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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末世文女大(十二)v2He结局2:……

高塔会议厅,苏乐按动视频播放键,向基地高层汇报工作进展。

视频中的韩烁意识清醒:

他翻动着一沓纸质资料,神色平静,浏览结束后甚至理智地将资料收整好,放进了保密文件夹里。

“催眠进行得很成功,韩队对这些已经不会有过于剧烈的反应”

“接下来我们计划安排一次正式的会面。通过这项测试,韩队就可以回归战队了”

说完,她看向在下面坐着的一对中年夫妻,颇有几分邀功的意味。

韩父韩母脸上却并无多少喜悦,他们不着痕迹地对视了一眼。

这事算他们做得不厚道。

不过为了基地的利益,只能舍小顾大。

门外传来嘈杂的响动,下一秒,警卫员打开了大门。

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正扶着门框喘气,他跑得满脸通红,眼镜框都没扶正,就焦急道,“苏教授,不好了!”

看到正襟危坐地各个高层,他有些欲言又止。

苏乐正要跟他出去说,韩上校便发话道,“什么事?说”

研究人员看了一眼苏乐,又看向韩上校,咬牙道,“韩队失踪了!”

好不容易入睡的阿怜被亲醒了。

嘴唇上的吮吸的力度大得像是要把她吃下去。

“唔!”她瞪大眼睛。

黑夜中看不到对方的脸,内心的惊恐得不亚于走夜路被人尾随。

“嘶”对方因为她用力扯头发痛呼出声,急切的亲吻也随之停止。

她蓄力上顶的膝盖被轻易握住,那人沉默了一会,抱怨道,“老婆,这里不能踢”

熟悉的声音带着点委屈,阿怜心里一惊,忙探到床边把台灯打开。

是韩烁,确实是韩烁。

她摸着韩烁的脸仔细检查,眼泪簌簌落下。

韩烁看不得她哭,将她拉进怀里抱着亲了一会。

两人侧躺在床上,阿怜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喃喃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韩烁胸腔震动,笑着说,“我一开始也以为在做梦呢”

他抚摸着阿怜的头发,将被困异世的经历缓缓道来。

“他们都说我疯了,说我没有老婆,说你是我臆想出来的”

“我一直在找你,基地里没有,我就去外面找”

“我回到了A市的家里,却发现那里的布置跟我们家完全不一样”

“后来我才意识到,这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而那个世界没有你”

“之后我回到基地为他们效力,通过短暂的错位联系到研究中心的人,让他们帮助我回来”

“老婆,我好想你”,他将阿怜抱紧,埋在她颈间深吸一口气,“我终于回来了”

阿怜心里发寒,如果韩烁说的是真的,那之前跟她日夜相处的又是谁?

还有,这样看来,池旭所谓的‘记忆紊乱症’,明显就是在撒谎。

“他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你和苏乐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同时问出声。

韩烁先回答了她的问题,他看起来很不解,不明白阿怜为什么会把他和苏乐扯上关系。

“你不记得那天的事了?你跟苏乐在研究中心,一看到我就昏倒……韩烁!”

韩烁闭着眼睛冷汗直流,他眉头紧皱,努力回忆,“哪天?”

“我一清醒就回来找你了”,勉强说完这句,他就失去了意识。

……

还没完全醒来的韩烁下意识将怀中人搂紧。

怀中人嘤咛一声,清淡的香气在鼻尖弥漫,韩烁猛地睁开眼,周围的布置充满了生活气息,与研究中心透明的玻璃和白色的天花板完全不同。

低头一看,穿着米色睡衣的女人赖在他怀中,睡得正香。

他认得这张脸,研究人员说,这是他的妻子,虽然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韩烁皱眉思索,难道是他们把他送回来了?

应该是这样,既然他是她的丈夫,睡在一起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揽住她的细腰合上眼睛,打算睡个回笼觉。

楼下敲门声响起,惊走了他酝酿的睡意,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给她捻好被子,然后轻车熟路地打开衣柜,取出男士睡衣换上。

怎么搞的,都送他回家了还让他穿着病号服?

“韩哥?”看见开门的人是韩烁,何昱满脸诧异,“你怎么在这?”

韩烁冷冷打量着他,“这是我家”。

之前何昱莫名其妙来打他的事他还记在心里,如今看来,怕是跟他的妻子有关。

“你恢复记忆了?”何昱挠挠头,穿着睡衣的韩烁出现得未免太突然了点。

昨天晚上他上门拜访时,韩烁还不在家,总不能是半夜回来的吧。

如果说是半夜回来的,他唯一想到的可能,就是韩烁恢复了记忆,才火急火燎地回来找他老婆。

韩烁警觉地宣示主权,“没有恢复又怎样?这里是我家,我是她的丈夫,照顾她本就是我的职责”

这占有欲十足的样子跟没失忆前简直一模一样。

“那你和苏乐是什么情况?”何昱没忘了苏乐挽着韩烁小臂把他拉回去这事

,这已经超过了一般的社交距离。

韩烁心底发虚,苏乐是他身体状况的主负责人,而且那时候他可不知道他还有个这么喜欢的老婆。

他不禁有些埋怨和不解,既然他有老婆,为什么研究中心的人不早点告诉他?

“我和苏教授只是朋友,仅此而已”,他冷声回复道。

赶过来的苏乐和她身后的研究人员恰好听到这句话。

苏乐抿唇不语,有些心细的研究人员看着苏乐突然顿住的脚步,品出了一些猫腻。

苏乐整理情绪,走上前去,劝道,“韩烁,你的状态还没有完全稳定,你应该回研究中心接受观察”

韩烁刚想拒绝,就被屋内下楼的动静吸引了过去。

阿怜被楼下的声音吵醒了,看见站在门口的韩烁,她哒哒哒几步跑过去,韩烁展开手臂接住她,把她圈在怀中。

他们穿着同款米色睡衣,看起来般配极了。

“……”,看着这一幕的研究人员有些明白为什么韩烁会偷溜回家了。

一个人睡病房和抱着老婆睡家里哪能一样?

研究中心给韩烁规划的最后一项测试就是与阿怜的正式见面。

如今这见也见了,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至于要不要回研究中心继续观察——

全看苏教授的决定了。

被这多双眼睛看着,苏乐虽然不愿,却也无可奈何,她的脚步有些虚浮,勉强扯出个微笑,“有问题随时来找我”。

人走了之后一下清净许多。

韩烁坐在沙发上这看看,那瞧瞧,等阿怜从厨房出来,他下意识挺直腰腹,端正坐姿。

“老公,你真的记不起之前的事了?”阿怜闷闷不乐道。

韩烁避重就轻地回,“我看了些资料,但如果你愿意,我更想听你讲”。

目前的情况有些棘手,昨晚韩烁来找她时,明明是记得以前的事的,白天醒来,却又完全不记得。

她想着把这事告诉研究中心,又怕研究中心以此为由再次把她和韩烁分开。

阿怜眼睫微颤,内心挣扎。

韩烁的身体状态肯定是排在第一位的。

要是外出任务的时候发生了意外……

“要不你还是回研究中心吧”,阿怜犹豫着劝道。

韩烁虎躯一震,下意识喊出熟悉的称呼,“老婆,你要赶我走?”

阿怜亲亲他的唇,“我当然舍不得你,但苏乐说得对,你的状态还不稳定,我很担心”

看着韩烁的脸肉眼可见地越来越红,阿怜莞尔一笑,意外觉得现在青涩的韩烁有些好玩。

“昨晚是你自己回来的。晚上的你记得我们从前的事,却不记得失忆后的事。”

“白天的情况却恰恰相反”

“我不想你出意外”,阿怜解释道,

乍一听见这话的韩烁也有些惊奇,他仔细回忆昨天的经历。

昨天上午研究人员给他一沓关于阿怜的资料,看见她的笑颜时,他的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些零碎片段,无法连贯起来,只不由对和她的见面产生了期待。

夜晚,他想着未曾见面的妻子入睡,睁眼时已经在家,便心安理得地抱着她继续睡。

“或许与你相关的事能刺激我的大脑”

他将阿怜抱在了膝上,她的皮肤很软,坐在他肌肉勃发的腿上压根没什么实感。

“我也舍不得你”

“我先在家呆一段时间,如果不见好转,我们再告诉研究中心也不迟”。

阿怜给韩烁讲述着专属于两人的回忆。

韩烁静静地听着,不时问她,“那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关于那场一起观看的爱情电影,阿怜略带羞涩地回道,“我当时想,如果你是男主角,我愿意与你接吻”

被阿怜那双漂亮的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韩烁不由撑着沙发朝她靠近。

浅浅的一吻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更进一步时,他停住询问她的意见,怕她不同意,诡辩道,“说不定对我恢复记忆有帮助”

本来还在因为他身体状况犹豫不决的阿怜点点头,“那好吧”

途中,韩烁的眼神突然在某一刻变得迷茫,而后逐渐清醒。

阿怜撑在他结实的腹肌上喘气,听见他喊,“老婆?”

他缓缓上顶,似乎对目前的状况适应良好。

阿怜的声音打着颤,艰难道,“先停下”

韩烁停下了,神色却有些委屈。

阿怜看了一眼时钟,00:20:36,她把这个时间记在心里,准备第二天告诉清醒的韩烁。

“你没有什么要问的吗?”比如为什么一清醒两人就在做这事。

“问什么?”韩烁的手脚已经开始不安分起来。

他掐住她的腰,试探性地发问,“为什么停下?”

阿怜扶额无语。

过度回忆似乎会让夜晚的韩烁陷入沉眠,她不再提白天发生的事。

……

“这张卡里是我们结婚的录像,或许对恢复你的记忆有帮助”,第二天,阿怜扶着腰取出那张黑色的储存卡。

韩烁接过储存卡,从研究中心借来一个带有读卡器的电脑,和阿怜依偎着打开了移动硬盘里的视频。

画面的一开头就是穿着婚纱的阿怜,婚纱巨大的尾摆铺了满床,她乌黑的发间点缀着珍珠和钻石,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穿着定制西服的韩烁护着她坐进加长版的卡宴,婚车队伍一路抵达香格里拉大酒店。

精心布置的婚宴大厅,戴着朦胧头纱的新娘在聚光灯的接引下,挽着父亲的手,一步步走向站在对面的新郎。

他们交换戒指,在牧师的见证下,亲朋的欢呼声中含泪接吻。

时隔多年再次回看,依旧让人触动。

韩烁收紧揽着阿怜的肩膀的手,亲吻她的泪眼,承诺道,“我们永远在一起”

“好,永远在一起”,阿怜吸着鼻子,与他宽阔的大手交握。

如韩烁推测的那样,他状态转换的时间果然在往前移,一周后,夜晚的他也能零星忆起白天发生的事了。

甜蜜的二人世界被找上门来的池旭打破。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精神状况不太好。

出乎意料,他找的不是韩烁,而是阿怜。

“请你跟我回一趟研究中心”,他的态度很坚决,带着疲惫和崩溃。

韩烁将阿怜护在身后,“理由?”

“我说不清楚,去了就知道了”,池旭薅了一把头发,对着两人哀求道,“求求你们,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去看看吧,”阿怜牵起韩烁的手,“我们一起去”

还是那个办公室,一样的屏幕,发送消息的人却置换了。

是那个世界的韩烁,他在促成两个世界的融合,并且威胁池旭,一旦回来首先要做的就要杀了他。

看到阿怜,屏幕上的话变得温柔而病态,“阿怜,我好想你,你也想我吗?”

“我太喜欢你了”

“等我回来,我会把他杀了,然后我们在一起”

“上天实在太不公平,我是说,为什么遇到你的是他,而不是我呢?”

这边韩烁脸色黑沉如水,指尖雷电异能涌动,池旭看出来他似乎是想把这些机器劈了。

“别,”池旭展开手臂挡住,弱弱道,“我的实验数据都在里面”

他推着两人出门商量对策。

“那个世界的科技树好像跟我们不太一样,他想打通壁垒到这边来,不是没有可能”

“他太疯了,我在想,如果你过来看看,或许能安抚他的情绪”

可见到阿怜后,他似乎变得更疯了。

“我会上报指挥中心”,池旭叹道,“剩下事的听天由命吧”

那是个被所有人铭记的日子。

突然之间,身边出现了一个自己的复制品,从外表到大致的性格喜好,无一不同。

一刻钟后,却又突兀地消失了。

要不是每个人都经历了这场意外,他们大概会以为做了个极为真实的噩梦。

一刻钟前:

“不行!”,阿怜将两个浑身雷电闪得啪啦响的男人分开。

阿怜是唯一没有复制品的人,

她站在两个一模一样的韩烁的中间,纤细的胳膊一边抵着一个,“你不能杀他,你也别杀他”

他们眼里火花四溅,心里都恨不得对方立马饮恨西北。

“要是你们动手,我立马离开”

世界合并产生的引力波惊动了浩瀚之空,阿怜觉醒了属于本体的记忆。

要是任何一个气运之子出了问题,她这个世界都白干了。

阿怜的眼眸里出现了紫色的漩涡,她看着异世界的韩烁,诱哄道,“只要你回到原来的世界,我就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

异世界的韩烁眼里紫光弥漫,他看着阿怜,迟钝地点点头,一阵白光闪过,他失去了意识。

身体似乎历经了绵长的沉浮和失重,韩烁睁开眼,猛吸一口气坐起身来。

他正穿着暗绿色的汗衫,睡在在军营里,时间是2068年8月,末世开始前的两个月。

他掀开被子穿好衣服就往外跑,一路被人喊‘韩哥’,他也没有停顿,直接冲到上级办公室,“我要请假”

飞机在A市落地,韩烁弯腰钻进一辆提前叫好的出租车,离心里的目的地越来越近。

他按动门铃,不一会头顶便响起女生怯怯的声音,“你是谁啊?”

“是她”,韩烁的双手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亲切,“我是韩烁,我们小时候一起玩过,你还记得吗?”

良久,她终于打开了智能门。

怜爸怜妈也在,若不是这样,阿怜还真不敢给他开门。

夏天暑期重,她穿着一身白色吊带裙,丸子头随意扎在脑后,露出优美白皙的脖颈。

门外站着的男人宽肩窄腰,白色的短袖盖不住他极好的身材,男性荷尔蒙扑面而来。

阿怜在学校从没看过这样的帅哥,不由多看了几眼。

视线上移,瞥见他眼里熟悉的痴迷神色,阿怜一怔。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吗?难道大帅哥是个颜控?

怜爸怜妈心里有些怪异,却还秉持着待客之道,一边拿出茶水和点心招待他,一边客气道,“原来是小韩啊,都长这么大了”

他们曾经是跟姓韩的人家做过邻居,那个小男孩他们也有点印象。

可是对方行事神秘,在A市住了三年就搬走了,后面再没跟他们联系过。

如今突然拜访,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韩烁收回灼热的目光,“我们家跟军区有些联系,提前得到了一些消息,这次来是想接你们去B市。两个月后,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怜爸怜妈内心思忖,两个月后,他们正要去B市谈生意,现在正陪闺女过暑假,也没别的事做。

只不过他突然来访又想带他们离开A市,是个人都有几分警惕心。

他们的疑虑在韩烁一通电话叫来一架配备驾驶员的武装直升机后彻底消失。

就算是骗人,也不至于下这么大的成本。

只是他们没想到,原来邻居的来历这么大。

更没想到,韩烁是奔着他们女儿来的。

末世如期而至,期间韩烁寸步不离地陪着她,十分顺利地让阿怜对他产生了依赖。

“那些怪物会吃人”,阿怜害怕地趴在他怀里,浑身发抖。

韩烁满足地抱紧了她,“别害怕,我会保护你”

载着他们的飞机离地面越来越远,第一批到达了北方基地。

……

送走异世界的韩烁后,基地很快恢复了正常。

见证了诡异一幕的韩烁恐慌地抱紧阿怜,“你说过要跟我永远在一起”

她有着超脱世界之外的能力,他清楚地意识到,他抓不住她。

“放心”,阿怜回抱他,紫罗兰般的眼眸妖冶非常,“我会陪着你,一直到世界的终结”

他的爱很饱满,没有任何杂质。

阿怜愿意给他奖励,即使恢复本体记忆,也陪他到生命结束之时,为此,她愿意忍受衰老之苦。

末世第五年,基地疫苗研发成功并普遍接种,是人类从末世走向星际时代的开端。

接种后的人体产生了良性变异,不仅能力变得更加强悍,寿命也被普遍延长。

后人修纂纪元史时,把这种良性的变异称为——进化。

第72章 过渡章(5-6)世界五原剧情与世界……

原世界是以苏乐为主视角的末世重生文。

末世来临时,她刚成为病毒学教授不久,因为老师的引荐幸运地接到了崇明研究所的项目。

籍籍无名的她与一众同事被困在研究所内,直到研究所的食物消耗一空,他们不得不外出寻求生机。

东躲西藏的几个月里,苏乐跛了脚,同事也接二连三地发生意外。

绝望之际,无线电广播中坚若堡垒的北方基地给他们带来了希望。

他们一路北上,终于在队伍里只剩两个人时到达了北方基地的管辖范围。

基地里大拿如云,她只在研究中心的病毒基因破译组里得到了一个助理的身份。

虽然分得的物资有限,但好歹能过上安稳的日子了。

她跟着研究破译组小组长去交接实验材料时,遇见了统一着装,手里持枪的特战队员,其中为首的男人身姿挺拔,神色冷漠,举手投足间有股淡淡的从容。

“那是谁?”她的目光被他吸引,呐呐问出声。

小组长讶异于平时沉默内向的她突然发问,回道“他是韩烁,我们都叫他韩队”

“他是个狠人,为了任务常常单枪匹马来回丧尸群……”

听着小组长滔滔不绝的讲述,苏乐目光闪动。

今后的生活中,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极高,每次她都会放慢动作偷听有关他的消息。

本以为会在基地中安稳得度过余生,却不料,一次实验事故,她因跛脚行动不便被实验体咬伤。

看着惊恐的众人,她明白她活不成了。

一颗子弹结束了她的生命,临死时她不甘地想,要是能重来一次,她一定要早点到北方基地。

重生后,她喜极而泣,凭着记忆将有效成果发送到刚刚建立的基地,果然提早得到了救援。

来救她的正是韩烁,他执行公务冷面无私,苏乐却激动得发抖。

她不出意外地成了研究中心的领头者之一,凭借私心创造了无数个与韩烁单独相处的机会,终于让韩烁对她有几分另眼相看。

阿怜的身份是韩烁小时候在A市短居时认识的邻居妹妹,在书中是个一笔带过的炮灰,用于衬托韩烁对苏乐的不同。

韩烁带着苏乐外出执行搜集任务时,在废弃的实验楼上遇见了骨瘦如柴灰头土脸的阿怜。

他不认识阿怜,阿怜却早已通过广播得知了他的名号。

生存的本能让她放低身段,不顾多年未见,仗着小时候的交情,乞求道,“韩哥,求你救救我!只要你救我,今后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韩烁带上她,从她口中得知她的父母末世爆发前在B市。他们目前没有在北方基地里,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回程途中,他们的队伍遭遇了丧尸潮。

受尸潮冲击,阿怜和苏乐跑向了两个不同的方向。

想到苏乐对基地的重要性,韩烁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跑向苏乐。

跑到力竭的阿怜被丧尸淹没前,看见耀眼的雷电异能在苏乐身边炸响。

《末世重临之无限进化》节选:

“咔——咔”玻璃破碎的声音伴随着无数丧尸从天而降,几乎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事发紧急,韩烁只来得及冲他们喊“快跑!”

抱着样本的苏乐慌不择路地打开通往天台的防盗门,几步并作一步朝楼上跑去。

丧尸疯狂地涌向鲜活的食物,扑倒一个又一个体力不支的人。

苏乐跑

到天台将门栓上锁,她颤抖着后退,心脏剧烈地跳动,喉头铁腥味弥漫。

耳边传来惨烈的尖叫,苏乐毛骨悚然地循声望去。

脆弱的门挡不住嗜血的丧尸,那个骨瘦如柴的女子所在的天台被丧尸攻陷了。

她从丧尸堆里伸出沾满鲜血的手,惊恐而染血的脸如同索命的恶鬼,“不!救救我!我不想死!”

门栓因为巨大的撞击力掉落在地上,苏乐收回目光,脑海里一片空白。

紫色的雷电在她身边清出一块丧尸无法接近的空地。

韩烁极具安全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苏乐,快来!”

苏乐迈动发软的腿拼了命地往天台边缘奔,她一跃而下,抓住了韩烁的手,韩烁像拉风筝似地提起她,将她拖向直升机。

她冷汗直流地看向那个宛如地狱的天台,无比后怕,“还好,还好有韩烁在”

“你没事吧?”韩烁给她递来一瓶水。

苏乐摇摇头,将水接过,脸色发白,“没事,谢谢你来救我”

韩烁眼里闪过自责,“放心,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你怎么会跟他结婚?不,他怎么会向你求婚?”分身看着这一世的结局,震惊得语无伦次。

阿怜的记忆被浩瀚之空淡化,丧尸的恶心感和汹涌的爱意一并抽离。

她慵懒地趴在床上,“我怎么知道?这该去问他”

“要是知道这样就能活下去,我一定早点,早点接近他”,分身失神道。

可如果没有上天的眷顾,谁能提早预料到末世的降临呢?

送走分身后,阿怜迎来一个浑身湿透,头发还往下滴着水珠的女子。

她娇小的身躯颤巍巍地发着抖,苍白的脸上却带着近乎疯狂的痴迷和崇拜。

“他们是自然界最美的造物”

通过交流阿怜得知,新分身溺死在北极圈的格陵兰海。

“我为崇高的理想牺牲。”

“人们一定想不到,冰层之下藏着这么美丽的生物”

拨开海水灵活游弋的绮丽长尾,随水波飘散的头发和尖耳后翕张的腮。

确实是极为美丽的生物。

然而这美丽外表下潜藏着的锋利牙齿和嗜血冷漠的性格,又为他们添上几分诡谲。

阿怜睁开眼,看向仍在喃喃自语的分身,“你的一生很有价值”

“不过,你没有收集到我需要的食物”

她只能自己去取。

分身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因为家庭缘故,她对两性关系十分排斥。

尝试多次未果,她便一头扎进科研,后来为了远离吸血的家人,她申请调去格陵兰岛常驻。

“我认为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她心虚地反驳,虽然这也是她的真实想法。

“对,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阿怜点点头。

“可谁让我以爱为食呢?”

她告别分身,走向了闪耀的光门。

第73章 人鱼文科研员(一)“我们在一个通往……

A市国际联合海洋研究中心,国际交流办公室。

明显是北欧面孔的老教授戴一副无框眼镜,银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

他神色严肃地推了推镜架,视线从手里A4大小的申请书转移到面前扎着马尾,格外腼腆的中国研究员身上。

“怜(Lyan),你确定想去冰原研究站吗?那可不是个能轻易适应的地方。”

冰原研究站位于东北格陵兰国家公园的南部边缘,大部分建造在地下。

那里有着极昼和极夜,极端恶劣的气候使得研究站的生活物资极度依赖外界供给,食物种类和娱乐方式十分匮乏。

以往常驻冰原的科研人员或多或少地出现了抑郁、消极情绪,不分国别。

那里的人手缺口很大,按理来说,有人申请调令,他应该高兴才对。

但看着眼前清瘦内敛的年轻人,他尚存的良心让他无法不产生担忧,不由向她再次确认。

穿着白色研究服的阿怜腰杆挺直,虽然体型瘦弱,却莫名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气质。

她望进老教授关切的眼里,手心出了点细汗,“我确定”

“我对研究极端环境生物很感兴趣”,她说出的话和申请书上给出的理由一致。

不出预料的,她拿到了署名Dr.Nielsen的推荐信。

……

A市浦东国际机场。

阿怜穿着一身宽松的灰色运动装,平时因工作而扎起的马尾放下,泛着光泽的柔软黑发乖顺地垂落在肋部。

她背着登山包,拖着一个24寸的行李箱,前往国际出发层值机。

得益于地板的光滑,滚轮转动摩擦地板的声音很轻,耳边回荡着的中英混合的航班播报声让她思绪拉远,心里有股淡淡的不真实感。

两个月前,她带着满身疲惫走出灯火通明的研究中心,接到了来自母亲的电话。

“囡囡,你爸爸他又半个月没回家了,我联系不到他,你弟弟的学费还没有着落,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而就在几天前,阿怜刚刚给她转了五万。

提到这笔钱,母亲有些难以启齿,模糊道,“他把那笔钱拿走了”

“你又把账户密码告诉他了是不是?”阿怜心里了然,心里的疲惫比身体更甚。

“你别怪我,我以为他已经改过自新了……”母亲的哭声从那边传来,阿怜再没办法说什么责备她的话。

从小到大,家里争吵矛盾不断,父亲喜欢挥霍炫耀,母亲习惯懦弱妥协。

在这样的环境里,家里居然还迎来一个弟弟。

她不知多少次劝母亲跟他离婚,可母亲总能找各种理由不予实行。

阿怜长大后,知道劝不过,便很少回家了。

成为正式研究员后,她有了不错的工资,他们知道后颇为欣慰,却又明里暗里劝她补贴家用。

考虑到父母支付了她直到大学的学费,她将每月工资的40%打给他们,却越发助长了他贪得无厌的气焰。

签证办好后,她将工作以来的积蓄一次性转给了母亲。

她不想再跟他们有任何的联系了。

……

联程国际航班在哥本哈根中转,前往格陵兰岛的首府努克。

出发前,她已与冰原研究站工作人员商量好在努克对接。

他们将乘坐小型飞机到达冰雪覆盖的研究站。

飞往努克的班机上只剩她一个中国面孔。

随着飞机持续向西,巨大的冰原出现在视野中,像是洒在蛋糕上的一层厚厚的糖霜。

阿怜的视线长时间透过椭圆形的舷窗观察地表。

无言的观察对她来说是独有的乐趣。

随着飞机引擎轰鸣不断,黑灰色的山体和裸露的岩表逐渐过渡成由冰川和海洋相互作用形成的峡湾地貌,带来原始而富有美感的视觉冲击。

接近努克机场时,零落的彩色小屋沿着峡湾散落在白皑皑的积雪中,天际的夕阳斜照在冰面上,折射出微微的金光。

阿怜似乎于嘈杂的引擎声中听见了自己缓慢的心跳。

飞机开始降低高度,邻座的小哥问她,“嗨,美丽的小姐,你去格陵兰岛是为了旅游吗?”

“不,我去工作”,阿怜挂上礼貌地微笑,用英文简短地回他。

“噢,很酷”,小哥点头,识趣地不再询问细节,热情道,“我家就在努克,如果你有时间,我可以带你四处转转”

“这将是我的荣幸”

下机前,他将电话留给了阿怜。

踏出温暖的机舱,入目是白茫茫的一片,被冰雪覆盖的机场耸立其间,如同科幻片里怪异的外星建筑。

寒风夹着雪花扑面而来,吸入的空气里也带着潮湿和冰冷的味道,还好她在哥本哈根机场内更换了保暖的羽绒服,不至于冷到寸步难行。

她拖着行李箱,根据谷歌地图导航前往提前预订的民宿,滚轮在积雪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平行线。

站在门口迎接她的房东格外热情地接过行李箱。

他的身高偏矮,四肢短而粗

壮,脸盘圆润,眼睛带着明显的蒙古褶,显得友好而憨厚。

“你是我接待的第一位来自中国的客人”他一边带着阿怜熟悉环境,一边感叹道。

格陵兰岛对于中国游客来说并不算热门。

想要欣赏独特峡湾地貌或形似外星的无人之地,挪威和冰岛显然比大部分地区都位于北极圈内的格陵兰岛更加方便快捷。

房东离开后,阿怜锁上门窗,痛快地洗了一个热水澡。

民宿卧室里有个极大的观景落地窗,直面带有浮冰的峡湾。

阿怜吹干头发,躺在床上看着浮冰慢慢移动,似乎时间的流逝都因此变得缓慢了。

暖黄色的灯光,柔软的被褥,适宜的温度很快让蜷缩在床上的她昏昏欲睡。

纤长的睫毛半阖时,远处的水面荡开一圈圈波纹。

巨大而优美的尾鳍如同一把倒挂的黑色蒲扇,转瞬没入水中。

阿怜撑起身揉揉眼睛,水面却没有了动静,仿佛刚刚不经心的一瞥只是她的幻觉。

……

清晨的阳光落下,平静而透彻的水面变成了天然的镜子,倒映着沿岸景色。

正在吃早餐的阿怜得到冰原站工作人员发来的讯息:“Lyan,非常抱歉,由于突如其来的大雾天气,我们不得不延迟一天出发”

得益于游客稀少,她成功在民宿续住一晚。

白天无所事事,她穿得厚实,坐在民宿旁的长椅上,看着静谧的峡湾发呆。

因为冰原站条件特殊,国际联合海洋研究中心给愿意前来的研究员提供了充足的资金补贴。

这也是她出发前敢把全部积蓄转给母亲的原因。

等到了冰原站,钱就成了最没有用的东西,物资统一由外界运输分配。

且邮件上说,冰原站的研究员一个月只有一次外出休假的机会。

阿怜心中一动,因寒冷而泛红的手指滑动手机,悬停在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前。

当破冰船行驶在瑰丽的冰川间时,阿怜庆幸自己作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浮冰漂散在静谧的海水中,巨大的月亮和莹白的冰川一色,点缀在粉紫掺蓝的天空中,变成了极具奇幻色彩的油画。

小船发出‘咯咯咯’的破冰声,穿梭在一座座冰山间,留下呈扇形扩散的水痕。

那个小哥叫做伊鲁克,为了让阿怜玩得放心,他还叫上了他的姐姐艾娃。

艾娃和伊鲁克的母族世世代代在格陵兰岛居住,他们是丹麦和因纽特人的混血。

他们随母姓,常居努克,爸爸来自丹麦,他们会轮流到哥本哈根收租金。

“很漂亮对不对”,艾娃给阿怜递去一杯热巧克力。

格陵兰岛的居民似乎尤其好客,与他们常居的冰雪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对,很漂亮”阿怜腼腆地接过,眼睛里闪动着柔软似星星的光芒。

“这里是未被染指的净土,这里的生物都像精灵一样”,艾娃感叹道。

破冰船经过垂直于船体前进方向的冰川缝隙时,一抹耀目的反光吸引了阿怜的注意力。

有力的黑色尾鳍掀开水面,很快又遁入其中。

“那是什么?”阿怜眉头一拧,下意识问道,“这里有鲸鱼吗?”

问出声后她立即反应过来,鲸鱼是哺乳动物,皮肤光滑油亮,怎么会出现反光呢?

艾娃热情道,“当然有鲸鱼,你想去看看吗?每年的6到8月是努克最佳的观鲸季。”

可今天他们已经错过了观鲸船出发的时间,而明天她就要离开努克前往冰原站了。

阿怜谢绝了艾娃的好意。

……

“你一定是Lyan吧”,机长从红色亮面漆的直升机上跳下来与阿怜握手,“很高兴认识你,我是马里,负责冰原研究站的物资人员运输”

他接过阿怜沉重的行李,肌肉一鼓就将行李稳稳当当地放进了机舱。

“走吧,我们这就去冰原研究站”

直升机驶向荒无人烟的东北格陵兰国家公园,这是世界上最大最北的国家公园,保留着最原始的冻土地貌。

此刻正处于极昼,太阳高挂在天空,缓慢绕圈。

冰原站的负责人站在冰原站的入口迎接阿怜。

她是个和蔼可亲的中年女性,来自丹麦海洋研究中心,与尼尔森博士有过不少合作。

尼尔森博士署名的推荐信内容很简单:

「Lyan是我最优秀的学生之一,有任何问题请直接与我联系

——Dr.Nielsen」

“Lyan,冰原站欢迎你的加入”,负责人看完推荐信,眼含欣赏与阿怜握手。

她的嘴角带着温柔的弧度,“你可以叫我劳拉,或者婕森博士”

驻扎在冰原站的不仅仅有生物学家,还有气候学家和地理学家等。

婕森博士亲自带着阿怜熟悉环境,谈到生物研究领域的进展时,她的脸色变得有些兴奋。

“我们在一个通往峡湾的冰下湖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她故意卖了个关子,“你去看看就知道了,绝对能惊掉你的下巴”

“我们很有信心,能够通过那些东西开辟出一个全新的领域”

第74章 人鱼文科研员(二)“那个产生幻觉的……

那看起来像是某种生物的卵,半透明的,带着浅浅的琥珀色。

它们静静地悬浮在严格控制温度的人造海水里,带着鳞片的外壳微微闪着光,像精心雕刻的多面钻石。

大型玻璃水箱上倒映出阿怜痴迷的神色,她无法克制地向前靠近,“这是?”

“还在探索,我们暂时把它们称为‘卵囊’”

斯科特对这个新来的研究员很有好感。

不愧是尼尔森的学生,为期一周的考核适应期,她经手的各项实验没有丝毫错漏,甚至可以称得上十分优秀。

她似乎天生有这方面的天赋,除了吃饭睡觉,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实验室,并且乐在其中。

因此,斯科特直接邀请她加入这项潜力无限的探索。

“Lyan,你愿意加入‘卵囊计划’核心研究小组吗?”他薄薄的的嘴唇上下碰撞,浅色的瞳孔注视着阿怜。

“我愿意”,阿怜压下心中的激动与他握手。

水波折射的光影在她白皙的脸上浮动,她面容平静,只嘴角勾起浅淡的笑,如同水下的塞壬,妖冶神秘。

斯科特愣怔了一秒,“欢迎,我带你去认识组员们”

白色圆桌上放着卡其色的咖啡纸杯,带着热气的咖啡豆香味在安静的会议室弥漫开来。

‘卵囊计划’小组目前共有5个人,占总驻站科研人员的1/4。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台,只一些大型不易运输的仪器需要协调共用。

熟识后,研究员们七嘴八舌地讲起这些‘卵囊’的来历。

“说起来,这是个十分巧妙的相遇。我们先是用雷达探测到了地下空腔。”

“凿开冰层后,我们发现那其实是个地下冰湖。你敢相信吗?这些卵就安静地漂浮在其中,简直就像是上帝赠予我们的礼物”

“它们的表面释放着某种低频生物电信号,内含复杂的DNA片段。这是我们判断它是生物卵的依据”

“但它们不属于任何已知生物,所以我们叫它‘卵囊’”

“至于为什么产在冰湖下,我们猜测是因为那里的温度更适宜卵的孵化,还可以抵御天敌”

一个戴着眼镜的棕发女研究员闻言补充道,“‘温度’这项存疑,我们将水箱的温度调整到与冰湖环境一致,可那些卵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阿怜静静地听着他们分享目前的研究进度,不时发问。

“会不会是其他因素导致的?”

“这是我们接下来的工作的一部分,控制变量法寻找关键影响因素”

“为什么不抽取DNA片段克隆培育呢?”

这问题让其他研究员沉默了一瞬,“之前是有这项工作的,可是……”

“可是

什么?”阿怜察觉到一丝怪异的气息,追问道。

组员们保持缄默,最终是斯科特作出了回答:

“可是我们失败了,基因在细胞里的表达失去了控制,并且……负责这项工作的研究员出现了幻觉”

阿怜本来还想再问什么叫做‘失去了控制’,可斯科特似乎在刻意掩饰着什么,用一句话宣告了这次会议的结束:

“所以,我们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尝试让这些卵孵化。”

……

研究站一共五层,用电梯和楼梯连接。

第一层是生活区,依次往下是地理研究中心、气候研究中心、生物研究中心和巨大的海洋生物观察室。

第四层,白炽光明亮的实验室。

一枚琥珀色的卵漂浮在水箱里,因循环系统产生的波纹微微荡漾着。

“你到底是什么呢?”写好今天观察结果的阿怜用蓝色中性笔的笔冒敲了敲玻璃壁,自言自语道,“居然会DNA培育失败?”

“你长得像樽海鞘,又不完全像……像是被包起来的某种信息,而不是完全的生命体,但又有疑似自主生命节律的周期性脉冲——”

她的话消失在嘴边。

因为那枚卵似乎感应到了玻璃上的敲击,正在主动朝她靠近。

为了验证猜测,她又在相反方向敲击了两下,卵囊果然渐渐刹车,而后朝反方向移动。

对声音敏感?跟某些鱼卵有相似的特性。

出神间,她的指腹隔着玻璃与那枚卵相贴,琥珀色的卵完全挤压在了玻璃上,似乎想透过玻璃与她亲密接触。

阿怜被这个突然冒出的猜测吓了一跳。

她猛地将手收了回来,紧接着,那枚卵也从玻璃壁上脱落了。

照例经过消毒区域,脱下研究服,阿怜在上行电梯里偶遇了斯科特。

“好巧,你也这么晚回去?”斯科特惊喜道。

阿怜还在想着刚刚实验室里发生的事,那一瞬间的警觉仿佛某种古老的第六感,“对,我有了新的发现。”

“不过,我一直有个问题未得到解答,这种感觉让我很难受”,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撩得斯科特心里发痒。

“那个产生幻觉的研究员是怎么回事?”

果然是这个问题,斯科特收敛了笑意,“好吧,好奇心和执着确实是优秀研究员必不可少的品质。”

他神秘道,“明早9点你来档案室找我,今晚告诉你的话,我怕你做噩梦”

托他的福,阿怜这晚果真做了噩梦,即使斯科特一个字都没给她说。

潮湿,黏腻的触感,带着咸腥的海水的气息将她包裹住。

她仿佛被困在一个巨大的气泡里,气泡沉在黑漆漆的海水中,随着波浪没有规律地起伏。

黑暗中似乎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观察着她的反应。

她快要呼吸不过来时,气泡被戳破,有什么东西托举着她的腿和腰,让她冒出了海面,她立即贪婪地大口吸气。

阿怜带着两个黑眼圈来到了档案室。

斯科特很意外,“你昨夜不会真的做了噩梦吧?”

阿怜的头仍旧有些痛,她不欲多说,“确实做了个噩梦,可能跟睡前胡思乱想有关”

斯科特将一个暗色的牛皮笔记本递给她,调出了档案室电脑上的一段录像。

一个男性研究员被牢牢绑在椅子上。

他神色扭曲,不断挣动着绳索,“停下!否则我们都会死!”

接下来,无论视频外的人如何提问,他都只重复着“亵渎”“污染”“送我离开”的字样。

“做好准备”,斯科特瞟了阿怜一眼,适时提醒。

录像画面一转,对准了一个巨型培养皿。

阿怜脸色一白,呕吐欲瞬间上涌,却还是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屏幕。

培养皿中央是一团蠕动的肉色细胞组织,类人形的上半身,没有五官或其他细致特征,下半身却不是腿,而是一丛狂乱舞动的触手。

触手上的孔状组织吐出黏稠的半透明液体,喷射在玻璃上。

那个人形上半身似乎转动了它的‘头’,隔着玻璃看向了镜头。

阿怜终于忍不住转身干呕。

斯科特拍着她的背,脸色也不太好看。

他关闭了视频页面,指着笔记本对阿怜道,“这是怀特的实验笔记,只能在档案室里看,你看完把它留在这里,我待会回来收拾”

他捂着嘴匆忙出了档案室,看样子是往舆洗室里跑去了。

调整呼吸平复情绪后的阿怜讪讪地看了一眼漆黑的电脑屏幕,坐在桌前翻开牛皮封页。

一开始只是正常的观察记录和实验记录。

“探针刺破表皮,成功取到了它的DNA片段”

而后他开始记录自己的反应,就像是,他把自己变成了接受观察的一部分。

“我在持续做梦,一些关于海洋的噩梦”

“我被困在了气泡里,它在观察我……”

字迹逐渐潦草,他似乎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

“它污染了我!”

“这是对它的亵渎,它不会放过我的!”

“我们都会死”

阿怜合上了封页,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

是巧合吗?昨晚的噩梦。

敲门声将她吓了一跳,是斯科特回来了。

他抱胸倚在门框上,下半张脸还挂着水珠,“唔,果然,每次看完都要清空我的胃袋”

“他,怀特后来怎么样了?”阿怜从座位上站起来,离那本笔记有一米远。

“他死了”,斯科特沉沉道。

看着阿怜因受到惊吓而僵住的四肢,他复又大笑起来,“骗你的!他被送到了位于哥本哈根的疗养院接受心理治疗。根据最新传来的消息,他已经恢复了正常。”

“心理学专家给出的说法是,冰原站的封闭环境本来就容易让人体背负精神压力,再加上外界的刺激,出现幻觉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那个东西确实会给人带来巨大的精神污染。”

“我们已经把它清理了。”

阿怜回到实验室时精神还有些恍惚。

这实在不算一个好的开头,接下来一整天,那东西的身影不时在她脑海里出现,次次都让她头皮发麻,不得不停下手里的动作压制翻涌的呕吐欲。

“Lyan,把3号水箱的温度再提升1摄氏度”,埃琳娜一边记录着关键实验数据,一边对阿怜道。

阿怜正在配合埃琳娜调控水箱温度。

他们面前放着一排水箱,每个水箱里都放着两枚琥珀色的卵。

那些卵在她接近时似乎有朝她挤来的趋势,定睛一看,却又乖巧地呆在原地。

埃琳娜停笔望向她,“Lyan,快点,别发呆!”

温度是这一阶段的工作里十分关键的变量。

冰湖温度大约在-2~0摄氏度,由于高压和高盐的缘故,即使在这个温度,湖水也未结冰。

他们设置了阶梯温度培育观察,发现在6摄氏度时,卵囊表现得最为活跃。

结束工作后一同走出实验室的埃琳娜担忧道,“Lyan,你这几天是怎么了?如果你的身体出现了问题,应该给斯科特请假,好好休息几天再回来工作。”

苍白的脸和泛着青的眼袋总让埃琳娜担心她下一秒就会晕过去,“你也太逞强了”

“我的身体很好,”阿怜抿唇,“只是最近做了些噩梦,没睡好”

“噩梦!”埃琳娜的反应很夸张,她显然是知道怀特的情况的。

“你不会……研究站配备了常驻的心理治疗师,也有远程的,如果你需要的话,

可以去看看”

阿怜从前看过心理医生,不过收效甚微。

医生说她的自我保护意识太盛,无法真正敞开心扉谈论那些关键的问题。

如果将她的创伤告诉北欧的心理医生,估计该看心理医生的就成了他们。

夜晚,一层生活区的实验人员和工作人员接连进入了梦乡。

阿怜又堕入了那片黑暗的海域,她蜷缩在透明蠕动的气泡里,已经不像第一次那么惊惶失措。

随着时间的流逝,气泡中的氧气逐渐稀薄,肺部遭到挤压,身体的不适让她脸色涨红,忍不住呜咽起来。

一周以来,每晚都要承受这样濒临窒息的痛苦,她却没告诉任何人。

“她可真能忍”,未知的生物在低喃。

这个气泡所构造的极端环境让阿怜想了很多,以远在亚洲的家为起点,而后是一路孤独的成长和远离。

像一只海上的孤帆,不断地逃离、漂泊。

没有终点,没有任何人可以诉说痛苦。

这次气泡戳破的时间似乎晚了一些,她因为缺氧几乎快要晕过去,突然嘴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大量氧气从那里流入。

她无师自通地吮吸着氧气,不知名的粘液一同进入了她的口腔,而后是湿润冰凉的条状软体物。

那东西太长了,粗糙而带着尖刺,刮过她口腔时带来明显的刺痛,有血腥味,肯定流血了。

舌头?

得到了氧气的阿怜有了睁眼的力气,却突然被捂住了视线。

眼皮上触感冰冷滑腻,粘液下透露着鳞隙交错的粗糙感,有尖锐的类似指甲的硬物陷入了她脸侧的肌肤。

手掌?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唇畔的颤动换来更激烈的进攻,它学会了她此前吸取氧气的动作,反过来用相同的,甚至更激进的方式对付她。

第75章 人鱼文科研员(三)“等到了哥本哈根……

阿怜醒来时先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发了会呆。

舌头下意识在口腔里刮了一圈,没有刺痛感。

做完这一切,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她居然把梦境当了真。

早餐是简单的黄油配面包,有些发腻。

一杯浓缩咖啡加糖几口喝完,最后穿上实验服经过消毒区域,新的一天就又开始了。

冰原站枯燥无味的生活里,唯一有可能变化的就是与卵囊有关的一切。

阿怜将注意力全部倾注其中,眨眼已在冰原站呆了二十多天。

上次会议后,他们将卵囊分成了几组,设置不同的条件加以培育,每天监测记录卵囊的状态。

检测到的生物脉冲越来越活跃,不出意外的话,它们很快就要‘破壳’了。

一天的监测接近尾声。

埃琳娜伸了个懒腰,“Lyan,我去一下舆洗室”

门关上的一刹那,所有漂浮着的卵都如同活过来了一般,齐刷刷地贴紧玻璃壁,似乎想跟站在水箱前的人靠得更近些。

阿怜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口腔内壁的软肉竟然在隐隐灼热发痛。

随着她的靠近,最中央的水箱里,琥珀色的圆形卵肉眼可见地颤抖了起来。

苍白的指尖隔着玻璃描摹它的形状,她用母语低喃道,“你和那些梦有联系吗?”

她的好奇心和探索欲牵引着她向它靠近,但她很厌恶这种超出理解范围的失控感。

卵囊似乎接收到了来自她的微妙的厌恶,受伤似得轻微皱缩着身躯,而后飞快地远离了她,恢复原样。

身后的门打开了。

看见与水箱靠得极近的阿怜,埃琳娜疑惑地问,“Lyan,你在干什么?”

“观察它的状态”,阿怜镇定地回道。

埃琳娜耸耸肩,“没什么好观察的,条件不变的情况下,它们不会对外界有任何反应”

这天夜里阿怜难得睡了个好觉。

一夜无梦,睡到自然醒。

噩耗是早餐后不久传来的。

斯科特紧急召集了所有人。

每一个赶到实验室的人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所有的卵囊都破了,水箱里透明的海水变成了琥珀色。

卵囊破碎后,他们没有检测到任何活体,生物脉冲也完全消失了。

事发时,值班的同事从‘卵囊孵化’的喜悦一瞬间跌落到谷底。

他们慌张地将这个堪称噩梦的消息报告给斯科特,冰原站的负责人劳拉也被请了过来主持大局。

“冷藏柜里的卵囊也破了”,斯科特抓着头发不解道,“这太令人费解了”

不同储存空间和培育环境里的卵,在同一时间全部破碎,失去了生物活性。

凑巧到,像是存在一个远程操控着这些卵的按钮,而现在有个不愿意让他们继续玩下去的人恶趣味地启动了这个按钮。

它不愿意陪他们‘玩’了。

劳拉一脸惋惜,“确定没有生物活性了吗?”

同事再次看了眼仪器数据,“很遗憾,确实没有了”

这批珍贵的实验材料毁在了他们手里,埃琳娜忍受不住地痛哭起来。

她本来想借助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发表论文,申请瑞典皇家科学院的荣誉职位。

可现在一切都化为了泡影。

埃琳娜靠在了阿怜的肩上,阿怜生疏地揉揉她的肩膀,“别哭了,今后肯定还有其他的机会”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生物研究中心笼罩在一股低压中。

五天后,劳拉召集众人,宣布了一个好消息,“好了,我给你们安排了一次休假。你们该出去晒晒太阳。”

她看向站在人群中的阿怜,“Lyan说得对,你们都是年轻人,今后的机会还多着呢。”

“好好玩一玩,把这件事忘了吧!”

红色的直升机于夜幕中缓缓升空,背景里肆意舞动的绿色极光如梦似幻。

地下研究工作进行的同时,冰原站已悄然进入了极夜。

他们的目的地是哥本哈根,旅行全程由丹麦海洋研究中心资助。

在努克转机时,埃琳娜萎靡的精神状态已经有所好转,她期待地问阿怜,“等到了哥本哈根,你想怎么玩?”

阿怜想了半天没想出个大概,她唯一一次去哥本哈根,就是从国内飞格陵兰岛中途转机,连机场都没出。

“大概在酒店里舒舒服服地洗个澡,再睡上一觉?”她不确定地回道。

见埃琳娜有些失望,阿怜腼腆地补充,“听说那家酒店的餐厅提供不错的食物”

“忘了那些吧!”埃琳娜夸张地在她耳边吼了一嗓子,“陪我去海边音乐酒吧怎么样?我请你喝酒!”

她搂住阿怜的脖子,“你该不会一点酒都喝不了吧?我听说你们中国的女生大多不爱喝酒,爱喝甜甜的奶茶”

怕阿怜拒绝,她继续追加筹码,“就算不喝酒,也跟我去尝尝,那家的起泡酒可好喝了!”

“喝酒?”斯科特从一旁探出脑袋,“那怎么能落下我?”

其他两个同事也闻声转头,两人的酒吧之行最终变成了全员出动。

国际航班携着夜幕一同降落在哥本哈根。

因冬季的傍晚光线微弱,这里的海水呈现出深沉的黑蓝色,似一块拼接在沿岸港湾的天鹅绒幕布。

城市内灯光闪耀,如同点点繁星洒落在地,静谧而美好。

旅途劳累,他们决定第一晚好好休息,第二天再去海岸酒吧彻夜狂欢。

酒店面朝着大海,夜风送来海水的味道。

阿怜给阳台的滑轨门留了一丝缝隙,将头埋入被褥里,侧卧蜷缩着沉沉睡去。这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梦里,她久违地回到了透明气泡里,周围的海水产生了变化,变得清澈,蔚蓝。

漂亮到难以形容的长尾围着她四处游弋,每一次的摆动都带着原始而野性的美感。

宝石一般的靛蓝色从它的腰部逐渐加深,过渡到飘逸的尾鳍时已经黑得发亮。

贝壳形的鱼鳞细密排列其上,在粼粼波光中反射出钻石般的光泽。

她目光追随,心跳加速。

气泡瞬间蒸发,海水涌入打湿了她的头发。

它俯冲过来,揽紧了她的腰带着她在透彻似果冻的海水里穿梭,不时跳跃出海面滞空旋转,复又钻入海里。

她像是真正地化作了一尾鱼,大海成了她自由徜徉的无垠乐园。

清晨,阿怜面向镜子刷牙。

低头吐出泡沫时,不经意的一瞥让她瞬间愣住。

她的食指将领口的衣服下压,左边锁骨的下方清晰地印着两个对称的红点,像是

被什么东西压出来的。

思绪陷入了短暂混乱。

她联想到昨夜梦里的犬齿,不过很快就摇摇头把这个想法甩出去。

梦怎么会变成现实呢?

海边音乐酒吧有dresscode要求,埃琳娜拉着大家去逛街。

“我们出来一趟多不容易啊!还不玩个尽兴吗?”她坚持道。

路过一家中古店时,阿怜的目光被玻璃展柜里的一袭丝绒红裙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