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铭泽听完周氏这番话,胸口的气闷稍缓,却依旧梗着脖子:“既是无奈,为何偏要送我走?大哥二哥年纪也不大,怎就不能去乡下避避?”
周氏叹了口气,眼角泛起细纹:“你大哥那时已启蒙,跟着先生读书断不能耽误;你二哥身子弱,要寻医问药,怎好给两位老人徒增负担?思来想去,也只有你......”话说到半截,终究是咽了回去。
盛铭泽却不依不饶:“所以我就是最不打紧的那个?”
他攥着拳,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开蒙时接我回来,可你们待我哪有半分亲近?饭桌上总夸大哥学问好,二哥懂事。有了铭煦后,你们把心思全放在他身上。连铭煦的顽劣都成了可爱。我呢?我说句话都怕惹你们厌烦。”
盛华听得脸色铁青,厉声呵斥:“放肆!养你这么大,倒养出个讨债鬼!”
父子二人的话均是在对方心上插刀子,谁都不会好受。夏温娄在一旁看着,不由得皱眉,轻轻摇了摇头道:“师兄,你骂他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不骂这个混账,难道还要我夸他?”
盛华喘着粗气,显然气得不轻。夏温娄从旁观者的角度为他分析:“师兄你仔细想想,铭泽说话虽冲,可哪句不是憋在心里多年的症结?你只当他是忤逆,却没瞧见他眼底的委屈。不在父母身边长大的孩子本就敏感,你们平日里待他又与其他孩子有别,他都一一记在心里。”
他看了眼僵立的盛铭泽,又对盛华接着道:“你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做,就想收获父慈子孝,试问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何况,即便是圣贤,也有说错话、做错事的时候。错了便认,有何难堪?总比父子情分真断了强。”
盛华依旧冷着脸,垂眸不语。
“你若嫌我丢盛家的人,我分宗出去就是。再也不碍你们的眼。”
盛铭泽气呼呼撂下话便走了。
夏温娄深深叹口气,将手中盒子递给盛华:“师兄还没去铭泽住的院子看过吧?你把儿子往我这儿一丢便撒手不管,可真放得下心。”
盛华面色有所缓和,淡声道:“有什么不放心的?你是他师叔,还能把人卖了不成?”
夏温娄挑眉一笑:“那可说不准。你这么不想看见他,我哪天真把人给你卖了。”
盛华接过盒子,眼尾微扬带了点促狭:“你要敢把人卖了,就把你弟弟抵给我。”
夏温娄斜睨他一眼:“你那么多儿子,多一个不多少,少一个不少。少打我弟弟的主意。”
盛华眉毛一竖:“我才四个儿子,一个都不能少。那小子住哪个院子?让人带我过去!”
夏温娄叫来小厮,给盛华带路。
等人离开,周氏对着夏温娄直叹气:“小师弟,师嫂跟你说,他们父子俩就是前世的冤家,我都没敢想过他们能有和睦的一日。”
夏温娄唇边噙着抹淡笑:“师嫂也别太忧心,铭泽看着硬气,实则心软的很,你们只要愿意花点儿心思慢慢焐,总有化开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