞城当初做的事情。
沈辞洲尖锐的话扎进沈辞城的心口,他看着床上虚弱的脸色惨白的男人,心里泛出密密麻麻的心疼。
这么多年,他努力想做得好一些更好一些来弥补他,为此放弃自己的想学的艺术专业,选择了根本不擅长的工商管理,就是不想看他那么辛苦, 看他一个人挑起整个集团的责任,同时也不想看爸爸把所有压力都施加在这个比他还要小一岁的弟弟身上,他是哥哥,他理应承担起更重的责任,可是,他却天生没有这方面的才能,总是依赖着他。
他没有很强的物欲,也没有那么强的事业心,曾经他的梦想是背着画板走遍五湖四海,如果没有那件事,也许他一辈子都只想做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画手。
他尝试了很多方式去去弥补辞洲,去分担他的压力,去帮他做生活上的小事,关心他,不过似乎都没能让辞洲轻松一些,反而还知道了辞洲竟然一直有创伤应激。
沈辞城没有再回避这件事,他直视着沈辞洲愤怒的眼睛:“如果当年我留在集装箱里,你觉得爸爸会救我吗?”
“你什么意思?”沈辞洲仰起头,哪怕躺着也依旧高傲。
“我被那些人抓住的时候。”沈辞城继续道,语气平静却字字沉重,“我第一个念头是完了,第二个念头是谁能救我,爸爸会救我吗?我不敢赌。”
沈辞洲一直想看那张讨好的面具下的真实情绪,可在真的看到的时候,并没有任何惊喜,其实沈辞城也不过是个可怜虫罢了。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冷的弧度,带着讽刺:“你不敢赌你自己,你怕死,你就把我骗过去当人质?”
沈辞城看着他,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坦诚:“我分析过的,他必须救你,因为你外公足够强大,足够有利用价值,而我妈妈只是超市收银员,我外公是普通工人,我没有价值,你有,他一定会保证你的绝对安全。”
沈辞洲冰冷的讽刺凝固在脸上。
沈辞城,“所以,我做了最自私、最混蛋的选择,我知道这很卑鄙,把你置于险境,但我真的没有选择,我当时只是想活下去。”
真相如同冰冷的潮水,恨意依然存在,因为欺骗和危险是真实的。
“我不会原谅你。”沈辞洲视线从他脸上转移到了天花板上,如果换做他是沈辞城,也许会做同样的决定,在生死面前,活下去是关键,他理解人的求生本能,但不能原谅沈辞城的所作所为,“我会尽量不再恨你。”
虽然沈辞洲没有原谅他,但沈辞城敏锐地捕捉到他身上那层针对自己、尖锐得能刺伤人的的敌意,似乎淡了些。
沈辞城眼睛亮了亮:“辞洲,谢谢你。”
“我不接受。”
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仪器的滴答声规律地响着。
“应激创伤在平时会有什么负面作用吗?”沈辞城关切问道。
沈辞洲并不搭理他,也不打算跟他有过多牵扯:“这里离石城多远?”
“三百多公里。”
沈辞洲看了眼头顶吊着的点滴瓶:“帮我叫辆车,送我去石城三院。”
沈辞城眉头微蹙:“医生说你现在需要休息。”
话音未落,病房门被猛地推开。
沈国成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脸色铁青,周身散发着山雨欲来的低气压,显然他应该听到了后面他们俩的对话。
“石城三院。” 沈国成的声音冷得像冰,一步步走进病房,看着沈辞洲因为举报这件事差点死了,光是想想就令他后怕,“你想去找那个举报者张将?”
沈辞洲迎上父亲的目光,毫不退缩:“是。”
沈国成嗤笑一声,怒意勃发:“如果不是他惹出来的这些事,你怎么可能会出这样的事?永昌是盛强控股的重要子公司,是你外公一手扶持起来的,因为他,你差点死了,你外公被气病了,你妈成日魂不守舍,你现在还要去找那个始作俑者,我看你是昏了头。”
沈辞洲的声音陡然拔高:“好一个偷换概念,现在的局面难道不是他们当时自己种下的因?你要是真干净怕什么被举报!”
沈国成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怒火彻底爆发,狠狠地甩了他一个耳光:“反了你,竟然敢这么跟你老子说话,我告诉你,从今天起,不许你再跟那个张将有任何联系。”
“爸!你怎么能动手!”沈辞城震惊看着沈国成,声音难得带着一丝愤怒。
沈国成瞪了他一眼:“你给我好好看着他,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放他出去。”
沈辞洲舔着嘴里被打出来的血沫吐了一口,冷笑道:“沈国成,今儿个我还真就反了。”
沈国成震惊他直呼自己的大名:“你!”
沈辞洲当着他的面把手上插着的输液针拔了,从床上爬起来,沈国成似乎料到他的动作,先一步让保镖把他制服了。
沈辞洲恶狠狠地盯着沈国成,“我今儿话撂这儿,我还非得跟张将在一块,如果不跟他在一块,我就退出国山科技,以后国山是死是活跟我无关,另外我一分钱不要,爱谁谁,沈家我也不会再回,不过,我看你也不在乎我回不回家,要不这样,咱俩今儿个顺带把这父子关系断了吧,反正你也不差我这个一儿子。”
说话间,他看向了沈辞城。
沈国成被气得昏了过去,吓得沈辞城赶紧扶住了他,幸好现在在医院,急救室就在楼上-
夜色深沉,医院的走廊只剩下值班护士轻微的脚步声,外面几个保镖严防死守,根本不给沈辞洲任何机会。
沈辞城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没有开灯,他走到床边,没有多余的话,只是把一个冰冷的金属物体塞进沈辞洲手里。
沈辞洲的心猛地一跳,攥紧钥匙,难以置信地看向黑暗中的沈辞城,印象里他谨小慎微,从来不会做忤逆沈国成的事,没想到现在这种情况下,帮了自己一把的竟然是这个跟他敌对了这么多年的人。
“车库B区,黑色辉腾,车牌尾号686。” 沈辞城的声音压得很低,语速很快,“门口保镖我打过招呼了,不会拦你,自己小心点。”
沈辞洲喉头哽住,他不知道沈辞城怎么说服保镖的,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吐了句:“我还是不会原谅你。”
沈辞城点头:“知道了。”
沈辞洲把钥匙揣进病号服的口袋里,莫名其妙说了句:“现在这样像个人了。”
沈辞城愣了下:“走吧。”
黑色的辉腾在晨曦微露中驶入向了石城方向。
沈辞洲是真不愿意去石城,一想到石城,就想到张将鲜血淋漓的胳膊,还有决绝的眼神,他想,这辈子都不想来这座城市了,一想到就心疼。
一夜的驾驶和大病未好让他几乎虚脱,强撑着到了石城三院住院部,上一次来是找张将和解的,结果两人闹得非常不愉快,还横生一个叫小蔡的小警察,这一次,不知道又是什么风波,反正不管是什么风波,他都打算好好跟张将谈一下。
严记不发脾气,克制,好好说话,顺着张将。
病房里,晨光透过不太干净的窗户洒进来,张将躺在靠窗的病床上,右臂打着厚重的石膏,脸色憔悴,嘴唇干裂,闭着眼似乎睡着了,而病床旁,坐着一个年轻的身影。
又他妈的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小警察!!!
沈辞洲气血翻涌,浑身冰冷,一路上的担忧、疲惫、强行支撑的意志,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仿佛被抽空了,立马冲了进去。
“怎么踏马的又是你!”沈辞洲的声音因为过度疲惫虽然不高却足够吵醒床上的人。
张将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先是看见小蔡,然后落在皱着眉头一脸不爽的沈辞洲脸上,呼吸瞬间停滞了。
“沈辞洲。”张将嘶哑地吐出这个名字,干涩的眼眶瞬间涌上难以言喻的欣喜和难以置信。
是他!真的是他!
他没出事!他活着来找他了!
那个悬在他心上的巨石终于尘埃落地了,他好像自己也活过来了一般。
张将的目光扫过沈辞洲毫无血色的脸和嘴唇,还有那明显强撑着却摇摇欲坠的、披着外套露出一截病号服的身体时,一股尖锐的心疼猛地攫住了他,沈辞洲看起来太憔悴了,憔悴得令他心疼。
张将想问他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吓到,有没有好好吃饭,怎么看起来这么虚弱…无数关切的话堵在喉咙口,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不知道他们之间还能怎么相处,颓然地不去看他。
第49章 C49 小张,跟我谈恋爱吧
小蔡看着他俩, 不免想起之前沈辞洲在楼下对他的威胁,他自然地拿起床头柜上的水壶,给张将倒了杯温水。
“将将哥,你醒了?喝口水吧。”
沈辞洲听到这个称呼, 眉头拧成个川, 尤其是小蔡把水杯递到张将的嘴边,他心难受得要命, 这个小警察真他妈烦人。
张将看沈辞洲苍白的脸色和不高兴的表情, 又看了眼面前的水杯, 喉咙干渴:“你先放着吧, 我现在不渴。”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 嗓子都干得冒烟。
小蔡愣了下,手一抖,有水珠溅了两滴出来,他还是把杯子放回床头柜上:“那等你渴了我再喂你。”
“喂”字似乎刺痛了沈辞洲的心, 让他脸色更加难看。
他往前一步,压迫感极强地看着面前的小警察:“你可以走了。”
带着极强的主权宣布感。
小蔡看着他,面色平静:“我要是不走呢?”
病房里气氛僵持着。
小蔡仰起头, 迎着沈辞洲愤怒的眼神,继续说道, “沈少爷打算再次警告我?还是威胁我?还是让我再也在警局待不下去?”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看沈辞洲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他不过是想让张将看清面前的人,看清他的真面目,看清他的自私和自以为是。
“你!”沈辞洲有口无言,“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张将皱眉看着沈辞洲,他了解沈辞洲, 了解他的霸道和蛮横和不讲理,只是他没想到沈辞洲竟然私下里找过小蔡,还威胁小蔡。
沈辞洲感觉张将注视他的眼神,那是一种带着冷漠的表情,他最厌恶的表情,心里一下子难受至极,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现在只想和张将好好的,怎么就这么难?
为什么事情总是越来越糟糕?
极致的愤怒和一夜奔波积累的疲惫,在这一刻终于超出了他能承受的极限,眼前猛地一黑,天旋地转,他脚下踉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小心。”
两声惊呼同时响起。
张将的心在沈辞洲踉跄的瞬间被狠狠揪紧,他甚至忘了自己的受伤挂着的断臂,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够,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白了脸。
而小蔡离得更近,也本能地伸手想去扶。
沈辞洲在身体失控的最后一刻,凭着残存的意识和倔强不服输的怨气,硬生生用手肘撑住了面前的病床。
没有摔下去,却狼狈地半跪半靠在床边。
他的额发被冷汗浸湿,黏在苍白的额角,虚弱又倔强。
“蔡警官,你先走吧,我跟他还有点事情要解决。”张将略带抱歉地看向一边准备扶人的蔡警官。
小蔡惊讶于他对自己的称呼,就像最开始他去找张将,张将总客气地叫他蔡警官,他说叫小蔡就行,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开始。
小蔡看了眼虚弱的沈辞洲,一股不甘和怨愤涌上心头,他咬了咬牙,最终只说了句:“好,有问题联系我。”
张将靠在床头,因为刚才的激动和试图起身的动作,手臂处的疼痛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让他眼前发黑,他强撑着,目光紧紧锁在床边那个身影上。
沈辞洲慢慢抬起头,对上张将那双盛满担忧、心疼和复杂情绪的眼睛,他也红了眼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哽得厉害。
最终,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如同受伤的蝶翼般剧烈颤抖着,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小张。” 极其细微、带着浓重鼻音的两个字。
这一声听得张将心都快疼死了,他看沈辞洲还半跪在地上:“还能起得来吗?”
沈辞洲听到他终于理他,眼里滚烫的液体毫无征兆地砸落在他撑在膝盖的手背上,他吸了吸鼻子,扭过头去,肩膀几不可察地微微耸动。
那眼泪看得张将心里狠狠一抽,虽然沈辞洲别过脸,倔强不让他看见他哭了,但他又不是瞎子,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语气放得更缓:“要不要叫护工帮忙?”
沈辞洲抽了抽两口气,把眼泪逼回去:“不用,我自己可以。”
他抓着床沿,慢慢站起来,看着张将盖着的白色薄被,委屈说道,“我冷。”
依旧带着鼻音和哭腔。
张将只觉得心脏特难受,呼吸都疼,尤其是看沈辞洲掉眼泪,他从来没见过沈辞洲掉眼泪,哪怕他们吵得最激烈的时候,沈辞洲都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唯一掉眼泪的情况还是被他草哭的时候,跟现在的眼泪完全不一样。
“你让护工给你找件衣服。”
沈辞洲撇了撇嘴:“你给我也躺会。”
……
张将的呼吸窒住了,还没来得及拒绝,沈辞洲已经憋着眼泪委屈着脸掀开他的被子,挤进了这张病床上。
浓烈的带着沈辞洲特有的体香瞬间把张将拉回了过去他们相拥而眠的日子,张将也忍不住鼻酸。
沈辞洲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臂,往他身上靠了靠,睫毛上还挂着小水珠。
张将浑身僵硬,往边上挪了点空间,给沈辞洲留出一点空隙,他闭着眼,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辞洲,也不知道他们还能怎么办,更没想过有一天,他们还能并排躺在一张床上。
沈辞洲伸手抓着张将被纱布缠了一道又一道的左手,脑子里是张将血肉模糊的手抓起垃圾桶砸向肖顺他们,他心里密密麻麻地疼,手指轻轻抚过纱布:“疼不疼呀?”
张将被他说得有些别扭:“不疼。”
沈辞洲抬起头看见张将滚动的喉结,他们之间隔得很近,近得一个抬头就能亲到他的嘴唇:“渴不渴?”
张将没回,沈辞洲抓起床头柜上那杯倒好的温水,把水递到他嘴巴:“喝吧。”
张将低头,不敢看他,耳根却依旧泛红,他一口喝掉了一杯,目光扫了沈辞洲一眼,看见他一边脸颊肿了一点:“他们打你了?”
沈辞洲抓着杯子:“我爸打的。”
张将愣了下:“为什么?”
沈辞洲笑起来,眼睛眯着:“干嘛,心疼了?”
张将没回答。
沈辞洲靠在他身上,伸手状:“我的手机呢。”
“床头柜抽屉里。”
想起手机,张将心里不大痛快。
“你偷看我手机了?”
张将低头看了他眼,他看了,看到他把自己置顶,看到他跟那些小情人的聊天,看到他豪掷千金,之前那些客人说得很对,沈辞洲确实是个浪荡子,玩得花,玩得浪,这样的认知让他很难过。
“我不怕你知道。”沈辞洲直直地看着他,开门见山,没有迂回,“我没想瞒着你什么,我跟他们也都是坦坦荡荡的,我承认我过去是很浪,也很喜欢玩,喜欢新鲜刺激,可是我以后不会了,因为我喜欢上你了,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我不会再跟其他人有什么牵扯。”
张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其苦涩,带着点自嘲的弧度:“这种玩笑不好笑。”
“我没开玩笑!” 沈辞洲急了,“我是认真的!我再也不跟别人乱搞了!以后就只看着你。”
“只看着我?” 张将的声音低沉,“你也说你图新鲜图刺激,现在是我张将,以后呢?未来呢?新鲜感过了,或者碰到更好看更令你心动的,你还能记得今天说过什么吗?”
沈辞洲被他的不信任刺痛,声音拔高:“不会再有人比你更好看比你更令我心动了!张将,我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
“在一起?” 张将被这三个字击得心碎,过去他想过无数次他们在一起的场景,一起过日子,如今他真的想象不到,想象不到半分,“怎么在一起?像现在这样?我躺在床上半个废人,挣不到钱,店也差点没了,我一穷二白,你沈少爷家财万贯锦衣玉食,一块表值我全部家当,我们是一个世界的人吗?”
“我又不在乎!” 沈辞洲脱口而出,“我不在乎你有没有钱,况且我的钱那么多,养活一百个你都不成问题。”
“养活我?” 张将死死盯着沈辞洲,“我不要这种关系,我是个男人,我有手有脚…”
沈辞洲赶忙解释:“我不是说包养这个关系,我是说情侣关系,爱人关系。”
“一个靠你养活的爱人关系,那跟你微信里那些出来卖的有什么差别?”
沈辞洲知道他钻进了一个叫自尊心的死胡同,他立马用嘴堵住了张将的嘴:“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养你,我们谈恋爱好不好?”
张将嘴里全是他口腔的味道,而且他in了,但他不敢让沈辞洲知道:“我凭什么信你是认真的?”
沈辞洲从床头柜抽屉里掏出手机:“我现在就把他们全删了,当着你的面删了。”
“我不需要。”
“那你想怎么办?”沈辞洲把手机扔到一边,“我又没办法改变过去,那我能怎么办?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都照做。”
张将也不是故意要跟他去计较过去,只是他还没有想好未来,他知道自己奋斗一辈子都不可能够得着沈辞洲,可是他是男人,他要做沈辞洲的男人,他还不够格。
手机振动,屏幕上亮起“林淼”的消息。
沈辞洲抓起手机的瞬间,看见张将阴沉的脸色,犹豫了两秒还是当着他的面点了解锁。
林淼:沈哥,我看新闻你被绑架了,你没事吧?
沈辞洲:没事。
林淼:那就好
林淼:你在申城吗?有空吃个饭吗?我们学校开了一家新麻辣香锅店,超级好吃。
沈辞洲看了眼张将,又看了眼和林淼的对话框。
沈辞洲:我没时间
张将脸更黑了。
沈辞洲实在是没办法,怕张将又发大男子主义的神经:“小张,你吃醋的话,我现在就删了。”
张将皱眉:“没必要,你继续跟你的小情人聊天吧。”
沈辞洲合上手机,伸手捧着张将的脸:“别生气了,我认真的,跟我谈恋爱吧,小张。”
小张撇过脸去:“不谈。”
第50章 C50 已和好,吃醋小张
沈辞洲听他冷硬的语气, 并没有生气,他知道张将在意他才生气,张将吃醋才这样,于是把脑袋贴着张将肩膀:“我开了一晚上车来的~”
声音又低又软, 还往张将的肩膀上蹭了蹭, 像个小猫似的。
张将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他知道沈辞洲状态很差, 站都站不稳, 可以猜到他的体力已经连站着都撑不住了, 他不知道沈辞洲被绑架后遭遇了什么, 却知道沈辞洲第一时间开了一晚上车来看他, 说不受触动是假的,他还是爱他,爱得根本无法自控。
沉默几秒,沈辞洲的声音又飘了过来, “你明明自己都跑了,干嘛还折回来?”
这个问题张将无法回答,就像他无法说出他有多爱他。
“不知道。”
沈辞洲歪头, 看他冷静的脸严肃的表情:“你不知道?”
张将并不想回答。
沈辞洲不依不饶,“不知道, 你连小命都不要了?那一棍子砸到你的头,你就死了。”
张将:“我又不是煞笔,为什么要拿头去接。”
沈辞洲皱眉,不太高兴:“我看你就是煞笔,你拿断臂去接。”
说完又后悔了,他又不是来跟张将吵架的,于是放软了语气, “你死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张将眼睛亮了亮,随口说:“我这不是没死吗。”
沈辞洲抬起头:“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还折回来?”
“事情因我而起,因为举报的事,肖顺才会找你,我有责任不让你受伤。”张将喉结滚了下,声音干涩,“而且这事也是因为我才会出的,不然他不会那么快找到你,你自始至终都是无辜的。”
这个理由算是一部分,虽然当时他更多的是出于本能和爱他。
沈辞洲猛地支起身体,黑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张将,明显这个回答他很不满意:“责任?就因为责任?”
他想起了沈辞城在生死关头把他推出去当人质,这是正常人遇到危险的第一反应,永远把自己的生命安危是第一。
可是张将呢?在面包车上下来人的时候,不用思考立马把安全的地方留给他,自己冲向全是混混且更危险的外面,当发现肖顺目标不是他,又在生死关头折返回来。
两次生死关头,张将义无反顾都把生的机会留给他,这算什么责任,这是不要命。
沈辞洲光是想到这件事心口又酸又涨,堵得难受。
“不然呢?” 张将迎上沈辞洲的目光,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还能有什么?”
“你…” 沈辞洲被他这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胸口疼,又带着深深的无力感,他瞪着张将,眼圈又开始泛红,那句“喜欢我”在舌尖滚了滚,带着点豁出去的委屈和执拗:“承认喜欢我那么难吗?”
张将身体微僵,他不知道该怎么却回答,他是喜欢他,可是这样的喜欢太累了,太疼了,最终说了句,“沈辞洲,我是喜欢过你的。”
轻轻的话砸在沈辞洲的心上,更疼了。
张将用的是“过”,意思再明显不过。
“我真心喜欢你的时候,你不喜欢我,现在我要开始慢慢不喜欢你,你又跑过来说要谈恋爱,沈辞洲,我凭什么永远都要围着你转啊,真要摊开说,我不欠你什么吧,你别再来烦我了,今天下午你就回家吧,我们不应该躺在一起,也不应该再继续,你过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这是张将第一次跟他说这么多,说得沈辞洲眼眶立马红了。
沈辞洲:“以前是我错了,我道歉,是个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你不能对我这么绝情,连一次机会都不给我。”
张将闭上眼,真的不想理他,这段感情真的弄得他遍体鳞伤。
“我给过的。”张将叹了口气,“你跟别人在憩云轩亲亲我我的时候,我没给过你机会吗?”
沈辞洲愣了,想起之前的事,张将说什么不计较他跟季清文,以后不能这样。
站在张将的视角看,那时候他们是谈恋爱,而他在跟季清文亲亲我我,等于劈腿,张将在被绿了的情况下,竟然给过他那种重新来过的机会。
得多爱他,才能在那种情况还能打碎自己再重新爱他啊。
沈辞洲心越想越疼,恨不得回到过去,好好抱一抱张将。
张将:“你该过什么生活还是过什么生活,实在不行,你去找林淼,你们不是还去东南亚了吗?大不了再去欧洲去北美,总有各种新鲜的男孩,新鲜的地方,你还是可以做你风光无限的小沈总,何必来招惹我。”
沈辞洲再也听不下去,趁着张将手受伤没办法推开他,抱着他的头就亲了过去,把舌头钻进他的口腔,肆意搅动,这一吻吻了好几分钟,吻得头脑缺氧,沈辞洲本来就累得要命,感觉都快亲晕过去才松开张将柔软的唇。
“我不跟他去欧洲,我跟你去,我也不要做风光的小沈总,我只做你的小沈总,好不好?”沈辞洲湿润的眼睛看着他,“小张,你再给我次机会吧,我保证,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跟其他人乱搞。”
张将看他红艳艳的唇,心里也不好受,尤其是他注意到沈辞洲捧着他脸的时候,手腕处狰狞的伤痕,深深的紫红色勒痕,有些地方磨破了皮,渗着暗红的血痂,在沈辞洲过分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他几乎能想象出那些粗粝的麻绳是如何死死捆住这纤细的手腕,他扬了扬下巴:“手腕怎么弄的?”
沈辞洲抬起手腕,看了眼:“被绑起来的时候弄伤的。”
张将难受得不行,尤其是近距离看到那些血痂,平日里汤包烫一下都要发脾气的人,这会红着眼睛可怜兮兮的样子真是让他心软成一片:“还疼吗?”
沈辞洲察觉到他松动的语气,点头:“嗯。”
张将抬起左手,想摸一摸他的伤痕,但左手裹着纱布。
沈辞洲立马抓住了他的左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你关心我的话,我就不疼了。”
张将拿他没办法,不想去关心他:“你找林淼关心你吧。”
沈辞洲看他冷冷的表情,内心忍不住觉得可爱,他的小张一向都这么可爱,没想到吃醋更加可爱:“我才不要呢,我只需要宝贝小张的关心。”
张将皱眉:“谁是你的宝贝,别恶心我。”
沈辞洲脸皮超厚地说道:“你啊,你是我的宝贝,我最爱的宝贝,哥以后也只有你一个宝贝。”
“我才不稀罕。”
张将撇过脸,根本不想理这个无赖。
沈辞洲抱着他的腰,用脑袋蹭他的胸口:“我稀罕你行了吧。”
两人都不再说话,病房里只剩下窗外偶尔的车声和两人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沈辞洲是真的累极了,身心俱疲,紧绷的神经一放松,意识很快就模糊了,他无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手像之前他们睡过无数次那样,搭在了张将的胸口,隔着薄薄的病号服,能感受到对方沉稳的心跳。
张将并没有睡着,听到沈辞洲的呼吸变得绵长均匀后,他才缓缓睁开眼。
用左臂轻轻抚摸着沈辞洲那一圈圈血痂的手腕,他的心密密麻麻的难受,就像沈辞洲说的,人都有犯错的时候,而且沈辞洲以前的风流是他无法改变的过去,人都有过去,人都会犯错,况且风流不算错。
在经历过肖顺这件事后,他确定了一件事,他爱沈辞洲,超过了自己能够想象的地步,也能确定沈辞洲对他也有喜欢,这份喜欢不同于以前他说的那些调.情的喜欢,是真的认了真的喜欢。
如果不给他机会,刚刚就不会支走蔡警官;如果不给他机会,这张床他都上不来。
张将闭上眼,看着胸口贴的脑袋,可是,沈辞洲啊,我真的和你差距太大了,再给我些时间,再给我几年,我会努力成长,我会成为一个能够给你依靠让你有安全感的人,而不是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你第一想法还是求助爸爸和家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护士拿着记录本走了进来,当她看清病床上紧紧相贴相拥而眠的两个人时,脚步猛地顿住,眼睛瞬间睁大,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一丝了然的尴尬。
张将下意识地想将沈辞洲推醒,但看见沈辞洲睡得很沉,手臂还搭在他胸口,他只能僵硬地躺着,耳根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护士很快恢复了职业素养,轻咳一声,尽量自然地走到床边记录仪器数据,但眼神还是忍不住瞟向两人,张将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护士刚走,沈辞洲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我睡了多久?”
刚说完看见张将红着耳朵,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怎么这么烫?你是不是发烧了?”
“刚刚护士来查房,看到我们这样,误会了。”
沈辞洲趴在他胸口:“误会什么了?”
“没什么?”
“不会误会我们在这个床上做.爱吧?”沈辞洲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不过,我也确实很想跟你在病床上做.爱,只是这个床太小了,我等会让我护士给你升级个vip套房。”
张将无语:“你能不能不要脑子里全是那些东西?”
沈辞洲委屈道:“我他妈快两个月没做了,我想一下也不让想啊?”
张将没想到他刚睡醒脾气还大,不过以前就知道他这个尿性,他现在没什么耐心哄他忍他:“两个月你就憋不住,你指望我信你什么?信你以后不劈腿?”
沈辞洲如遭雷击,刚睡醒就被泼了一盆冷水,听着张将的冷言冷语他心里难受极了:“我不过就是逗逗你,怕你不肯升级vip套房,你干嘛要这么说我。”
张将也没想到沈辞洲眼睛又红了,撇过脸不想看他,但沈辞洲不要脸地凑过来亲了亲他的嘴。
“宝贝,我才没有憋不住,等你好了我只给你草,你别生气了。”
张将被他说得耳根瞬间爆红,强装镇定:“你跟林淼出去了一个月没做过?”
沈辞洲松开他的唇,他真不知道张将能这么记仇,短短几个小时,反复提林淼,之前还说什么让他跟林淼聊天,让林淼关心他之类酸拉吧唧的话。
他去东南亚那会确实被张将伤到了,不止心还有身,那晚在车里被张将弄了整晚,给他都做出心理阴影,加上心里又难受,本来想带林淼出去治愈一下,但是他跟林淼实在是没能做下去,一到最后他就能想起张将阴魂不散的脸。
最近事儿多得要命,加上举报的处理,切割主体,所以,他最近两个多月过得特清汤寡水,别说做了,都没有自己安慰过。
“没。”沈辞洲说,“那天晚上停车场被你搞出心理阴影了。”
张将愣了下,瞬间泄了气般,那天晚上也是他不太愿意去回忆的事,一是被下药,二是那天晚上他情绪很崩溃,手表和钱都让他绝望,加上看见沈辞洲在那种乌烟瘴气的酒吧,所以失了控把沈辞洲弄哭了好几次,嗓子都哭哑了,好几次沈辞洲都哭着说不要,可他在愤怒和药物的刺激下根本没有怜惜他,像是在做最后的分别做了整晚,第二天早上的时候看见沈辞洲一身可怖的痕迹,把手表掏出来还给他两清了。
那时候他也没想过他们之间还能有什么交集,也根本不敢回想那天晚上自己多畜生。
沈辞洲看他脸上可疑的逃避,“怎么?你不信?”
张将摇头:“信的。”
沈辞洲嗤了声:“我还没说你呢,那天之后我烧了一个礼拜才好。”
张将愣愣看着他,他记得之前车里那次沈辞洲第二天就发烧了,不敢想象一整晚后他的状态:“对不起。”
“我才不要你的对不起。”沈辞洲盯着他的脸,慢吞吞地说,“我要你好了以后再跟我做一晚上。”
张将脸瞬间红了,没回答他。
沈辞洲继续补充,“好好的做,温柔的那种,你得负责把你弄出来的心理阴影给抹平,这也是你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