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水麒麟精血,他的伴侣就无法接纳他,也就没办法繁衍生小崽儿了。
“我要和你拼了!”
胡十四没见过他的人身,一时没认出他,闻着他身上与钟离棠一样的陌生味道,只当他是强取豪夺的大魔头。
“呵,这次我要把你的尾巴全烧光。”
谢重渊一想到前世今生,这头死狐狸都想拐跑钟离棠,就恨得牙痒痒。
一狐一人当场打了起来。
“重渊!”钟离棠出声阻止。
但谢重渊还是眼疾手快地把胡十四胖揍了一顿,不过并没有像所说的那样,去烧胡十四九条狐狸尾巴。
他又不傻。
前世,胡十四被他打成重伤,最后反而得了好,被钟离棠护着,抱在怀里上药喂食,殷勤照顾,温柔呵护。
而他,却被当成洪水猛兽提防。
今生他才不会重蹈覆辙。
打一顿,出口气,便把红狐狸丢出魔宫。
“我还会回来的——”
说到做到,隔天,胡十四竟又悄无声息地溜进了魔宫。
看出钟离棠眼底的惊讶与好奇。
胡十四嘿嘿一笑。
“那魔头吩咐手下魔族开采附近的金矿,用来重建魔宫。而我正好有一法宝,可以令我伪装成死物不被发现。”
于是他装成一块金子,被带了进来。
钟离棠恍然,怪不得魔宫防守加强后,胡十四还能进来,原是这样。
“我打听过了,那魔头一大早就出魔宫,收拾不服他的魔去了。所以你放心,我这次定能成功带你离开。”
钟离棠如前世一般拒绝了他,只是前世今生他不走的理由不再一样了。
前世,他是为了凌霄宗的安危。
今生则只为谢重渊。
“多谢前辈的好意与厚爱,只是我的心上人在这儿,我是不会离开的。”
胡十四感觉他的天彻底塌了。
“谁?”
“重渊。”钟离棠道。
胡十四拧起眉,似乎昨儿,钟离棠便冲着那魔头喊了一声“重渊”。
“你怎么会喜欢上那魔头?”他大为震惊,“你才认识他几天啊!”
钟离棠隐约意识到双方认知的不一,于是解释道:“重渊便是雪团儿。”
胡十四又是一惊。
合着搞了半天,他以为是未来养子的人,原来是他意中人的心上人啊。
缓了会,艰难接受了沉痛的现实后。
“我可以做小!”胡十四不死心地说,“我们妖族向来崇尚自由,一夫一妻有,一夫多妻和一妻多夫的家庭也不少。”
“……”
“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
在钟离棠沉默的注视下,胡十四终于讪讪地收敛了几分,不再胡说八道,叹了口气:“唉,看来我们有缘无份呐。”
明明他们遇见的也不算晚。
偏偏动心的只有他。
“唉,反正水麒麟血也没了,就算你喜欢我我也给不了你幸福,这样也好。”
提到水麒麟血。
钟离棠不免歉疚:“对不住,之前重渊遇险,为了救他,我便用了。”
“哎,没事儿。”胡十四想开了,“就当是我这个前辈给你们小两口的贺礼。”
就是心里还有点酸。
谢重渊那小崽子的命也忒好了吧。
被无数人仰望和爱慕的仙尊,偏偏青睐于他,真叫人羡慕啊。
既然钟离棠不走。
胡十四也就不急着离开了。
“这魔宫我能溜进来,说不定别人也能,谢重渊那厮不能时刻在你身边,索性我留下小住一段时间,顺便在他不在时保护你,你不会不欢迎吧?”
实则是担心钟离棠的病情。
怕他这一走,再见便是一座坟冢了。
钟离棠正是心怀愧疚的时候,对这种小事,自然说不出拒绝的话。
而得了他的首肯。
胡十四便有了底气,哪怕是面对能压着他打的谢重渊暗含杀气的眼刀,也不怯:“你敢对我动手,小心我向钟离棠告状。”
谢重渊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然后在晚上与钟离棠双修,为他渡毒的时候,多使了些力气。
结束后,天还未亮,谢重渊就悄然离开。
留钟离棠在榻上满心困惑。
怎么还在躲他?
第63章 借酒消愁 侍从低头,在他唇上狠狠亲了……
等天一亮。
钟离棠便去寻胡十四, 想向他了解更多关于妖族吞噬精血进阶的事。
结果压根找不到人。
还是问了魔宫侍女们才知道,胡十四向她们问过酒窖的位置,可能在那儿。钟离棠体弱不宜饮酒, 谢重渊又不好喝酒, 最后反倒是便宜了他。
“呃,好喝, 嘿嘿嘿……”
看到酒窖里, 左手一坛,右手一壶,喝得狐狸眼迷离, 本就雌雄莫辨的脸染上酡红后,愈发妖孽的胡十四。
“……”钟离棠陷入了沉默。
不禁怀疑他坚持留下的目的, 到底是想保护他, 还是为了魔宫美酒。
胡十四不知喝了多少酒, 醉得厉害, 听到钟离棠的询问后, 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打着酒嗝,嘟嘟囔囔, 简直是梦到哪句说哪句。
“呃,你说精血啊, 嘿嘿, 是个好东西……吃,呃,吃比自己血脉弱的,能补身体涨修为,呃, 吃比自己强的,便、便如毛虫破茧成蝶,能脱胎换骨……呃,就是不能吃和自己血脉差不多的,否则,呃,就会一直互相排斥冲突……你问,呃,你问对性情的影响啊?呃,其实,呃,我当年事骗你的,压根,压根没什么影响,我就是,就是贪恋,呃,嘿嘿……”
钟离棠再次陷入沉默:“……”
犹记得当年,胡十四吞噬上古火麒麟精血,成功融合后,并未急着离开巩固修为境界,而是选择与他结伴继续在荒域历练。期间,胡十四没少借口他被精血影响了性情,特别想黏着人,求他摸摸抱抱顺顺毛之类的。
原来都是骗他的么……
既然吞噬精血不会影响性情,那么看来,这几天谢重渊躲他,便是另有原因了?
钟离棠心事重重地离开酒窖。
然后在又一次夜里被按在榻上,开始双修渡毒前,偏头躲开了谢重渊落下的唇。
谢重渊眸光一暗,最终落在钟离棠脸颊上的唇张开,露出锋利的犬齿,在那泛着病态红晕的肌肤上轻轻咬了一口,无声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我有话问你。”钟离棠想推开他,坐起来好生说话,但双手刚一抬起,就被抓住手腕,反扣在脑袋两侧,只好就这么说,“这几天你来去匆匆,总不见人影,可是在刻意躲我?”
谢重渊一僵,眼中的晦暗顿时消散,心虚地从他身上移开,连眼睛都不敢看他:“没有啊,我怎么会躲你?我只是最近太忙了,你知道的,我一直在忙着收服魔域那些不愿臣服于我的魔族。”
钟离棠不信。
如果谢重渊真的忙到连和他相处的时间都没有,就不会在胡十四第一次溜进魔宫对他表露心意的时候,忽然如前世一般从白海棠树上跳下来。
而且过去谢重渊一向黏他,几乎到了恨不得与他整日形影不离的地步。这几天却一反常态,怎能不令人感到奇怪呢?
“是不是你当初离开凌霄宗的时候,陆师兄对你说了什么不好的话,或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让你一直耿耿于怀,才会如此躲我避我?”
除此之外,钟离棠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见他说罢,谢重渊骤然低落的神色,心里不由地又确定了几分。
“可否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比悬珠宝灯散发出的光芒更柔和的,是钟离棠此刻询问的眸光,含着心疼与愧疚,仿佛他受了天大的委屈。
谢重渊心头微动。
其实没什么,陆君霆的指责也好,威胁也罢,今生的他都没有放在心里,只在乎钟离棠的安危,离开也为了想办法救钟离棠。
而他……
“我都理解,”谢重渊抬手,摸了摸前世曾被钟离棠一剑穿过的心口,比疼痛更先回忆起的是悲伤,“你向来以天下为重,为了天下,你可以付出一切。”
钟离棠蹙了蹙眉。
想起那天陆君霆后来有些刻意引导的询问,再结合谢重渊所言。
他几乎可以推出陆君霆做了什么,谢重渊又误会了什么。
只是误会他对他好是为了天下?
不,应该没那么简单。
电光石火间,不慎窥见谢重渊眼底流露出的怅然与伤心,钟离棠恍然明白了他真正的心结所在。
“你说的对也不对,我可以为天下付出生命,但绝不会为天下付出我的心。”
果然,听到他这么说,谢重渊立刻转悲为喜。
“真的?”
语气却还是有些不确定,就像他因为喜悦疯狂想要上扬的唇角,一直在被拼命压下,如此谨慎,如此克制……
钟离棠定定地看着他。
不知怎的,想起火毒发作那天,谢重渊唤他“钟离棠”,而不是亲昵的“棠棠”,请求为他双修渡毒时似乎很怕他会拒绝,而不是任性地直接开始,还有双修时仿佛第一次的青涩与莽撞。
“谢重渊?”
谢重渊神色一僵,眼神闪躲:“我忽然想起还有点事,先走了。”
“站住。”
轻飘飘的两个字,却成功让谢重渊停下了离开的脚步。
“这才是你一直躲我的原因吧?”钟离棠疑惑不解,“可是,为什么?”
他又不是才知道谢重渊也重生了。
“你喜欢的是今生的我,又不是前世的我。”谢重渊转过身来,幽幽地说。
钟离棠:“……”
似乎某人化形后,也曾质疑地说他更喜欢雪团儿?
钟离棠问:“你想起前世的全部记忆后,今生的记忆出现缺漏了?”
“那倒没有。”谢重渊摇了摇头。
钟离棠:“……”
所以就是自己吃自己的醋。
行吧。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如果没有前世的铺垫,今生我未必会喜欢上你。”
谢重渊眼睛一亮。
可惜他没能开心太久,很快,钟离棠迎来了第二次火毒发作。
比前世间隔要短,发作的也更严重。
谢重渊慌了神。
如前世一般满天下地抓丹修药修,凡是会治病救人的,几乎都被他或是他手下的魔掳来魔宫,为钟离棠看病。
其中就包括凌霄宗的丹峰峰主。
“好久不见,小师叔。”
作为最了解钟离棠病情的人之一,他在望闻问切后,率先给出了结论。
“是因为双修渡毒!此法只能在火毒发作前用,发作后用,虽然可以减少火毒发作的时间和痛苦,但是就如修行耗空灵力后下次会充盈更多一样,火毒会因此更快积累至爆发点。”
其他人的诊切也佐证了他的说法。
不能再双修渡毒没问题。
谢重渊再重欲,也分得清轻重缓急。
“你们有没有医治的办法?”
然而和前世一样,包括丹峰峰主在内的医修们,都给不出什么好办法。
“一群废物!”
谢重渊骂完,转头把净心也抓来了。
说是抓,其实一照面,净心便说“走吧”,主动来了。
“阿棠,我可以向我佛起誓,如果我泄露了谢重渊的秘密,便叫我——”
神魂的伤势尚未痊愈,他看起来苍白又倦气,没比病重的钟离棠好多少。
“吾友慎言!”钟离棠阻止他继续往下说,“我从未怀疑过你。”
且不提他相信好友的为人,便是在去灵州找胡十四的船上,洛如珩手下的洛氏族人就追查到凶兽传闻最初出现的地方,是御兽宗所在的星州。
那里唯一与谢重渊和书中剧情有关的人物,只有江潮生——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但追踪香的红雾最终却缠在了已经死去的夜寄雨身上。
而钟离棠的信任,并没有令净心好受多少,因为没有保管好彼岸的愧疚,几乎压垮了他。
“寺内常年开着护寺大阵,没有通行令,外人入内必会惊动阵法。但那贼人却不知如何闯入,竟未被发现……”
不仅如此,对方还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让寺内的人至今没有查到。
谢重渊不想听他说这些没用的废话。
“还有没有别的法子可以救棠棠?”
净心摇头苦笑,便是需以彼岸为药引的那个古方,未曾试过,也不知最终效果如何。
“你也是废物!”
谢重渊骂完他,火急火燎地出了魔宫,加快收服魔域众魔的速度,然后把他们全都派出去,满天下地寻找新的彼岸做药引,虽然说是沙州的特产,但是万一别的地方也会有呢。
谁知还没有找到,便先引起了天下人的恐慌。
本来凶兽的传闻就闹得沸沸扬扬,谢重渊成为魔域之主,在世人眼里俨然成了他恶的佐证。明明是夜寄雨设计杀了众魔君,传着传着,也变成了谢重渊大开杀戒,更别提他大肆掳医修,还抓了佛子,简直是“丧心病狂”。
就连钟离棠,在最初的传闻里,他是与凶兽为伍的伪君子仙尊。
现在却说他是被凶兽所迫。
还要打着营救他这个仙尊的旗号联合起来,意欲攻打魔域。
谢重渊前世不惧,今生亦不会怕。
钟离棠却担心剧情的惯性太大,还是会令谢重渊走上前世的结局。
“重生以来,我有研究阵法……如果最终找不到新的彼岸做药引的话……便设传送阵,送你回到原来的世界可好?”
钟离棠说得忐忑,吞吞吐吐。
然而谢重渊听了,却未像他预料的那样出现什么过激反应。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只是自那天起,借口忙碌,再未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他腰间的兽纹烙印,总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微微发烫。
昭示着谢重渊并没有他想象的平静。
钟离棠在榻上辗转反侧。
平生第一次,起了借酒消愁的心思。
魔宫的美酒醇厚浓烈,他又许久不曾饮酒,一时不慎,便被酒水呛的伏在院中的石桌上直咳嗽。
“咳咳咳……”
就在这时,一只手落在他颤抖的脊背上,轻轻拍打,再辅以灵力顺气。
“重渊?”
钟离棠抬起通红的脸,眼眸不知是咳,还是被烈酒辣的,泪盈盈的。
“小的是君上派来伺候您的侍从。”
来人是相貌陌生且丑陋的低等魔族,可他嘶哑难听的声音,听着却有几分熟悉。
依稀是前世谢重渊伪装成魔宫侍从时用的声音。
为了验证心里的猜测,钟离棠装作醉酒的样子,叫他去拿解酒药。
然后在侍从离开后,摇摇晃晃地起身,脚上踩着的木屐掉了也仿佛不知,赤脚踩在地上,明明地上有石子和枯枝,可他走过时却如踩在柔软的云里,连尘埃都未沾上一点,若不是地面被施了术法,实在难以说得通。
从院子回屋有三步台阶。
钟离棠在第二步到第三步的时候,脚步一错,往一旁倒去。
“小心!”
理应离开了的侍从现身,接住了他。
低等魔族可不会阳奉阴违,让他离开去拿解酒药,就不该在此刻出现。
会出现,会永远接住他的,只可能是谢重渊。
“头好晕。”
钟离棠卸了力气,身体顿时一软,往下滑,想把他扶好站着便松开手的侍从,不得不打横抱起他,送他回屋。
“重渊……”
察觉到被放在榻上,侍从想起身离开,钟离棠手臂勾住他的脖子不放。
“别走……”
侍从拉下他的手臂,冷硬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君上。”
钟离棠眨了眼,眼眶里的泪潸然落下。
“……”侍从。
认输地把他手臂拉起放回自己的脖子上。
钟离棠忽然有种想笑的冲动,于是破涕而笑。
他向来情绪淡淡,再开心的时候,嘴角微扬便是情绪外露的极限。
可这一刻,他却笑得那么明显与纯粹,被泪洗过后格外澄澈的眼眸弯成月牙,闪烁着细碎地光芒,嘴角高高地扬起,依稀可见贝齿和红舌。
看得侍从一怔。
“你醉了?”
钟离棠发出一声带着鼻音的“嗯”。
“那便好。”
侍从低头,在他唇上狠狠亲了一口。
钟离棠:“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