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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既然如此,今夜和明晚也……

诚然, 那个时候的宿雪溪并不完全信任萧长泽。

但人好像天生就会为自己所没有的东西而心动,宿雪溪也不例外。

所以他把手交给了萧长泽。

炙热滚烫的掌心收紧,像火一样。

·

雪溪许久没有回应, 萧长泽放轻呼吸, 低声问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人:“你睡着了吗?”

宿雪溪:“没有。”

萧长泽微微侧过头,怕雪溪枕着不舒服,也没敢动作太大, 手指轻轻拂过他的头发。

上面还带着一点微微的潮意,没有干透。

大概是那个夜晚在记忆力太过于深刻,萧长泽和宿雪溪一样, 也不由自主的回忆着。

但两人心情并不一样。

对萧长泽来说, 每一分回忆,都带着苦味。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心软的人啊。被他得寸进尺的欺负, 还愿意全无保留地信任他。

他带着人翻墙回府, 遣散了主院随侍的所有人,回到屋顶。

一袭白衣的人坐在屋顶上,恍若月宫落下的寒霜,好看得不似人间烟火。

萧长泽心念微动,揽过他的腰, 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

宿雪溪顿了一下,没有推开他。

清瘦的腰一条胳膊就能揽过来, 收紧时能感受到腰肢的紧绷,离的近了, 幽幽的冷香一缕一缕地占据着萧长泽的嗅觉。

他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殿下。”

雪溪一声唤回他的心思,已经落地,萧长泽松开胳膊, 又很自然地扣住他的手。

“你看。”他指着主院前面的路,那里铺着厚厚的红毯,从院外至院里。

上方悬挂着各种图案寓意吉祥的绸缎,大红的灯笼,撒着金粉的喜字。

萧长泽没撒谎,这里布置的确实看起来更精心。

“我让管家备了很多炮竹和烟花。等夜里酒席时,就让他们放。”

他指着屋顶:“族长喜欢的话,我们到时候就坐在那里看,我试过很多次,那里看视野最好。”

他领着人,看过了正厅,看过了长廊,来到了婚房。

三皇子府很大,宿雪溪几乎可以想像到明天会有多热闹。

站在门前,宿雪溪指了指上面垂下来的挂饰。

红灯笼他可以理解,为什么要挂布做的蝙蝠和小巧的金算盘?

萧长泽:“我听母妃说的,蝙蝠寓意‘幸福美满’,算盘是管家挂上去的,是祝我们婚后精打细算,越过越有钱。”

宿雪溪第一次听说人族这些特别的习俗,很是有趣,“什么都有说法吗?”

萧长泽推开门,拉着他进去:“有啊。”

他指着窗上的大红囍字,“双喜寓意夫妻相随,贴在窗上有‘木火通明’,红红火火之意。”

宿雪溪在看桌上鎏金的花瓶,里面插着应季的花。

萧长泽是头一次成婚,但婚礼所有细节全都经他的手,他什么都知道,“二月兰。”

名字虽然是二月兰,但四五月份正是它开得最好的时候。

每年这个时候,通天塔附近漫山遍野的二月兰开成一片紫色的花海。

都说二月兰是受到万物之主赐福的花,谁家成婚时若是赶在了这个时间,都会愿意采一株摆在家里。

“不太新鲜了,明早会换一支新的。”

宿雪溪:“嗯。”

盘子里摆着桂圆莲子花生,“‘莲’生“桂”子,多子多福。”

宿雪溪:“能吃的那个吗?”,他的本意是想问成婚用的东西和平时一样吗,问完之后他他又觉得这个问题有几分憨,不然还能是什么?

“是呀。”萧长泽没有因为这个答案很明显的问题而奚落他,拉他坐下,从盘子里拿了几个桂圆塞给他。

“尝尝看,看看和你平时吃的一样吗。”

宿雪溪按碎桂圆的外壳,尝了一个,和平时的桂圆一个味道,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头脑一热,问出那个问题的。

正要吐核,萧长泽的手心伸到他面前。

宿雪溪略带疑惑。

萧长泽示意他吐给他,并且一脸期待的样子。

宿雪溪不太理解,犹犹豫地低头吐给了他。

灯下看美人,如玉的脸淡色的唇,吐在掌心的核带着微热的温度。

他的容貌实在太盛了,萧长泽早被惊艳过,仍然随时会被惊艳。难怪这些年从来都不肯露脸。

萧长泽吃吃地笑,压抑着兴奋的劲头,好像手心里不是一颗核,而是别的,能令他上瘾的东西。

“床上也有,在被子下面。”

萧长泽又拉着他去床边,蹲在床前,抓着他的手让他摸缎面的喜被,隔着被子摸,“能摸到吗。”

被子很软,宿雪溪手一滑就摸到了。

他很奇怪,就这样洒在被子里不会硌得慌吗?

他想要把被子掀开来看,抽手却没抽得动,反被萧长泽更紧地抓着。

萧长泽出了个神,他握着那只手落在红色的被子上时,心猿意马地想,他和族长都实在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他应该等到明天晚上。

烟火齐鸣,众人欢庆一堂,他二人拜过天地之后。

可那只手被红色衬地肤若凝脂,白得晃进他心里。

他想抓着,最好是十指相扣地抓着,然后狠狠的按着。

雪溪恰在此时抽手,萧长泽下意识地遵照心意握紧了,而后才忙松开。

宿雪溪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他掀开被子,又掀开褥子,望着那一堆桂圆莲子,本来想说硌人,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有几分认真道:“我不能生。”

萧长泽竟从中品出几分可爱。

他解释道:“没有别的意思,跟着习俗来布置的,如果你介意的话,我让人撤了换其他的,都听你的。”

宿雪溪摇了摇头,他只是有些在意萧长泽因为他日后无后。

干净的眸光里几乎一眼看到心里,萧长泽顿了顿:“为我考虑的话,可以算是族长关心我吗?”

他又发现新的好玩的,手指点在宿雪溪眼睫上。

点一下,那只眼睛就会扑闪扑闪地,漂亮又生动,又点一下,再点一下,眼睛的主人也没有生气。

宿雪溪只感觉这位三殿下还有点幼稚。

“族长别忘了,这是我自己选的。”

“你放心,我从不为自己做的事情后悔。”

萧长泽看穿了他的心软,实在忍不住想要欺负他的心,他逼近一步,呼吸近在咫尺,道:“你呢?”

宿雪溪:“我?”

萧长泽:“和我成婚,族长会后悔吗?”

宿雪溪:“我不知道。”未来的事情,他不知道,也许不会吧,毕竟这也是他自己选的。

萧长泽又近一步,逼得宿雪溪不得不后退半步,原本蹲着的人直接坐在了地上。

萧长泽还在问:“那你会逃婚吗?”

这个宿雪溪可以肯定,他回答道:“我不会。”

萧长泽:“我不信。”

宿雪溪张了张口,被萧长泽捂住了,阻回了他要说的话,“我知道那些大道理,但我不想听。”什么仙族人族,什么大局为重,都不是他现在想听到的。

“族长,怎么办,我好像是个以己度人的小人。”

“你那么好,那么厉害,像神明一样,怎么会要嫁给我这种人。”

“如果我是你,我一定提着刀就把那什么三皇子给砍了,看人皇还能说什么。”

“你会杀了我吗?”

宿雪溪从没见过这样蛮不讲理的人。

他只能无奈道:“我没有这样想。”

萧长泽自顾自道:“杀了我也没事,我应得的。”

“但你不要逃婚,好不好。”

宿雪溪被不知道他怎么得出来的莫名其妙的结论:“我没有要逃婚。”

萧长泽:“我不信。”

宿雪溪:“哦。”

萧长泽:“……”

萧长泽有些幽怨地看他。

宿雪溪只能开口:“那怎么办?”

萧长泽退开些,眼神闪烁,“可以吻你吗?”

如果宿雪溪再看不出来萧长泽想做点什么,他就是傻子了。

也许是决定跟萧长泽走的时候就已经有预感,也许是他早就已经在长达七年的谋划中接受了这个事实,所以当萧长泽问他的时候,他心里竟然没有抗拒。

长睫翕动。

宿雪溪闭上了眼睛。

面对面的萧长泽呼吸陡然粗重了起来。

明明是那样举足轻重的人物,心机谋算一样不差,却在此时此刻,在他面前,干净地如同一张白纸。

让人忍不住想要在上面染上更多的颜色,弄脏他。

他的理智摇摇欲坠,搭在床边的手指攥住了被子,用力到骨节发白。

他想说算了,他开玩笑的。

他看到宿雪溪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干净无瑕,没有一丝欲念。

肮脏的人只有他。

但雪溪抿了下唇,垂着眼凑近,轻轻的亲了他的嘴唇。

蜻蜓点水般,在萧长泽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他清楚地听到自己脑海里名为理智的那根线彻底崩断。

他是怎样想的,就是怎样做的。

宿雪溪被他按着后脑,柔软的唇被啃咬,用力地吮吸着,霸道的舌头肆意侵占着他的口腔,掠夺着他的呼吸,滚烫而热烈。

就像萧长泽这个人给他的感觉一样。

过去了许久许久,又或许只有几息,在他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快要溺毙在其中时,终于被放开。

湿润的唇染上了绯红的颜色。

火辣辣的,宿雪溪摸了摸嘴唇,看向萧长泽的眼神还是纯粹得没有一丝欲念。

太干净了,萧长泽犹嫌不够,低声诱哄道:“我们去床上,今夜留下,明早我送你回仙族好不好?”

宿雪溪蹙了蹙眉,似有顾虑。

萧长泽:“不好吗?族长明日不想同我成婚?”

宿雪溪脖子痒痒的,表情古怪:“不是。”

萧长泽的指尖勾在他脖颈处打着圈,晦暗的眼神里藏着浓浓的攻击性和占有欲,轻轻按着,“那你是明日不想与我洞房花烛。”

宿雪溪:“不……”

宿雪溪刚说了一个字,萧长泽得到允许,一把将人抱起,已经不记得耐心两字怎么读,“那就是想,既然如此,今夜和明晚也没什么区别。”

今夜不是新婚夜,但在萧长泽这里,从来没有规矩二字。

宿雪溪被他放在床上,无声叹了口气。

为什么不能听他把话说完。

真的很硌。

第24章 第 24 章 “帮我。”

星幕之下, 夜凉如水。

席地而坐的萧长泽喉结上下滚动,慌忙打住,不敢再往下回忆。

一旁的宿雪溪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怎么了?”

“没什么。”萧长泽暗自掐了自己一把, 醒了醒神, 从回忆里逃出来,他说:“你的头发好像没有干。”

他捞起那一点发尾,附上灵力, 将头发上的水汽蒸干,轻盈的青丝随风而动。

萧长泽看了两眼不敢再看。

雪溪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压着他的肩膀偏过头去对着他, 漂亮的眼睛直直盯着他, “干了吗?”

萧长泽心跳骤停,硬着头皮回道:“干了。”

得到回答的雪溪坐直,胳膊收了回去。

肩膀上的重量一下子消失, 慢一步的柔软的头发滑过萧长泽的手背。

想握住。

萧长泽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

宿雪溪视线偏了下, 落在他的手上,递给他一条发带,“帮我。”

“啊?”

宿雪溪把发带塞进他的手心,“帮我束发。”

萧长泽动作有些迟缓,慢吞吞拿起来, 用手勾住他的头发,手指穿进发丝里。

很细, 很软,从手指里滑落。

绑起来。

打结。

“好了。”

宿雪溪勾着自己的头发, 忽然道:“原来你也可以不用手帕啊。”

萧长泽一怔,也跟着想起来他们的初见。

他有些局促:“我那时……”

宿雪溪一笑,并非是要翻旧账:“屋顶上风景好吗?”

萧长泽被他的笑容迷了眼, 忘了要说什么,愣愣地点了下头。

宿雪溪有些好笑地戳了戳他的脸颊。

萧长泽重生的时候把脑袋摔了?

怎么呆呆的。

萧长泽握住他的手指,而后又猛地松开,这一世,他不想再给自己的私心一分一毫的可趁之机。“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了,族长早些休息。”

他要走,却没走得动。

有人拽着他的衣角。

宿雪溪低着头,定定地盯着眼前的地面。

你不是说,你不后悔吗?

他不说话,萧长泽也看不到他的神情:“族长?”

宿雪溪:“嗯。”

萧长泽:“我要走了。”

宿雪溪:“嗯。”

嘴上说着嗯,手上却没有松开。

萧长泽只得重新回来,蹲下身,问道:“怎么了?”

宿雪溪松了手,扯了扯嘴角,眼里没了笑意,“没事,你走吧。”

他推开萧长泽,转身回屋了。

他这样,萧长泽哪里走得了,站在原地踟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半晌,他咬了咬牙,还是跟着进去了。

宿雪溪背对着外面,倚靠在床边,刚刚绑好没多久的头发又重新散了。

发带在他手指上虚虚勾着。

听到进来地脚步声,他也没动。

直到萧长泽在他床边坐下,“我是不是又惹族长生气了,我好像总是在惹你生气。”

宿雪溪不出声,萧长泽不知道他生气的地方在哪,只能一条一条的反思道:“我成婚前不该过来,不合规矩。想见你,又怕打扰到你,才在窗外。不想耽误你太多时间,所以没说几句话就要走。”

“好吧……是我龌龊,不想被你发现,冒犯到你,才想要走的。”

萧长泽拉拉他的袖子:“别气了,理理我吧。”

宿雪溪转头看他一眼,微微动了下,才慢慢坐起来。

活动间,衣衫领口跟着松散开来,锁骨一片细腻的皮肤很是扎眼。

萧长泽视线无处安放,往旁边躲去。

宿雪溪本就不太高兴,见他闪躲,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视线扳回来。

萧长泽又躲,宿雪溪扳着他不让动。

一秒、两秒。

一股热流从萧长泽鼻腔里涌下来,嗒嗒滴下来。

宿雪溪愣了下。

萧长泽尴尬又窘迫地找帕子捂住鼻血。

不能怪他,雪溪对他本就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前世他随心而为,第一次就是大婚前夜,雪溪虽不情愿但还是从了,后来成婚以后雪溪也总是纵着他,所以他真的,从来就没有忍过。

这半个月,天天和雪溪相处,他能忍住已经很不错了。

前世的今晚对他们那样特殊,越发让他浮想联翩。

重来一世的萧长泽知道了收敛,觉得很冒犯,很抱歉,但还是一脸歉意地承认了:“我说的是真的。”

顶着满帕子的鼻血,很有说服力。

宿雪溪忍了忍,也没忍住笑了下。

他下床去翻了翻,找了干净的帕子,沾了清水,帮萧长泽擦干净。

萧长泽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专注的神情,熟悉的眉眼。

鼻子又痒了。

“我自己来吧。”生怕鼻血越擦越多,萧长泽拿了帕子,背过身去。

宿雪溪望着他的背影。

冒犯吗。

所以萧长泽在意的,是这个。

可是哪件事情算得上冒犯。

前世那天夜里,萧长泽确实是说了很多很多话。

换做平时,若是有人敢在他面前说那样的话,杀了也不为过。

可是……那种时候,其实他并没有觉得冒犯,反而……嗯。

床笫之间,也要计较这么多吗?

还是说,萧长泽在意的,其实是他们在大婚前夜圆房这件事情本身。

萧长泽止了血,又恢复到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样子,把刚才产生的狼藉收拾了一番,回到他跟前来。

“还在生气啊。”

宿雪溪:“没有。”

萧长泽:“真的?可是我感觉你很生气。”

宿雪溪“哦”了一声,“你说的对,在生气。”

萧长泽:“……”

“族长,别生气了,我们明天要成婚了,你可不可以今天明天先不生气,等成婚之后再接着生气?”

宿雪溪:“……”什么话。

即使和萧长泽成婚多年,他有时候还是会想撬开他脑子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不过他想了想,说:“可以。”他示意萧长泽坐下,“但我有个条件。”

萧长泽坐下,宿雪溪凑近,“殿下流鼻血真的是因为我吗?”

萧长泽下意识按住了鼻子:“没骗你。”

宿雪溪:“止不住了?我有个好办法。”

萧长泽:“什么办法?”

宿雪溪拉过他的领口,一把将他按倒,看得出来这辈子的萧长泽今夜是不打算做点什么了,但他却不想。

萧长泽:“!!!”

萧长泽:“等等等等。”

宿雪溪贴了贴他的唇,“别说话。”

“抱我。”

萧长泽颤抖的手犹豫不决,宿雪溪额头贴着他的脖颈,带着难以察觉的示弱,“别推开我,长泽。”

真的是无法改变的命运吗?还是说跟他一起进通天塔的雪溪其实也重生了……

算了,只要是雪溪要的。

萧长泽认命地闭上眼,哪怕再死一回,我也陪你。

彼时的萧长泽还不懂,担忧着无法改变的命运,直到后来他才明白,这是雪溪在回忆最深处给他藏下的告白。

他说,我不曾后悔。

所以重来一次,我依然愿意。

·

“咚!”

师海寻翻了这么多次窗,也没有翻得很利索。

不过好一点的是,这一次,除了执事处外围,雪溪这里没有密密麻麻值守的人了。

他照例拍拍身上的灰,还没拍完,先听到了一些细微的不太寻常的声音。

凝神细听了片刻,又没了声音。

“雪溪?睡了吗?”

屋内烛火已熄,宿雪溪略有些沙哑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是阿寻吗?”

师海寻站在原地:“是我,你已经睡下了吗?我就是想到之前那个梦境,不太放心你,所以想过来看看,你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屏风那边传来被子翻动的声音。

师海寻没有听到回应:“雪溪?”

宿雪溪隔了一会才道:“谢谢阿寻,我没事。”

师海寻当他是太困了,毕竟夜已经深了:“哦哦,那你别起身了,你没事就好,我走了。”

窗户重新合上,声音渐远,室内一片寂静。

萧长泽附耳轻声道:“人都走远了,好族长,松松手吧。”

这么重的力度,不仅掐还拧,他这腰怕是要被掐紫了。

宿雪溪犹不解恨,狠狠咬了萧长泽胳膊一口。

萧长泽捂着被掐拧过的腰,低声失笑,讨饶道:“我错了,我真错了。”

“不过鬼族族长方才说的梦是什么?与你有关?”

宿雪溪倒也没完全瞒着他:“阿寻梦见我大婚前夜会遭人所害,前些日子专门来提醒过我小心。”

“那不就是今天?”萧长泽意味不明地问:“确定是遭人所害吗?”

宿雪溪推了推他:“……别动。”

萧长泽捞起他的一缕头发把玩,绕在自己的手指上,上辈子倒是没有这一出,但是上辈子这天夜里雪溪已经被他带走了,鬼族族长就算来,也只会扑个空吧。

除此之外他还有另一个疑惑,“早就听闻仙族族长和鬼族族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鬼族族长经常这样翻你房间的窗吗?”

宿雪溪蒙着水雾的眼睛眨了下。

这个问题?

上辈子他没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上,因为心怀坦荡,萧长泽问了他就说了。

后果……嗯……后果……嗯。

这辈子萧长泽揣着答案来问他,做什么。

他可不会再吃第二次亏了。

他动了动,想翻身又因为一些原因没法翻身,只好打了个哈欠,“好困。要睡了。”

“殿下好了没有,你是不是该走了。”

萧长泽磨了磨牙,也不想闹他太过,“我明天一早走,好不好?”

宿雪溪“哦”了一声:“随你。”

萧长泽亲了亲他:“浴池在哪?”

宿雪溪一指:“后面。”

萧长泽给人披上衣服,把他抱起来,宿雪溪动了动,“不去,困。”

萧长泽哄着:“一会,很快。”

又抱着回来的时候,宿雪溪已经睡沉了。

萧长泽拨了拨他额前的发,神色温柔。

第25章 第 25 章 第一次成婚,有些紧张

大婚还是和前世一样的热闹。

宿雪溪是男子, 按照中洲的习惯,虽然坐的是花轿,但没有女子的盖头。

成婚之后, 他不是族长, 很多事情不受限制,也不打算再继续在外人面前遮面,所以婚礼上也不会遮掩面容。

仙族婚礼虽然布置得没有那么喜庆, 只是仙族的习惯罢了,执事堂上下,包括长老、新任族长、几位使者, 所有人都在, 足见仙族的重视。

师海寻也在,等在院子里,待他一出门便冲他招手, 连薛玄和谢灵如也在。

宿雪溪很惊喜, 露出一点笑意:“你们怎么在这?”

师海寻煞有介事地点头:“我觉得薛玄说的有道理。”

薛玄的衣服难得穿的鲜艳了不少,怀里的小兔子耳朵上还扎着喜庆的红绳,他咳了一声,“娘家人,是要在的。”

宿雪溪又看向谢灵如, 谢灵如一脸我不知道别问我:“不知道,薛玄叫我来的。”

师海寻“咦”了一声:“薛玄叫你, 你就来了吗?”

那你们两个关系也挺好的啊,怪不得上回的耳坠薛玄一要就要到了, 他短暂的忘了自己也是一要就要到了。

谢灵如木着脸改口:“不是,来看热闹的。”

又是送族长信物,又是来送嫁, 嘴上说着看热闹,实际都是怕他未来处境艰难,在给他撑腰,宿雪溪都明白:“谢谢你们。”

谢灵如:“少说废话。”

师海寻看他的脸色,没有他梦里那么疲惫,但也能感觉出他不像休息得很好的样子,有些愧疚,“你脸色还是好差,我昨天来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宿雪溪脸色有些古怪,道:“没有,第一次成婚,有些紧张,没睡好。”

谢灵如:“你还想有第二次?”

宿雪溪:“……”

薛玄笑道:“不妨事,第二次我们也来。”

宿雪溪:“……”是,你们真来了。

来接亲的萧长泽大步走了过来,“在说什么?”

宿雪溪轻咳一声:“没什么。”

师海寻神色担忧:“雪溪昨晚没睡好。”

萧长泽脚步一滞,表情也有点不对劲。

“对了,”师海寻掏出一包点心,“我听说新娘子成婚当天可累了,水米都吃不上,你们还要赶时辰拜宗祠,又是入宫敬长辈又是回府拜天地,我备了一点点心,你藏在身上,饿了就吃一点,三殿下肯定不会介意的,对吧?”

“当然。”萧长泽微微一笑,“不过我在花轿里也给雪溪备了,雪溪你饿了就吃,不必顾忌。”

宿雪溪收下师海寻的点心,笑道,“谢谢阿寻。”

人族皇室的祠堂设在宫闱之内,宿雪溪上辈子也来过这里,但次数不多。成婚算一次,祭奠太子算一次,祭奠二皇子算一次。

他的身份仍是族长,入宗祠不跪,敬人皇时也是一样。

萧长泽作为晚辈要跪,他虽然成婚后比人皇矮一辈,但论身份,他仍然只需行平礼。

人皇简单嘱咐祝福了几句,中宫无皇后,从人皇处出来他们就准备回府拜天地了。

萧长泽牵着他,“怎么样,累吗?”

宿雪溪摇了摇头,“还好。”

长街上鞭炮锣鼓齐鸣,浓浓的炮竹的味道,宿雪溪撑着额头,没说谎,确实没有前世那么疲惫。

落马下轿,萧长泽掀开轿帘,两人对视片刻,宿雪溪一句“我不累”还没说出口,萧长泽已经不由分说地伸手像前世一样把他横抱了起来。

宿雪溪垂着的手搭在他肩膀,暗暗一掐。

萧长泽痛得呲着牙维持假笑。

周遭热热闹闹,有起哄的,有惊艳的。

师海寻站在三皇子府门前,看着和自己梦里八九分相似的情形,能接受但总归不太乐意,愤愤之余,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吉时拜完天地后吃喜酒,宿雪溪往那里一站,在场有资格灌他酒的只有三个人。但这三个人谁也没灌他,逮着萧长泽不撒手。

你小子,上回的琼林宫宴就看你不顺眼了,当时有多能说现在就必须得多能喝。

薛玄最能说会道,凡开口,萧长泽必须得喝。

谢灵如就一句,“看不起我?”

师海寻绞尽脑汁想到词穷,最后学谢灵如,演变成了端起酒杯,“三殿下,喝!”

太子和二皇子见这架势,同情不已,歇了劝酒的心思,简单敬了两杯。

不敢拦,完全不敢拦。

自求多福。

一杯倒的萧长瑜没喝酒,但馋,端着个小小的酒杯躲到了宿雪溪旁边,小口抿了下。

“长瑜。”

“你不会以为,在我旁边就能喝了吧?”

宿雪溪斜靠在椅子上,指尖托着下巴,笑吟吟看他。

萧长瑜苦着脸把酒杯放下,宿雪溪往角落的方向指了下,“你看那是谁?”

萧长瑜扫了一眼,看见了国师大人,身边带着个小胖子。

“是国师大人吗?我以前远远见过他一面。”

“他旁边的。”宿雪溪道。

萧长瑜想了想,不敢置信道:“他不会是柳陈笙吧,他怎么是个小胖子?”

上辈子他认识柳陈笙的时候已经是几年后了,那时候的柳陈笙抽条拔节,少年气十足,萧长瑜还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萧长瑜招手招来侍女,吩咐几声,桀桀桀坏笑出声,“等着,我这就去奚落他,哦不,是和他交朋友。”

“国师是他叔叔对吧,我跟他接触不多,护犊子吗?”

宿雪溪:“这我就不知道了,但你一定先告诉他,你是六皇子。”

萧长瑜意会:“懂了。”

然后宿雪溪远看着萧长瑜拎着一坛水和一坛酒去跟柳陈笙喝酒划拳交朋友去了。

柳陈笙初时还有些怀疑,但萧长瑜多活了二十多年,忽悠起没有记忆的柳陈笙绰绰有余。

长瑜这个时候,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啊。

正看着热闹,一坛酒哐当怼在了他面前。

柳闻南支着胳膊,眯着眼睛,“是你撺掇的吧,让六皇子去灌我小侄子。”

“是啊,”宿雪溪含笑,“你要怎样?”

“不怎样。”柳闻南坐下,“陪我喝酒。”上辈子难兄难弟,这辈子提前认识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他对着萧长泽那边三位族长,指指点点,恨铁不成钢,“就没有一个敢灌你的吗?”

他倒了酒,让宿雪溪跟他对碗喝。

柳闻南问道:“你酒量怎么样?”

宿雪溪答:“仙族忌酒。”

柳闻南:“又不是禁酒。”

宿雪溪不语。

柳闻南大惊:“你不会没喝过吧。”

宿雪溪:“也不是。”上辈子喝过,也喝醉过,据说也不发酒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萧长泽总是不让他喝。

那就是喝得少,然而这并不影响柳闻南豪爽地再次端起酒碗,小心翼翼:“……那……再走一个?”

宿雪溪跟他碰碗,不以为意。

柳闻南笑着又开了一坛。

宿雪溪忽然道,“我恢复记忆了。”

柳闻南手一哆嗦,“什么时候?”

宿雪溪:“入玄天塔那天,一直没有机会跟你说。”

柳闻南:“那……”

宿雪溪:“找时间说。”

柳闻南点头,“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生前身后事。”

宿雪溪笑笑。

柳闻南:“不过……你先告诉我,我怎么死的?”

宿雪溪顿了下:“你没死。”

柳闻南:“?”框我呢?

宿雪溪:“我死的时候你还没死。”

柳闻南的表情一言难尽,“比我还不能活,回头还得问六皇子。”

宿雪溪:“回头帮你问。”

柳闻南打住:“别,还是我自己问。”

酒至半酣,萧长泽终于脱身,柳闻南开的酒坛在地上滚了一堆,他对自己的酒量有数,不能再喝了,一会还要把小胖子带回去。

但是宿雪溪……?

明明喝的已经比他还多了。

柳闻南又推过去一碗,“你为什么没醉?”

宿雪溪一饮而尽,像喝水一样,“不知道啊。”

柳闻南:“……”

“不行,再来,我不喝,但你得喝。”

找过来的萧长泽正巧看见这一幕,就见宿雪溪当真点了点头,拿起酒碗就要喝。

旁边的柳闻南又倒了一碗。

萧长泽上前按住了雪溪手里的碗,又是上辈子没发生过的事,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国师竟然敢灌雪溪酒,还灌得这么直白。

雪溪竟然也肯给这个面子?

“国师大人,雪溪喝多了,这碗我来替他喝。今日喜宴,多谢赏光。”

宿雪溪不动声色压下他的手,将碗稳稳拿在手心,“闻南,这碗敬你。”

柳闻南旁观看着萧长泽的反应,哼哼笑了两声,七年了,难得见雪溪的情绪这么外露,他也端起碗,心照不宣:“知道了,都在酒里。”

柳闻南收了碗,去解救被六皇子蒙得一愣一愣的小侄子去了。

萧长泽跟上宿雪溪:“怎么样?有没有喝多?”

宿雪溪走的四平八稳,声线也没有变化,“你喝的比我多。”

萧长泽把手放在他眼前晃了晃,雪溪闲闲抬眸,锐利的眸光扫过来,像闪着寒芒的刀子,“做什么。”

萧长泽就知道今夜定会被三位族长轮番灌酒,估摸着自己的酒量,还提前吃了解酒药,万万没想到,这辈子杀出来个国师,把上辈子成婚时滴酒没沾的雪溪灌醉了。

雪溪喝醉了也从来不发酒疯,看起来和没过喝酒一样,如果不是萧长泽上辈子熟悉他几次喝醉后的样子,这会也分辨不出来。

最难的是,雪溪的体质,解酒药对他根本不管用。

宿雪溪一路往前走,看不出半分醉意。

萧长泽追上去,“慢些,我带你过去。”

宿雪溪慢悠悠跟着他走,还有闲情观赏府上四处风景。

回到新房,雪溪自己去桌边坐下,萧长泽关上门,回身就见雪溪勾着桌上的合卺酒酒壶,眼神清明不似酒醉,闲闲散散地问:“要喝这个吗?”

第26章 第 26 章 我以为新婚夜必须这样睡

萧长泽接过来, “你喝多了,别再喝了。”

他掀了桌上的盅盂盖子,这粥本来是怕雪溪在席间吃不了多少东西会饿, 让底下人提前备好的, ”喝点这个。”

“行。”

宿雪溪好说话得很,也不会像其他喝醉酒的人一样争辩什么我没喝多,接过来就一勺一勺地喝干净了。

喝完他又在屋里摆着的喜桌摆盘前挑挑拣拣, 桂圆莲子瓜果点心各样都尝了一点。

燃烧的红烛跳动火光,宿雪溪拿指尖点了点,不过并没有真的把手指放进火苗里, 而是一点仙力把火灭了, 光亮骤灭,他又聚仙力重新点燃。

萧长泽悬着的心放下。

他还记得上辈子有一回雪溪醉酒,直接踏进了水榭边的池中, 吓得他当下就跳下池中要救人, 结果雪溪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醇厚的仙力直接把整片池水冻成寒冰,最后还踩着寒冰走过来问跌在冰面上的他:“你跳水做什么?”

萧长泽:“……”

还好,雪溪即使醉酒也很有分寸。

宿雪溪玩够了红烛,打了个呵欠, 一边拉开腰带把外衣脱下,一边往床边走去。

萧长泽在他身后跟着捡衣服。

宿雪溪扯了发带, 散了头发,一回头, 见他站在跟前,“你怎么在这?”

醉酒不会影响雪溪的神智,只会放大他的情绪, 但萧长泽摸不准他此刻在想什么,顺着他道:“今日是我们大婚,洞房花烛夜。”

宿雪溪轻笑一声,“合卺酒都没喝。”他眼尾微挑,“三殿下这就要跟我洞房?”

萧长泽解释:“你不能再喝了,我是怕你喝酒喝太多了,想喝的话我们回头可以补上。”

宿雪溪:“知道,我不喝了。”

他坐在床边,抬头一看萧长泽把他脱下的喜服挂了起来,蹙了蹙眉。

萧长泽蹲在他身前:“不舒服吗?”

宿雪溪:“你怎么还在这。”

萧长泽:“不是说了吗,今日是洞房花烛夜。”

宿雪溪:“哦,昨天不是洞过了吗?”

萧长泽被怼得哑口无言,好半晌才握着他的手道:“我们是夫夫了,成婚之后就应该睡在一起。”

宿雪溪凉凉抬眸,“善变,说要退婚的也是你。”

萧长泽心窝仿佛中了一箭。

“随你。”雪溪掀开被子躺下,留给他一个背影。

刚躺下,雪溪又起来了,把被子掀开,找了个盘子把床褥下面撒的莲子桂圆都拣了出来。

萧长泽凑过来帮他,“要都拣走吗?”

宿雪溪幽幽道:“你不会觉得硌吗?”

萧长泽:“我以为新婚夜必须这样睡。”

宿雪溪:“那你在哪边睡,在哪边洒,我不要。”

萧长泽:“……”

萧长泽帮他一起收拾,收拾完默默上了床,等了一会才又坐起来,把睡着的雪溪翻个身。

那脸上果然已经满是泪痕,被打湿的眼睫颤动着。

萧长泽也不明白为什么,抱他进怀里心疼不已。

雪溪醉酒后不发疯,不说胡话,神智清楚,对很多东西都充满兴趣,甚至还会有平时不怎么明显的小脾气,但只要入睡就会开始哭。

睡得很不安稳,像受了委屈一样,止不住的落泪。

叫醒了也是一样,会清醒地落泪。

等到酒醒之后问他,雪溪又对此全无印象。

所以上辈子萧长泽总是不愿意让他喝酒。

正想着,怀里的人动了动,眉心皱起,咬住了下唇,原本颜色就浅淡的唇被咬的失去了血色。

萧长泽拇指压了压,试图解救被咬住的唇,轻声哄道:“雪溪,雪溪?张嘴。”

宿雪溪睡梦中抗拒地推了推他,被他牢牢箍在怀里,轻轻按了按脸颊,“松一松。”

雪溪松了松口,放开了下唇,然后一口咬住了压在他下唇上的萧长泽的手指。

萧长泽倒吸一口凉气。

倒也行。

萧长泽用另一只手抚了抚他皱起的眉心,雪溪又松口了,歪过头,躺在他怀里。

这是他的雪溪啊。

他忽然又不理解先前的自己了,他是真的已经重生了,不是做梦,是从头来过的重生。

是他脑子犯浑了,他不该去找雪溪退婚的。

他根本接受不了失去雪溪,接受不了别人去照顾雪溪,他见不得有旁人站在雪溪身边,甚至见不得雪溪对别人笑。

本来水到渠成的感情硬生生被他搅和了,看雪溪的反应和他酒后对自己的态度,大概到现在心里还有气没消。

明明重活一世,了解雪溪为人的萧长泽最该清楚,雪溪肯直言托付终身的分量究竟有多重,可他却在那之后,在已经压下各方声浪,祭拜过朝暮双塔的时间点去找他退婚。

实在伤人。

但他现在更怕的是另一件事。

萧长泽盯着雪溪轮廓柔和的侧颜,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泪,不敢深想。

但愿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