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宁老老实实地帮他将拐杖拿上, 一会回来有得罪受。
奈宁被拦在诊室外面, 幸好不光他一个人, 丽娘钟三还有车夫都在。
从清晨等到了日中, 那个年轻大夫终于将他们召进诊室。
奈宁看见了才半天没见的萧练,心脏莫名一疼,大少爷脸色煞白煞白的, 有些寒冷的天气,他额角上还有细细密密的汗珠, 头发都湿润了。
一只腿架在凳子上, 裹得严严实实,还用木板固定住。
命好像都没了半条。
一看到他进来,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奈宁加快了步伐,萧练伸手拉着他的手,手心全是汗。
奈宁心头一惊, 伸手摸了一把萧练额头,凉飕飕的。原本血气方刚的一个汉子,体温都还没他一个哥儿高。
不光如此,萧练握他的手都是虚软无力的。
李御医跟奈宁道:“切勿伤筋动骨,好生静养,少说三个月,最好半年。”
又细细吩咐了些旁的,让他们可以先行回去了。
奈宁问:“还要不要再过来?”
李御医扶须道:“无事不必过来。”
奈宁想了想,按大少爷之前情况来看,这伤其实是可以自己愈合的,只是需要调整,让它愈合到正确的位置。
大少爷这条腿三个月怕是不能动弹。
几个人小心翼翼地将萧练搀扶出去。
前几日萧练痛不欲生,过了一段日子之后,还是痛,但习惯了。
车夫跟钟三相继告辞,就剩他们夫夫俩了。
客栈一天两百文钱,长住有优惠,奈宁索性定了两个月,共八两银子。
原本以为治疗要花许多钱,想不到大夫真没有多少钱,这八两银子奈宁花得心甘情愿,可不想大少爷在这个时候受奔波之苦。
每日都尽量自己做饭,好好伺候大少爷,想让他恢复得快些。
之前带了一大堆人参燕窝,还有松茸来,刚好做给大少爷吃。
他自然不是傻的,知道财不外露,都是没有人的时候才去搞。
每天鸡鸭猪鱼轮换着上,每天光是买菜都要超过五十文。
谁知道这个男人稍稍没那么疼之后,就开始生出些别的小心思,缠着奈宁喊夫郎,两个人的手都摆在桌上的时候,他的两个食指中指作行走状,慢慢地走向奈宁的手,食指不安分地点着奈宁的指尖。
他那点小心思暴露无遗。
奈宁假装没发现,笑道:“你要是实在无聊,我拿两本书来给你看?”
萧练欲哭无泪:“你看我这个样子,能看得进书吗?”
这条腿像祖宗一样,他都不敢乱动,生怕一会骨头又歪了。
看着夫郎却是心痒痒,将人拉过来,让他坐在自己另一条腿上。
奈宁好笑道:“这你就不疼吗?”
萧练挑了挑眉:“说不准呢。”
又拉着奈宁的手轻轻捏着:“来嘛,试试?”
在奈宁手掌心画着圈儿。
奈宁红了脸,轻轻推开他站了起来:“够一个月再说。”
“那得等到猴年马月,我已经受不了了!”他脸蛋凑过来,贴着奈宁,轻轻蹭着奈宁胸膛。
衣料柔软还香香的。
“夫郎……”他说话声音越发软乎,带着点尾音越发撩人心弦。
他这会不是拄单拐,双手都要拄着拐,奈宁好笑,这不得行了,还贼心不死。
萧练走一步,停一停,扯扯奈宁衣袖。
奈宁坐到床边,看他如何行动。
萧练躺在床上,脸颊微红:“夫郎可以坐上来。”
奈宁脸蛋烫得厉害:“你不是痛吗?”
萧练轻轻拉了拉他的手:“说不准就不痛了呢。”
起反应的时间比之前要久一些,烫手之后奈宁慢慢坐下。
这日子莫名还挺和谐,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奈宁依然每日端水来给大少爷按摩松腿,空闲之时跟着大少爷读书写字。
大少爷只能动动手,动不了脚,更动不了别的,教奈宁读书写字的进展迅速了许多。
一本书被奈宁翻得滚瓜烂熟,书页都磨蹭掉皮了。
算算时间,一个月过去了。
萧练可以出门了,以前是跛脚,还能做一个单拐,一跛一跛地走,现在双手拄着拐,走路更是颤颤巍巍。
就这副尊容还要跟着一起去买书,萧练很久没看到太阳,出来时心情明显变好。
随便翻开一本书,奈宁发现自己识的字多了许多,但又翻一本书识的字就变少了。
萧练笑道:“可以买些话本回去看看。”
他不能外出,夫郎也被迫跟他一块待在房里,每天都无聊得冒烟。
夫郎毕竟不是读书人,不如多看几本话本,还能提升一下乐趣。
许多话本萧练有所耳闻,但没看过,此刻莫名也有了些心思,指尖在书本上轻点,不多会就选中了好几本书。
回去之后萧练将夫郎圈在怀里,很明显能觉察到怀里人读书的兴趣浓郁了。
他也忍不住开心。
一本话本不长,不到一天就看完了,接下来萧练就让他念给自己听,不认识的字萧练会告知于他,他自己再抄写了几遍,效果颇佳。
萧练说:“以后就这般学。”
奈宁连连点头,满眼星辰。
连续几日都是缠绵悱恻的话本,都没察觉问题,直到这天夫君嘴里念出来的字越发糜烂不堪入耳。
他听得脸烫心烫,晕晕乎乎,都不知道自己听了什么。
念了几章萧练停下,把他拉过来,让他给自己念一遍。
一坐下来就感觉不对,男人牢牢禁锢着他,他又不敢挣扎,怕碰到他的腿。
好不容易念完,还要抄写,奈宁无法直视那些滚烫的字眼。
夫君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
时间如白驹过隙,两个月过去,萧练到李府走了一趟,待他们回程之日,租赁的马车里多了一箱书,一个小铁锁将它牢牢锁住。
傍晚时分,马车进入村子,一开始村民们不知道是谁,直到有人喊:“谁家的马车,不会是大少爷回来了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还没确定马车里是谁,村民们就都围上来跟着马车走。
“大少爷跟宁哥儿回来了 !”
奈宁掀开帘子,看到大家满脸都是笑,嘴角也忍不住扬起笑来:“是啊,回来了。”
他以为大家知道了蘑菇的价钱,会疏远他们,谁想还是如此热情招待。
等到了家门口,他终于知道原因。
靠近他家的房子,完全变了一个模样,老远就可以看到孩子们坐在屋子里摇头晃脑。
这是学堂?
他们竟然建了学堂,还有钱请夫子了?
他好像知道了原因,又好像没知道原因,下马车之后好多人过来搀扶。
那个有些简陋的学堂跑出书生跟孩童,为首的书生笑道:“萧兄你可回来了!”
奈宁记得这是在他家跟萧练讨论过学问的一个书生,这书生的衣着打扮不像要吃山村夫子这碗饭的。
扭头不解的看一下萧练,或者稍稍侧身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这是他的束脩。”
奈宁反应了良久,终于醒悟过来,大少爷这是不愿意教小孩子,让其他人来教。
所以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那些与他讨论过学问的书生要轮流上来交束脩。
难怪他们离开村子这么久,村子里还有他们的传说。
等奈宁回到家,放下行囊,族长的孙子奈有德匆匆赶来:“这两个月以来我每隔两日就到镇上买一趟蘑菇,这是这两个月卖蘑菇赚来的钱。”
奈宁恍恍惚惚接过荷包,手被沉了一下,打开一看全是银锭子,其实不用打开都已经摸到了。
他在发呆,这到底有多少钱?
奈有德说什么他都听不清晰了,无外乎这两个月摘了多少蘑菇,成本花了多少钱,剩下多少钱,反正他手上的这些钱就是他们的。
奈宁脑子嗡嗡了好一阵,突然想,啊不对,他们已经知道这蘑菇卖多少钱,居然还按原来的价钱给他钱!
奈有德有些拘谨地说:“最近快进入冬天,雨水不丰,蘑菇不多了。”
奈宁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奈有德是怕他说钱少了。
奈宁哭笑不得,这可是有二百两银子呢。
这笔钱他受之有愧,冬天了,山里能摘的东西少了,大少爷刚教了他两个词——竭泽而渔,休养生息。
他们的山也该休养生息。
正好村里要建学堂,不如他将所得的一百两交出来建学堂。
建个学堂五十两都绰绰有余,剩下的钱可以买头牛,拉辆车,常年配个车夫,周边村子的孩子想要读书也可以过来。
奈有德千恩万谢走后,奈宁被萧练拉进房,一个古朴的盒子塞到了他手上。
萧练道:“过完年我们就上郡城去。”
第67章 第 67 章 山洞
奈宁对于大少爷所说笑而不语, 打量着手中的小盒子,这小盒子看着有些破烂,没什么稀奇的, 但是怎么都打不开。
萧练低低笑了声, 拿过来操作了一下,盒子缓缓打开, 里面就放了几张纸, 无外乎房契跟钱票。
奈宁没接触过这些东西,看得一头墨水,其中两张说是钱票, 但半毛钱也没看到:“这是什么?”
“加密过的钱票,一张要到郡上才能领, 另外一张到京城, 又或者我到而立之年也能在郡城领。”
奈宁挑了挑眉。
萧练坐在椅子上, 提着水壶要给自己倒茶, 心情愉悦道:“爹娘都不会赚钱, 但夫郎会管。”
“大概会有多少钱?”
萧练倒了一杯茶,推到奈宁跟前笑道:“总该够花。”
“哦?”
“爹娘都是大手大脚花钱之人,这笔钱要么够我上京赶考, 要么能花到我三十岁。”
奈宁也跟着坐下来,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似笑非笑道:“大少爷家还挺有钱啊。”
萧练心头莫名一紧, 小心翼翼道:“具体多少钱我也不知,只晓得要到郡上才能领,现在不过一张空纸,夫郎不会生气了吧?”
奈宁眨巴着眼睛,笑盈盈道:“我生气什么啊?不就是以为大少爷是穷光蛋, 结果大少爷很有钱吗?”
萧练心脏咯噔一下,两根手指做走路状,走到奈宁手边,还没碰奈宁就收回手了。
萧练悻悻地撩着奈宁的手指:“我错了,下不为例,好不好?”
奈宁抿唇不说话,他就将人拉过来放到自己腿上又亲又吻的。
奈宁知道自己没道理生气,就莫名不得劲,俯下身来在男人唇上狠狠咬了一口,他还想再动作奈宁就跑了。
萧练回村了的消息传开,登上门来的书生更多了些。
“乡试榜单与部分答卷出来了,可惜萧兄没能去考,否则定能赚个举人归来!”
萧练腿脚不利索还不能出门,有人上门来与他讨论学问,也不至于太无聊。
但今日来的客人却有点出乎意料,一个穿着朴素的书生,高挑瘦削,皮肤黝黑,五官端正,气质与众不同,相较其他白面书生更沉稳些,看得出来出自农家。
他进来的时候一群书生毕恭毕敬做拱手礼,他礼貌回礼,脸上没见什么异样,直到看到萧练立刻笑了出来,步伐都加快了些:“萧兄!”
萧练看到他脸上也有笑容:“楚兄恭喜恭喜!”
楚峰笑道:“你没去,不然不是我。”
奈宁悄声道:“他是谁?”
萧练偏头低声回道:“朋友,解元。”
“嗯?”奈宁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解元就是他中了举,还是第一名!
楚峰道:“这位是嫂夫人?”
萧练道:“正是。”
楚峰恭敬地行礼。
三人在堂屋落座,奈宁心脏还在怦怦跳,这是举人老爷上他家来拜访了。
这位举人老爷原本就不是空手而来,带了一只鸡一吊猪肉还有糕点,他似乎不止于此,还拿出一个红封:“自从萧兄家出了事,我一直也没能帮到什么忙,这……略尽绵薄之力。”
不用看,里面定是一枚银元宝,萧练掂了掂,摸约五十两,打趣道:“楚兄这是把上京赶考的钱都给我了?小弟真是感激涕零!”
楚峰俊脸微烫:“萧兄助我良多,这点钱财不足一提!”
“那也不能克扣楚兄上京赶考的钱财,萧某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说吧,萧练看向奈宁。
这回不用他言说,奈宁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微微欠身告退,进了房,将两枚沉甸甸的五十两银元宝放到一个荷包里,出来时将荷包送到萧练手里。
萧练看也没看,直接送给了楚峰:“楚兄的心意我就收下了,这是我与我夫郎的一点心意,楚雄赶考之路小弟不能帮做什么,略尽绵薄之力。”
楚峰推辞,萧练道:“你我既是兄弟,何必计较这些身外之物,若楚兄真不想认我这个弟弟,还是那句话,楚兄他日高中双倍还我便是。”
楚峰嘴唇嗫嚅忙道:“我没这般想!”
最后还是收下了,萧练又问:“何时出发?”
“来看你一趟,明日出发。”
“好,那我们他日上京,也算有个熟人在京城了。”
一起吃了顿饭,把人送走。
奈宁有点稀奇,话里话外他听出了一些东西,但又不敢确定:“你们?”
萧练把红封拆出来,里面果然是五十两银子,笑着递给奈宁:“我四处游学在云山县清平学堂认识了他,当时他因家中老母生病,正要退学。我游历到他们村子,在他家借住,与他彻夜长聊,数日之后他终于肯收下我给他的二十五两银子,待他母亲病好之后,又到我们县上读书,时常到我家……咳咳咳……”
奈宁扑哧一声笑了,看把大少爷急的。
“我我我……我是说之前在县城的那个房子,”看奈宁脸上没什么异样,萧练松了一口气继续往下道:“我有许多书,他经常来看,如此往来,越发熟络。我出事之后,他也来看过我,但当时急着乡试,之后就是我搬回来了。”
奈宁好奇:“你为何主动去助他?”
萧练沉默了好一阵:“实话实说,爹娘经常主动资助许多人,大半家财都是这般耗尽的。”
“许是父母耳濡目染,加上他才学确实出众。”想到什么,他脸上有些微得意:“想不到爹娘资助半生,还不如我随意资助一个。”
奈宁赞道:“大少爷确实好眼光!”
萧练一把将他揽过来:“还喊大少爷。”
两人嘻哈打闹了一阵,萧练将夫郎揽进怀里,贴着他的脖子笑道:“我夫郎眼光更好,上一次五十两都不肯给,这次一百两随随便便就拿出来了。”
奈宁脸一烫:“胡、胡说什么,我只是拿了一百两给你而已,是你直接都给了他。”
萧练低笑不语。
奈宁有些担心道:“我还以为你会把那五十两还给他,谁知你却是收了!你娘他们只不过从县城到郡城这就要五十两银子,他从我们这么远的地方上京城五十两银子够吗?”
这就操心上了,萧练轻轻捏了捏夫郎尖尖的下巴:“五十两不少了,更何况是一百两,而且他不可能身无分文,至少还有五十两,所以共是一百五十两。”
看夫郎张张嘴想说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模样,又捏了捏他脸颊:“夫郎可知本郡郡守姓甚?”
奈宁眼睛眨了眨:“钟?”
萧练爽朗笑道:“正是,夫郎聪明!”
所以他夫君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目的性却是这么强。
萧练拧了拧眉:“当时郡城的房子刚刚定下,还没交房,我们就出事了,也不知道现在那房子怎么样了,我这才急着去看看,不过现在有了钟三公子,就不需要担心这么多了。”
奈宁点了点头,低头默默算着自己还剩多少钱,不知不觉掐起了手指,粗略算了算有一百五十两。
捧着楚峰给的那五十两,不由得心神恍惚,好多钱,好开心。
刚想把自己深藏的一百两都拿出来,就被男人握住了手腕,又被他拽进怀里。
此时深秋,稻谷成熟时也正是许多作物的丰收期。
萧练腿脚利索了些,拄着双拐也要跟奈宁一块上山。
大家都在田里割禾,山林没见到什么人。
萧练特意换了身破旧的衣裳,单拐的时候,爬山都连滚带爬,这会更是艰难,一个不甚,整个人都能从上面滚下来。
近村子的地方没有太多收获,越往山里走越偏僻的地方,物产越丰,花椒八角粟子还有枸杞。
奈宁捡了些花椒,又捡了些八角,这些东西用的不多,最重要的是去捡栗子,粟子又大又饱满,不一会就捡了小半篓。
大少爷不宜弯腰下蹲,在一旁摘枸杞。
粟子太沉,奈宁没摘太多,过来陪大少爷摘一会枸杞。
枸杞又红又漂亮,几颗就能把手掌给摊满了,整支提起来,绿叶红果,看着喜庆,
也不知该说他们倒霉还是如何,不知不觉刮起风,抬头一看,天边飘来了黑云,没多久又要下雨,秋天干旱,雨水不会下太久。
两人轻车路熟地往山洞里赶,大少爷终究走得慢,眼看雨水越来越大,奈宁想了想,抛弃了他,先跑一步,但跑到山洞时,衣服还是湿透了。
这会是深秋在外头晒太阳觉得热,这山洞冬暖夏凉,衣服湿了还是觉得凉。
他们之前落在这里的芭蕉叶都还在呢,已经干枯了,看来没什么人来,正好当柴草给烧了。
火燃起来,山洞一下子亮堂,奈宁正要出去再割几叶芭蕉叶回来。
一扭头,萧练浑身雨水进洞,拄着拐还抱着一大把芭蕉叶。
衣服头发都湿透了,脸上的笑容却格外灿烂,也不知道他瞎开心些什么。
奈宁脸颊莫名一烫。
两人没说话,把地面铺了,两个竹篓并肩挡在外面,还拿衣服芭蕉叶挡了挡。
两人共同坐在一边,其余周边是晾晒的衣服。
萧练一本正经烘着火,嘴角怎么都收不住。
第68章 第 68 章 别想
奈宁盘腿坐在芭蕉叶上, 如坐针毡,他扯了一张芭蕉叶,遮着自己, 尽量侧向一旁, 大少爷的视线还是无法躲避,比熊熊燃烧的大火还要烫, 炙烤着他, 猛地扭头对上男人的视线,男人半点没有被抓包的理亏,反而冲他灿烂一下。
奈宁脸蛋瞬间烧得通红, 结结巴巴道:“别、别老是看过来。”
说着还抬手要捂住他的视线,被他拉下手来, 低低喊了声夫郎。
奈宁浑身一颤, 被男人拉着, 一开始还不愿意过去, 萧练自己贴上来了。
嘴角的笑容越笑越灿烂, 宽阔的后背慢慢贴上来,烫着小哥瘦削的后背,在他耳边又喊了声:“夫郎。”
奈宁稍稍偏过脸来, 入目就是他俊俏的脸蛋,心脏乱跳, 看他笑得开心, 情不自禁跟着笑出来,轻轻应道:“嗯。”
萧练在奈宁肩膀吻了下,低声说:“我好喜欢夫郎啊。”
微凉的唇瓣吻过的地方无处不颤栗,奈宁肩膀缩着,却又忍不住贴上去, 享受着他的啄吻,整个人好像泡在温暖的泉水里,每一处肌肤都叫嚣着想要被亲吻到。
柔声回应道:“我也很喜欢你。”
萧练嘴角绽出笑意,灿烂迷人,火光打在他俊美的脸蛋上,阴暗交替五官更显停拔,漂亮的眼睛弯着,看着眼前的人都舍不得眨眼睛。
深情款款,温柔缱绻,被他看着的人心尖都酥了。
他凑过来,挺拔的鼻尖在奈宁脸蛋上蹭了蹭,这东西分明是柔软的,却又显得那么坚硬,呼出来的气息也灼人,逼得奈宁直往后退。
萧练一只手圈着奈宁的腰,一只手握着他的肩膀,让他无法退缩。
小哥儿瘦瘦的,一只手就能握住他的肩膀,触感意外好,锁骨精致,腰肢细窄,肤若凝脂,如雕似琢,是上上等温玉。
乌黑柔顺的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身段,引人遐想,更美了。
萧练第一次看到他就有莫名的感觉,以往见到其他人,都不会无缘无故凑上去,那一次小哥儿分明那么狼狈,坐在雨幕中,四周臭烘烘的,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就是过去了。
小哥儿抬起头的时候,那张满是雨水的脸蛋,伴着滚滚的雷声砸在他心室。
黑白分明的眼眸含着水珠,一张小脸蛋生无可恋,脆弱无助,豆大的雨珠砸在他瘦弱的身体上,好像随时都要把他砸进尘埃。
霎时他的心脏就像乌云压顶的天空还被雷电劈得四分五裂。
凌乱的头发,遮掩了瘦削的脸庞,一双眼睛又黑又大,死气沉沉的,鼻子小巧挺拔,唇瓣没有一点血,抬头那一瞬间,是使人心脏都要被撕裂掉的脆弱美。
很美,伴着雷声雷光,因为那一眼,他在他眼里始终都是美的。
他伸手过去握着他的手,柔若无骨一折就断,却又很粗糙,让他产生了想要保护一辈子的冲动。
送他的那一程,忘了雷声,忘了乌黑的天地。
……
萧练看着奈宁的脸怎么都看不够,现在白了些,也有了些肉,嘴唇红润了许多,在他瘦得脱相时,有几瞬都是美的。
现在有了点肉,皮肤也白皙了些,五官越发明晰,因为羞涩,脸颊带粉,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不敢看人。
萧练轻轻蹭着他,在他脸上呵气,撩动他长长的眼睫,想要夫郎再多看自己一点。
几次之后害羞的小哥儿终于抬起眼睫:“干什么?”
“夫郎真美!”
奈宁心脏都要融化了,没有什么比自己心爱的男人直视着自己,眼睛一眨不眨,说自己长得好美,叫人心里暖。
奈宁看着他,脸上神情越发温柔,俊美的脸蛋越贴越近,好看的嘴唇贴上了他的唇瓣,不知不觉就亲吻起来。
奈宁脸颊烫得厉害,在男人若有若无的啄吻之下,浑身都软了,无力的推着男人的肩膀,低声说:“一会有人来怎么办?”
男人好听的嗓音响在耳边,撩得他浑身酥酥麻麻的:“怎么会,现在不是农忙吗,刚才上山一路上都没看到人?”
他脸蛋在奈宁肩膀上轻轻磨蹭的,时不时伸出舌尖舔一舔,亲那纤细的脖颈,又亲精致的喉结锁骨,嘴角的笑容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奈宁偏过脸去,硬邦邦道:“别想!”
萧练委屈道:“我没想啊,我就是想给夫郎揉揉肩膀。”
说着不轻不重地给奈宁捏着肩膀。
宽大的手掌不时在奈宁腰肢上磨蹭,奈宁伸手推他,他将脸蛋贴到奈宁手肘:“夫郎这里好嫩好滑啊!”
一边喃喃着一边将奈宁胳膊抬起来,整张脸贴上去。
0奈宁大窘,真的没脸看。
结果他还没完凑到奈宁耳边说:“咱们这般多不雅,要不……”
他压低了声音,咬着奈宁耳廓说着什么,奈宁似被电了一下赶紧推开他,道:“胡说什么,哪有这样子的!”
说什么进去了看不到了,就不有伤大雅了。
被人家看到抱成一团就很有生大雅好吗?还要那样,羞都羞死人了!
奈宁忍不住恼怒道:“你怎么想的,真是的,这都能乱说,看你斯斯文文的,竟然做这种伤风败俗的事!”
“哪里,我只是想跟我夫郎做生儿育女之事,人之常伦。”
“……”
萧练不停的将他往自己身上压,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看他的眼神也是烫得叫人无法直视,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冲动,他被男人搂在了怀里,不知不觉就如了男人所说。
男人的东西他帮遮掩了,他的,男人的大手也帮着遮掩了。
萧练在他耳边说:“是不是就看不到了?”
说的很有道理,那好像哪里又很不对。
奈宁浑身都红了,卷着身子,瘦削的肩膀直颤抖:“别、别说了。”
原本真被别人不小心闯进山洞,还可以撇清一下,现在是完全有嘴说不清了。
身后男人的喘息越来越沉,奈宁咬着唇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他却不甘于此,将人掰转过来让奈宁面对着自己。
奈宁:“……”
他美其言曰:“这样更看不到了!”
奈宁不说话,搂着他的肩膀,神情迷离,看着墙壁上叠在一起的两道身影发呆。
心脏越烧越烫。
这都什么事,怎么就迷迷糊糊上了贼船?
外面的雨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山洞里还在继续。
出来的时候艳阳高照。
奈宁腿脚发软,有些站不稳,膝盖都磨的红了,还有些乌青。
治疗之后一向爱惜腿脚不敢乱动的大少爷,突然冒险,哄着奈宁趴在叶芭蕉叶上,虽然有厚厚的衣服垫在膝盖上,动作有些激烈了,不顶事。
奈宁一个腿软,他温柔体贴的扶住,问道:“没事吧?”
气得奈宁想打他,但凡轻一些,没好气道:“现在腿不疼了?”
萧练挠挠后脖颈,笑容有些腼腆:“不知道为何,真不疼。”
“……”
真是要命。
奈宁不想理他,但忍不住提醒道:“你还是小心些,可别又步了后尘!”
“夫郎放心,不会的,这木板不已经除了么,说明差不多了。”
奈宁想踩他一脚,看他只有一只脚站着,想想还是不忍心。
这个时辰回村,路上好少人,大家都在地里忙活着。
趁着这个时间,奈宁经常上山,找点事干也能消磨一下男人的心思,捡栗子剪花椒摘八角,遇到满山遍野的葛根藤,又去砍了些,还拿锄头去挖葛根。
葛根里面有淀粉,但根须很多,吃的时候要吐一大堆须,特别是那些老葛根,大家就喜欢把它锤烂了,冲洗之后沉淀,晒干取粉。
奈宁寻到了一条大的葛根藤,挖出来能取不少粉,葛根粉可不便宜,要五十文一斤吧,不过处理起来确实很麻烦就是了。
他上来挖了三天,当然也有大少爷缠人的原因,见他出汗就纠缠上来,让他不要挖了,磨磨蹭蹭终于将整条葛根取出来。
葛根就是一条木根,老沉了,有五十多斤。
奈宁一分为二,大少爷取了多的那一半,他背了少的那一半还是沉得要命。
丰收的快乐是沉重的。
回到村子,肩膀酸疼的厉害,在路边坐着歇一歇,大少爷拿出水壶来喂他喝,还有野果子,更有干粮。
秋天的阳光暖呼呼的,他们一路下山,出了不少汗在树荫底下,风一吹,斑驳的阳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又很清爽。
不少人往家里担谷,奈宁也担过,比葛根沉,农忙时期,脑袋都没能抬起来,一门心思都在谷子上。
休息了一阵又出发,满满的干劲。
将在溪边将葛根藤清洗干净,回家再清洗,讲究些还要去皮,就怕有泥混在里面。
之后就是锤烂、冲洗、沉淀、晒干。
忙忙碌碌,五十多斤的葛根藤,就出来了两斤多的葛根粉。
有些人还做红薯粉,跟做葛根粉一样的道理,就是将红薯锤烂冲洗沉淀晒干。
奈宁一直不明白,红薯本来就整个都能吃,这么做到底图什么?
五十多斤的红薯,估计就出那么两斤多的红薯粉。
这不是浪费粮食么?
在葛根粉晒干的这个过程中,他们还上山捡山货,农忙结束时,他们备了不少山货,借了牛车,跟萧练又跑了一次镇上。
这一次没有太多好蘑菇,自己摆了地摊,摊位上有栗子花椒八角这些。
还有一大把鼓包的葛根藤,里面有没有葛根虫又或者有多少葛根虫,他就不知道了。
刚刚秋收完毕,又快过年了,大家都乐得买些吃食。
摊子刚刚摆上,一群人围上来,根本招呼不过。
“老板我要五斤栗子。”
“老板这些葛根藤我全要了,还有那些葛根粉我也要全要了,记得给我留着啊!”
前面的在挑,后面的在喊。
奈宁应付客户又收钱,手忙脚乱,萧练淡定地在那里称称,人家说要一斤他就一斤,称尖翘得高高的。
奈宁这边堆了好多货等着称重,回头一看他慢悠悠的,好气又好笑。
觉察到夫郎的目光,萧练抬头笑一笑。
摊子前乌烟瘴气,他这么一笑,戾气都消散了许多,只觉得排再久的队都值得。
只是万万没想到,那个说要葛根藤又要葛根粉的客户,排到自己一看,两样都没了。
板栗也没有了。
气得买了一斤花椒八角。
这次钱没赚得多少,就两百多文。
奈宁心里却是舒坦的。
有收入的日子就是叫人宽心。
拉着萧练就去买些吃的,买了五十文的糕点,又买了苹果雪梨,路上闻到香香的烤串,又一人来了两串,牛肉串,羊肉串,还有鱿鱼串,香香辣辣的很好吃。
还去买了两双鞋子,带帮子的,有绣花很漂亮。
回去一算账,这么多天的劳动成果,还不够一趟买买买。
心情却是美美的。
第69章 第 69 章 年前
农忙一过, 老人小孩留在家里晒谷子,大人上山采摘山货,那些家里种田地少的, 还得上山去割草捡柴火。
家里人多, 鸡鸭猪狗都多,要的柴火就多了, 连小孩子也都被赶着一块上山去捡柴草。
自然也有些是捡去卖的。
大少爷家原本就备有柴草, 加上近竹林,随便捞一些竹叶助燃,竹壳也好烧。
早晨懒得煮饭, 又不想吃面饼,想吃点清淡的食物, 就可以泡个葛根粉。
葛根粉没有卖完, 自己也留了一些, 一点点粉末就能冲出一大碗葛根糊糊, 几勺葛根粉, 用温水把它融化,再用开水冲泡,翻滚搅拌, 拌成透明的糊糊状。
它本身无色无味,得搭配着别的东西吃, 放点糖, 放些枸杞红枣,再来点山楂,酸酸甜甜,口感丝滑软糯。
家里就两个人,没旁人, 在床上的时间久一些,手脚便不安分,起床时间就晚了。
吃完粥食,拿嫩些的葛根跟大骨头一块炖汤。
在慢火细熬时,两人就回去睡回笼觉。
天气冷冷的,夜晚还会下霜,早晨起来草上都盖着一层薄冰,太早上山衣服都能打湿掉了。
又有了赖在床上睡觉的理由。
不知大少爷家是什么时候弹的棉花,被子又大又暖和,上下两层,早晨半点都不想起床。
刚躺下去的时候有点冷,男人一钻进来就暖起来。
奈宁刚在外头吃了个朝,回来手脚都冷了,搭在男人身上很快又暖起来,困意回袭,没多久就睡得昏天暗地。
萧练以前读书寅正起亥初眠,从来没这般懈怠过,半点没有负罪感,还觉得挺好。
抱着夫郎,睡得心安理得。
睡醒时,一进这房就闻到浓郁香味,打开锅盖,蒸腾香气扑鼻而来。
肉香大骨头的肉香夹杂着葛根的清香。
汤汁清澈,一口汤下肚,清甜暖胃。
葛根吃起来也糯糯的,就是须有点多。
萧练第一次吃葛根,只觉得像吃木头,根须怎么嚼都嚼不烂。
看到奈宁把须吐出来,他才恍惚。
他们还是打算上山,在这之前,备点粮。
自己捡的栗子,先用水煮了,再放点糖炒一炒,喷香,上山的时候也带一些,解馋又饱肚。
葫芦里装上热水,背着背篓出门。
天气寒冷,雨水不丰,这会能捡到蘑菇也是幸运,但族长让大家先别捡了,冬天让蘑菇长一长,留些种子,明年能有个好收成。
奈宁就拉着萧练随便上山走一趟,赚得几文是几文,坐吃山空,总叫他不能心安。
上山人太多了,但凡树上有点东西,被人发现,叶子都能被薅秃,更别说果实。
在山里捡到的东西越来越少,奈宁就做了个陷阱,想逮只兔子。
地上零星还有些板栗,捡一捡也够吃两顿,在周边绕了一圈再回来,原本不抱希望,谁知那陷阱真被破坏了,赶过去一看果然有只兔子被捆了脚。
奈宁喜不自禁提了起来,回头冲萧练笑道:“有肉吃了!”
他们这兔子还挺肥大的,路过的村人看到了,稀奇道:“哦,真抓到了兔子,还这么肥!”
奈宁满脸得意。
这么肥的兔子不得卖个四十文钱,在山上一天能赚四十文钱也很不错了。
不过他们不卖,自己要吃。
之前买了谷子,打算养猪养鸡鸭,结果都卖了,现在谷子还在,要自己脱壳,而且还是不太好吃的谷子品种,加上现在秋收了,秋季新米是最好吃的。
奈宁就想将家里的谷子换一换,看村里谁家的谷子晒干了。
他跟萧练回家放了兔子,背着谷出门,首先来到秀红婶家,秀红婶家院子竹席上还晒着谷,小孩拖着木耙子在上面给谷翻面,嘴上还喃喃着什么:“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
萧练看了看,还挺新奇。
奈宁道:“这是让下面的谷子翻起来,晒得均匀一些。”
“嗯。”
这小孩说小不小,十一岁了,看到他们来,脸一红,不知该叫夫子还是叫什么,小小喊了一声立刻将人引进家里,端了茶水上来,听他们说要换谷,忙出田去寻爹娘。
谷子是收回来了,很多人家还有稻草在里面,不急着将它扎回来,有空就去担两把。
没多久秀红婶就回来了,担着一大担稻草,衣服没穿两件,额上有汗水,看到他们立刻笑了,走快了两步到后院放了稻草,擦了把汗洗了手。
奈宁笑道:“去扎草啊。”
秀红婶笑道:“嗯,天气好日头大,恰好也闲着,就先去扎回来了。”
两人唏嘘一阵,直入话题,奈宁说想来换些谷子。
大多数人家都会种好谷去卖,贱谷自己吃或养牲畜。
秀红婶道:“今年又种了糯米,又种了细米,都是顶好的品种,你要多少呢?”
他们这边将好米称为细米,因为一般好吃的谷子都是细细长长的。
奈宁沉吟了好一会:“一百斤吧。”
“要不要帮你们碾成米?”
“最好不过了。”
“刚好我们正在碾米,差不多就有一百斤了。”
谷或舂或碾,舂的米粒会零碎,碾的则颗粒分明。
也是用磨来碾,但不是石磨,这种磨要轻巧一些,碾出来的米粒白中有些微黄,再用鼓风机一吹,就是颗粒分明的米粒。
奈宁一看,果然已经碾出一箩筐的米了,笑道:“秀红婶这是打算碾来自己家吃的吧?”
这边不管是朝廷收税,还是商贩下乡来收米,都是收的谷子。
南方天气潮湿,谷子脱壳放不久。
秀红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这不是今年赚到些钱了么,就想也尝尝这等细米,昨晚吃了一顿,着实是香,可不是那种糙米能比的。”
品质没那么好的米他们统称为糙米。
奈宁笑着点头,无比赞同,他一开始吃大少爷家的细米,那小炉子熬出来的米,打开锅盖扑鼻的清香,就光吃饭,没别的滋味,他都能吃饱。
萧练好奇地去推这个磨,这会儿单手都能推动,不像之前的石磨,一推自己要摔倒。
这米也不贵,按镇上的价钱三文钱一斤,他们自己的糙米换这个好米换算了一下,奈宁付了钱。两人各背了一大袋米回家,想到立刻能吃上新米了,奈宁满是兴奋,立刻就淘米下锅。
大火烧不能开盖,等到煮饭的水沸腾冒起,盖子压不住了就换小火慢熬,等锅底噼里啪啦的结锅巴,罢火,余炭慢慢温着,如此这般煮出来的米饭最香。
萧练正在清理兔肉,闻到香味,忍不住笑道:“好香!”
兔肉剁好之后拿油盐酱加米粉腌制,热锅下油姜蒜爆香,倒入兔肉爆炒,将兔子肉里面的水分炒干,再将姜蒜辣椒花椒全部倒进去,大火翻炒,快出锅时倒入葱段。
如此炒出来的兔肉香辣下饭。
还炒了一盘白菜,酸溜白菜。
菜少量多,热乎乎的端上桌,再舀上两碗米,狗子在外面叫个不停。
奈宁自个也被香的直流口水,赶紧夹了一块兔肉,蒸腾的热气迷糊了眼,原本想夹块带骨头的,结果没有,又香又开胃,又夹了一块,这时才带骨头,啃完了给狗子丢出去,两狗抢着吃,差点没破坏那摇摇欲坠的兄弟情。
再吃一口米饭,这米饭香香软软的,米胶浓郁,果然是秋季的优米。
秋天的雨水没有春天丰,阳光又足,种出来的作物总是要比春天的好吃些。
光吃饭就是一种享受,还有这么开胃的饭菜。
快过年时,村里人约着一块到镇上采购年货,组长家赶着牛车。
不少人背篓里背着山货,有的还挑柴,萧练坐在牛车上,旁边是一堆货物。
奈宁在下面跟着村里人走,看到车上的大少爷忍不住笑,追上他的视线,萧练也笑了笑。
北风萧瑟坐在牛车上不动,不光冷还挺颠。
奈宁这会穿的还是萧练母亲的衣裳,没有自己的棉衣,这会上街来就打算买些棉,做个棉衣。
本地能产棉,但棉还是个稀罕物,许多人家都没件棉衣的。
也是稀奇,这边村子也没看到哪户人家种棉花的,不过本地有木棉树,结出来的果实跟棉花差不多。
许多大户人家喜欢做,春天开花的时候特好看。
棉花有很多种,本地棉十来文一斤,还有从西域进来的棉,有四五十文一斤,还有上百文。
奈宁被掌柜的一通忽悠,摸着那上百文一斤的棉花,只觉得更柔软舒坦,一口气买了五斤。
村里人都跟着买,这家买几斤那家买几斤,量多起来了,跟掌柜的要了个便宜价。
大家喜气洋洋的,秀红婶道:“以前觉得棉贵,现在觉得也不过如此。”
其他人道:“哪里就不贵了,还是贵的,一斤十几文,若不是摘菌子赚了钱,往常一日都赚不到一斤棉花的钱!”
奈宁听他们说着,忍不住问道:“既然棉花这么贵,为啥大家都不种棉花?”
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了。
良久秀红婶道:“不知道啊,村里没见谁种棉花,也不知道一亩地能产多少斤?种多久才能有收成?”
奈宁道:“不是可以先开两分田地出来种一下试试么?”
众人陷入沉默之中。
“这棉花这么轻,一亩地也不知能不能出五十斤棉?”
若收成好,一亩地能有四五百斤粗谷,一斤按一文钱卖,怎么也有四百文。
棉花一亩地五十斤,按十五文钱卖,不对,卖给商贩要便宜许多,收购价有五文就很不错。
要是一亩地收成能有一百斤,那就是稳赚。
很多人都起了点心思。
到时种出来就算不卖,自己家缝点棉衣也好啊。
大家纷纷去看棉花种子,价钱不一,一斤价钱从五文到二十文不等。
大家都没见过这种比谷还贵的种子,不少人心疼起钱来。
奈宁各买几粒,老板竟然也卖。
他想回去随便种一种,到时要是搬家就一块搬走。
老板大概跟他们说了一下怎么种棉花,在大家分别去买东西的时候,萧练拉着奈宁进了书店,买了本耕种书籍。
第70章 第 70 章 过年
奈宁看萧练神色不对, 肯定是不止买那一本书,还买了其余的书,伸手冲奈宁要钱时笑容有点不对。
接着他们又去买些糕点跟肉, 出来看到大家都在□□联。
他们刚大婚, 对联都是新贴的,不用另外撕了换春联。
大家又一起坐下来吃点东西, 奈宁点了两碗馄饨, 皮薄馅厚,恨不得连汤都喝了,吃完整个人都暖暖的。
买的东西多, 大家索性合伙租了一辆牛车,放放货物也好, 不用自己背得这么辛苦。
收拾着正要往回走, 刚出了镇, 突然有人说:“唉, 那是谁, 那不是萧得金吗?”
大家顺着她所指的方向,顿时乐了,不光是萧得金, 他还拉了一个女的,进了树林。
那女人看着都有四十多岁了。
萧得金也不过二十出头, 饥渴成这样。
有人啐道:“伤风败俗!”
“乱说, 说不定人家就是进林里面聊聊天呢!”
“呦,这天寒地冻的,跑到林里面去聊天?我信个鬼!我信个鬼,我要去看看,你们谁去?”
他们拉拉扯扯的, 果然有一群人跑过去看。
没多久,一个个捂着眼睛跑回来了:“哎呀哎呀,真是没眼看,已经搞上了,还没进林就看到了,扶着一棵树就搞,衣服丢得满地都是,叫声还浪,哎哟,真是瞎了我的狗眼!”
奈宁脸烧得火热,不由瞪了萧练一眼,之前山洞那件事要是被人知道,不得羞死。
萧练却是冲他笑,凑到他耳边说:“我们俩夫夫,跟他不一样。”
热乎乎的气息灼在耳边,奈宁忙推开他。
这边几位婶子的话题还没有结束:“这人什么都捡来吃,就不怕得病!”
“听说这种人最容易得那个什么什么柳花病?”
“什么柳花病,是梅毒吧!”
“是花柳病!”
“哎呀,这种脏病可千万别给带回村啊!”
回去奈宁给自己做衣裳,大少爷偶尔帮帮手,但他大多数时候还是待在书房跟旁人讨论学问,奈宁就带着针线活到秀红婶家去做。
村子里陆陆续续有人家宰年猪,秀红婶家这边也有猪要宰,提前一天告知他们。
天没亮奈宁就跟萧练去看杀猪,几个壮汉子到猪舍里赶猪,好不容易把它压住,给了它一刀,放完血开始烫毛,之后用力刮猪毛,每一个动作都看得奈宁心惊胆颤的。
现场很热闹,许多大人围过来看热闹,还有不少小孩子在周边嘻嘻哈哈的打闹,跑来跑去。
灶房里的女人在烧热水,生火煮粥,新鲜出炉的猪下水刚好用来做猪杂粥,猪肝猪血猪小肠这些煮粥是最好吃的。
清洗干净之后,用油盐酱跟姜葱稍稍腌一会,之后倒进滚烫软烂的粥里,撒一把葱花。
秀红婶还招呼奈宁跟萧练进去吃一碗,早晨冷,呵出来的气息都是雾,没下雨但地上一片潮湿,说是雪融在半空了,手指头冻得发痛,在外面站一会就能牙齿打架。
喝一口猪杂粥,味道很鲜,新米熬出来的粥绵密清香,整个人都暖了。
都说猪下水腥,但这么出炉的猪杂粥一点都不腥。
大少爷眼睛低垂,也吃得很开心,吃完一碗舔舔唇。
人家客人多,他们也就一人来一碗。
他们买了十几斤的五花肉还有几条精排,又买了一条猪前腿。
回去路上奈宁还在回味那一碗猪杂粥,跟大少爷说:“下次谁家宰猪,咱们就订一些猪杂!”
猪杂这东西天天吃腻歪,但太久没吃又念得慌。
排骨剁了块,姜跟蒜末还有油盐酱腌一腌,再放一点豆豉,蒸出来的蒜末排骨很香。
晌午便是蒜末排骨,再加一碟青菜。
两只狗子有骨头吃,摇着尾巴吃完了又哼哧哼哧跑回窝里。
奈宁还要做腊肉,将五花肉腌一腌,确保每一条肉都均匀染上酱料,腌入味,就可以吊起来晾晒了,初晒之时最好拿桶装一装下面滴着的酱料。
腊肉炒冬笋好吃,想吃时奈宁就带萧练上山挖笋,大年三十除夕,他们还上山挖冬笋,挖了十颗。
下山时遇到张婶他们,说要去挖马蹄。
这东西不管是生吃还是熬汤都不错,奈宁跟萧练说:“你先把笋背回家,我跟他们走一趟。”
萧练不愿,拄着拐跟在后面也出了田。
这块田里不光有马蹄,还有茨菇,奈宁都想搞一些。
马蹄还好,清甜清甜的。
茨菇味道就有点独特,可能很多人吃不来,但吃惯了的话,偶尔炒一顿腊肉炒茨茹就很香。
要下田去挖,这田还比较泥泞,踩的一脚都是泥,大少爷站在岸边上不去,只能看着奈宁挖。
奈宁挖一会,看着他笑一笑。
萧练站在竹林边,吹着冷风,凉飕飕的,墨发衣服猎猎生风。
回去之后忙碌着清理食材,备年夜饭要做许多肉菜,从晌午一直忙到傍晚,饭菜陆续上桌。
这桌有两道,萧练不太能理解的菜,一道茨菇,一道茼蒿菜,一个味道比一个怪。
奈宁给大少爷夹了一块茨菇:“快尝尝。”
萧练还能硬着头皮吃,感觉有点苦苦的。
再给他夹茼蒿菜的时候,那股奇怪的味道差点没把他送走。
到底是哪家好人喜欢吃味道如此独特的菜?
他宁愿生啃折耳根。
除了这两道之外,其他都是好肉好菜。
不用贴对联,啥也不用干,两人早早回房。
自回房之后萧练的嘴角就一直压不下来,看着奈宁笑:“夫郎,要不咱们泡个脚,再看会书。”
奈宁点头笑应,他拄着拐屁颠屁颠跑去打热水。
不光抬来了热水,还有一个火炉,炉里烧着炭。
房间逐渐暖和起来,热水泡着脚,两人身上的衣服越穿越少,最后只剩一身薄薄的里衣。
看书时奈宁,被男人揣在怀里,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声声念着书上的字,原本就不堪入目的字眼越发烫人。
许多人新春守岁,他们也守了,就是用的一种不太单纯的守法。
他们家没有亲戚,春节当天不会有人上门讨红包。
除了山洞那一次,他们床事向来悠闲,房间烛火通明,奈宁红着脸坐在萧练身上,萧练手里卷着一本书,一本正经道:“我给你念书。”
奈宁没脸看,背过身去,他又起身将奈宁圈在怀里,双手伸到奈宁身前,指着书上的字教他认。
微凉的唇瓣时不时将奈宁的耳朵含进温热的口腔里,嗓音沾上情动,听着格外性感,不满道:“快一点啊。”
看夫郎着实不中用了,萧练翻身将夫郎轻轻放在床上,奈宁咬紧了床单。
……
一年之计在于春,大年初一当日,不正经了半天,终于起床,萧练就试着弃拐走路。
奈宁身子还在发软,呆呆坐在床上,看着萧练走路,只觉得大少爷身材修长,光是看背影也好看,肩宽腰细腿很长,唯一就是左腿看着比右腿结实,不过不仔细看不甚明显。
看到男人回头冲他笑得灿烂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萧练又爬到床上,亲了亲他嘴角道:“怎么样?”
“嗯?”
萧练笑道:“我刚才没拄拐,有没有……”
他没继续往下说,奈宁眨巴了下眼睛,回想起刚才大少爷走路并没有一拐一拐,惊喜之情满溢而出:“没看出来,你再走走!”
萧练轻咳一声,下地来来回回走了两步。
他走的很慢,不敢疾步。
“好了,真的好了!”奈宁眼眶莫名红了,一下子把人抱住,萧练将人揽进怀里,心里面也是酸楚。
其实落地的时候紧张死了,怕痛怕各种毛病,终于如愿以偿。
不过这才养了四个来月,不敢造次,乖乖的听夫郎的话继续再养养。
大年初六他们就备了重礼前往李府,人参燕窝灵芝,他们剩下的补品基本都挖出来了。
奈宁一点都不觉得心痛,这几天每天早上大少爷都走两步给他看,大少爷能正常走路了,这不是梦,他抑制不住欢喜,只想着快点告诉李御医,当然还要复查,看看接下来要注意什么。
恢复情况如此好,也是李御医没想到的,勉强收了支人参,奈宁直夸他医术高明,两袖清风,说得老人家老脸通红。
医治时表现得成竹在胸,不过是想让他们少点担心,幸好没砸他招牌,现在他们过来道喜,他比病人还要开心。
反复叮咛,循循渐进,切勿操之过急。
萧练道:“大半年都过去了,不会急于这一时。”
李御医拍拍他的手,反手给他开了几味补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