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5章 恩威并济 飞燕归心(1 / 2)

李儒望着二女按剑而立的身影,眉头微挑:“安排已定,还在等什么?”董白咬着下唇,指尖无意识摩挲麒麟纹护甲:“姑父孤身留下......”话音未落,李儒已仰头大笑,震得梁上冰棱簌簌坠落。

“有张将军数万大军、三十万妇孺护佑,老夫这把老骨头稳如磐石!”他突然转身,枯瘦的手指点向张燕铁甲的护心镜,“张将军,你说是也不是?”张燕浑身一僵,随即抱拳行礼,铁甲碰撞声混着风雪:“两位贵人但请放心!有张某在,定让先生毫发无伤!”

马云禄与董白对视一眼,终于翻身上马。马蹄踏碎薄冰的脆响中,李儒掸了掸披风上的雪粒:“走吧,张将军。凭老夫这张老脸,潼关守将岂敢不放行?”

朔风卷着细雪扑打在张燕的面甲上,铁甲缝隙里渗出的汗瞬间凝成冰碴。他望着李儒裹着貂裘走向马车的单薄背影,喉头突然泛起酸涩——这个三言两语便打散他十万部众的谋士,此刻竟要孤身涉险,与三十万流民共赴潼关。

杜雄攥着兵刃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将军,这老狐狸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张燕却反手按住副将的手腕,目光灼灼:"他敢把命押在咱们手里,长安的诚意......"话音未落,忽闻李儒苍老的声音穿透风雪:"传令下去!老弱妇孺优先入关,青壮将士断后!"

十万火把在雪原上蜿蜒如赤龙,流民队伍中传来孩童的啼哭与老人的咳嗽。张燕骑着战马来回巡视,忽见李儒掀开车帘,枯瘦的手伸出窗外:"不必担心,有马云禄和董白那两个丫头去安置,万无一失。"

此刻的张燕终于明白,李儒拆解军伍是谋略,孤身随行却是胆识。当潼关的轮廓在雪幕中若隐若现时,他望着李儒帽檐上凝结的冰霜,忽然觉得那些被打散的编制,或许正是西凉递来的另一重枷锁——但至少,这份敢将咽喉暴露在敌方面前的信任,足以让三十万人甘愿踏入这座看似温暖的牢笼。

潼关城头旌旗猎猎,守军如临大敌,箭矢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守将立于垛口厉声喝问:"来者何人?止步!"张燕与杜雄勒马关下,高声回应:"我等黑山军前来投靠凉王,已获李儒先生应允,正要前往长安安置!"守将虽早前听闻董白、马云禄的口信,却因不见正式公文,抱拳回绝:"将军恕罪,末将职责所在,无公文批复,断不敢开关!"

僵持间,李儒的马车从流民队伍中缓缓驶出,车帘掀开,老谋士探身而出:"高明!难道我还没有你的公文大?"守将闻言大惊,急道:"末将怎敢如此想!只是...先生孤身身处大军之中,莫不是遭了挟持?"李儒怒目圆睁,手重重敲打车辕:"荒唐!你随董公征战多年,何时见我李儒身陷敌手?休要多言!若再拖延,信不信我将你当年私藏小妾之事,传遍潼关内外!"

城头爆发出一阵哄笑,守将涨红着脸连声道:"先生赎罪!这就开关!"随着吱呀声响,厚重的城门缓缓开启,寒风裹挟着流民的欢呼涌入,而李儒已重新放下车帘,隐入马车的阴影中,只留下守将手忙脚乱地奔下城楼迎接。

潼关门洞涌过连绵不绝的流民,李儒掀开马车帘,看着衣衫褴褛的人群扶老携幼鱼贯而入。守将高明扑通跪倒在地,声音发颤:"先生恕罪,方才多有冒犯!"李儒抬手示意他起身,目光扫过城头林立的旌旗:"谨慎些是好的。潼关兵力单薄,你能守好门户,也算没白费多年征战。"

话音未落,他忽然指向身旁紧握刀柄的杜雄:"这汉子虎背熊腰,倒有几分武勇。"苍老的手指在空中划出弧线,"留一万人马在此,让他协助高明驻守潼关。"杜雄下意识望向张燕,却见自家将军猛地踹来一脚:"还不速速领命!"踉跄间,他单膝跪地抱拳:"末将领命!"

待最后一批流民的身影消失在关内,李儒掸了掸袖口的积雪,漫不经心道:"走吧,张将军。长安还远着呢。"车轮碾过残雪的声响中,张燕望着杜雄留在城楼上的背影,铁甲下的手掌攥出冷汗——李儒轻飘飘一句话,便又拆走了他麾下的精锐。寒风卷着细雪扑来,他忽然明白,这一路前往长安的所谓"归降",不过是步步拆解的棋局。

潼关距长安,快马疾驰一日可达。然而黑山部众多为老弱病残,蹒跚的脚步在雪地上拖出凌乱的痕迹。李儒并未催促,反而向潼关守将调拨粮草,望着流民们骨瘦如柴的面容,又特意多分出几车粟米,沉声道:“且再扎营一日,莫要累垮了妇孺。”

张燕望着堆成小山的粮车,铁甲下的双手微微发颤。寒风卷着雪粒扑在面甲上,他却觉心头泛起暖意——这老谋士虽狡黠如狐,却实实在在将三十万性命放在了心上。当夜,营地中升起袅袅炊烟,孩子们捧着温热的粥碗露出笑脸,久违的欢笑声混着柴火噼啪声,在营帐间回荡。

张燕立于李儒帐中,望着的昏黄烛光,忽然意识到:西凉递来的不只是粮草,更是一副无形的枷锁。但当他转头看见流民们裹着破棉被安然入睡的身影,喉间泛起苦涩——或许在这乱世,甘愿被“束缚”的代价,就是换取这片刻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