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较量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对他放下戒心……
“傅恒怎么说?他可参与了?”鄂婉得知后,脸上原本的笑容隐去,问前来禀报的靖秋。
靖秋这些年在鄂婉身边一直从事情报工作,前朝才闹出动静,她便知道了。但她到底只是一个宫女,能打听到消息已然费了一番功夫,实在不知具体参与人是谁。
事关重大,鄂婉第一次使用了先皇后留给她的暗线,询问傅恒在这件事中的态度和做法。
得知傅恒并未参与,鄂婉长出一口气。又传西林觉罗家的女眷进宫,了解到鄂津、九十四、张广泗与傅恒一样,都没有跟风,鄂婉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英雄所见略同,他们大约也看出了蹊跷。
“娘娘,五福晋来了。”有小宫女进来禀报。
五阿哥永琪在年前成亲,皇上指了西林觉罗家长房的姑娘给他做嫡福晋,可见有多看重。
“燕然,不必拘礼,快过来坐。”鄂婉对上娘家的堂侄女自然要比旁人亲切。
五福晋含笑走到鄂婉身边,也不坐下,轻车熟路给鄂婉揉肩膀,边揉边说:“最近前朝闹得沸反盈天,永琪心里不踏实,让我过来问问姑母是个什么情况。没有姑母的话,他不敢跟。”
永琪果然是个聪明的人,鄂婉拍拍五福晋的手:“你跟他说大人们的事小孩子不要管,让他专心读书。”
五福晋刚刚嫁进宫,自然不敢多问,含笑说记下了。
中午,皇上带着永琛过来,与鄂婉、双生子、三格格一起用膳,热热闹闹一大桌人,气氛融洽。
等双生子和三格格去午睡了,皇上向鄂婉说起立储一事,眉眼带笑:“婉婉,你说是母凭子贵好,还是子凭母贵好?”
鄂婉垂眼没有立刻回答,心思瞬间百转,看皇上的神情,不像在考验她,可说出来的话,实在可疑。
见母妃迟迟不语,永琛开口说:“皇阿哥,儿臣选子凭母贵。没有额娘,哪儿来的孩儿。”
鄂婉一惊,强忍着才没抬手去握永琛的嘴,佯怒道:“皇上春秋正盛,哪里用得着这么早立储,那些上折子的朝臣也忒不知事了。”
圣祖爷在时,废太子还不是子凭母贵满周岁便被立为太子,可结果怎样?
惨遭两废两立,被圈禁至死。
一废太子时,圣祖爷五十四岁,鄂婉掐指一算,皇上今年四十六。
就算永琛还小,只有八岁,那么十年之后呢,二十年、三十年之后呢?
不敢想。
永琛的经历与当年的废太子何其相似,即便额娘活着且受宠,也不该如此托大。
从小跟着皇上吃住,由皇上亲自启蒙,手把手教导读书习字,小小年纪已然展现出了过人的智慧和精力。
最最关键的是,永琛性格随了皇上,却从来不是温文尔雅的宝亲王,而是乾纲独断的又一个乾隆帝。
两个乾隆帝将会在未来碰撞出怎样惊人的火花,父与子,君与臣,又该怎样相处……鄂婉想想头都大了。
乾隆心里的火热,在听完鄂婉的心声后,整段垮掉。
他不是皇玛法,永琛也不是胤礽,鄂婉嫁给他这么多年,孩子都生了四个,居然对他没有半点信任。
刚进宫那会儿,她怕他,怕他清算西林觉罗全族。侍寝之后,她还怕他,怕他喜新厌旧,薄情寡恩。
人到中年,她贵为皇贵妃,距离皇后只有一步之遥,手握四个皇子,她依然怕他,怕他像当年圣祖爷那样对待她的儿子。
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对他放下戒心,坦诚以待?
话不投机,乾隆去内室看了小十二一眼,便带着永琛离开了,没在翊坤宫歇晌。
他需要时间消化她的防备,也会给她足够的时间想明白。
乾隆能听见鄂婉的心声,鄂婉却是两眼一抹黑,以为永琛的话激怒了皇上,以为皇上给她的选择果然是一次试探。
她通过了,但永琛卡住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皇上都没来翊坤宫,倒是翻了几次魏嫔的绿头牌。
当年波斯猫扑人,以致鄂婉和明玉早产,皇上暴怒将波斯猫的主人押去慎刑司用了刑。
后来查明,此事与魏贵人无关,皇上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不得已升了她的位份。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听说昨夜皇上又传了魏嫔侍寝,早起坐在妆镜前,鄂婉细看自己的眼角眉梢,已然有了岁月的痕迹:“我从二十六岁侍寝,一直受宠到三十五岁,也该知足了。魏嫔比我年轻六岁,今年还不到三十,正是皇上最爱的年纪,就让她风光几日好了。”
此时寿梅接替慎春的位置正在给鄂婉梳头,闻言抿了嘴笑:“这次的立储风波闹得很大,虽说被压下去了,皇上心里总会有点不舒服,过几日便好了。在风波之前,娘娘可是独宠,上个月十五一晚上叫了三回水。”
生下小十二之后,鄂婉歇了要女儿凑好字的心思,决定封肚,慎春完成了先皇后的嘱托,自请去给孝贤皇后守陵。
鄂婉给了慎春一大笔养老银,许她出宫,又拜托傅恒多加照拂。慎春走后,寿梅接替了慎春的位置,服侍在鄂婉身边,同时管着翊坤宫的内务。
“以为你是多稳重的一个人,竟也学着玉糖她们浑说。”
鄂婉透过妆镜看寿梅,却把自己的脸说红了:“叫水哪里是因为那个。”
决定封肚之后,鄂婉把想法告诉了皇上。皇上也舍不得她受苦,更舍不得她喝寒凉的避子汤,却也不愿意委屈了自己,于是用上了不少避孕的法子。
其中就有古代的避孕小雨伞——动物肠衣。
那夜身.热.情.动,男人忽然起身下床,从拔步床边的抽屉里摸出一个木质的小盒,蹙眉盯着看了一会儿。
眼神里的嫌弃满得都要溢出来了。
下定决心似的从小木盒里抽出一片白色半透明的东西,背过身忙活起来,半天身体轻颤,好像在承受什么。
“皇上?”鄂婉喘息着卧在床上,被折腾得不上不下,耐不住出声催促。
男人似乎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要转身,却在转身的瞬间扯掉了什么东西,扔在地上。
鄂婉盯着那片白色透明的东西看了一会儿,认出是鱼鳔,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皇上是看不起自己,还是太看得起鱼鳔,那个狰狞巨物让后宫妃嫔受了多少罪,怎可能被塞进鱼鳔里?
大约被她的笑声羞了脸,男人索性把一整盒鱼鳔都扔在地上,搓着手朝她走过来。
鄂婉怕他把鱼腥味染到自己身上,扬声叫了水。
净手之后,鄂婉问他还有什么,很快见到了羊盲肠和一些根本叫不出名字的东西。
鄂婉笑得不行,拎起羊盲肠问:“这个套得上去吗?”
男人握着她的手往上套,能套上才怪,又一次失败,又一次叫了水洗手。
“婉婉,朕算了日子,今天不易受孕。”
重新上床之后,他还是难耐,委委屈屈说刚才套那些东西的时候有点疼。
鄂婉心又软了,终于让他得手痛痛快快来了一回。
于是叫了第三回水。
历史上令皇贵妃可是挂王一般的存在,在这一世被鄂婉压得有些喘不过气,却没有倒下。
没想到在皇上知天命的年纪,还能发光发热。
出于避孕的考虑,鄂婉觉得皇上雨露均沾也不错,便没理会,只一门心思调查起了立储风波。
傅恒、张广泗、鄂津都没出手,到底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想要将她和永琛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趁着永琛还小,必须把幕后黑手揪出来。若等到他成年,皇上七老八十,再被人搞这一出就危险了。
太子是高危人群。
此时的鄂婉早已不是当年刚进宫的小可怜,她手上有太多人可以用,但她都没用,而是让寒笙给大阿哥带了话。
宫宴那日,鄂婉在交泰殿前面的广场见到了大阿哥。
大阿哥一上来就表明态度:“皇贵妃,我无意储位,不会与九弟相争。”
此次立储风波中,几乎众口一词支持永琛,也不乏有人提到过立长。
毕竟鄂婉如今只是皇贵妃,不是皇后,而大阿哥的生母也是皇贵妃。
鄂婉含笑:“立储的事,听皇上的。”
又问起调查进展,大阿哥果然没有让她失望:“最先上折的那几个人从未参与过党争,既不是从前鄂党的人,也不是张党那边的。他们都是汉人官员,品阶不高,政绩普通,只有一个共同点,都是苏州人。”
苏州两个字咬音极重,大阿哥想了想,还是道:“纯贵妃是苏州人,苏家是江南巨贾,富可敌国,不得不防。”
原来是资本的力量么?
鄂婉隐约感觉,这些年发生的好多事背后似乎都有苏家的影子。
哪怕纯贵妃倒了,三阿哥殁了,也没耽误苏家在前朝后宫兴风作浪。
这回终于图穷匕见,冲着她和永琛来了。就算立储风波被压下,鄂婉也不能再让苏家美美隐身,躲在暗处时不时来一下,恶心人了。
纯贵妃被送去畅春园看房子,看了这么多年,怕是回不来了。苏家不在江南好好盘着,还敢舞到她面前来,不过是因为三阿哥没有了还有六阿哥。
是六阿哥给了苏家指望。
“这件事你办得很好,不必再追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鄂婉挥手让大阿哥退下。
与此同时,乾隆在养心殿得知了鄂婉与大阿哥的互动,有些气恼。
他给她时间反思,忍了这么久没去见她,原以为她能很快想明白,会像从前那样想尽办法讨好他,取悦他,任他予取予求。
谁知那个女人翅膀硬了,不但没有反思,反而让大阿哥调查起立储风波来。
永璜性格孤僻,寡言少语,没想到调查事情倒是很有一套,居然这么快就查到了苏家。
乾隆很早便注意到了苏家,早到苏家走通了富察家的关系,送女入宫。
之所以容忍至今,一则是苏家做事足够隐蔽,只肯在背后推波助澜,从来不会暴露自己,而且很懂得见好就收。二则苏家有钱,在江南很有影响力,每次朝廷让江南商贾捐纳,苏家都积极响应,出手大方。
为表彰苏家,乾隆让苏氏生下两个皇子,给了她贵妃的位份,但不意味着他会为了苏家这点银子,纵容对方插手立储。
苏家为什么敢舞出江南舞到京城,鄂婉能想到的,乾隆自然早想到了。
年初一,他明发谕旨,把皇六子永瑢过继给慎郡王为嗣子,彻底斩断了苏家最后的指望。
年后皇上依然没来,听说也不再传妃嫔侍寝,只将永琛拘在养心殿指导功课,不许他回翊坤宫。
永琛长得像皇上,性格也像,从小就跟皇上更亲,鄂婉都习惯了。
再说她有四个儿子,只永琛一个跟皇上亲,另外三个都亲自己,特别是小十二非常黏人,根本不给鄂婉时间想念长子。
“额娘你看,这是我绣的手帕。等到额娘生辰便绣好了,送给额娘做生辰礼,好不好?”小十二出生之后,三格格便住在了翊坤宫,每天忙前忙后帮鄂婉带孩子。
三格格与双生子同一天出生,因当时明玉昏迷,之后也不下奶,吃了鄂婉十多天奶水,就把鄂婉当成了亲额娘,长大了也不像别的孩子那样喊她贵娘娘或鄂娘娘,只喊额娘。
鄂婉一口气生了四个儿子,没有闺女,几乎把三格格当成亲闺女来养。三格格从小到大吃的穿的用的,与永琛比肩,完全是嫡公主的待遇。
奈何这孩子性格随了明玉,懂事到令人心疼。
鄂婉拿起三格格的绣活看了看,只见光泽极好的丝绸面上绣着松鹤延年图,此时松树已然绣好,仙鹤只绣了脑袋和脖子。
三格格娇憨地趴在鄂婉的膝盖上,扬起头说:“我问翊坤宫里的人,额娘最喜欢什么花样,靖秋告诉我额娘喜欢荷花,寒笙说额娘喜欢梅花,可我看过额娘的画,上面有好多松柏。其实额娘喜欢松柏,对不对?”
鄂婉点头,握着三格格的小手翻过来仔细瞧,一眼便看见了指尖上细小的针眼。
“额娘很喜欢和瑾绣的帕子,松鹤延年也是额娘最喜欢的图样。”
鄂婉捏了捏三格格的小手:“可咱们和瑾才六岁,这么小就开始学女红,扎了手额娘心疼。”
和瑾是三格格的封号,因满语的名字太长,鄂婉叫不习惯,便把封号当成了小名。
三格格闻言赶紧合拢手掌,不叫额娘看见伤心。
明玉在旁边说:“女孩子都是这样过来的,六岁该学女红了,就你总是惯着她。”
鄂婉抱起三格格,不满地瞥明玉一眼:“我们和瑾是一般人家的女孩子么,我们和瑾是公主,将来出嫁的时候从针工局挑几个绣娘带过去便好了,哪里需要自己动手。”
明玉从小就说不过鄂婉,也心疼女儿学女红辛苦,闻言只是笑着点头,转而说起了六阿哥过继一事:“别看慎郡王是皇上的叔叔,年纪只比皇上大了七个月。”
说着抿了嘴笑,拿眼看鄂婉:“皇上四十几岁还能跟你生出小十二来,慎郡王如何就生不出了?”
明玉不知内情,鄂婉也不想告诉她徒增烦扰,敷衍说:“好像是慎郡王主动求了皇上,说自己不能生,求皇上在宗室里指一个孩子过继,延续慎郡王府的香火。”
明玉笑:“这样的传言你也信?慎郡王不过是个郡王,怎敢巴巴地求了皇子来给自己当嗣子。”*
顿了顿又道:“许是纯贵妃在畅春园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让皇上厌弃,连累了六阿哥。”
哪里是纯贵妃,分明是苏家人心不足,妄图染指立储,这才惹怒了皇上。
六阿哥本人也不给力,纯贵妃得势的时候娇纵任性,搬去阿哥所之后也不老实,时常找五阿哥的麻烦。
后来纯贵妃迁出宫,三哥忧惧而死,六阿哥没了靠山,如同被戳破的气球一般变得萎靡不振。怕皇上怕得要死,听说有一回被皇上点名检查功课,直接吓尿了裤子。
鄂婉知道皇上对六阿哥很失望,早就撒手不管了,却没想到皇上能狠心将儿子过继给别人。
“六阿哥到底是皇子,皇上迁怒于他,也总会顾念一些。我听太后说皇上有意将富察家的姑娘指给六阿哥做福晋。”
明玉的话给了鄂婉一些安慰,虎毒还不食子呢,皇上终究不是一个薄情寡恩的人。
二月二,龙抬头,年都过完了,皇上依然没来,颖妃却给鄂婉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颖妃就是从前的那贵人,出身蒙古巴林部,因巴林部寻找痘牛有功,那贵人晋位为嫔,封号颖。
平定准噶尔时,喀尔喀蒙古临时倒戈,切断了清军的补给线和后路。又是颖嫔的娘家巴林部挺身而出,协助傅恒用牛痘疫苗策反了喀尔喀蒙古部落的大贵族,这才扭转战局,盘活了西北的整盘棋。
后来论功行赏,巴林郡王封亲王,颖嫔也跟着封了妃。
“你是说……白山和卓家的人受封之后定居京城,还进献了一个维族美人给皇上?”鄂婉听完颖妃带来的消息有些诧异。
颖妃所说的白山和卓家,便是历史上乾隆朝唯一一位维吾尔族妃嫔,容妃和卓氏的娘家。
容妃和卓氏可能没有什么名气,但清宫剧里的香妃实在太出名了,就连鄂婉这个不怎么了解乾隆朝历史的人都听说过她。
白山和卓家与刚刚被朝廷平定的大小和卓同根同源,只不过白山和卓家没有跟着同族的大小和卓造反,反而成了清军在回部的内应。
因共同参与了平定准噶尔、大小和卓,且一同进京接受封赏,颖妃的娘家与白山和卓家走得很近,所以和卓氏人还没进宫,颖妃得到消息便跑来向鄂婉禀报了。
巴林部在康熙朝曾经煊赫过,曾经有一个姑娘嫁进宫,便是后来的十福晋。
谁知九龙夺嫡之后,八爷党被彻底清算,巴林部也因为十阿哥受到牵连,逐渐衰败下来。
能在本朝有机会翻身,完全是托了皇贵妃和牛痘疫苗的福。
皇贵妃圣眷隆重,手握四个皇子,西林觉罗家也有东山再起之势,下一步就看是皇贵妃先封后,还是九阿哥先被立为太子了。
不过这两件事在巴林部和颖妃看来就是一件事——抱紧皇贵妃大腿,跟着吃香喝辣。
“那个即将进宫的和卓氏,臣妾的额吉见过,据说哪怕在整个新疆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颖妃说完朝鄂婉眨眨眼。
鄂婉会意,但比起被人分宠的紧迫感,她对这位传说中的“香妃”好奇更多:“和卓氏身上有香味吗?”
颖妃:“……”
第82章 封后婉婉,嫁给朕好不好,做朕的妻子……
“和卓氏身上有没有香味,臣妾不知道,但臣妾听说南疆回部的女子从小用沙枣花泡澡,平日也是香囊不离身。”
那应该是被花香腌入味了,鄂婉善意提醒颖妃:“西域传过来的香料很有一套,你平日也用沙枣花泡一泡,戴个香囊什么的。”
颖妃:“……”
颖妃与愉妃一样都不得宠,在宫里依附皇贵妃,小日子过得很滋润,早歇了争宠的心思。
尤其在那些积极争宠的妃嫔全部失势之后。
盛宠如哲悯皇贵妃,生孩子难产死了。诞育子嗣不费劲儿的纯贵妃和嘉贵人忽然有一天被送去畅春园看房子,一去再没回来。无宠也无子的娴妃闹腾得最厉害,下场也最凄惨。
相比之下,反倒是那些不争不抢的,日子过得安稳。
若能抱上皇贵妃的大腿,得她些照拂,在宫里的日子比在娘家时还滋润,这辈子就这样过了也算值得。
可年前年后这段时间,颖妃敏锐地察觉到皇上对皇贵妃忽然冷淡下来,她这个抱大腿的都有些着急了,皇贵妃本人依然没什么反应。
颖妃冷静下来很快想明白了,皇贵妃专宠这么多年,放眼整个后宫再无敌手。
即便有个爱见缝扎针的魏嫔,也掀不起多大浪花。
直到额吉悄悄传递消息进宫,告诉她白山和卓家要送一个绝色美人进宫。
皇贵妃得宠之后,大选停了好长时间,之后也不过是走过场,由皇上做主给宗室子弟分配媳妇,几乎没有留用。
小选就更不用说了,魏嫔之后再没有一个宫女成功爬床。
后宫多少年没进新人了,这次又是功臣之女又是绝色美人,连颖妃都替皇贵妃捏了一把汗。
毕竟皇贵妃不再年轻。
颖妃与魏嫔差不多的年纪,生得浓眉大眼很有些蒙古女子的明艳,听皇贵妃这样说,起初是不理解,而后恍然。
皇贵妃这是在提携她吧,就像当年先皇后提携皇贵妃一样,颖妃是个爽朗的性子,想什么就问了出来。
鄂婉确实是这个意思,她不年轻了,也不想再有生育,不管能不能封后,都有了退下来的念头。
皇上到底是男人,喜新厌旧很正常,宠妃的位置不可能只有一个人。
她能独宠这么多年,已经是不可复制的奇迹了。
宠妃吃的是青春饭,青春不再,饭也就不再了。人不能太贪心,但也不能坐以待毙,总要未雨绸缪,把色衰爱弛后的路提前打算好。
提携更年轻的妃子上位,丰满自己的羽毛,才是宠妃年老色衰之后该做的。
当年先皇后提携她,也是这个意思。
尽管心里不好受,鄂婉还是提点颖妃,做到了这一步。
乾隆故意冷落了鄂婉一段时间也没见她想明白,为了刺激鄂婉,他连着几日召魏嫔到养心殿说话。
从前觉得魏嫔很会来事,像朵解语花,可这几次接触下来,只觉得俗气,他说什么她都接不上,接上了也是驴唇不对马嘴。
实在无趣。
很快放弃魏嫔,拘了永琛在养心殿读书,不许他去翊坤宫给鄂婉请安。
她不怕他移情别恋,总会想念儿子吧。她想儿子了,自然会到养心殿来探望。
只要她肯来,他就不计前嫌原谅她,照旧宠爱他。
结果那个狠心的女人,不想他也不想儿子,就这么晾着他吊着他,冷眼看着他。
恰在此时,白山和卓家进京受封,有意送个女儿入宫。乾隆还没见过和卓氏,但已经对她的美名有些耳闻,据说是南疆回部第一美人。
也是叛乱的大小和卓中小和卓的前妻。
小和卓为了拉拢和卓氏的父亲娶她为妻,又因和卓氏的父亲不想背叛大清又将和卓氏休弃。
乾隆掰着手指算了一下,后宫佳丽不少,但年轻的不多。
嫔位以上最年轻的便是魏氏,眼看就三十岁了。
和卓氏今年二十六,因为平叛大小和卓艳名远播,既然年老色衰的魏氏打动不了鄂婉,便让更年轻的和卓氏进宫来试试吧。
怕鄂婉忙着抚育孩子不知情,特意让巴林部给颖妃带话。颖妃这些年很得鄂婉照拂,唯鄂婉马首是瞻,她得了这样的消息肯定憋不住要跑去禀报。
和卓氏既是功臣之女,又是边疆一枝花,本人还很年轻,不愁鄂婉不着急。
但凡翊坤宫派人来打听,他便亲自登门给她解释,然后顺理成章留宿。
怀揣希望,等啊等啊没等来翊坤宫的人,却等来了急于争宠的颖妃。
“皇上,颖妃娘娘送鲜花饼来了。”
乍听李玉禀报,乾隆以为是鄂婉让颖妃过来打听消息的,毕竟颖妃一直不得宠,早没了争宠的心思。
乾隆让人进来,远远便闻见一股好闻的花香,叫不上来名字却格外馥郁,令人陶醉。
颖妃提着食盒走进屋中,行礼过后抬眼看皇上,却见皇上颊边浮起一层淡淡的粉,好像喝醉了酒。
都说南疆回部的女人惯用沙枣花泡澡,皇贵妃提醒她,西域的香料庞杂,回部女人可能有自己的泡澡秘方,秘方里不只有沙枣花。
颖妃把消息传回娘家,很快得到了回族女人泡澡的秘方,秘方里除了沙枣花,还有一味依兰花油,据说是天竺秘药。
颖妃将这个秘方分享给皇贵妃,皇贵妃听说“依兰”两个字便笑了,鼓励她先和卓氏一步去争宠。
“你怎么来了?”
皇上脸红了,声音依然冷峻威严,吓得颖妃一哆嗦,颤声说:“臣妾听闻皇上最近操劳国事,心情烦闷,特意做了玫瑰花饼送来,有疏肝解郁之效。”
用玫瑰花做花饼也是皇贵妃给她出的主意,皇贵妃说玫瑰花虽然没有暖情的效果,却可以令人放松,制造暧昧的气氛。
谁知皇上并不买账,气冲冲站起身,看都没看她一眼,大步走出了养心殿。
乾隆等到花儿都谢了,没等来鄂婉,也没等来翊坤宫派来的人,只等来了一个急于争宠的颖妃。
颖妃是蒙古的姑娘心思最是单纯爽朗,这么多年都没变过,背后若无高人指点,怎么能想到给他用这么冲的香,再配上玫瑰花饼这种复杂的操作。
巴林部是怎么起来的,颖妃受了谁的提携,乾隆心知肚明。
放眼整个后宫,所有人争宠的手段和花样加在一起都没有翊坤宫那一位多。
她不信任他在先,他给了她充足的时间反思,等着她想明白了主动与自己修好,结果她人影儿也没冒一个,竟然挖空心思推了颖妃出来争宠。
现在他拜她所赐中了暖情的香,情难自已,相思成疾,不想再嚼后宫里这些新蜡,她必须对自己负责。
乾隆终于找到踏足翊坤宫的借口,甩着袖子离开养心殿,直奔翊坤宫,也不许人通报,直直闯进后殿。
鄂婉此时正在午睡,她穿越过来这么多年仍旧不习惯睡觉的时候有人在旁边伺候。是以乾隆走进内室时,屋里只有鄂婉一人。
春寒料峭,后殿仍然烧着地龙,温暖如春。
走过去,撩开床帐,女人脸朝外侧躺着,肌肤胜雪,大约感觉有些热,薄被褪到腰间,压出纤细腰线,更衬得雪峰傲人。
白瓷似的脸颊上酡着一抹绯红,尽显美人醉酒后的媚态,有那么一瞬乾隆有些怀疑,到底是自己喝醉了,还是对方喝醉了。
他挨着床沿坐下,睡美人似乎被吵到了,不耐烦地翻身向里。他索性踢了靴子,躺在她刚才睡过的地方。
心里委屈极了,奈何身体不争气,挨着她的手臂便想去牵她的手,牵了手又想亲,亲了嘴还不知足只想吃桃,吃了桃子身体热得快炸了,一个没留神便翻身上去,将人吃干抹净。
他吃爽了,对方才醒,迷迷蒙蒙抬眼看他,蹭过来亲他摸他,说自己还没到,求他给她。
于是抱了她在上面颠簸,软透了让她趴在自己胸前,听她晕乎乎说:“皇上多少天没来了,我一定是在做梦。梦里皇上龙精虎猛,我也没有年老色衰,都是正当年的时候。”
这一回不用听心声,她自己睡迷了,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原来她不是不信任他,而是不信任年华老去的自己,不相信年老色衰之后还能像现在一样得宠,害怕“君恩如流水,一去不回头”。
于是堵在胸口的委屈和气氛倏然消散,又倏然凝聚成心疼,一波一波冲击着他。
他把翊坤宫当成自己的小家,在这里他有妻有子,如同俗世最普通的男人一样。
可在鄂婉看来,翊坤宫并不是他的家,他的家是整个紫禁城。
在紫禁城里,他也不是什么凡俗男子,而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他没有妻,却有几百侍妾,将来还会有更多妾室,和数不清的孩子。
翊坤宫是他家里的一隅,她和她的孩子们也不过是他众多妾室子女中的几分之。
他自以为给了她自己所有能给的,而她却在瑟瑟发抖,害怕自己年老色衰之后会被无情抛弃。
说到底,错不在她,是他自以为是,没有给到她想要的安全感。
“婉婉,嫁给朕好不好,做朕的妻子。”他将人抱紧,眼前模糊。
鄂婉确实睡迷了,以为自己在做春.梦,最后被滑入颈窝的冰凉水液烫醒。
浑身都是汗,鬓边碎发贴在侧颊,身子有些发冷,伸手一摸,没有摸着寝衣,却摸到了一手熟悉的湿滑,紧实的腹肌。
耳朵竖起来,听见有人向她求婚。
抬眼对上男人湿润的眸,鄂婉倒吸一口凉气,脸颊蓦地红透,一头扎在他胸前,任凭对方怎么挖也挖不出来。
“再不出来要憋气了,同不同意你倒是给个话呀?”刚才要不够似的,差点把他榨干,这会儿睡醒了知道羞了,乾隆有些哭笑不得。
青天白日的,两个中年人搞这些,鄂婉恨不得憋死在他怀里算了,闷声说:“年都过完了,也不见皇上来,也不见圣旨颁下。听说后宫又要来新人了,臣妾以为皇上早忘了臣妾。这会儿拉着臣妾白日那啥,又算怎么回事,想把旧人羞死给新人腾地方吗?”
“哪儿有什么新人?”
乾隆好不容易把人从胸前挖出来,笑着捧了脸亲:“你这听风就是雨坏毛病何时能改?”
鄂婉被他亲得满脸口水,嫌弃地抬起袖子要擦,却只看见一截白皙手臂,袖子呢?
低头一看,对方龙袍穿得整齐,而她此时像一条洁白柔软的藤蔓严丝合缝缠在他身上,怎么看都像是藤缠树,而非树缠藤。
再与男人对视,哪里还有多年夫妻的从容,鄂婉羞得又扎进他怀中。
男人不敢抱紧,只是松松拢着,笑得胸膛震荡:“原来是嫌朕慢了。”
这个女人永远不知餍足,床榻上如此,其他方面也是。
可他喜欢的就是她这种真实的不满足,而非后宫里那些女人虚伪的自谦,以及自谦背后的各种争斗与狠活。
嘴上说一套,背后捅刀子,这种事他见过太多,看都看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