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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义关系 喝豆奶的狼 21447 字 23天前

江崇礼没再追问。

寝室楼下,林序南走上大门的三层阶梯,扭头看了眼江崇礼。

江崇礼正在低头看手机。

下一秒,他收到一条信息,是江崇礼发来的结构力学题库。

江崇礼:刷这个。

林序南回了个“哦”。

他发完信息,抬头看了一眼。

然后低头发信息:我上去了?

江崇礼:嗯。

林序南磨磨唧唧地转身往里走,没走几步又转回来,直接跨下三层阶梯,停在江崇礼的面前。

他耷拉着脑袋,像只蔫了的麻雀。

“江神,你说你在院子里铺了半个篮球场?我想去看看。”

阴差阳错,林序南还是跑江崇礼家去了。

他的礼物都还堆在三楼的客房,其中就有那颗纪念典藏绝版篮球。

江崇礼在地上拍了一下。

林序南差点条件反射伸手去接。

“真要用这颗篮球打?”林序南第三遍问。

江崇礼看出他的不舍:“可以不打。”

“算了,”林序南说,“还是打吧。”

篮球场铺在后院,林序南没去过。

他之前活动的范围都只在前院,连着大门一起的,已经觉得很大了,但没想到跟后院一比,算是小巫见大巫。

虽然篮球场的尺寸是按照小型篮球场来建的,但半场也有将近一百多平。

林序南把篮球扣在腰间,惊讶道:“江崇礼,你还真弄了个篮球场啊……”

“嗯,”江崇礼走去三分线下,双脚打开,微微躬身,把手按在膝盖上方,做出防御状,“我学过,你可以试着过我。”

林序南拍了两下球,球不错,地面的塑胶做得也好,弹手,马上就有了感觉。

他勾着唇,后撤一步:“是吗,那就练练——”

话音都还没落到实处,林序南只是走了个普通的侧步,就已经带球过人,进入篮板区了。

他甚至怀疑了一下江崇礼到底有没有拦他,连投篮的欲望都没了,停下来扭头看身后的人。

江崇礼追上来,把他手里的球拿走。

林序南就这么呆滞地看着对方把球投进了篮筐。

“二比零。”江崇礼煞有其事地报了个数,小跑着去追球。

“等会,”林序南站直身子,嘴角微抽,“江崇礼,你根本就不会吧。”

第46章 第 46 章 “调情。”

江崇礼学过理论, 没上过实操。

林序南打他跟打小鸡崽子似的,干脆就从最基础的运球教起。

江崇礼有身高优势,很适合打中锋。

可惜缺乏经验, 每每被林序南的假动作骗到,还没反应过来就丢了球。

林序南拍着球跑远, 哈哈大笑。

他把额前汗湿了的碎发捋到脑后,整个人仿佛褪去平日里的温和,长出棱角, 眉眼凌厉。

一边拍着篮球,一边抬抬下巴, 像是挑衅,还带着点微微的得意。

臭屁又欠打。

这样的林序南很少见。

江崇礼的目光锁在他身上。

林序南伸出三根手指:“三秒过你。”

他的进攻凶猛而又迅速,像阵风似的随意转换方向,轻易躲过江崇礼的拦截。

反身上篮,抬手扣球。

林序南屈膝起跳,然后——在半空中被江崇礼抱住了。

篮球穿过球框, “啪嗒啪嗒”跳开老远。

林序南被扣住大腿根, 垂下双手按着江崇礼的肩膀保持平衡。

他有些惊讶, 飞快眨了两下眼睛,再笑着说:“这样犯规。”

江崇礼当然知道, 他仰起脸, 能听见彼此剧烈的心跳:“我打不过你。”

“打不过你就来这一出?”林序南瞪他,“球场上禁止搂搂抱抱。”

江崇礼把林序南放下来。

脚踩上实处,林序南去追滚到一边的篮球, 路上他拎起短袖的前襟,擦了把脸上的汗。

江崇礼看见对方一闪而过的精瘦腰腹。

“好久没这么跑了,”林序南拍着球回来, 完全没意识到江崇礼的目光仍然停留在他的小腹,“回头可以叫上蒋辰他们一起,打篮球人多才好玩。”

江崇礼收回视线,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水洗似的回来,各自去卧室洗澡。

林序南洗完渴得不行,下楼去厨房找水喝。

阿姨从休息室里冒出来,从冰箱里端出来一大碗冰镇的绿豆汤。

因为是晚上刚煮的,所以也不算很冰,林序南“咕嘟咕嘟”喝了个爽,顺便就和阿姨聊聊天。

他知道江崇礼的生日在六月,但不知道江崇礼喜欢什么。

之前问过小王,对方嬉皮笑脸地说“少爷什么都不缺,你亲两口就好了”。

听得林序南直翻白眼,觉得这种事还是得咨询一下靠谱的成年女性。

“少爷他的确什么都不缺,”阿姨有些为难道,“真要说送点什么,不如带他出去玩一玩。”

林序南舔了下唇,手里的绿豆汤都不香了。

“玩?去游乐场这种?”

“我也不太清楚,”阿姨有些迟疑道,“就是觉得这孩子小时候太辛苦了。”

林序南顿了顿,放轻了声音:“怎么辛苦的?”

关于江崇礼父母的话题似乎有些敏感。

快一年的时间,江崇礼没提,林序南就没问。

但不代表不想知道。

阿姨犹豫片刻,笼统概括:“夫人从小就对少爷要求很严格,什么都必须是第一名。”

就在林序南还想继续追问时,二楼卧室的门打开了。

阿姨立刻噤声,把绿豆汤舀进碗盅里。

“我给他送去,”林序南积极揽活,“阿姨您睡觉去吧。”

林序南端着绿豆汤屁颠屁颠去了二楼,江崇礼换了身睡衣,视线落在他手上的小盅上。

“绿豆汤,”林序南端给他,“我刚喝了一大碗,很好喝。”

他弯着眼睛,瞳孔里亮晶晶的。

刚洗完澡,头发吹得蓬松,感觉很好摸。

“谢谢,”江崇礼接过绿豆汤,抿了一口,“要打游戏吗?”

林序南看了眼时间:“很晚了,明天不是有早八?”

“能起得来。”江崇礼说。

林序南没答应:“打了这么久的球,会很累。”

江崇礼把碗盅合上:“你累吗?”

“我?”林序南想了想,“就当我累吧。”

“累吗?”江崇礼歪了下头。

“累呀。”林序南也歪了下。

他又笑起来,嘴角弯弯,眼角弯弯,像只即将窜进树林里的小狐狸。

江崇礼把碗盅放在走廊上的置物架上,抓住他,突然毫无预兆地凑过去,在林序南的嘴巴上亲了一下。

林序南:“……”

他眨了下眼,发现自己已经可以平静地接受江崇礼突然给他一口。

这次比较客气,没伸舌头。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林序南感觉自己的脸又要发烫。

他转身把碗盅拿走,嘀嘀咕咕:“不跟你说了,我送去给阿姨——”

江崇礼把他拉回来。

林序南回头那一瞬间,温热的鼻息拂面,他下意识往后缩了脖子,躲了,但没完全躲。

江崇礼只是比预期的要多靠近一点点,就尝到了混着薄荷的绿豆甜味,像块清新的软糕,一口咬下去,听见轻微的闷哼。

他的呼吸重了几分。

屋子很大,也很安静,客厅三层挑空的设计,把他们发出的声音放大了一些。

林序南听得见。

他的脸连着颈脖红成一片,一只手拿着碗盅,另一只手推着江崇礼的胸口,好不容易喘了口气,磕磕巴巴地说:“你怎么——”

江崇礼忽略掉那几乎为零的力道,亲了一下那张开开合合的嘴巴。

林序南懵了一秒:“等等江崇礼,你这是什么意——”

江崇礼又亲了一下。

“你别得寸进——”

“你怎么还——”

“江崇——”

“……”

林序南被吧嗒吧嗒亲了好几口,额角跳了又跳,嘴角抽了又抽,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把手上的碗盅举到江崇礼的面前:“信不信你再亲一口,它就会碎在你的脑袋上。”

江崇礼:“。”

他放开林序南:“好的。”-

之后几天,林序南和江崇礼会在图书馆闭馆后活跃于篮球场。

蒋辰有时会跟他们一起,江崇礼上手很快,基本可以跟上节奏。

就是球技烂了点,多打打就好了。

“终于找到自己比学神强的地方了,”蒋辰灌了自己半瓶水,笑嘻嘻地说,“我从他手里抢了不知道多少个球。”

“你也好意思欺负新手,”林序南弯腰拿起水杯,“他打了几天你打了几天?”

“护什么护啊你?”蒋辰不爽道,“我说你对象两句怎么了?”

“知道那是我对象你还当我面说?”林序南喝完水,把篮球砸过去,“下把不许抢他球。”

蒋辰单手接过篮球:“哎哟你们俩恶臭情侣!是来打球的还是调情的!”

江崇礼也过来喝水:“调情。”

蒋辰:“……”

他半张着嘴,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从江崇礼嘴里说出来的。

林序南也挺震惊,然后“噗嗤”一声笑出来。

蒋辰痛心疾首:“江神,你被教坏了。”

江崇礼勾了下唇。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高岭之花被拉下神坛,林序南你真是罪孽深重……”

江崇礼拍着篮球继续练习投篮去了。

蒋辰指指点点骂骂咧咧,视线扫过林序南的脚下,突然发现对方穿着他求而不得的梦中情鞋。

“卧槽?”他先是疑惑,随后又豁然开朗,“林序南,你鞋仿的啊?”

林序南一顿。

球场上说这话,和抽人耳刮子也没区别了。

“你鞋才仿的。”林序南说。

蒋辰置若罔闻:“你那鞋都炒成天价了,你也换一个仿。”

林序南只知道款式和价格,不怎么关注二级市场,便问道:“天价是多少?”

“六位数吧。”蒋辰说。

林序南猛地看向江崇礼。

“什么表情?”蒋辰察觉出一丝不对,“别告诉我这是江神送你的。”

“你觉得我能买得起吗?”林序南心虚,“要不你还是当它是仿的吧。”

收下这双鞋的原因很简单,他教江崇礼打篮球,这算学费。

林序南秉承着物尽其用就不算浪费的准则,觉得自己只要把这双鞋当成一双鞋去穿,管他多少钱呢,都和自己的其他鞋子一样。

结果现在蒋辰告诉他,六位数。

他动摇了,然后一屁股坐在了蒋辰身边。

“你这算嫁入豪门?”蒋辰问。

林序南下意识地:“嫁?”

蒋辰转头看向林序南,林序南同样沉默地看回去。

对视两秒,蒋辰说:“我不信你有那个本事。”

听出弦外之音的林序南头皮一炸:“你是不是想打架?”

眼见着就要擦枪走火,蒋辰话锋一转,开启一个新的话题:“话说江神手腕上绑的那一串死结是你打的吗?”

一串死结。

一串、死结。

死结。

林序南:“我妹打的。”

“哦,咱妹妹手挺巧,”蒋辰麻溜地起身,“你俩继续调情吧,我回去洗澡了。”

和蒋辰的话题虽然只有短短几句,但在林序南的脑子里已经歪出十万八千里。

他突然意识到一些之前忽略但是极为可怕的东西,最主要的是,这些东西现在有了可以代入的人选。

刚上大学那会儿,林序南看过小电影,虽然只看了个开头觉得有点不适就关掉了,但理论上还是懂的。

如今理论结合实际就有点——

“在想什么?”

一句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询问,林序南猛地抬头,发现江崇礼近在咫尺,登时吓了一个激灵,整个人往后一仰,差点从凳子上撅过去。

江崇礼握住林序南的小臂把他拉回来。

林序南重新坐回原处,心如擂鼓,满脸通红。

江崇礼屈起手指,指背擦过林序南的侧脸,拨了下耳朵。

“好红。”

林序南倒吸一口凉气。

他想自己刚才还不如直接撅板凳下面去,现在也不用考虑江崇礼把手伸他脸上他是躲还是不躲。

林序南斜了下目光,看见对方骨骼凸起的腕间系了根彩色的手绳。

丑丑的,一直系着。

当晚,林序南做了个梦。

梦里的场面十分限制级。

所有的一切都很模糊,但有一处地方特别清晰。

那只撩拨过他全身的手,腕间也系了根五颜六色的手绳。

只是有些不同,梦里的手绳尾端坠了红线,末梢一荡一荡的,羽毛似的扫在他的皮肤上。

很痒。

林序南猛地睁开眼睛,梦里的触感在身体上稍有残留。

他浑身是汗,呼吸急促,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花板,剧烈的心跳久久不能平息。

我靠。

第47章 第 47 章 “我靠姐妹,是个gay……

六月初, 气温飙升。

在即将入伏前,林序南等来了一场雨。

小雨下在傍晚,淅淅沥沥, 冲走了下午的燥热。

江崇礼撑着把伞,和林序南一起从图书馆慢吞吞地回寝室。

按照习俗, 五彩绳编的手绳要在端午后的第一场雨落下时扔掉,认为这样雨水能带走晦气与疾病。

林序南看江崇礼手上那串玩意儿碍眼已经一个多星期了,赶紧趁机科普, 让对方把这晦气玩意儿扔了。

江崇礼听完半晌没吭声。

“这是旧的,明年我再给你编新的。”林序南说。

江崇礼轻轻“嗯”了一声, 却没动作。

林序南伸手:“我帮你扔?”

江崇礼手指蜷了蜷,停下脚步。

沉默片刻,把伞递给林序南,这才垂眸缓慢地解开手腕上的绳结。

解开的那一瞬间,手绳轻荡。

林序南眼皮一跳。

江崇礼抿了下唇,把手绳在指间摩挲一二, 这才放进林序南的掌心。

五彩绳是李卉买粽叶时顺手捎带的, 质量不是很好, 边缘已经被磨得有些起毛了。

林序南拿近了看看,能闻到淡淡的洗衣液的香味, 和江崇礼身上的味道相同。

他顿了顿, 一时间百感交集。

本想快刀斩乱麻直接扔进路边的垃圾桶,但又觉得真这样做了江崇礼大概率会不高兴。

“要不我替收着?”林序南心软了。

江崇礼提醒他:“不是晦气?”

林序南喉间一哽。

“也是,那我扔了。”

寝室楼下的垃圾桶是可移动的开盖式垃圾桶, 三个放在一排。

因为是晚上,垃圾很多,已经快满了。

林序南站在垃圾桶面前, 犹豫了许久,最后把那条手绳轻轻放在了堆得最高的那个垃圾桶上。

扔完,他转身,脸上已经挂上笑容:“好啦江神,这样你一年都会走好运!”

江崇礼稍稍垂着脑袋,应了声“好”。

雨还在下,有逐渐转大的趋势。

林序南回到寝室,坐立难安。

几分钟后,他去了趟阳台,在确定江崇礼已经走了之后下楼捡垃圾。

然而,当林序南举着伞重新站在那三个垃圾桶前时,却发现那条被他搁置在垃圾最上方的手绳不翼而飞,怎么都找不到了。

为此,林序南冒着大雨狂翻垃圾。

宿管阿姨以为是学校里进了流浪汉,喊来保安把他撵走。

林序南干干净净地下来,一身是味地回去,愧疚驱使着他在网上买了一堆花花绿绿的线绳,闲得没事就在寝室闷头当织女。

江崇礼的生日就在下个星期,他打算送份礼物给对方。

当然不是手绳。

林序南充分听取他人意见,决定带江崇礼出去玩一玩。

至于去哪玩,他已经在无数攻略中筛选出最合适的方案。

过年时他存过江崇礼的身份信息,在五小时的高铁和两小时的飞机之间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咬咬牙花大价钱买了机票。

因为预算超标,林序南端午后的周末还出去带了一个多月的家教。

他认真做好了相关攻略,电子版和手抄版两份存档。

甚至还准备了应对各种突发情况的备选方案,决心要给江崇礼过一个精彩、完美、难忘的二十岁生日。

而这一切江崇礼是不知道的。

生日当天,他像往常一样起床,洗漱。

下了楼,阿姨端上一碗长寿面,还准备了一块小蛋糕。

江崇礼觉得自己应该告诉一下林序南,就把这块蛋糕打包起来,准备带去学校。

小王准时出发,载着江崇礼去京大。

卡着早八前半小时的时间,下车后还能和林序南一起吃吃不怎么对胃口的食堂。

但今天有人比他先一步打开车门。

一大束浅黄色的向日葵盛着晨光,猝不及防地被塞进江崇礼的怀里。

“江神!生日快乐!”

仿佛从头顶落下的一声祝福,江崇礼还坐在车里,低头看了眼花,林序南探进来半截身体,虚虚地抱了他一下。

江崇礼愣住,身子歪了歪,用一只手撑住,另一只手抬起来刚想抱回去,林序南“唰”一下又把身体收了回去,“哐”一声关上了车门。

江崇礼:“……”

他坐直身体,定了定神。

林序南拎着他的双肩背包,麻溜地绕到另一边上车。

坐稳后身体往前一探:“走吧王哥!”

小王往后视镜里瞄了眼,江崇礼并没有制止。

车辆缓缓起步。

后排座位,打包的蛋糕隔在两人之间,江崇礼把它拿开。

林序南头发短了一些,耳根后面被齐齐地推平了,看起来精神不少。

“去哪?”江崇礼问。

林序南把他的大书包抱在腿上,拉开拉链,头也不抬:“机场。”

江崇礼静了片刻:“好的。”

“先给你生日礼物,”林序南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系着蓝色丝带的礼盒递过去,“看看喜欢吗?”

江崇礼还抱着那束向日葵。

林序南替他把花接过来,搁在两人中间。

江崇礼:“。”

他又把花拿走,和蛋糕放在一起。

礼物鞋盒大小,不是很重。

江崇礼没有着急拆开,而是垂眸看了许久。

直到林序南催促,这才再慢条斯理地解开丝带,打开礼盒,里面放着一套夏装。

简单的黑白短T,收脚的排扣长裤。

吊牌都剪了,衣服上有淡淡的洗衣液的香。

“我都替你洗过了,”林序南说,“大小应该也合适。”

江崇礼这才发现,林序南的穿的短袖似乎跟他收到的这件有些类似。

“情侣衫吗?”他问得直白。

“一个系列的,”林序南也有点茫然,“算吗?”

江崇礼也不知道。

但这个问题不重要。

林序南又从书包里掏出第二个礼物。

这个比上一个稍微要大一点。

江崇礼又放腿上看了半天才拆开。

盒里装着一双鞋,他下意识就去找林序南的脚。

“这是同款,”林序南没好意思把什么都往“情侣”上靠,“我看颜色挺好看的。”

这是这家牌子今年的新款,经典款式,黑白配色,很符合江崇礼的穿衣风格。

林序南为此辗转几手,翻了两倍价格才买到。

江崇礼的手指扣在礼盒的边缘,无意识地轻轻摩挲:“嗯,很好看。”

最后,林序南又递给江崇礼一个纸袋,里面放着一只浅灰色的水杯,以及各种防晒用具。

到了机场,江崇礼去休息室换衣服,林序南则带着证件去办理托运手续。

他忙活了半天,被成功扣下了一个充电宝。

距离登机时间还有近二十分钟,林序南匆匆赶回候车室。

江崇礼的个子高,即便坐着也容易一眼看到。

他换了身衣服,短袖长裤,黑白板鞋,双腿随意地伸展,成功地从“赶早八的苦逼大学生”脱胎换骨成了“去度假的万恶资本主义”。

怀里还抱着那束明黄色的向日葵,男生目光微垂,眉眼温和。

林序南心里软了一块。

他加快了脚步,却突然看见有个女生先他一步走到江崇礼面前,把手机递过去,微微俯身,礼貌地询问着什么。

林序南一愣,整个人下意识停了下来。

可惜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女生就一缩肩膀,迅速收起手机逃离现场。

林序南与对方擦肩而过,听见那女生小声地发着语音:“我靠姐妹,是个gay!”

林序南:“……”

他走到江崇礼的身边坐下。

“江神,”林序南悠悠地打趣,“可真受欢迎啊。”

江崇礼淡淡地瞥他一眼:“我不觉得。”

这话多少有点凡尔赛,林序南撇撇嘴:“你大一可是被表白墙刷过屏的,男女通吃,老少皆宜,那时候是个人都喜欢你,你不会不知道吧?”

江崇礼问:“你呢?”

林序南:“……”

把自己聊坑里了。

江崇礼追问:“喜欢吗?”

林序南自动无视这个问题:“不过你拒绝别人也不用说的那么清楚吧?”

说不想谈恋爱、说有喜欢的人都行。

也没必要把自己的性向说出来拒绝吧。

“不可以吗?”江崇礼问。

“倒也不是不可以……”

林序南低头在兜里掏掏,掏出一根手绳。

“新的,”他抬手蹭了下鼻尖,递给江崇礼,“戴着玩,不戴也行,随便你。”

江崇礼捏着那条手绳,静静看了片刻。

相比于上一条,这条手绳要好看许多。

线绳只有蓝黑配色,编织的力道均匀,花样整齐简约,戴手上也不突兀。

再抬头,把手绳还给林序南:“你帮我戴。”

事实证明,林序南的手工活真的不行。

为了避免尾端坠下线绳,他把几乎把多余出来的都剪完了,这导致绑起来就很麻烦。

林序南捧着江崇礼的手腕折腾半天,才终于把手绳系好。

江崇礼端着手腕,看了又看:“很好看。”

“哦,”林序南耳尖发红,“随便编的。”

“随便编的也很好看。”

“……好了别说了。”

上了飞机,他们的座位连号靠窗。

林序南把靠窗的位置留给江崇礼,自己坐在中间。

靠近走廊的乘客要了毯子,坐下后就开始睡觉。

林序南拿出一个一次性的蒸汽眼罩,问江崇礼要不要睡一会儿。

“不睡,”江崇礼说,“你呢?”

“我也不睡,”林序南又把眼罩放回背包,轻声道,“但是我们下飞机后就不能睡觉了。”

空姐正做着起飞前最后的检查工作,林序南点开手机备忘录,最后在脑子里过一遍自己精心准备的攻略。

“我们今晚在外面住一夜,明天下午回去。我把行程安排的很满,可能会有点累,不过也不是一定要按着流程来走,中途你要想干什么随时都可以叫停。”

江崇礼凑过去,额头抵着林序南的鬓边,一起看手机屏幕。

突然,林序南想到了什么:“我是不是还没告诉你要去哪里?”

江崇礼眨了眨眼,点头。

林序南:“……”

什么都不知道就跟他上飞机了。

“不怕我把你卖了?”林序南笑着问。

“不怕,”江崇礼慢吞吞地开口,“我会偷偷跑回来。”

第48章 第 48 章 他们接了个短暂又安静的……

两个小时的航班, 林序南和江崇礼都没睡。

他们把脑袋凑在一起,小声地讨论了一下今天的行程。

“我最早计划是去游乐园,里面有一些比较刺激的大型游戏设施, 还有舞台剧和花车巡游之类的,应该会好玩, 但人可能很多,还会很吵,如果你不感兴趣, 我还制定了几个备选计划,比如去博物馆吹空调或者去游轮上看看江, 我都提前预约了,可以随时改。”

林序南手上拿着一个薄薄的作业簿,低头翻了两页,继续絮叨。

“或者你都不喜欢的话,今明两天这里有场大型漫展,还有几场音乐剧和舞台剧可以随时去看, 演唱会也有……但我抢不到票。”

江崇礼把下巴压在林序南的肩上, 歪歪脑袋, 侧脸贴着对方的耳垂,目光落在那本作业簿上。

京大发的横线格本, 又小又薄。

上面被红蓝黑三色字迹盖得满满当当, 有些地方还用荧光笔圈注了,加粗醒目标了个日期,写着“预约抢票”。

江崇礼伸手:“我可以看吗?”

林序南把作业簿递给他。

江崇礼枕着林序南的肩, 轻轻地翻动纸页。

大到景点地标,小到巷尾街角。

吃喝玩乐样样都有,随时可以根据个人喜好把每条计划打碎重组。

林序南足足写了七八页, 其中有一些标注的日期早在一个月前,看起来应该准备了很久。

江崇礼越坐越低。

冷气开得足,就显得林序南很温暖。

江崇礼偏过头,鼻梁抵着他的侧颈轻轻蹭了一下。

唇瓣也跟着擦过去,一个似有若无的亲吻。

林序南缩了下脖子。

“江神,”他觉得痒,“看好了吗?”

江崇礼不知所谓地“嗯”了一声。

“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今天你生日,你说得算。”

江崇礼的声音闷闷的:“是吗?”

说话似的吐息打在林序南的颈脖,他又缩了下脑袋:“当然。”

话音刚落,他的手被牵住了。

江崇礼枕着林序南的肩,把手指送到唇边,轻轻碰了一下。

林序南指尖微蜷,心脏砰砰直跳。

下意识瞥了眼身边的乘客,那人戴着眼罩睡得昏天黑地。

见行为被默许,江崇礼得寸进尺,又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一下。

林序南抿了抿唇,看过去,对上江崇礼墨一般深邃的眼瞳。

照明灯没有开,他们困在一处小小的地方。

细密的亲吻时有时无,像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空气中都氤氲着湿漉漉的水汽。

他们接了个短暂又安静的吻。

“所以你对我的安排有什么建议吗?”林序南舔了下唇上的水渍,哑着声问。

“没有,”江崇礼掌心托着林序南的下颚,用拇指替他轻轻擦了一下,“哪里都可以。”-

到达沪市已经快九点了。

他们直接坐上酒店的接客大巴,打算把行李全部寄存起来。

江崇礼还抱着他的向日葵,似乎有不想撒手的意思。

服务员表示有鲜花保鲜服务,江崇礼不放心,跟过去看看。

两人分开,林序南趁机对前台的服务员道:“我定了个蛋糕,大概下午四五点会送到这里,你能帮我收一下,再放到房间里吗?”

“可以的先生,”服务员微笑回复他,“但您是晚间入住,需要在下午收到后先帮您把蛋糕放进冷藏室吗?”

林序南连忙点头。

“好的先生,”服务员备注完毕,又问,“今天是您爱人的生日吗?酒店提供房间内有偿布置,不知先生您是否有需要。”

一个“爱人”把林序南听懵了两秒。

他张了张嘴,然后又点了下头。

服务员立刻拿起一边的平板,点了两下转过来:“先生可以看一下布置规格,我们近期销量最高的是这一套——”

林序南还没来得及伸过去脑袋,江崇礼去而复返,他赶紧把身子站直。

服务员也非常有眼色地把平板扣了回去,划开自己的手机递向林序南:“您可以加我一个微信,我们线上讨论。”

江崇礼一回来就林序南被人要微信。

林序南都打算扫码了,看见江崇礼的脸“哐”地一沉,于是就又把手机收回来了。

“就销量最高的那个吧,”他压低声音,匆匆道,“我先付钱。”

两人轻装简从出了酒店,地铁站就在附近,走几分钟就能到。

路上有很多与他们同方向的游客,大多都是情侣,女孩子们打扮得可可爱爱,和自家男朋友有说有笑。

林序南和江崇礼坐在一起,两人靠得很近,手臂和大腿都贴着。

江崇礼用膝盖轻轻撞他一下:“脸好红。”

林序南抬头,瞪着眼睛:“太热了!”

坐他们对面被冷气冻得瑟瑟发抖的女生抬了眼。

她疑惑地看向车门,显示屏上特别强调了这节是强冷车厢。

“耳朵也好红。”江崇礼又说。

林序南有点恼火:“江崇礼你有没有发现你的废话越来越多了?”

脑子乱糟糟的,还在想服务员脱口而出的那句“爱人”。

“很可爱。”江崇礼说。

林序南给他手臂一拳:“不许说我可爱。”

江崇礼更正:“很帅。”

林序南又是一拳:“这个用不着你说。”

到了地方,地铁站直通游乐园大门。

下车的人很多,他们跟着人群检票进场,林序南拉着江崇礼先去了入口处的玩具店,在一片毛茸茸中间挑了一个深棕色熊耳朵发箍。

他冲江崇礼勾勾手:“过来。”

店里人很多,江崇礼横过去一步,在林序南面前微微低头。

那个深棕色的熊耳朵被戴在了他的头上。

“可爱。”林序南说。

江崇礼往上看了眼:“发箍?”

林序南十分赞同地点点头。

江崇礼指着自己:“我呢?”

林序南:“。”

他用力抿了下唇,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也可爱。”

江崇礼顶着这个发箍去结账了。

林序南买了快速通道,两人连着玩了好几个项目,非常爽快。

中午就近吃完饭,林序南在一片五颜六色的冰淇淋前挑花了眼,最后选了牛奶和开心果两个冰淇淋球。

江崇礼本想和林序南一样,但林序南秉承着多吃一样是一样的精神,让对方错开了要。

最终,江崇礼举着莓果和柠檬的冰淇淋,先递到他的嘴边。

林序南看了眼对方:“?”

江崇礼重复他的话:“多吃一样是一样。”

这时林序南才发现,落实这个条件的前提是他俩的冰淇淋得混着吃。

“呃……”他小心翼翼地问,“我吃的过了的话你还会吃吗?”

江崇礼点头。

“不嫌弃?”林序南又问。

江崇礼的目光下移,落在了他的唇上。

林序南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心领神会地往后退开一步:“这里很多人。”

江崇礼又把视线提上去,看着林序南的眼睛,一脸无辜。

“不嫌弃。”他像是在说冰淇淋。

林序南稍稍放心一些,又听江崇礼继续道:“吃过很多次了。”-

饭后是最热的时候,太阳炙烤着大地,照得人睁不开眼。

虽然还是有不少人顶着烈阳全副武装,但林序南没打算让江崇礼的细皮嫩肉遭这份罪。

他提前计划好了地方,打算去拍大头照。

可惜脑子不止林序南一人长,等到了地方,那里已经人满为患了。

“中午应该来这边吃饭的。”林序南嘟囔着,企图再去检查一遍还有没有空余的位置。

计划出现滑铁卢,他赶紧启动planB,把那本作业簿翻得哗啦啦响,指出几条方案供江崇礼选择。

江崇礼凑过去扫了一眼:“在这等吧。”

林序南一顿:“等?”

时间就是金钱,好不容易出来了,等什么等。

“你流汗了,”江崇礼用指背贴了一下他的侧脸,“外面很热,不要出去了。”

林序南眨了下眼,江崇礼把他的刘海撩开,用手掌轻轻擦掉额头上的薄汗。

带着些凉意的手,林序南在一片嘈杂中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

“咔嚓——”

一道快门声响起,林序南下意识扭头看向声源处。

拍照的人放下相机,抬手一挥,一脸友好地就奔着他们过来了。

“你好我是兼职摄影,刚才看见你们两人的互动非常有爱所以拍了下来……”

林序南听他叽哩哇啦说了一堆,然后伸过去脑袋,在对方的设备上看到了刚才拍下的照片。

乱糟糟的背景,迎着光的角度。

两个高高瘦瘦的男生面对面站着。

江崇礼戴着熊耳朵,抬手去擦林序南的额头,林序南稍稍偏着脑袋,因近距离的触碰而闭上了一只眼睛。

“谢、谢谢。”林序南呆愣愣地掏出手机,“能把这张照片发给我吗?”

“当然可以,”摄影师满口答应,反手掏出二维码,“我们这边冲洗两百赠送原图,加相框八折,一共三百二,您看怎么付?”

十分钟后,林序南拿着那张价值三百二的照片,手指发颤。

“一张照片而已……”他死死咬住后槽牙,“我也不是特别想要……”

他千辛万苦只还下来了二十块,正准备扭头就走的时候,发现江崇礼已经把钱付了。

“那人一看就是专门在这里坑人的,什么照片两百一张?什么相框一百二一个?天杀的奸商,我特么……我特么要把他举报了……”

江崇礼把照片拿过来:“我买的。”

林序南手上一空,连忙道:“等等,我又没说不要!”

江崇礼不给他:“我的。”

两人就照片的归属权争论了一下午,最后在一场结束的烟花雨中石头剪刀布。

林序南出了拳头,江崇礼出了布。

“我故意的,”他立刻给自己找补,“今天你生日,我让给你,懂吗?”

江崇礼勾着林序南的小指,晃晃:“懂的,谢谢。”

回到酒店已经是晚上十点,林序南累得够呛,但还没忘记最后的重头戏。

酒店下午三点就发短信通知他已经布置好了房间,让他回来前半小时通知他们再做准备。

林序南猜测,这个“再做准备”大概是几个人藏在房间里,等江崇礼回来把门一开,“砰”一声放出彩带,再端着蛋糕涌上来唱生日快乐歌。

想想还挺激动。

等到了门前,他装模作样地退到门边,把房卡递给江崇礼:“你先进。”

江崇礼停顿片刻,似乎有所感应,但还是接了过来。

“吱”一声,房门解锁。

江崇礼按住门把,往里推开。

什么都没发生。

没有惊喜,没有彩带,更没有端着蛋糕的服务员欢天喜地地唱生日快乐歌。

甚至没有声音。

但江崇礼还是顿住了。

林序南倚在门边,看不到房间里。

察觉出江崇礼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他意识到一丝的不对,立刻一百八十度转过脸,从门的侧边往里探去半个脑袋。

房间窗帘紧闭,屋里摇曳着暧昧的烛光,鲜红的玫瑰花瓣铺洒满地,从玄关直通大床。

玄关的置物架上放着他提前订好的生日蛋糕,旁边配了瓶红酒和两只精致的高脚杯。

还有一张明信片,里面夹了一支深红色的丝绒玫瑰。

江崇礼打开来看,上面只有一句英文:For my darling.

第49章 第 49 章 “你有喜欢的人?谁?”……

看见屋内布置, 林序南悬着的心“嘎嘣”一下就死了。

他的上下嘴唇打架,磕磕巴巴地想解释这一切并非自己授意。

江崇礼却取下那朵玫瑰,垂眸轻轻嗅了一下。

“玫瑰很香。”他的眼底带着笑。

林序南突然就安静下来:“哦, 你喜欢就好。”

房门关上,江崇礼顺着玫瑰花瓣往前走。

大床上的花瓣铺成了一个爱心, 旁边还摆着一束新鲜的玫瑰。

入眼通红一片,格外喜庆。

林序南闭了下眼,心说自己定的酒店也算挺高规格, 怎么审美还是这么俗气。

但可能再有钱都是土狗,比如江崇礼, 站在床边看了好一会儿,看起来还挺满意。

他问林序南:“我能拍个照吗?”

“行,”林序南咽了口唾沫,“需要开灯吗?”

“不用,”江崇礼拿出手机,对着床上的爱心拍下一张, “这样就好。”

销量第一自然有他的道理。

林序南看着江崇礼拍完床上拍地下, 最后原路返回, 对着玄关的蛋糕和红酒啪啪再来几下,然后顺手把这俩东西一并带了进来。

“喝点吗?”江崇礼问。

他比林序南还要自在。

既然都准备了, 那就喝点吧。

林序南在一片烛光中端起高脚杯, 抿了口红酒,像是甜水。

他口干舌燥,干脆仰头一口喝完了。

点蜡烛, 唱生日歌。

江崇礼闭上眼睛许愿,烛光在他脸上覆上一层温暖的火光。

林序南双手一起拄着下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觉得脑子有点儿发懵。

之前为什么会觉得江崇礼冷得像冰山?

江崇礼分明又温柔又可爱。

江崇礼睁开眼就对上了林序南的目光,对方捧着脸,歪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他。

像是醉了。

江崇礼转了下手边的红酒,酒精度数14。

陈年红酒的口感柔和但后劲很强,林序南本来酒量就不怎么样,估计刚才那一杯喝猛了。

江崇礼用食指抹了一点奶油,划在林序南的脸上。

林序南一懵,再开口时话都有点含糊:“你才是寿星。”

他礼尚往来,也打算往江崇礼脸上抹。

就是伸手时准头不行,没抹在脸上,反而按上了嘴唇。

江崇礼扣住他的手腕,将错就错,张嘴把那只沾着奶油的食指含住。

然后林序南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慢条斯理地把他手指上的奶油舔干净了。

“…………!!”

汽车撞墙他知道拐了,股票上涨他知道买了,犯错误判刑了他知道改了,奶油都吃完了他知道甩了。

林序南后知后觉地瞪大眼睛,猛地把手抽回来。

他的大脑有点迟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时还在想那一点粉色在上面缠绕的样子,以及粗糙而又温暖的触感。

林序南感觉自己快爆炸了。

“很、很脏。”

他把所有反应归结于卫生问题。

江崇礼舔掉唇角的奶油:“很甜。”

林序南好看江崇礼舔的不是奶油,而是自己,只觉得脑子一阵阵的发麻。

他僵硬地移开视线,死死盯着蛋糕上的一角,大脑还处于接受信息的状态,完全没法儿思考。

江崇礼身体前倾,靠近过来,看着林序南的眼睛,轻声问:“不问问我许了什么愿?”

林序南不停地眨眼,浓密的睫毛就像小扇似的扑闪扑闪:“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江崇礼微微偏头,舔掉林序南脸上的奶油。

林序南:“……”

他深深吸了口气,手指按在桌边,用力到指甲血色褪尽。

下意识地想躲,但很快,后脑勺就被手掌包住。

奶油的甜腻挤进口腔,林序南闭上眼睛,感受着强势而又温柔的亲吻。

江崇礼的手指插进柔软的发丝中去,随着唇齿相接时的力道,或轻或重地按着。

林序南逐渐后仰,原本按在桌沿的手指突然放开,在空中虚虚地抓了一下,继而被江崇礼握住,上拉至自己颈脖。

他倒在沙发上,天旋地转,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江崇礼的气息、江崇礼的身体。

上衣的下摆被撩开,掌心滚烫,贴在侧y停留片刻,一路向上。

林序南呼吸变得又急又重,无意识地张嘴,想要更多氧气。

温柔逐渐变得凶狠,林序南的眼角被逼出生理眼泪,他胡乱抓住江崇礼的头发,手上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嘴唇被吻到发麻,热得林序南浑身是汗。

夏装单薄,彼此的变化都十分明显。

“唔……”

林序南猛地躬身,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

他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江、江崇、礼!”

亲吻下移,细细密密地落在下巴、喉结、锁骨上。

林序南眼睛紧闭,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下意识想躲,可挣扎与推搡却更像欲迎还拒下的回应。

江崇礼单手扣住他的两只手腕,按在头顶,绳尾轻轻一拉,系上的活结就开了。

突然被握住,林序南猛地一僵。

心跳敲击着肋骨,鼓膜也跟着震颤。

他几乎是用尽全力把江崇礼人推开,然后侧身一滚,直接从沙发上掉了下来。

江崇礼用手臂垫了一下,林序南没多疼,但摔得脑子一懵。

他手脚并用爬起来,把衣服往下拉拉,然后像颗蘑菇似的坐在地上。

江崇礼蹲在他的身边:“摔哪了?”

林序南的思绪回笼,神游在外的视线缓慢收拢,落在江崇礼的脸上。

他有一瞬间的惊吓,然后脑袋一缩,挣扎着逃去了卫生间。

“哐”一声摔上了门。

林序南背靠着门板蹲下,岔着膝盖把自己的脑袋埋进交叠的手臂中。

刚才他在干什么啊?

江崇礼又在干什么啊?

头好晕……

有点想吐。

林序南抱着脑袋冷静了一会儿,等到手脚能动了,再爬起来洗了洗脸。

冷水滑过皮肤,稍微好受一点。

但心脏还是跳个不停,整个人飘飘忽忽像个没有腿的男鬼。

直到江崇礼叩了叩门:“还好吗?”

林序南按着洗脸池边:“嗯。”

他满脸是水的出了卫生间,发现满地的玫瑰花瓣已经被江崇礼打扫过了,床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那一大束玫瑰被放在了蛋糕的旁边。

“切蛋糕吧,”林序南还有点晕,下意识远离那张沙发,往窗边靠,“吃不完就送给前台的姐姐。”

江崇礼轻轻“嗯”了一声,走过去把蛋糕分了。

林序南被分到一块,但他看着那熟悉的奶油,却怎么都下不了嘴。

晕晕乎乎的感觉又冒了出来,林序南觉得自己如果继续跟江崇礼关在这个封闭的房间里,迟早要再坏出事。

“有点热,像是喝酒喝的,”林序南尴尬地笑了笑,“我想出去走走。”

“好,”江崇礼垂着眸,分好最后一块蛋糕,“一起。”

他们把蛋糕送给前台,一起出了酒店。

沪市的夜景很美,六月底的江风带着凉意,即便此刻已是深夜,江边还是有很多的人。

林序南和江崇礼沉默着走了一段路。

最后还是林序南先开口:“那个红酒好大的后劲。”

江崇礼偏过脸:“你醉了。”

林序南眼神乱飞:“啊?哦,我还好吧,有一点点,但也不是很醉。”

因为紧张,话碎了一地。

“刚才也是因为醉了吗?”江崇礼又问。

林序南像是被鱼刺卡了喉咙:“刚、刚才、我、我……”

他也说不清到底是酒精作用还是自己本来就头晕脑热。

“不是因为醉了,”林序南盯着地面,麻木地往前走,“我又不傻。”

他清楚地知道他们正在做什么,所以才会在临门一脚及时打断。

“我只是觉得,还、还没到时候。”

什么时候才算到,林序南也说不清。

但他知道绝对不是现在。

“我们都没说清楚,”他的声音很小很小,喃喃自语一般,有气无力地,“……都还没到十月。”

江崇礼的表情一点一点冷下来。

“我是有哪里不好?”他问。

林序南摇摇头:“你很好。”

江崇礼很好,特别好,就是因为太好了,所以他才会慌乱不知所措。

“江神,我一直都很想谢谢你,不仅仅是你当初愿意和我约法三章,答应我非常没有礼貌的条件,还有之后你强行让我远离张子尧,在我生病的时候给我送饭吃,因为室友的一个电话就来找我,分明不喜欢社交但还是对我的朋友友善,当然,你对我也非常好……”

林序南细细数着过去的事,发现江崇礼对他的好太多了。

而就是这些琐碎的小事连点成线,编织成面,像一张大网一般稳稳当当托住了林序南,让他猛然发现:我也值得。

“我妈再嫁后我很难过,虽然我知道我应该为她高兴,但是还是很难过。乐桃出生后我又难过又害怕,还要在我妈面前装出一副非常开心的样子。”

“而那段时间,都是张子尧陪着我的。”

“所以后来我明知道他对我不好,但还愿意去迁就他,我想,就当是谢他那三年的陪伴。”

江上的观光游船满载欢笑,江边的霓虹流光溢彩。

他们走到一处无人的栏杆,停下脚步,极目远眺。

江风把林序南的刘海吹开,露出小片光洁的额头。

江崇礼正看着他,眼眸深沉,像此刻夜空里晕不开的墨色。

“但是很奇怪。”

林序南微微皱眉。

他和张子尧十五岁认识,高中形影不离了三年,才慢慢意识到自己生出了那份喜欢。

他一直觉得这份喜欢是难能可贵的,是独一无二的。

可是认识了江崇礼,满打满算也不到一年。

而这一年时间,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把张子尧的三年给盖过去了。

林序南觉得惊讶,觉得不应该。

否认过很多次,但实打实的心动实在难以忽视。

一个人会同时喜欢两个人吗?

应该不会吧。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上一次想起张子尧是什么时候了。

“我现在有点不清楚我对张子尧到底抱有着什么样的感情,说是朋友有点淡,但要往上……也不算。”

林序南又想起早上的那句“爱人”,心头一热,瞄了眼江崇礼。

“可能你没有过这样经历,所以理解不了。”

然而,让林序南意外的是,江崇礼开了口。

“有过。”

石破天惊的一个字,震得林序南“唰”一下就把自己从过去的emo情绪里拔了出来。

“你有、你有过?!你有喜欢的人?谁?”

江崇礼只是轻轻摇了下头。

“我不清楚。”

像是陷入某段回忆,他微微皱眉,语速很慢。

“最开始,只是羡慕他。”

第50章 第 50 章 “我没有暗恋。”……

江崇礼没有过多提及他的暗恋对象, 只是说那个人喜欢建筑,喜欢篮球,喜欢笑。

简单三点, 足以让林序南碎成渣渣。

原来不是对建筑感兴趣,是对喜欢建筑的人感兴趣。

也不是想学打篮球, 只是喜欢的人喜欢打篮球。

还有喜欢笑。

喜欢笑的人那么多,他林序南哪里喜欢笑了?

平时只不过懒得发脾气,如果真有人把他惹毛了——

算了, 他就毛茸茸地走开。

林序南咬了口下唇,心里酸溜溜的。

这一年时间, 他开始珍视的、和江崇礼有关的回忆,竟然十有八九都有第三个人的影子。

不是独一无二,甚至都有复刻抄袭的嫌疑。

原来江崇礼喜欢这一类的。

一通百通。

“那他喜欢打游戏吗?”林序南问。

江崇礼垂着睫:“嗯。”

林序南把自己问笑了。

怪不得当初江崇礼那么干脆地答应了他的约法三章,毕竟这么符合标准的替身也很难找。

对,他就是个替身。

所以,江崇礼之前对他做的那些事情, 也都是因为他像另一个人吗?

林序南如坠深渊, 有那么一瞬间差点没喘过气。

他愣了很久, 等到缓过神来,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原来你喜欢我——不, 喜欢他那样的, 我……我的确挺像。”

“不,”江崇礼否认,“我喜欢你。”

再听这几个字, 林序南心里只剩密密麻麻的酸。

“就、就算你喜欢我吧,”林序南吸了吸鼻子,飞快调整自己的情绪, 努力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你和他什么时候认识的?”

江崇礼想了一下:“四年前。”

高中的事,都惦记四年了。

林序南舔了下唇缝:“怎么、怎么认识的?”

“竞赛。”江崇礼说。

完了,林序南欲哭无泪。

能和江崇礼在竞赛场中认识,应该是个很优秀的人。

他就算是替身,也顶多算个低配吧。

“好的江神,”林序南弓起身子,低低地趴在栏杆上,“那为什么不告诉他?因为他也是男孩吗?”

“为什么要告诉他?”江崇礼偏头看向林序南,语气有些许的加重,“他又不喜欢我。”

林序南:“……”

说得好,但对着他说做什么?

难受?他还难受呢。

林序南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来,心口像是被压上一块千斤重的巨石,闷得他快要掉眼泪。

“那你别太难过,”林序南艰难地开口,“他没眼光。”

“嗯,”江崇礼赞同,“和你一样。”

林序南:“……”

好烦,这特么都能一样?

“不一样,”林序南闷着声,“我现在很有眼光。”

江崇礼:“没有。”

林序南:“……有。”

江崇礼:“没有。”

江风吹林序南的眼睛生疼,他不想和江崇礼进行这种无意义的争吵。

于是干脆破罐子破摔:“没有就没有吧。”

可江崇礼非要把他那罐子捡起来:“你可以有。”

林序南挺想骂人的。

“就算有了又能怎么样?感情这玩意儿是讲究两情相悦的,光是你喜欢人家有什么用?得人家喜欢你才行。”

江崇礼没再说话。

“不好意思,提到你的伤心事。”林序南声音又低了下去。

妈的,谁来安慰他?他也很伤心。

有游轮缓缓驶过,水波撞击,拍出“啪”一声轻响。

林序南低着头,眨了两下眼睛,感觉自己的眼泪也一并掉进了这幽深的江水里。

“好困,我要回去睡觉了。”

他把眼眶揉的通红,站直身子,却发现江崇礼一直在看他——就像过去一年里,无数次地看着他。

雨天的、雪天的、阳光下的。

平静着的,或带着笑。

可这双眼睛在以前也同样注视着另一个人,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动。

“你别看我了。”

林序南抬手挡住江崇礼的视线。

隔着薄薄的手掌,那份注视似乎也没有停止。

林序南低着头,自嘲地笑了下:“可能你也没在看我吧。”-

林序南一夜未眠。

隔天,他像个鬼一样从床上爬起来,按照原定计划和江崇礼一起去附近的海洋馆。

行程排得很满,他们卡着动物的喂食时间,依次走过好几个场馆。

身边永远有小孩的惊呼和叫声,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或惊讶或新奇或开心的笑容。

除了林序南。

世间纷纷扰扰已经与他无关。

“不开心?”江崇礼去勾他的手指。

林序南猛地抬手,装模作样地展开海洋馆的赠送传单,显得自己很忙:“没,我在想接下来要去哪里。”

他把午饭安排在了海洋馆附近的一家餐厅,据说那家店地方菜做得非常正宗。

“我们看完下一个馆后要早点出去,不然餐厅那边可能要等号——”

他自顾自地把话说完,一转头,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

林序南原地转了半圈,看着停在自己身后几步远的江崇礼。

“怎么了?”

“因为我昨晚要和你一起睡吗?”江崇礼突然问。

林序南一懵。

“还是一定要拉着你的手?”

林序南:“……”

“因为今早留下了那半瓶红酒?”

“留下了你不喜欢的那束玫瑰?”

“不满我花两百块把它们寄回京市?”

江崇礼皱着眉问了一堆。

林序南定定地看了他十几秒,握着传单的手蓦然垂了下来。

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林序南走到江崇礼的身边:“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我有病。”

他在和江崇礼闹什么情绪?

就因为对方曾经暗恋过和自己差不多的男生?

论起找替身的恶劣程度来说,林序南最初的企图也不逞多让。

他俩半斤八两,凑一起各怀鬼胎,谁也怪不到谁的头上。

“为什么不开心?”江崇礼问。

林序南低着头,传单被他捏得发皱:“没有不开心,我只是有点累了,会尽快调整好的。”

江崇礼重新牵过他的手:“留在这里休息,不用尽快。”

两人的午饭在海洋馆随便应付过去,趁着中午人少,江崇礼拉着林序南又去了趟海底隧道。

“不是去过了?”林序南问。

“好看,”江崇礼说,“再看一遍。”

制定好的行程被彻底打乱,他们再次回到了被沙丁鱼群环绕的圆拱隧道。

饭点时间,游客不多,林序南静静地站在围栏外,看目之所及都被染上深蓝,浅色的鱼群像风一般在水中游弋。

他很喜欢这里。

“鱼群很漂亮,”林序南仰起脸,指尖触碰那一堵透明的墙壁,“他们聚在一起,好像永远都不会分开。”

江崇礼偏头看向身边的人,林序南的脸上落着淡淡的蓝。

不同于平日里的开心,目光中似乎有些许的落寞。

“少一条也发现不了。”江崇礼说。

林序南:“……”

他回过神,略微无语:“你讲话真伤人。”

江崇礼一直握着林序南的手,慢悠悠地往前走。

越往深处越是安静,鱼群像是跟着他们,在地面上投下流动的阴影。

“总会发现的吧,”林序南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那么多鱼呢,少一条,最起码有一条会发现吧?”

他们在隧道的最末端停下脚步。

很安静,只能听见似有若无的水声。

“鱼爸爸,鱼妈妈,鱼姐姐弟弟鱼儿子,”林序南看着自己的脚下,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亲近的鱼丢了,怎么可能不知道?”

江崇礼用手指刮了一下林序南的耳朵:“鱼怎么样我不知道。”

林序南甩了下脑袋,很不满他的行为。

可江崇礼得寸进尺,捧起他的侧脸,拇指划过眼下,认真道:“但如果你丢了,我会知道。”

林序南鼻根一酸,使劲瞪大眼睛,把眼底的温热逼退回去。

“说得好听,你暗恋的那个人丢了的话,你也会知道吗?”

江崇礼先是一顿,然后很轻地挑了下眉:“我没有暗恋。”

“嗯嗯,有好感,”林序南敷衍着,把江崇礼的手挡开,“反正都一样。”

“不一样。”江崇礼坚持道。

林序南懒得跟他争,想走:“随便你。”

江崇礼把人拉回来:“你又不高兴。”

林序南:“……”

半个小时前他还告诉自己要尽快调整好情绪。

半个小时后他又在扫江崇礼的兴。

林序南抓了把头发,觉得不把这个根本问题解决,自己的情绪怕是调整不好了。

“江崇礼,如果你又见到了那个有好感的男生,你会怎么样?”

江崇礼想了下:“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林序南疑惑地转过脸,“不去搭讪吗?你敷衍我?”

江崇礼思考片刻:“怎么搭讪?”

林序南觉得江崇礼在把他当白痴:“搭讪你不知道?走到他面前,说‘同学你好,我叫江崇礼,能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吗?’”

江崇礼看着他。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林序南突然觉得有点想笑,长长叹了一口气。

认识江崇礼快有一年,他似乎都忘了去年十月份的时候,这人每天板着个臭脸,对他那些废话有问必答的人机模样。

可能是真不会。

“就当你现在已经会搭讪了,”林序南拍拍江崇礼的手臂,“我再问你,如果你又遇见了那个有好感的男生,你会怎么样?”

江崇礼从善如流:“和他搭讪。”

虽然林序南已经预设过这个回答,但听见江崇礼这么不假思索地说出口时还是心头一刺。

“因为还喜欢他?”林序南努力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使这句话听起来更像一句打趣。

可江崇礼却很轻地摇了下头:“因为他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