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虏马上就要来了!”
“动手!”随着薛安都一声令下,稻秸堆里瞬间冒出无数黑影。
宗悫的弓弩营士兵扛着硫磺火罐,猫腰跑到预设的土沟里,罐口的引信被阳光晒得卷曲。
沈攸之抽出重剑,麻布落地的瞬间,剑脊上的血槽映出他年轻却狰狞的脸:“左翼断崖,快!”
三百重剑手踩着稻秸铺就的暗道潜行,剑刃划破空气的轻响,被谷场西侧的瀑布声盖得严严实实。
那瀑布是去年山洪冲出来的,如今成了最好的天然屏障,水声轰鸣处,恰好遮住行军的动静。
有个新兵不小心踢到了场边的稻桶,空桶 “哐当” 滚出老远,沈攸之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按进稻堆,自己则抓起两把稻壳往空中一撒 —— 纷飞的稻壳落下时,恰好遮住了滚动的空桶。
薛安都爬起来拍掉身上的泥,破袄下露出的铁甲闪着冷光。
他捡起那半块发霉的米饼塞进怀里,这是辛弃疾特意让他准备的 ——“越真实的诱饵,越能钓出最贪婪的大鱼”。
他想起今早准备时,伙夫长不解地问:“用新米饼不好吗?”
他当时只笑了笑 —— 只有发霉的米饼,才符合一个苟活的老稻农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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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西斜时,谷场的阴影被拉得老长。
宗悫蹲在土沟里检查火罐,硫磺的刺鼻气味让他打了个喷嚏。
他身旁的一位少年兵正用稻秸擦拭弩箭,箭簇淬过的毒液在暮色中泛着幽蓝,像极了淮河深处的磷火。
少年兵突然指着天空,压低声音道:“将军,您看。”
三只苍鹰正盘旋在谷仓上空 —— 那是鲜卑斥候放出的哨鹰,它们的巢穴就在拓跋仁的中军大帐旁。
宗悫扯了扯嘴角,将火罐的引信再理短三分:“等会儿让这些畜生尝尝硫磺的味道。”
他突然瞥见少年兵的箭囊里插着一支雕翎箭,箭尾的白羽格外醒目,皱眉道:“换普通箭羽,别让他们看出是飞虎军的制式武器。”
远处的地平线上突然扬起黄尘,像条翻滚的黄龙。
薛安都眯起眼,看见最前面的骑士举着狼头旗,旗角绣着的 “拓跋” 二字被风扯得变形。
他转身钻进谷仓后的暗洞,那里藏着十名最精锐的飞虎军,手里握着冶山特铸的三棱锥,锥尖的倒钩上还缠着细小的稻壳 —— 那是为了在黑暗中增加杀伤力。
“来了。” 暗洞里的亲兵低声道,掌心的汗浸湿了锥柄的防滑纹。
薛安都按住他的手,从暗洞的缝隙往外看。
拓跋仁带着他的全部家当——五千骑兵已冲到谷场边缘,铁蹄踏碎打谷用的青石碾盘,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拓跋仁本人挥舞着破甲锥,甲胄上的裂痕在暮色中像道丑陋的伤疤 —— 那是多年征战疆场,被某个勇猛的敌将一斧劈开的旧伤。
“南蛮的粮仓,都是老子的!” 拓跋仁的狂笑声撞在谷仓的木板上,震得挂在梁上的稻穗簌簌落下。他身后的亲兵已开始卸谷仓门板,稻谷倾泻而出的 “哗哗” 声里,混着他们用鲜卑语喊出的污言秽语:“快!装满麻袋!回去让那些南蛮娘们看看,谁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薛安都数着冲进谷场的骑兵数量,当第三千个黑影踏入那片预设的火攻区时,他对着暗洞外的亲兵做了个手势。
亲兵扯开喉咙嘶吼,声音却被淹没在鲜卑人的欢呼里。
但没有关系,断崖上的宗悫早已看到了信号 —— 那是一面突然竖起的黑旗,在夕阳下像块凝固的血,与漫天飞舞的稻壳形成诡异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