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眼神,老周便已明了。
时机,到了。
陈勤财的精神防线,已然彻底崩塌。
“我交代……我全都交代……”
他垂下头,像一滩烂泥,彻底瘫在了椅子上。
祁同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着,给予了猎物最后的喘息时间。
老周捡起笔,重新摆正了记录本,手心已全是冷汗。
陈勤财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而祁同伟则在他叙述的间隙,偶尔扔出一个名字,或是一个地点,像一个精准的外科医生,剖开他记忆的每一处脓疮。
“……通过刘生的关系,联系上了刘民……”
祁同伟淡淡开口:“境外的刘民。”
陈勤财身体一僵,麻木地点头,放弃了最后一丝侥幸。
“……用他的渠道,转移资金……”
祁同伟:“那笔从南美绕了一圈的账,源头是国道扩建项目的专项拨款。”
陈勤财的呼吸猛地一滞,几乎窒息。
“还有孤鹰岭的脏钱。”祁同
伟补充道,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
陈勤财彻底放弃了挣扎,如同一个提线木偶,将所有罪证和盘托出。
马桔镇的布局,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桩桩件件,都指向了那个远在国外的刘民,以及在国内牵线的刘生。
老周奋笔疾书,记录下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有千斤之重。
这些罪状,任何一条,都足以让陈勤财和刘生万劫不复。
审讯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陈勤财麻木的叙述声。
突然,祁同伟再次开口。
他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飘落在死寂的空气中,却让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这个问题,与之前的任何一个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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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道扩建项目的最终审批文件,”
祁同伟身体微微前倾,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变得极具压迫感,目光如刀,直刺陈勤财的灵魂深处。
“是刘副省长,签的字吧?”
轰!
审讯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老周的笔尖“呲啦”一声,在纸上划出了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他骇然抬头,大脑一片空白,死死盯住自己的上司。
陈勤财那张本已死灰的脸,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变得惨白如纸。
他像见了鬼一样看着祁同伟,浑身筛糠般剧烈颤抖。
他终于想明白了。
从头到尾,祁同伟的目标,就不是他,甚至不是刘生那个蠢货!
抓他,审他,布下天罗地网,歼灭杀手……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撬开他的嘴。
都是为了拿到那份,能够将一位在任副省长拉下马的……投名状!
那把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利剑,从一开始,就对准了刘生那位高高在上的父亲!
“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那颗呼啸的子弹,不是为杀手而鸣。
也不是为他而鸣。
它飞了这么久,只是为了击中那个,最顶端的目标。
“嗬……嗬……”
陈勤财张着嘴,喉咙里发出漏风般的怪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完了。
刘生,也完了。
整个刘家,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