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家，甄甄就被贺越邱里里外外检查了好几遍。

结果出来后，贺越邱心满意足，抱着甄甄到浴室，给他仔仔细细清理完换好衣服，又按着亲了好一会儿，才整理着卫衣帽子，放他出去：“刚下完雨，外面还冷，别冻着。”

甄甄太瘦了，体质自然也不好，普通人感觉舒适的温度对于他而言总是会太热或者太冷，换季时稍不注意就能感冒，一感冒就得养十天半个月才能好彻底。

贺越邱本来想抓他回被窝里温着，两人就黏黏糊糊地看会儿电视说说话。奈何甄甄做的时候哭得说不利索话都一直念叨着他喂的那些猫，还有那只要生小崽的三花。贺越邱也就只能趁甄甄还在缓劲的时候帮他把猫粮狗粮喂食器都准备好，陪他一起去喂食。

到小区后院贺越邱就没再跟着甄甄，找了个能看得见他的地方坐着，拿手机记录。

他们住的地方是主打洋房大平层的高档小区，开发商建了个公园在里面，甚至有一片湖，生态环境很好，聚集了很多小动物，以旁边大学城被丢弃的猫狗居多。住在这儿的业主大多对环境要求高，物业平时看到是会驱离的，所以它们很怕人，但一听到是甄甄的声音，刚刚还萧索的草地上瞬间就长出来很多只花色各异的小猫小狗。

甄甄忙着给它们分发食物，猫咪是罐头和干粮，狗狗是生骨肉，趁它们吃得呼噜作响时蹲下来挨个检查，念叨着这只大橘又胖了，那条京巴眼睛发炎要带去宠物医院，看见新来的断了腿的小奶牛便鼻尖泛酸。

小家伙们吃饱喝足就来找甄甄要撸毛，挤着往他面前钻，挨个撸过一遍后才围在他身边放松地蜷着反犬式晒太阳。

照顾完它们后，甄甄才去找那只三花，沿着后园喊了一路咪咪也没见到踪迹，一直到回去都忧心忡忡的。

“它刚六个月，自己还是只小猫呢，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甄甄看到那只小三花时本来是打算带去引产绝育的，但它每次都逃掉了，也就只能一直拖着。

贺越邱对动物毛发严重过敏，哪怕甄甄喂食时戴了手套，没到家换衣服前也不会和他有肢体接触，但光是甄甄卫衣上沾着的猫毛狗毛，贺越邱一闻都还是会呼吸道水肿，好在不算太过分，忍忍也没什么大碍。

“那就等找到它之后，再把这一批一起送去郊外的猫场吧。”贺越邱说。他不能满足甄甄在家里养宠物的愿望，就花钱请人在京郊包了块地专门救助流浪动物。

甄甄点点头。

周末晚上，贺越邱边洗着碗，吃掉甄甄喂给他的葡萄，边逗他：“怎么别的大王都是狐狸喂葡萄，换我就是小狗妃喂啊？”

甄甄气得抓起一把没剥皮的葡萄就往狗男人嘴里塞：“撑死你得了！”

贺越邱嚼了几下就一口吞了，喉结刻意滚得缓慢，低声道：”这种紫葡萄不好吃，我要粉色的，有甜味，还香。”

甄甄先是下意识反驳一句哪来的粉色葡萄，话说完才意识到什么，耳尖瞬间红得能滴血，想骂又不知道该骂什么，最后急得狠狠一口咬贺越邱脸上。

“嘶，你真是属狗的。”贺越邱痛得龇牙咧嘴。

等睡觉时，甄甄又把贺越邱当猫爬架，钻到他两腿间躺下，舒舒服服地靠着，自己手里拿着薯片，让他举着平板，放小马宝莉看。

贺越邱对小马宝莉不感兴趣，他爱把甄甄的腿挤到一起，然后对比两个人脚的大小，又抓着甄甄的手放在掌心握住，感觉跟养儿子似的。

动画片都放半小时了，薯片一点没动。贺越邱习惯地捏着甄甄肚子上仅有的一点软肉，问他：“你怎么拿了薯片又不吃？”

“小红书说周末提升幸福感的方式就是躺在大床上吃薯片看电影，它只是我的幸福道具，谁规定薯片只能是食物的？”

贺越邱凑到他耳边轻轻咬了下。就像现在这样，很多时候，他都觉得甄甄有种诡异的，不太像正常人类，反而更像未开化的动物一样的天真。

——与其说是有点笨，还不如说甄甄是小狗变的，在暗中观察并学习如何做人。

他闲聊般，抛出一个其实不容拒绝的请求：“我最近都很忙，下班可能没办法接，你自己回来或者找方寸行接送，行吗？”

甄甄仰起头，不解道：“你为什么找别人送自己对象回家？”

贺越邱就着这个姿势，给甄甄做眼保健操：“我跟他从小就认识，知道他什么人，事儿交给他办，我能放心。再说了，这不是相信我家宝贝吗。”

说完，低头亲了亲。

但甄甄总觉得他怪怪的，推拒着：“我只是不爱读书，又不是弱智，大不了我自己打车回来呗。”

“说你傻吧——打车不得花钱吗，一回十几块，一个月不就上千了，一年呢？那你找方寸行是免费的，油钱都不用给，反向薅老板羊毛不爽吗？”

甄甄完全忽略了这男人随手一砸就是几千万，马上就被说服了，心想老公说得对啊，别看这是小钱，但两口子过日子不就得节省着花吗。

“那好吧，我奴役姓方的去！”

甄甄沉浸在自己会持家的喜悦里，便忽略了贺越邱嘴角一闪而过的弧度。

倒是方寸行提出了异议，电话里直接和贺越邱挑明：“你玩什么？他是你对象还是我对象？你觉得这么做合适吗？”

贺越邱一副懒懒散散的语气：“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俩又没鬼，你怕什么？”

电话那头却沉默下去。片刻后，传出的声音有些喑哑：“贺越邱，我不想陪你玩。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怎么，你心里真有鬼啊？”

贺越邱言笑晏晏的，却透着丝丝缕缕的阴气。

方寸行只觉得很累：”我之前说爱情的力量大到能让你转性，现在我收回这句话，你其实一点也没变过，独断、专横、毫无尊重可言。我无所谓，本来就要仰仗着你们这些老牌豪门讨生活——但你这么做考虑过甄甄的感受吗？你尊重他吗？”

“就像你说的，这是我对象，不需要你来替他考虑这个问题。”

贺越邱撂下这句话就挂了：“你也可以拒绝我的请求，他自己能打车回去。”

方寸行盯着挂断界面，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无名火，他不明白贺越邱究竟把甄甄当成什么，他不是那么喜欢他么，为什么现在却千方百计地把人甩给自己？

忙融资，忙扩张，多么冠冕堂皇又站不住脚的理由，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

“他那么忙，你有空，就不能替兄弟分担下吗？”

——甄甄信了。

方寸行试图让这恋爱脑清醒：“你自己不能开车？姓贺的名下几十台豪车，给你一天轮着开一辆，一个月都不带重样的！”

“我没驾照啊！”甄甄理直气壮道。

“他公司的人是都死了？随便找个人来当司机不都行？”

“找你不用给钱，”甄甄得意洋洋，“cheapman，听过吗？就是你。”

方寸行既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又忍不住气笑出声，合着到头来贺越邱敢撒这么明显的谎，是因为甄甄自己就会给他找无数个借口和理由。他本来有一肚子重话想骂，但一看到后视镜里甄甄低着头沉浸于和贺越邱互发微信，嘴角扬着被幸福浸泡的微笑，一时又哑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那股子气无处可发，方寸行最后重重砸了下方向盘。

喇叭声惊到路边一只比格，耷拉着长耳朵一个下犬式就冲着他werwer大叫。

甄甄抽空抬起头，幸灾乐祸道：”活该。”

方寸行就这么憋着气，冷脸接送了甄甄半个月。

某天下班。

方寸行照例将甄甄送到小区地下车库，贺越邱也在开车，让甄甄把视频电话打开外放，邀请他留下做客。

“不了。”想到上次，方寸行黑下脸。

电话还没挂掉，甄甄象征性地对死装上司表示了下感谢，男人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终为这句谢谢缓和，倒车离开。

甄甄回到家难得有点饿，去厨房想翻点吃的，打开冰箱只有些瓜果蔬菜，顿时没了食欲，兴致缺缺地回卧室休息等贺越邱回来做饭。

这一觉睡到十一点，玄关才传来有人的动静。甄甄趿拉着比格拖鞋，揉着睡眼，梦游般飘过去。

他一头扎进贺越邱怀里，黏黏糊糊地撒着娇蹭来蹭去。

贺越邱摸摸他头，“吃饭没？我给你做。”

甄甄张口想说吃牛肉面，但抬头看到贺越邱眼底的倦意，话又咽下去，点点头说吃了。

贺越邱嗯一声，刮刮他鼻子，夸他乖，又抱着他到沙发。

余光四下扫过，陈设和离开时没变化。

“方寸行没上来？”

“他不是在车库的时候就说不来吗，”甄甄不明白他怎么老邀请姓方的到家里，“你最近忙得脑子都不好用了。”

“嗯，笨点才配你。”贺越邱抓起他手亲了亲。

“公司真有这么忙吗？”甄甄有点不高兴，在一起这么久，贺越邱还从来没把公事放在他前面过。

“公司忙，我爸那边也烦人，办个寿又不是死了，一直催我回去。”贺越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