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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嫌弃?

景岳府一共就两个卧室,一个沈奕怀的,一个她的。

虽然不常在景岳府住,可那个卧室里的家具都是她亲自挑选的。

沈奕怀难道还怕楚馨住她房间住不惯?

还是说,他要跟她睡一张床?

“他呢?他在哪?”

她不死心地往前一步,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而那只泰迪又叫了起来,吵得她头痛、心冷,只想将什么撕碎才好。

“他在楼上洗澡,”楚馨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很快又变成被打扰的不悦,“如果你实在找他有事,可以进来等。”

所以她才是那个不被欢迎的访客?

他们接下来准备做?不,要是想做,在美国的一个月还不够他们做吗?

脑海里忽闪过两个雪白胴体模糊纠缠的姿态,阿怜一阵反胃,忍不住弯腰干呕。

“你,你没事吧?”

她在楚馨的惊呼声中夺门而逃,手里的伞走了许久才撑开,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淋湿透了。

上车前,她最后回望了一眼那座亮着灯的别墅尖顶,眼中红血丝弥漫。

她关上车门,冷得发抖,“送我回文苑小区吧。”

司机似乎慢了半拍,才道,“好的。这里离文苑小区有点远,萧小姐可以先睡会。”

差点忘了,司机也是沈奕怀配给她的。

他曾说,对她好是因为她是他唯一的妹妹。

可在成为他妹妹之前,他明明也朝她伸出了援手,那又该怎么解释?

现在她明白了,是出于怜悯的施救,就如同他对楚馨做的那样。

细细想来,靠山、住房、车子、金钱,凡是给过她的,其实早就给过楚馨了。

沈奕怀或许只是在她身上看到了楚馨落魄时的影子。

许飞扬给她说的时候她怎么就没想到呢?是太过自信她对他的不同,还是被他拥

她入怀时的温柔蒙蔽了?

现在楚馨都跟着他回国了,天台上被她打断的那个问题也就有了答案,或许早就有了,不然为什么他第二天就火急火燎地将她送回来,转头跟楚馨去美国双宿双飞。

沈奕怀愿意跟楚馨回到从前,他们之间远比她想象得更加亲密。

……

沈奕怀穿着浴袍从楼梯走下,楚馨递给他一杯牛奶他没接,去厨房倒了杯冰水。

他喝着冰水,看了眼窝在沙发上的泰迪狗,又看了眼门口,狐疑地问楚馨,“刚刚有人来吗?我好像听到Teddy在叫?”

楚馨将牛奶倒进水槽,笑得很自然,“没有,刚刚打雷,Teddy害怕,就叫了几声。”

沈奕怀抿着唇点点头,没有在客厅多待,拿着水杯往楼上走去,临到转角回头对楚馨道,“已经很晚了,早点回房间休息吧,明天去公司熟悉团队。”

楚馨眉毛上扬,俏皮地眨眼,“好,我洗完杯子就上楼。”

沈奕怀扭开门把手后将门反锁,看着门内的乳白色家具和绒毛地毯,眼里浮现几分奇异炽热的光。

他脱开浴袍,赤身扑进柔软的天鹅绒被子里,埋在雪白的蕾丝边枕头上深深吸气。

这套床褥阿怜睡过两次,带着她独有的馨香,几乎让他想念得发狂。

闭目缓和片刻,他翻身拿起床头柜上的那张合照,凝视她明媚如花的笑颜。

这是他们第一次跳舞时,餐厅特约摄影师给他们拍的,最后他起哄让他们接吻,他才意识到那个摄影师把他们当成了情侣来拍。

照片里他们几乎是贴在一起,他的手揽在她的腰侧,将那袭香槟色的裙子压出两道褶皱,勾勒出她细窄的腰线。

而她纤细的手,放在他小腹上。

邪火逐渐往下烧,他却不准备动手,要是弄脏了她心爱的被子,她肯定又要闹。

滑雪度假村的那晚,对她的欲望和理智碰撞,他无法理清思绪,怕冲动之下做出错事,只能送她离开,强制保持距离。

趁着这段分别的时间,他独自思索与阿怜的关系,还顺便提前铲除了前世公司在美国发展时遇到的阻碍。

这一世那个异军突起的竞品公司还没发展成型就被他成功收购,前世这家公司也被沈氏收购,只不过价格翻了近百倍。

收购后的汇报中说,那个创始人在公司创立初期疏忽于照顾家庭,又欠了许多债,他的妻子独自照料三个孩子病倒入院后,因支付不了高昂的手术费选择放弃治疗,最终逝世,这成了他一辈子的遗憾,所以他死活不愿轻易卖掉这用妻子的命换来的公司。

而这一世他虽提前以相对较低的价格收购了这家公司,却也给足了他们治疗和还债的钱,还聘请这位创始人为CEO继续管理公司,既改写他的遗憾也不耽误公司未来,算是两全其美。

对于阿怜,他也想清楚了。

既然他的初衷是庇护她,作为哥哥还是丈夫来庇护,又有什么区别?

他更无法容忍她离开他身边,无法容忍她跟非他以外的人亲密,只要一想便嫉恨难耐,由此看来,作为丈夫,远远比作为哥哥更为合适。

他亦有信心将阿怜对他的依恋引导成真正的喜欢和爱。

不能履行前世和楚馨的婚姻,他就将她的事业还给她,提前让她坐到她应有的位置,用她一直追求的社会地位和财富补偿她。

反正他们的婚姻本就无关爱情。

想通了这些,只觉得浑身都变得轻松了。

要不是今天回来得太晚,他又连日操劳不修边幅,他本想下了飞机就直奔金茂名邸去的。

分开的这一个月阿怜一个电话都没给他打,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还在因为那晚的事跟他怄气吗?

等明天安排完楚馨的入职,他就去找阿怜,好好跟她道歉。

第158章 破镜重圆文继妹(十二)“难道我的所……

“喂,沈哥,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你放心,这里有我守着,没人敢动她。”

许飞扬收起电话,垂眸看了一眼醉倒在卡座沙发里的女人,又飞快地抬起,他的表情无多变化,只微微收缩的瞳孔昭示着内心的不平静。

她将头埋在臂弯里,黑亮的直发全都挽在后颈的左侧,纤长白皙的手臂搭在亚麻枕头上,悬空的部分无力地垂着。从下凹的腰部到隆起的髋部,再到两截并拢的纤细小腿,薄如蝉翼的水色真丝连衣裙严丝合缝地贴合着曼妙的身体曲线。独束的冷色调灯光自头顶倾泻而下,更衬得她肌肤似雪,说是馆藏的艺术品也不为过。

起初看到她进门时,他还以为是认错了人。

印象里的她腼腆怕生,是个十足的乖乖女,怎么可能突然打扮得这么成熟,还一个人来这种地方呢?

想到最近的传闻,他压抑着好奇,隐在常坐的位置默默观察,对身边的女伴完全失去了兴趣。

周遭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多他这一道并不显得突兀。

而她似乎对所有的一切都兴致缺缺,甚至懒得往周遭看一眼,自然没发现他。

点了酒之后她跟不要命似地,一杯接着一杯地往下灌,看得他差点笑出声,笑她胆大无知,招摇过市。

虽说他名下的这家清吧以专业的驻场保镖和高门槛出名,但出去之后会发生什么可不在他管辖范围之内。

喝着酒冷眼等了一会,果然有人去跟她搭讪,缠着她不肯走。

她那青涩的反应将她暴露得彻底,即使化了成熟的妆,穿得也像个十足的大人了,也依旧掩盖不了她不曾沾染男女情事的懵懂本质。

她那个纵横情场的妈和四处留情的种马爸是怎么生出来这样的她的?如果不是那青出于蓝胜于蓝的脸和身材,他几乎要怀疑,是不是他们当初抱错了别家的孩子。

不过,外表靡丽却青涩纯情,反差之下倒是别有一番味道。如果不是有沈奕怀这个哥哥护着她,他肯定是要去尝尝咸淡的。

他喊来驻场保镖为她解围。保镖在她周围清场,阻拦那些想去搭讪的人,瞧她的模样,似乎还傻乎乎地以为这是店家的一贯操作,更加放心地喝酒了。

等她醉倒在沙发上,他才从暗处走出来,一步步向她靠近。

他心里积攒了许多的疑问,比如她为什么要来这。

受挫?失恋?既然目的只是为了借酒消愁,又为什么要做这副吸睛打扮?

以及,最近圈子里的传言是不是真的?

她母亲想让她走她曾经走过的老路?靠着鲜艳的皮囊游走于江城上流,最后择一良木而栖?

萧仪琳的那些事迹,即使当年的他只是个小孩都有所耳闻,她收心嫁人搬离江城的时候,江城豪门的富太太们都狠狠松了口气。

可世事难料,萧仪琳居然也会吃爱情的苦,多年的婚姻以丈夫出轨走向破裂,离婚后两个人各自回归到原有的轨迹,一个当了赘婿,一个嫁入豪门。

也对,尝过了挥金如土权力在握的滋味,又哪里会甘于一辈子的柴米油盐呢?爱情的魔力再迷人,也总有过期的时候,能保持十五年已经算久的了。

许飞扬盯着醉得不省人事的阿怜,目光复杂地摇摇头,叫人取来毛毯,亲手盖在了她身上。

父母离婚的时候她才十三岁,刚回江城的时候还没有个像样的住处,就被她母亲带着往上挤,也是可怜。

“许飞扬!”

冒着冷气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许飞扬举手投降退开两步,无辜笑道,“沈哥,我什么都没做,就是怕她着凉,给她盖了个被子。”

沈奕怀掠过他,毫不避讳地将沙发上的人抱了起来,只是脸色看着不太对劲,恐怕是气的。

“这次多谢,”离开前他冲他道,“你们家最近竞标的那块地皮我会托人去打听。”

沈奕怀口中的‘打听’可不止是打听那么简单,基本是把对家的内部消息全都给他,看他们舍不舍得那个价钱。

“谢谢沈哥!”许飞扬笑着冲着他挥挥手,“慢走啊。”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脸上的笑渐渐落幕,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复杂。

沈奕怀刚到时的第一眼他看得清楚,那分明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戒备和敌意,浓到浮于多年友谊之上。

他承认刚刚弯腰贴近的动作确实容易让人误会,可重点不在这,在于沈奕怀的态度。

那可不像哥哥对妹妹的态度。

就算从前打趣过,他也真没想过他们之间会有超乎寻常的发展。

那些陈年创伤的打磨之下,沈奕怀向来是他们这群同龄人里看得最通透的那个,陪了他两年的楚馨都没能让他停下脚步,他会为了一个才认下半年的继妹陷入情网,甚至不惜对抗兄妹不伦的丑闻?

许飞扬轻嗤一声坐回卡座,就着口红印喝着桌上没喝完的酒,手机忽又响了起来。

“楚馨?”他放下酒杯,静听那边的动静,“又有什么事?我现在不在NY。”

那边沉默一会才道,“许飞扬,我回国了。”

他几乎猜得出楚馨此刻的表情,每次麻烦他都一副又卑又亢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天生欠她的,要不是沈奕怀交代过,他还真懒得管。

不过明面上他从不跟人撕破脸,顺着她的话继续,“哦?出差吗?还是……”,他留下一段空白。

楚馨答道,“是回国发展,今后我不回美国去了。”

许飞扬讶异挑眉,畅快地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这么突然?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刚到。要说繁华程度,江城和NY不相上下,还更加干净便利,我想我今后就在这里生活了。”

他可不信楚馨是为了这点回来的,果然楚馨下一句就说到了关键,“我现在在沈氏集团为沈奕怀工作……更确切地说,我就是为他回来的。”

好家伙!

许飞扬坐直了上身,眼中兴味十足。

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只是……沈奕怀最近有些不对劲,他虽然给我安排了不错的工作和住处,但他似乎,”楚馨停顿了一下,好像有些难以启齿,“他似乎不想跟我复合。”

“你是我们为数不多的共友,刚好你这段时间也在江城,我们要不要见一面聊聊天?”

楚馨说得委婉,但许飞扬已经了然,她这是把他当牵线月老了。

他想了想,应道,“见一面可以。”

“好,那我……”

楚馨上扬的语调被他截断,“但话先说在前头,我刚回国不久,这半年跟沈哥联系又少,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信息。”

“没关系,”楚馨沉稳道,“我只是想问问有关他那个继妹的事。”

许飞扬眼神再次一凝,可以啊,这难道就是女人的直觉?

“行,不过我了解的也不多。”

挂断电话后他翻开了楚馨的动态,居然真的回了江城,还在标志三件套去打了卡。

新欢旧爱齐聚江城?

这下他也摸不准这好兄弟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

热。

汹涌的,内外翻搅的热,让她出了一身黏腻的汗。

她睁不开眼,手里也使不上力气。

唇上似乎有湿热粗糙的东西在作乱,撬开了她的唇瓣深入口腔,她想躲却躲不开,像是被无形的绳索绑住了。

她之前在做什么?在喝酒。

心里猛地一惊,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恐慌。

她现在在哪?是谁伏在她身上?

泪水自眼角滑下,她费力地抬起手,想把沉重如山地人推走,却被他抓住手腕往上按去。

眼角在被他吮吻,湿腻的触感一路往下,从脸侧流连到脖颈,她挣扎喊叫,也只如蚊虫般呢喃作响,“不要……放开我……”

手上的桎梏被松开了。

许是惊惧之下迸发的激素起了作用,她的五感逐渐回归,声音也越来越有力,“哥……救我”

身上的人似乎终于察觉到她恐慌的情绪,停止了动作,将她扶正抱在怀里,耳畔是压抑的炽热吐息,“是我,阿怜,我在,别怕。”

她努力睁眼,见到那张近在咫尺的日思夜想的脸,浑身的力气如潮水般骤然退去。

她安心地落回他宽阔的怀抱里,抓着他的衣襟哭得不能自抑。

沈奕怀越是耐心哄她,握她的手、亲她额头,她便越觉得不真实。

刚跟楚馨复合,忙着将楚馨安顿在江城的他怎么可能会来找她呢?

还如她所幻想的那样,将她抱在膝上,把她圈在怀里亲她,热切地追逐她的口齿和舌尖,予她无与伦比的战栗。

既然是做梦,她便也放开了手脚。

“我还要”,她不愿意放开他,大胆地拉着他的手在身体各处探索,像是要全了滑雪度假村那晚的遗憾,“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

他堵住她的唇,将她压向椅身,她沉溺其中,失去了对空间和时间的感知,只在难捱时颤抖着屈身揪他的发。

“别急,我们先回家”

吹来的寒风令她瑟缩了一下,黑暗中只将他抓得更紧。

他似乎闷哼了一声,“乖,马上就到了。”

远处的摩天轮闪着粉紫色的光悠悠转动,梦幻得如同封存在透明水晶球里的场景。

横陈在床上的琥珀色瞳孔短暂地印出这一抹旋转的紫,很快又被沉沦的感官拉入无边的迷蒙。

突然袭来的疼痛令她爆发出最后的力气,她喘息着,一口咬住撑在身旁的手臂,泪水滴滴答答蜿蜒而下。

“痛……”

“好痛,我不要了”

她不断摇着头重复,得以从那难捱的疼痛中解脱。

室内的温度逐渐下降,落着月光的乳白色的大床上,两人如藤蔓般紧密纠缠,仿若天生一体。

阿怜垂颈睡在沈奕怀的臂弯里,沈奕怀扶着她赤裸的背,痴痴凝视她恬静的睡颜。

“睡吧”

不急于这一时。

他本也不想在她意识不太清醒的时候拿走她的第一次。

只是今晚气昏了头,而她又太过热情,太过大胆,勾得他理智全无,只想与她融为一体,以缓解内心躁动的不安。

其实在她真正爱上他之前,他都不该这样跟她亲密,他该慢慢来,慢慢引导她,唯有如此才能与她长久。

“明天见”

他穿上衣服,又为她盖好被子,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才拉门离开。

清晨的阳光从墙面移到地上和床上。

阿怜皱眉睁眼,飞速翻身下床,摸到卫生间吐了个天昏地暗。

带着酒精味的秽物被水冲走后,她抬起一张煞白的脸,忽狠狠敲了一下脑袋。

昨晚喝醉之后她干了什么?

脑中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她缓缓起身,撑着扶手走到镜子前,呼吸几近停滞。

嘴唇红肿未褪,扒开头发仔细查看,脖颈上散落着少许红痕,她抖着手神经质地将头发拨回去盖住,回到卧室拿起电话,却是谁也不敢联系。

“昨晚是你送我回来的吗?”她找到了司机。

“是”,司机抬眸看她,支支吾吾,欲言又止,却也没有后文了。

“你有看到……算了,你走吧。”她还是不敢问。

司机默默离开,摇着头心道造孽。

他被大老板雇佣来24h服务于小老板,开出的薪资是他这辈子都不敢想的高。

他只知道这两人是兄妹关系,昨晚他们在后座吻起来的时候,他吓得方向盘都差点扔了。

他不敢往后看,全凭二十年的车技苦撑着将两人送到了金茂名邸。

既然大老板瞒着没说,他也不敢乱说。

想这豪门之间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他一个开车的,只能安心开车,半

点不敢掺和。

……

送走司机后,阿怜打车去了趟医院做筛查。

等报告的期间,她坐在医院不远处的一家连锁咖啡店喝咖啡放空,只觉得舌苔从没有这么苦过。

忽地,她目光一凝。

那个从医院出来的人影越来越清晰,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曲橙?她怎么会在这?她的身体也出了毛病?

曲橙的脸色在阳光下几近透明,她看着一张薄薄的报告单,伫立在人潮中如一只失魂落魄的鬼。

“美女,你的蛋糕!”

“我不要了,你吃吧!”阿怜推门向曲橙跑去。

她也无法定义现在同曲橙到底算什么关系。

那次意外后,曲橙不曾主动联系过她,烘焙班也没去上了;而她心里揣着疙瘩,也没有踏出与她重归于好的那一步。

只是五年的相伴,共同度过的挫折和懵懂青春总无法轻易令人割舍,隔着屏幕多少还能忍耐,轮到见面时,却无法对她这副脆弱反常的样子视而不见。

“你怎么了?”

直到她在曲橙面前站定,问出声,曲橙才注意到她。

她反射性地将检查单藏到身后,眼里的惊惧逐渐变成了她看不懂,也不想懂的神色。

曲橙猛地别过头去,越过她就要走,阿怜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曲橙!等等!”

“放开我!”曲橙狠狠拍开她的手,眼里的泪如骤雨倾盆。

她举着报告单踉跄着笑了一声,猛将报告单甩落,无所谓道,“怎么了?呵!刚认清一个人渣的本质,做了人流,你满意了!?”

阿怜僵硬地困在原地,那张报告单乘着空气飘落在她脚边,像烈火燃烧过后落下的大片灰烬。

“我知道……”曲橙仰头擦去泪水,“你妈妈一直看不起我,觉得我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女。”

“可那又如何,她女儿来江城五年,只有我这一个朋友,还唯我马首是瞻!”

“现在你也看不起我了是吧?你是赢家,是他心里不敢触碰的白月光,而我这个失败者,居然卑微到为他做了两次人流。”

“不过我告诉你,”曲橙收了哭意,恶狠狠地吊起眉,“无论是你妈还是你,都没资格看不起我!”

“你们才是整个江城最大的笑话!”

“整个江城,谁不知道你妈是什么货色?烂到骨子里去的人,水性杨花,在各个有妇之夫之间游走捞金,也就只有脸能看看了。”

“你知不知道你文苑小区那套房子是怎么来的?”

“你妈可真是,胯/下生金啊”

“啪!”

手掌因用力过度而发麻,阿怜咬着牙收回手,在身侧握成了拳头,指甲陷入掌心,看着针锋相对的曲橙,心里忽涌起一股莫大的无力和哀戚。

“我妈如何,那是她的事,”她哽咽道,“我却是真心把你当朋友”

“曲橙,你真的很恶心”

撂下这句,阿怜便转身跑走了。

自被阿怜扇巴掌起,曲橙就愣在原地,听她说出攻击她的话,更是震惊地忘了反驳。

周遭人流不时朝她投来异样的眼神,她却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她想起了初中时就收获所有人炽热目光,却躲在她身后不敢正眼看人的阿怜。

“别怕,我保护你!”当时的她信誓旦旦地保证。

是什么时候变的呢?她妈妈在宴会中冷眼旁观她被父亲的其他子女刁难羞辱的时候?发现暗恋多年的少年也倾心于她的时候?

身体一阵阵冰火交加,她抬头望向灰扑扑的天,忽地失去了意识。

“晕倒了!有人晕倒了!别!别乱动她!等医院的人来……”

……

云朵心理诊疗室。

“抑郁倾向,伴有焦虑。”

梳着马尾的干练女医生温柔地将诊断结果推向桌对面。

“我的建议是,采用隔断疗法,既然所有情绪或多或少都跟他有关,那就暂时不要见,可以做到吗?”

戴着口罩的阿怜将诊疗报告收进随身背包,“可以。”

“这些药按时吃,你会睡个好觉的。有问题我们随时电话联系。”

“嗯。”

她是这里的最后一个病人,刚走出诊疗室,诊疗室的大门就关上了,那名值班医生锁了门,将“结束营业”的木牌挂在门口,注意到她的目光,冲她温暖地一笑。

阿怜亦回以苍白的一笑,沿着初春的街道走了没多久,包包里的电话就震了起来。

“喂,妈妈”

“听你们系主任说,你已经很久没去上课了,怎么回事?”

阿怜低着头,将脸埋进毛茸茸的领口里,“没什么,不想去。”

“……你去了心理诊疗室?”萧仪琳的声音带上了哽咽,“好好说,不准跟我撒谎。”

阿怜无力地勾了勾唇,“是,我刚从里面出来。”

“医生怎么说?告诉妈妈。”

自嫁给沈万钧后,萧仪琳忙着出入从前难以进入的各种高端场所,重新搭建江城上层的人脉关系网,就算想将注意力留给她这个唯一的女儿也是有心无力,加之又有沈奕怀从中干涉,而阿怜也是个成年人了,她就放心地将管教的权柄交了出去。

阿怜已经很久没刷她给的卡了,今天接到系主任电话一查才发现,她居然默默去了心理诊疗室,吓得她立刻就给阿怜打了电话。

“我想离开江城,”阿怜驻足望向公园里一群追逐嬉闹的小孩子,“我想出国读书。”

她隐瞒了医生的部分话,只交代了最关键的几句,“医生说,换个环境生活对我的病情有帮助。”

话也没说多少,她却已经觉得疲惫了。

“是不是有人在你耳边说我坏话了?”萧仪琳急道,“你别管那些,每个人走的路不同,只要成功到了顶端那就是赢家……”

“妈妈,”阿怜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我现在什么都不想管,我只想去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过几年。”

萧仪琳沉默许久,终道,“好,我帮你安排。”

那个戴着鸭舌帽的阳光男大找上门来时,阿怜被吓了一跳。

她一开门这人就迫不及待地自我介绍,身上的精神气多得都快溢出来了。

“是萧小姐吗?”他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我是萧女士找来的陪读,姓顾单名一个欢字,欢乐的欢。萧女士说让我跟你先熟悉熟悉,今后到了美国好好照顾你!”

萧仪琳资助顾欢读完本科,还给他开工资,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他好好照顾她即将转学去国外的女儿。

“我女儿有点抑郁,我怕她……”

“总之,你好好照顾她,不过记住,不准打她的主意,如果做得好,回来我会再给你三百万的奖金。”

当时顾欢还不屑一顾,他只认钱,怎么会打金主女儿的主意?

可看到她的一刹,他才明白萧仪琳为什么专门交代这点。

太漂亮了,还有种特殊的易碎感,即使被她母亲提前交代过,他的眼睛也无法轻易挪开。

“不好意思”他挠挠头,弯腰将买来的新鲜食材提了进去。

要胜任这个岗位可不容易,不仅学习成绩要好,还得形象端正,外语流利,厨艺了得,有过照顾人的垂直经验,性格外向会来事,身体强壮能打架。

他照顾过许多豪门太太的小孩,被一位太太推荐给了萧女士,却是第一次照料这么大的‘孩子’。

“中午吃什么?”顾欢穿上自带的围裙。

阿怜低头看着手机,回道,“随便。”

“有什么不能吃的吗?”

阿怜一愣,抬头正眼看他,“乳糖不耐。”

“这可是个大问题,我记住了!”

其实来之前顾欢已经看过她的资料了,不过是想让她多跟他说说话,这样熟悉起来快些。

顾欢进了厨房,阿怜摇摇头,重新看回手机。

虽然医嘱是离沈奕怀远

点,但她还是忍不住去翻他的动态。

最新的一条是那只泰迪狗,说生了场急病,送去医院做了手术,今天刚刚好转,她自虐般反复看了好几遍,忍不住恶毒地想,活该。

“怎么不回消息?”沈奕怀黑色头像的弹窗从顶部弹出来。

从美国出差回来后的这半个月,除开第一天,沈奕怀每天都会给她发消息,有时也会打电话,却从没亲自来找过她。

大抵还没从一个月前的告白中缓过来,作为哥哥,却又没办法不跟她接触,所以才来试探她的态度,看看能不能慢慢冰释前嫌。

她小心翼翼地斟酌发出的字句,没再透露半分喜欢,却也觉得这样违心应付起来疲惫至极,现在敲定了要出国,她更不想理他了。

当然也有逃避心理,她觉得他跟楚馨亲热恶心,她却也在醉酒后跟陌生人亲得难舍难分,都没好到哪里去。

她扔下手机不管,去厨房看顾欢做菜。

没有等到阿怜回复的沈奕怀将手机扔到副座,皱眉狠踩油门加快了速度。

那晚之后,她反而开始与他避嫌,不仅字里行间透露出疏远,有时还不接他电话。

犹豫之下他没突兀去找,怕她是因为那晚的亲密过激,烦躁不安中又被公司的春季项目和突生疾病的Teddy耽误了。

Teddy是他痊愈后收养的流浪狗,长时间外出就会把它送到楚馨住的公寓,由她帮忙照料。

当初回国时,他本来准备把Teddy带回来,但楚馨说想留个伴,他也就由着去了。

只不过Teddy现在住在他这,他不能不管,一来二去又耽误了接近一周。

今天他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住了,一定要见她一面,他想她想得要命。

如果她对他厌恶打骂,他也全数受着。

“阿怜”他开了金茂名邸的门,喊着她的名字快步走了进去,急切地寻找她的身影。

可扭头看到的画面令他的笑僵在脸上。

她和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青年戴着同色系的手套一起在厨房做饭,欢快的打闹声在他进来的那刻打上了休止符。

他期待着阿怜跑过来给他一个热切的拥抱。

可她不仅没有,还挪开了目光,躲避他的视线。

伴随着恐慌诞生的怒火越烧越大,他抬脚逼近那个不该停留在此的人,质问的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阿怜,他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而阿怜伸手将那个男人护在身后,怯怯抬头看他,明显是害怕也不退缩,“他是……我新交的朋友顾欢。”

朋友,还是男朋友?

就是因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顾欢,她半个月不曾找他,还常常不接他电话?

最让他恐惧的事仍是发生了,她对一个同龄人产生了好感,并且意识到对他的依恋是错误的。

“什么时候交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哪怕他尽力压抑了情绪,话语中的压迫也让对面的两人白了脸。

阿怜直视他,冷道,“难道我的所有事都要向你汇报吗?”

沈奕怀心里一痛,瞳孔猛缩,他不可置信地上前,如往常那样握住她的肩膀,她却激烈抗拒,“放开我!别碰我!”

“萧……阿怜说了让你别碰!”顾欢从她身后走出来推他,“你再不走,我报警了!”

“你尽管报警。”

沈奕怀阴测测的一眼令顾欢不敢再动。

这个圈层里的人没一个是他惹得起的,哪怕一个排在末尾的家族,想要断他未来都易如反掌,更何况眼前人一看就来头很大。

就这副怂样。

沈奕怀心里冷笑一声,冲他道,“忘了跟你说了,这房子是我买的。”

本是让顾欢知难而退,别肖想碰不起的人,阿怜却护着他,“你要是不喜欢我带朋友来,我现在就可以搬出去。”

他的声音即刻柔和下来,忙道,“阿怜,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想抱她,她却再次躲开了,反应很大,神色也染上了惊惶,红着眼睛吼道,“我说了不准碰我!”

“你走!走啊!”

她的情绪很不对劲,眼看要摔倒,离她更近的顾欢忙将她搂在了怀里。

沈奕怀咬着牙,因眼前的画面,几乎血液倒流,耳侧嗡鸣不止,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透着隐隐的红膜。

“好,你别激动,我走。”

沈奕怀离开后,室内又恢复了寂静。

“你没事吧?”顾欢紧张地问。

阿怜没回,跑到卫生间,对着镜子扒开松垮的领口和头发,那里的痕迹已经很淡了,可她还是觉得刺眼。

她抱着膝盖,蹲在玻璃隔断的一角崩溃地越哭越大。

门外,沈奕怀还未离去,在电梯口来回踱步,难熬的寂静中,怒火和无措发酵到难以承受的地步,他一拳砸向一旁的瓷砖墙,指根在冲击下爆裂出血迹。

他却像感觉不到痛一样,一连砸了好几下,而后喘息着拿出电话,用血迹斑斑的手调整领带,向下睨视着按动下行按钮,“喂,帮我查一个人。”

第159章 破镜重圆文继妹(十三)“我想独占他……

“你怎么会这么想?出国读书是阿怜自己提出来的,不是我强迫她。”

“说实话,有哪个真正爱子女的父母会乐意将人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读书?就算她不成材,我也有的是钱养她。美国和这里隔着半个地球,时差12个小时,关心问候都得掐着点来,几年下去,肯定不如现在亲近。”

“为什么?沈少董,哦不,该称呼您为沈董事长了,既然您今天主动来找我,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这背后的原因我还想请教请教您呢!”

“我为她报名媛班积累社交经验您说多余;我给她安排相亲,想找个可以让她依靠终身的男人,您也不许。”

“这也不让,那也不让,您管的这么多,说是为她好,那为什么我女儿还是抑郁了!?”

“什么时候?就这半个月的事,幸亏发现得早,还来得及干预。”

“具体是哪一天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你现在问这个有什么意义?”

“出国是她听了医嘱后做的决定,关于这一点,我不希望你再插手,就算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

偌大的顶层办公室内,灯光全无,西装革履的沈奕怀佝偻着上身坐在黑色真皮沙发上。

他单手掐住褶皱的眉心,转而抬首,粗鲁地摘下视镜扔到一旁,十指相交,紧紧抵住下压的额头。

有滚烫的泪水穿过臂弯接连落下,无声无息地融入毛绒绒的地毯里。

“小姐第二天确实来问过我,当时她头发乱糟糟的,脸色惨白,眼珠子发僵,状态很不对劲,问了一半就没问了。”

“她问我看没看见,我……我虽然看见了,但我没跟她说。”

所以是因为那晚,她才对他这么抗拒,甚至迫不及待地想从他身边逃离?

他有千百种办法留住她,哪怕她不愿意。

可问题是,能不能?

他能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强行将她困在身边?

前世困住她的人是萧仪琳。

这一世他对萧仪琳千防万防,到头来,难道要亲手折去她的翅膀吗?

用心血浇灌的玫瑰从枯萎中醒来,长出的尖刺却对准了他的时候,他该怎么办?

……

金茂名邸,落地灯被顾欢特意调节成橙黄暖色,空调暖风呼呼吹着,声音轻柔得如同微风吹拂树叶,不仅不让人觉得吵闹,还十分助眠。

睡在沙发上的阿怜转醒翻身时,顾欢正坐在不远处的桌前对着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

他坐姿端正,眼神专注,蓬勃的发丝沐浴在暖色调的灯光中,一成不变的白衬衫上没有半点褶皱。

察觉到她投去的视线,他抬眸朝她温暖地笑,“你醒了?刚刚睡得怎么样?”

阿怜眸光微动,“还好,这次没有做

很多梦。”

“我煮了红枣枸杞茶,你要不要喝点?”顾欢说着已站起来,双手抓住衬衫边缘往下抻了抻。

“嗯”

得了阿怜的回应,他立马往厨房去,然而等他端着热好的红枣枸杞茶出来的时候,却脸色突变,抖着手将冒着热气的茶洒了大半。

茶的温度算不得高,入口刚刚合适,他的手却像被烫伤了一样,不停发抖。

“怎么了?”他蹲在她身旁,望进她闪躲的泪眼,小心询问,“又跟那个人有关?”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几天前那个突然闯入又离开的男人,竟然是她喜欢的人。

在阿怜告诉他时,他惊讶得半晌忘记了说话。

既然喜欢他,为什么那么抗拒他的亲近,还态度激烈地赶他离开?

阿怜的每次情绪波动几乎都跟那个男人相关,但等他追问时,她却又讳莫如深,闭口不谈。

他心如蚁噬,简直好奇到了极点,除开好奇,似乎还有些不敢令他深思的情绪在慢慢发酵。

本以为这次也会被她敷衍过去,可她却拿起手机,给她看了一个陌生女人新发的动态。

“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含着莫名的情绪问他。

顾欢凝神向右滑动照片,又退出来查看文案。

【新的地点,新的工作,新的朋友,新的开始,多谢旧友厚爱[爱心]】

那些照片多与工作生活相关,有堪比江城地标的沈氏集团摩天大楼,明亮舒适的办公室内景,写着名字的工牌和工位,一群作精英打扮的人的大合影,摆满私人物品的宽敞客厅,一只吐着舌头咧嘴笑的卷毛泰迪狗,还有健身房照片和一些他看不懂的股票曲线。

最后一张是一个男人的背影,他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西装,走在地库中,左右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车,应该是在某个高档小区,可以看得出他很高,走路的气势很足,不过他身体的线条有些模糊,这张照片似乎是抓拍的,不知道有没有得到正主的同意。

他又退出动态,看向这人的简介,发现她还是个美国海归,毕业于N大,曾在美国工作半年。

“一个生活丰富,且很爱分享的要强精英?”顾欢犹疑答道。

“和她比起来,我是不是什么都算不上?”阿怜突兀地问,几乎是刚问出口,她就痛苦地抱住头,眼里的泪水越来越多,含糊的语气透着股绝望,“我知道这样很恶心,但我就是忍不住跟她比,我真的糟糕透了。”

顾欢捏紧手机着急解释,“你才十八岁,她已经,已经工作了,这怎么能拉通来比呢?要比也该跟她十八岁的时候比啊?”

“而且我们不是正要去美国留学吗?虽然我们是去LA不是NY,但这本质上来说没差别,你没必要提前焦虑……”

“等一下,”脑中忽有一根筋捋直,顾欢喉咙卡壳,翻出最后一张照片举到她面前,“这个人该不会——”

阿怜捂住哭得发红的口鼻,认命般闭眼,“是他。”

她似乎不打算再瞒,将腐烂的创口袒露在他面前,以此纾解痛苦。

“他是我哥哥。”

“什么!?”顾欢大惊失色。

不伦之恋?

阿怜抬眸看他一眼,“不是亲的。”

“噢”

顾欢松了口气,骤起的心跳还未缓和,就又听她说,“他知道我喜欢他。”

“什么!?”梅开二度,他震惊地瞪眼,“那他还敢来找你?”

阿怜苦笑道,“其实在那天之前,我们已经一个半月没见过面了。”

“自从知道我喜欢他,他就开始躲着我。”

“那一个半月中,前一个月他都在美国,”阿怜看向手机,“跟这个人在一起。”

“她是他的前女友,很巧,新年后我求他带我去滑雪,在那碰上了她。”

“也就是在碰见她的那晚,我被嫉妒冲昏了头,装醉向他表明心意。”

“他不喜欢我。”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阿怜漂亮的眼里尽是空洞,嘴角的笑比哭还难看,声音轻如棉絮,仿佛风一吹就能散开。

“如你所见,他和楚馨很般配。美国交往两年,共同养育一只狗,因为人生规划不同分手,现在楚馨愿意为他回国,他们又重新在一起了。”

“得知他们同居的第二天,我去了江城最贵的那家清吧喝酒,喝醉后……差点失身。”

“醒来后我去了医院检查,身体没问题,但……”

她眼里的寂灭和破碎令顾欢心神震颤,不忍道,“你还好吗?要是难受,就先别说了。”

跟他说这些,何尝不是把那些撕裂的痛苦再回忆一遍?

“要说,”阿怜抬手拭泪,吸气道,“好不容易开了这个头,我要把它说完。一个人藏着,实在太痛苦了,我需要把它说完。”

“好,你说”,顾欢点点头,轻轻坐在阿怜身旁,搭在膝前的手随时准备去扶她。

“……”

“曲橙和她男朋友才认识不到一个月,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五年的友谊在那段关系面前那么不堪一击。”

“她和我妈妈互相不对付,这事我一开始就清楚。当初她跟我说没关系,说我是独立的个体,我们的事无论是当下还是将来,都与我妈妈无关。”

“可到头来,她却用最令我感到痛苦的事来攻击我,她是知道的,她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我曾经向她哭诉过很多遍,她清楚我从来就没办法在那件事上释怀。”

“我妈妈确实不算世俗意义上的好人,很多人都不喜欢她,甚至可以说是厌恶她,可她给我生命,又独自养育我长大,我做不到跟旁人一样去厌恶她。”

“而我妈妈对我……她对我总是时好时坏,每当我快要确定她不爱我的时候,她仿佛又来爱我了,所以我对她的感觉很矛盾,想逃开,却又没办法彻底逃开。”

“只有一个人的爱我是确定的,虽然无关男女之情,但确实是他一遍遍将我从困境中拉了出来,告诉我,我应该承认并说出我的情绪和诉求,并基于此努力做出改变。”

“这个人就是我哥哥。对我来说,他不止是哥哥。”

“我想独占他,但他有楚馨。”

“他救了我那么多次,我不仅没有知恩图报,还妄想着将他和他爱的人拆散,我简直烂透了,不是吗?”

原来这就是她抑郁的原因,所有的亲密关系都存在瑕疵,向外无法得到解决,只能一遍遍自我攻击。

顾欢庆幸他在大二时辅修了心理学,他握紧她的肩膀,将她转过来,“不是,你不要这么想,嫉妒这种情绪再正常不过了。”

“你只是短时间内接连遭到打击,无法处理过饱和的负面情绪,又……又失去了你哥哥这个精神支柱,所以才会像现在这样。”

“但你做的很好,正如他曾经教你的那样,你把积压的情绪都说了出来,并且努力为之做出改变,你在自救!”

“你要去美国了不是吗?去了美国之后就是新的环境,你会有新的爱好,新的朋友,这些都能成为你的人生支点,你会变好的,比现在好百倍,千倍,万倍!”

……

“你还会开车?”阿怜诧异问道。

顾欢背起鼓囊囊的帐篷包,示意她先出门,“当然会,高中毕业我就去考了驾照!”

阿怜笑着帮他拉门,“你会的东西好多,到底是不是十九岁?”

“我有什么撒谎的必要吗?”顾欢翻了个白眼,“你现在可是我的金主!”

“可是十九岁才上大二吧?”

“我跳了一级,十七岁参加的高考。”

“这么厉害?那转学去美国会耽误你毕业吗?”

“过去从大二开始读,就晚一年毕业,不碍事的,反正无论如何都是我赚了。”

两人的对话消失在逐渐闭合的电梯门内。

车子驶出地库后,顾欢降下车窗,吹进来的风将阿怜扎起的头发吹得四散,望着远处城郊的山丘轮廓,她久违

地有了激动和期待的情绪。

自从跟顾欢坦白后,多了一个人分担她波动的情绪、从她的角度出发为她出谋划策,她的状况好了很多,顾欢提议,在出国前多参与国际社交活动,为他们在美国的生活做铺垫。

这次去的,就是国际天文组织在江城城郊举办的露营观星活动,他们会在那里待到晚上十点多,直到流星划过天幕。

第160章 破镜重圆文继妹(十四)“你想不想知……

这场天琴座流星雨由驻守在小晴山的直播主持人实时转播。

“当来自宇宙深处的彗星进入太阳系,靠近我们这个星系中唯一的恒星——太阳时,会因其炽热的温度在其行进轨道上留下大量的尘埃和碎片,我们将其称为流星体。”

“当这些流星体与绕太阳公转的地球相遇时,就会被地球的引力所捕获,进入地球大气层,在高速摩擦中燃烧、发亮,直到化作地球的尘埃。”

“我们所观察到的痕迹,既是彗星留下的礼物,也是经科学家计算,地球与彗星在不同时间线相遇的证明。”

“然而宇宙之大,不是每种相遇都能在严密的数学计算下如期而至。”

“珍惜此刻陪伴在你身边的人,一起来小晴山看天琴座流星雨,许下恒久的心愿吧!”

顾欢已经在帐篷外架好了相机,正趴在翻转屏幕前,根据网上的经验贴调试相机模式。

“是这么写的没错啊,怎么画面还这么黑?”他挠着脑袋嘀咕。

抱膝坐在一旁的阿怜听见这话,打趣道,“看来你也有不会的东西。”

“那当然,”顾欢按开菜单继续调整参数,“我又不是百科全书。”

“高中毕业后我一直很忙,没怎么出去旅游过,也没交过女朋友,自然没什么拍照的机会。”

“那你的亲人呢?”阿怜好奇问。

顾欢头也不回地答,“我是个孤儿,没有亲人。”

“所以啊,”他拍拍手坐回阿怜的身旁,仰头看向晴朗的夜空,“只要给够钱,我在哪里生活都无所谓,刚好陪你去美国。”

阿怜盯着他阳光的侧脸,睫毛颤动,没有接话。

学那么多技能傍身,是因为早就明白只能靠他自己吗?

“已经调好了,等流星雨来吧。”

视线相对时,恰逢第一颗流星划过,周遭喧哗了一秒,转瞬变得安静。

天幕中的光亮越来越多,阿怜站了起来,顾欢按下录制键后也站起来,冲她道,“快许愿!”

“嗯!”阿怜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微低着头闭眼许愿。

她柔和的轮廓被流星的光晕照亮,顾欢眼眸闪动,盯着看了一会,方才学着她的模样低头许愿。

“我许愿,希望她能得偿所愿。”

漫天流星划过,梦幻得宛如童话里的秘境,风里没有嘈杂的欢呼声,所有人都在享受这不知何时就会结束的天文奇观。

看着两人相视而笑的侧脸,沈奕怀下意识将手里的诊断报告抓紧,那薄薄的纸张颤抖着,一如他尖锐作痛的心。

和顾欢待在一起,阿怜确实是开心的。

他狼狈不堪地移开视线,颤抖的手捋平那褶皱的诊断报告,不知第几次逐字细读。

“为什么?为什么要瞒着我?”

“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呢?”

“阿怜,你告诉我,我到底算什么呢?”

他再次痛苦而不甘地望向两人的背影,猩红的眼里有泪珠洒落。

“接电话,阿怜,求你了,接电话……”

沈奕怀捏着电话,额头青筋浮现,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阿怜的反应。

她犹豫了一会,还抬头看了眼顾欢,就在他以为她要挂断的时候,她把电话放在了耳边,听筒中传来她轻而细的声音“哥哥”,仿佛此时此刻她正在他身边。

原本有许多想说的,电话接通后却不知如何开口。

他压抑着不规律的呼吸,装作无事问她,“阿怜,你在哪?”

“我在郊外的小晴山,”阿怜顿了一会,补充道,“今晚有流星雨。”

因背对着,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根据她的语气猜测她的情绪,可她的语气太平静了,令他琢磨不透。

“流星雨好看吗?”他问。

“很好看,”阿怜反问他,“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很漂亮。”

他发誓,只要她问他在哪,他会毫不犹豫地答,“我就在你身后。”

可她没问,只是沉默,仿佛下一秒就会将电话掐断。

她的离去已成定局,他想将这对话再延长些,“那你刚刚许愿了吗?许的是什么愿望?”

“许愿……我们能回到从前,回到初相遇的那几个月。”

“你是个很好,很合格的哥哥,没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了,是我不懂得珍惜。”

“那天的事是我太冲动,其实第二天醒来我就后悔了,只是一直没有勇气跟你明说。”

“沈奕怀,哥哥,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原谅什么?

原谅她在与他亲密之后,选择退回原有的位置,留他独自在这病态关系里沉溺不舍?

他伸手掩住流泪不止的眼,深吸一口气,“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比如半个月后,你就要去美国了。

“没有了”她回,“祝你一切都好。”

“嘟——嘟——嘟——”电话被挂断的声音在耳边延长,那边顾欢将她抱入怀中,轻拍着她的背,所有这一切,像是上天予他无情的嘲笑,笑他的痴心妄想。

……

从美国LA出发的飞机乘着夕阳在NY落地。

肯尼迪机场出口大厅,顾欢单手把着两个拉杆箱,在手机上呼叫去往酒店的Uber。

“就为了一个跨年烟花,从美国的西边飞到东边,看完了还要赶紧飞回去上课,值得吗?”

阿怜白他一眼,“你不懂。”

“好好好,”顾欢忙点头妥协,看着手机里跳出的车牌号嘀咕,“花钱的是你又不是我,我咸吃萝卜淡操心。”

远远望见车灯,他推推阿怜的肩膀,“车来了,就那辆刚来的黑色特斯拉,你先上去,我去后边放行李。”

到了车前,阿怜熟练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转眼间已过去八个多月,这是她和顾欢即将在美国度过的第一个跨年夜。

江城大学在国际上的排名不低,她第一学期修读的专业课程全都转成了相应的学分,而她和顾欢都算春季入学,现在已经是入学UCLA后的第二个学期末,从学程安排上来看,她已经修完了其中一半的学分。

“这酒店还有阳台,挺好,方便看烟花”,帮阿怜将行李拿到房间后,顾欢看了一圈就回了隔壁。

“有什么事手机上叫我。”临走时他道。

顾欢这学期初加入了一个华人教授的课题组,平时很忙,阿怜没有留他,“快去吧,我这没什么多余的事。”

洗完澡后,阿怜披着湿发靠在床头。

手机里正是楚馨的ins页面,她的账号是公开账号。

顾欢对她的第一印象没错,她很爱分享生活,也因此积累了不少的粉丝,多羡慕和钦佩于她熬过留学断供成功毕业,而后留在美国职场打拼,一路延续到国内超一线城市的精英生活。

当初搜楚馨的名字,很容易就搜索到了。

虽然羞于承认,但她仍没把对沈奕怀的喜欢放下,对楚馨账号的视奸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互联网上向人们呈现的往往都是美好的一面,楚馨也不例外。

她对沈奕怀给她提供住处,承担她学费和生活开销的事只字未提,她的粉丝只知道她在美国读书时有个阔少男友,经常带着她去滑雪度假。

如果不是了解楚馨的过往,也跟她近距离相处过,单看她发布的这些精致动态,她估计也会以为,她是个独立坚强的励志女性。

不过就像妈妈说的那样,人可以走的路径其实很多,只要到了顶端,或者说,只要达成了目的,那就是赢家。

零点时,烟花按时升空,阿怜裹紧外套去了阳台,瞳孔中映出漫天灿烂的烟花,痴痴看了一阵才记起拿出手机拍摄。

她将冻得有些发僵的手连同手机揣进兜里,眼睛亮晶晶的,忽又浮现几分水光。

这就是沈奕怀动态里挂着的烟花,这下她也看过了。

“你怎么头发没吹干就出来了?”顾欢也出现在邻近的阳台。

阿怜沉浸于突来的惆怅里,没空理他,“嘘,安静点。”

顾欢摸摸后脑勺,“我这不是担心你感冒吗?现在外边这么冷。”

“你还是多多操心你的项目吧。”阿怜一句话就把顾欢堵了回去。

待到烟花落幕,他们各自回了房间,阿怜犹豫许久,还是没忍住发布了一条动态。

一段烟花炸开的视频。

配文:【跨年烟花】

几乎是刚发出去就收到了沈奕怀的消息,吓得她手一抖,缓了会才敢点进去看具体内容。

“你去NY了?一个人吗?”

在她的注视下,又多出来一条,“跨年快乐。”

她呆滞了片刻,正要回他一句,‘跨年快乐’,手机却嗡嗡震动起来。

是许飞扬的来电。

“喂,阿怜妹妹,你来NY了?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我这里有个跨年party,你要来吗?来的话我叫司机去接你,绝不会让你冻着。”

“不了,我……”她心急想给沈奕怀回消息,“我刚到,今天很晚了,我想先休息。”

许飞扬那边沉默了一会,传过来的声音仍是轻松昂扬的,“行,那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下午”她如实答道。

“这么快?”许飞扬眸光一闪,“好吧,那之后再说。”

居家跨年Party上,看着突然撂下牌桌,跑去窗边打电话的主人家,有人好奇八卦,“谁啊许哥?”

许飞扬摇摇头,脸色算不得明朗,却也没有伤心失落之色,“朋友的妹妹”

可能他自己也没有弄清,对面到底是什么身份。

“来吧,继续,刚刚谁出的牌?”他重新变回了那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从容姿态,指着德扑牌桌道,“这谁的筹码?别往前推这么多,拿回去,待会弄混了搅了局,我要你好看!”

几公里之外的五星酒店内,阿怜正盯着屏幕出神。

在和许飞扬通电话的期间,沈奕怀又给她发了新的消息,她不知道该怎么回。

“什么时候回国?”

“我很想你。”

好像有些暧昧,但若带入哥哥对妹妹的视角,也完全合理。

她再次觉得她的联想多余,躁意上头,干脆先去吹头发,等吹干了头发,仍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干脆就不回,睡一觉起来再说。

反正有妹妹这个身份在,沈奕怀从来不会跟她生气。

自她到美国来,沈奕怀没有过多打扰她,只在必要的节日,她的生日这种特殊的日子会给她发消息送上祝福。

和今天一样,从来都是简短的几句,即使她不回复也不会追问,她明白,这是他对流星雨那天她许下的愿望的回应,他愿意跟她回到从前的位置,做她永远的好哥哥。

他给她的那张卡她没用过,每月仍有三十万的自动入账,夏天她过生日时,金额是五百二十万。

这样的他,又怎么能让她轻易割舍?

睡梦中,她无意识地落泪呢喃,“为什么你就不能喜欢我多一点?”

……

第二天上午,许飞扬早早给她发了消息,说要带她在NY转悠。

因飞机就在下午,她本想婉拒,可许飞扬放出的鱼饵无法让她拒绝。

“你想不想知道你哥和楚馨的近况?”

当然想,她马不停蹄地去赴约。

熬夜做课题的顾欢被飞机起飞前三小时的闹钟吵醒时,见阿怜不在酒店,心急如焚地给她打电话确认状况。

坐在许飞扬家里的阿怜接起电话,吩咐道,“你先退房,带着行李往机场走,证件我随身带着,如果我赶不上,你就先一个人回去,我之后再坐其他班次回。”

“放心吧,我都这么大了,能出什么问题?”

“你这人怎么一根筋?你不告诉我妈不就得了?”

许飞扬见她被电话缠着不放,一把将电话夺过来,对着那头说,“喂,我是她哥哥的朋友许飞扬,我在美国呆了近十年了,有我亲自送她回LA,全须全尾的,你别操多余的心。”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皱眉骂道,“烦死个人。”

“这你妈给你找的男保姆?这么啰嗦,不考虑换了?”

阿怜抿唇有些不悦,“他是我的陪读,也是我朋友,他会的东西可多了,一般人替代不了。”

“好,”许飞扬气笑了,“合着是我两边不讨喜。”

阿怜心里一跳,识时务地道,“许哥哥,你别生气,你是在为我考虑,这我知道。”

“嘁,”许飞扬转头掩饰笑意,到底还是受用,扬了扬下巴,“先喝咖啡”

灰色的菱形耳钉在他耳边折射出耀目的光,许飞扬见她将亲手做的咖啡喝下一半,耐心越发多,“中午想吃什么?我让王妈提前准备。”

阿怜抬起头,面色为难,小声反抗,“我还要去赶飞机呢。”

“怎么?”许飞扬挑眉,“我好心跟你说他们的消息,你连个饭都不肯陪我吃?”

“吃饱喝足我陪你坐私人飞机回LA,不比匆匆忙忙赶飞机舒服?”

“好吧,我吃。”

阿怜觑着许飞扬的神色,不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许飞扬似看出了她的疑惑,放下杯子道,“我这个人呐,就是爱凑热闹。”

“楚馨之前来找过我,问你和沈奕怀的事。”

阿怜瞬间将多余的想法抛之脑后,急道,“她问了什么?”

许飞扬却不慌不忙,“这个吃饭后再说。”

“你!”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还不透露丁点消息,阿怜是真生气了,怒瞪着他拿起包就要走。

“别急啊你,”许飞扬拉住她手腕,眸色晦暗,“先听我说完。”

“吃完饭后再说,是因为她问了什么真的没那么重要。你只需要知道她确实也不喜欢你就对了。”

许飞扬拉着逐渐熄火的阿怜坐了下来,将钳住她手腕的手收回,放在身侧,有些发颤。

他没起身坐回对面沙发,跟她之间就隔了个手掌宽的距离。

“楚馨现在和一个叫孟阚的人在交往,已经交往半年了。”

“什么!?”阿怜震惊地扭头,楚馨不是和沈奕怀在一起吗?

许飞扬挪开目光,俯身拿起杯子喝了口咖啡,“我没骗你。他们确实在交往,只不过,楚馨仍向外宣称单身。”

“很坏对吧?你不要跟她学。”他语重心长道。

阿怜嘴角的笑意压不住,心里颇觉这一幕有些荒唐。

两性关系上,许飞扬做的明明比楚馨更过分,居然对着她说楚馨坏。

“你在笑我?”许飞扬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即刻反驳,“我虽然情史丰富,但每一段关系里,我都很尊重对方,一对一,钱也给得很大方,哪像楚馨这么不厚道?”

“别拿她跟我比,没意义。”

搭乘私人飞机回到LA后,许飞扬开车送她到公寓楼下,“我在LA也是有资产的,你别这么惊讶。”

“下次你来NY提前告诉我,我去接你,省的你站在街边等车吃汽车尾气。”

“我来LA也会告诉你的,”许飞扬将食指和中指并拢,抵在额头朝她轻佻地一挥,“下次见,阿怜妹妹!”

乘电梯回公寓时,阿怜后知后觉地一惊。

许飞扬难道是想泡她?

不,阿怜甩甩头,肯定是她想岔了,她问了他那么多次有关沈奕怀的事,许飞扬应该看得出来她对沈奕怀的喜欢。

许飞扬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纯闲的。

“叮”

电梯门一开她就看到了等候在外的顾欢。

他依在门边,抱胸低头,双腿一屈一直,看过来的目光明显带着气。

“你还知道回来?”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但凡碰见跟你哥沾边的人,你就走不动道了?你要清楚,你跟他再熟,他也是个成熟男人!”

“单独相处那么久,你有几分把握他不会鬼迷心窍对你犯错?那么多案子都是熟人作案,你能不能长点心?啊?”

阿怜心虚地后退了一步,眼神躲闪,胡乱地寻找借口为自己打气,“他……我和他认识很久了,他帮过我,是我哥信任的朋友。而且他交往的都是步入职场的熟女,我还是个学生,他对我应该没有想法。”

“没想法……”顾欢摇着头嗤笑了一声。

阿怜心里发慌,昂着头不肯认输,“更何况,你,你不也是性别男吗?别在那杞人忧天了。”

顾欢猛地抬眼看她,那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哭,顿时生出懊悔和愧疚,不敢再说别的激他。

“我杞人忧天?呵”,他红着眼别过头去,盯着别处缓和片刻后,说了段意义不明的话,“你还知道我是个男的?我还以为,在你眼里我连个男的都不算,只是个为你解决生活学习难题的无性人。”

“你是我现阶段最好的朋友,我没那么看你,”她发出求和信号,“你叫顾欢,性别男,生活规律,精通做饭,喜欢健身、围棋、研究算法,头脑聪明,课业优秀,总能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顾欢似乎被她逗笑了,站姿都放松了些。

阿怜一喜,忙乘胜追击跟他道歉,“这次让你一个人回来,是我不对,你别生我的气。”

“这个周末我请你去看电影怎么样?你不是很喜欢去看电影吗?我们看一整天,看什么由你挑。”

“成交”,顾欢接受了她的道歉,转身往门内走去。

阿怜松了口气,马不停蹄地跟进去,“冰箱里有什么?我好饿!”

“你现在去做?顾大善人!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离开你我怎么活?”

等顾欢收拾完厨房出来,阿怜已经累得蜷在沙发里睡着了。

顾欢放轻手脚,屈膝跪在她身侧,于夜灯下静悄悄地看了会,才伸手推她,轻声道,“回房间睡,不然明天起来脖子疼。”

她不满地皱了皱眉,咕哝了几句,没醒。

他把她抱回了房间,褪去她的外套,给她盖好被子后,几乎没有片刻的停留就退了出去。

桌上的电脑停留在编程页面,他走过去将其关闭,坐于桌前低头沉思。

在她停留在NY的那段时间,他什么都看不进去,也无法输出任何成果。

她永远都不会懂。

喜欢健身,是因为强壮的体格能够威慑那些在她身上流连的目光。

喜欢围棋,是因为那个华人教授痴迷于围棋,这会让他在进组面试中得到加分。

喜欢研究算法,其实是不得不去研究算法,成为AI界的新贵几乎是唯一能让他快速积累财富的途径。

而喜欢看电影,是因为在那种黑暗的环境下,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用充满爱与欲的目光看她。

在NY的那晚,他负责的项目成功通过了那位教授的考核,他竞争到了这仅有一份的博士offer。

他们之间隔着天堑,如果不是陪她来LA读书,他们几乎不可能有交集。

来美国之前,他以为他大部分的努力,都会放在抓住机会往上爬这方面,毕竟对他来说,到美国名校读本科的机会真的太难得了。

可和她日夜相处,看她逐渐变得开朗鲜活,看她对他毫无防备地笑,与他分享生活里的趣事,他怎么能不心生贪念。

如果阿怜愿意等他……

他会努力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他愿照顾她一辈子。

江城。

沈氏集团顶层。

燃尽的烟灰落在西裤上,沈奕怀没去掸,只凝视着新传来的照片里,那个令他日思夜想的人。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你去找许飞扬做什么?”

“为什么,给我希望,又要辜负这希望?”

她发出那段跨年烟花时,他几乎是立刻联想到他朋友圈里披露无多的动态,那是他在NY度过的第一个冬天。

阿怜是因为他去NY的吗?他燃起希望,忍不住跟她说,他想她了。

可两天过去,她仍是没有回复。

自她不辞而别,至今八个月,他几乎没睡过什么好觉。

“阿怜,你到底还要躲我多久?”

他叹了口气,起身站到落地窗边俯视脚下偌大的商业帝国,泛着红血丝的眼里有隐约的癫狂之色。

“真不知道我还能忍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