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8章 操忧嗣继 绍欲称王(2 / 2)

"罢了。"曹操挥了挥手,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疲惫,"你且去歇着。"待曹昂的脚步声渐远,他才缓缓转身,望着儿子离去的方向,烛火在眼角投下深深的阴影。

曹操独坐帐中,烛火将案头的兵书映得忽明忽暗。他反复摩挲着曹昂留下的战报,纸角被指甲掐出深深的褶皱。想起长子昔日在卢植府中求学时,回来嘴里满是“民为邦本”“仁者爱人”的论调,那时只道是少年心性,如今才惊觉,那些字句早已在曹昂心中扎下了根。

“悔不该……”他喃喃自语,声音被帐外呼啸的北风撕碎。遥想当年,为让曹昂习得治国安邦之术,特意将他托付给卢植这样的大儒。那时满心以为,经名师教导,长子必能成为辅佐自己纵横天下的臂膀。却不想,卢植一生刚正不阿,以天下为己任的风骨,竟如春雨润物般浸透了曹昂的性情。

曾几何时,他看着曹昂在校场挥斥方遒,百步穿杨的英姿,满心都是骄傲;见他处理政务时条理分明、宽厚有度,更认定这就是自己最理想的继承人。可如今,曹昂心怀苍生的执念,与自己逐鹿中原的野心,竟成了难以调和的矛盾。

“卢子干啊卢子干……”曹操苦笑一声,仰头饮尽案上冷酒,辛辣的滋味灼烧着喉咙,“你倒是将我儿教成了个圣人,可这乱世,圣人……又怎能活得下去?”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在黑暗中溅起几点火星,恰似他此刻破碎又复杂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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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邺城,青铜朱雀灯将议事厅照得恍若白昼。袁绍身披嵌玉玄甲,腰间乌骓革带上的九锡纹在烛光下流转冷芒。

"明公神武!此役不仅尽复幽州故土,更收编两万乌桓铁骑,实乃开疆拓土的不世之功!"郭图率先起身,玉笏击地声清脆如鸣。沮授、审配等人随之附和,满厅赞誉声浪将帐外呼啸的北风都压了下去。袁绍抚着染血的长须,目光扫过堂下捧着捷报疾书的书记官,想象着这份战功将如何被载入史册。

忽有环佩声响,袁熙、袁尚兄弟抢步而入。二子袁熙捧着镶金酒樽,眼中满是崇敬:"父亲虎威所至,胡人望风而降,实乃我袁家之福!"三子袁尚更拔出佩剑,在空中划出雪亮弧光:"待儿臣率乌桓铁骑南下,定教曹操、马超之辈肝胆俱裂!"

袁绍仰头饮尽美酒,辛辣的酒液混着血腥味在喉间翻涌。他望着厅外飘雪,想起蹋顿临死前不甘的怒吼,想起两万乌桓骑士跪地缴械时扬起的漫天尘土。这份功业足以震慑天下,也足够让他坐稳北方霸主之位。想到此处,他重重将酒樽砸在案上,溅出的酒液在象牙舆图上蜿蜒成河,恰似他心中逐渐膨胀的野心。

邺城议事厅内的喧嚣忽被一道清朗嗓音截断。逢纪整了整广袖,踏着满地赞誉声上前,青玉簪在烛火下折射出幽光:"主公横扫幽州、纳降乌桓,这般不世奇功,岂可不奏于许都?"

这话如巨石投入沸鼎,满座哗然。袁绍原本舒展的眉峰骤然蹙起,鎏金冠冕下目光如刀——许都那个被曹操攥在掌心的傀儡天子,不过是挟令诸侯的幌子,刘辩尚在时他便冷眼相待,何况如今偏安一隅的新帝?正要开口斥责,却见逢纪神色自若,又将笏板举得更高:"西凉马超越矩封王,不过占了长安便裂土封疆。主公若将捷报呈于朝堂,且看那小儿皇帝......"他刻意顿住,目光扫过满堂激愤的文臣武将,"该如何封赏真正的乱世雄主?"

逢纪话音刚落,许攸已踉跄着撞开前排武将,酒气混着唾沫星子飞溅:"明公!昔日高祖封韩信为王,不过是因他破赵平齐!如今主公北击乌桓如摧枯拉朽,收编铁骑两万,拓地千里!那许都小儿若敢亏待您,我等便......"他突然压低嗓音,眼中闪过阴鸷,"便教他知道,这天下到底姓袁还是姓曹!"

郭图甩动长袖,玉笏在空中划出凌厉弧线:"西凉马超不过占了长安一隅,就敢称梁王?主公坐拥冀州、青州、幽州,带甲百万,粮草如山!若论功绩,马孟起不过是主公马蹄下的尘灰!"话音未落,审配已抚须接道:"昔日周公旦制礼作乐,方有天下归心;今主公威服塞外,实乃天命所归!当以王爵彰显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