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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了一阵就辗转到他的嘴巴,不一会牙关被撬开,嘴里被塞进一个柔软湿热的东西。

男人呼吸渐沉,身体越来越烫,手也不安分,单手解了他腰带,从衣摆往上摸。

一下子被摸到从未被触碰过的地带,苏月光身子一蜷,哼了一声,握住他的大手,求饶道:“夫君!”

沈东遇凑到他耳边,咬了咬他耳朵。苏月光头皮发麻,浑身酥软。

苏月光身上的大红衣裳还是被退去了,看着单薄的男人,压到他身上,沉甸甸的感觉,叫苏月光万分不适,脸蛋烧得越发红。

男人压着他亲,他的心跳快到了极致,提心吊胆,下一步什么时候来。

有些心不在焉,满脑子乱想之前看到的一幕幕,湿哒哒的衣服紧紧地贴着腿根……

很烫。

还隔着衣服,他能感觉到它的烫意,想闪躲又避不过,还越压越近了。

自己偷瞧了许久的东西逼近,心反而是慌的。

不过并没有等来下一步,外头忽然大吵大闹起来。

原本暗下去的院子,灯火大明,他们房间的窗户也砰砰砰的被拍响。

沉浸在婚事里的小两口被骤然惊到,苏月光吓得猛地推开沈东遇,钻进了被窝里。

陆金花将门拍得砰砰响:“起来了,起来了,出事了,出事了,快点起来,还洞什么房,赶紧出来!”

催命似的,一声拍的比一声急。

沈东遇揽着苏月光:“别怕,我出去看看。”

说着在钻出个脑袋来的小夫郎额门上亲了一口。

他翻身起来,穿了衣服就要出去,一只拽住了他衣摆,没怎么用力,却把他整个人都定住了。

他心中莫名一暖,拉起小夫郎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莫慌,很快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苏月光低声道。

就这么会功夫,窗户又开始砰砰砰的拍打起来。

“怎么回事?叫你们起来,出事了,怎么还在睡觉,一点良心都没有!要死了,娶了个什么丧门星回来!”

沈东遇眉头拧了拧,那一瞬真想杀人,愤怒的情绪很快被他压了下去,将苏月光推回床,盖上被子,又在小夫郎额角上亲了一口:“你躺着,我出去看看。”

不由分说,先行出去。确定房门关好,他才离开。

外面一阵嘈杂,苏月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中着急不安。

夫君好久没有回来,就算再不想出门也坐不住,就要起身出去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心头一惊,只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月光,我出门一趟,你自个在家小心,我尽快回来。”

苏月光一听,赶紧追了出去。

沈东遇没听到夫郎的响应,根本不敢走,等了一会儿门开了,一道身影扑过来,拉住他的手,惶惶不安道:“夫君,怎么回事啊,大半夜为何要出门?”

沈东遇眉眼弯弯,笑得温和:“没事,有事也是好事。”

很快苏月光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堂屋里陆春柱挨椅上大声哭喊:“啊,痛死我了,痛死我了!”

腿上尽是血,这会还在咕咕往外流着。

不止他,还有好几个汉子也满身是伤,不过就陆春柱最惨,流血不止。

陆金花在哭爹喊娘:“怎么还没来,郎中怎么还没来呀?”

转头看到沈东遇,立刻换了副阴险歹毒的模样:“你还不快去请郎中来,想让我春柱死吗!我造了什么孽,花了二十两聘金就娶了个丧门星回来,一进门就让我儿摔下山沟,还被那么粗的树桩扎穿了腿!”

一屋子人在,她看到沈东遇就要指使,看到苏月光就要骂。

沈东遇他大伯,脑门突突直跳,喝道:“闭嘴,乱叫什么,说什么丧门星,若不是他自己贪花酒,哪里大半夜出门,家里办喜事的酒都不够他喝的?你做娘的都不管好他,来这里怪人家入门的新夫郎,都几十岁的人了,整天干些没德的事,难怪讨不到媳妇!”

沈东遇拉着苏月光快步出了门,见小夫郎低着头惴惴不安的样子,心中痛惜,捏了捏他的手掌心,低声道:“没有的事,你是我的福星!”

说罢也不带苏月光去寻郎中了,提了两个小凳子绕到后院,坐着看月亮。

苏月光愣愣道:“我们不是要去请郎中么?”

沈东遇温和笑着,摇头道:“不必,她早请人去了,不会单叫我一个。”

说罢捏了捏他的脸颊,将他脑袋放在自己肩膀上,脸颊贴过去蹭了蹭他的头顶。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没有乌云,这是他们的新婚夜。

本该同房却在这里看月亮,虽然洞房被打搅了,苏月光心底仍是一片柔软,脑袋靠在夫君肩膀上。

第46章 第 46 章 村中走走

等屋里彻底安静下来他们才回房去。

沈东遇关了门, 一回头,夫郎已经坐在床里,衣服解了, 盖着被子,露出一点肩头, 羞涩道:“夫君。”

喊了一声, 赶紧钻被窝里去了。

沈东遇偏过头, 嘴角抑制不住翘起来。

吹熄了灯, 很快钻进被窝里。

这一晚,一切蒙在被子里, 没敢太大动静, 完事, 两人身上都出了些汗。

苏月光脸蛋潮红,窝在夫君怀里,懒洋洋地不想动, 原来新婚是这么回事。

想到自己未出阁时眼睛就控制不住乱瞟, 就好笑。

苏月光时不时偷偷发笑。

沈东遇低咳一声:“有这么好笑么?”

男人的声音笼着一层情欲之色,在夜幕中听着越发勾人,苏月光攀在他胸膛上,忍着羞涩,抬头亲了亲他的喉结。

这凸起的小玩意儿,他真心喜欢。

一切都好,就是第二天,日晒三杆尚未起床。

小两口子还在床上睡觉, 窗户又传来砰砰砰的响声。

苏月光才刚醒,就被骂得狗血淋头。

“没见过谁家夫郎这么懒,太阳晒屁股了还没起床!”

他眼睛都没睁开, 下意识就要穿衣服出门,被沈东遇摁住了。

男人也是刚刚被吵醒,声音带着点沙哑:“你再睡会,我出去看看。”

苏月光呆呆地看着赤着膀子的男人。夫君很白,赤条条地躺在大红喜床。

乌黑长发,衬得五官越发俊雅,精壮的身体叫人心神荡漾,嘴角不自觉弯起来,伸手摸了摸男人起伏的胸膛。

沈东遇冲他笑了笑,捧着他的脸蛋狠狠亲了一口,随手捞过挂在床头的衣服穿起来。

先穿了上衣,后穿下裳,随后束发。是他给准备的新衣裳,穿在男人身不要太好看,俊若修竹。男人一回头,他心肝砰砰乱跳,笑得见眉不见眼。

沈东遇过来,捧着他的脸蛋又亲了亲。

外面还在吵闹,除了陆金花拍门还有沈大虎的怒斥:“吵什么吵,人家新婚就不能让他再睡睡!”

陆金花怒了,叉腰道:“你说得倒是好听,春柱没你的骨血你是半点不见痛,他真是白白叫了你这么多年爹!”

“又扯那里做什么,我怎么就不痛他了?他饿着你自己去做顿饭不就行了,以前不都是你煮的饭?”

陆金花一听,差点没跳起来:“好啊你这个死老鬼,又想在那个死鬼媳妇的儿子那里充好人,‘哎啊,东遇,米够不够吃,不够回家拿啊’,你若真是好爹,怎么不见亲自送上山去给他!”

“嘿,你真当你那个死鬼媳妇的儿子是傻的,你看人家对媳妇怎么一张笑脸,对你个死鬼亲爹又是怎么一副面孔。”、

“人家看得真真切切的,你个死鬼老爹就是个没心肝的,谁也不痛,就知道痛自己的银!”

“现在二十两聘金娶进来就想当主子啊,我呸,没门,这么多银,他不当奴婢我都没赢!这饭就该是他煮,凭什么要老娘煮,饿死我都不煮!”

沈大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懒就懒,扯这么多做什么!”

沈东遇一出房门笑容就散了,板着一张脸沉声道:“能不能别说了,我替他干不行么。”

陆金花叉腰道:“哎哟,这么好命,嫁过来享福啊!”

沈东遇横了她一眼,转身回房。

陆金花在后面又嚷起来:“怎么还不煮饭,想饿死我们?”

沈东遇猛地一个扭头,冷声道:“我跟他说一声,能不能别像个泼妇骂街一样!”

沈大虎道:“行了行了,别吵了,像什么样,这新夫郎才嫁过来!”

陆金花道:“是啊,刚嫁进来,第二天起来也不用给公公婆婆请安,这会还在睡!”

沈东遇终于忍不住了:“咱们村子里,没见过哪家媳妇要给公公婆婆请安的,若要学镇上那些大户人家,你有这个钱给他么?”

说完这话,他一甩袖走了。

回房看到夫郎又是一副温和面孔:“没事,你再睡会,呆会我带你在村子里走走。”

沈东遇煮朝食简单得很,淘米下锅,直接烧柴,火也不看,拍拍屁股走人。

陆金花回房看了她哭爹喊娘的儿,出来见他如何行径,又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煮饭就是这么煮的!”

沈东遇道:“我倒是想杀只鸡,你让我杀么?”

陆金花一噎。

沈大虎在旁边道:“是啊,鸡你也不让他杀,粥不就是这么煮的?”

一灶柴火烧尽,锅盖腾起,等米开,粥熟,就如此简单。

朝晨不配咸菜就配酸菜。

陆金花平常煮粥都是这样,但这会见沈东遇这么清闲,穿得花枝招展,拍拍屁股就回房。

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一言不合,老夫妻俩就这么吵起来了。

一个说你又在这护他,白冲好人,养个白眼儿狼都不知。一个说你没事找事。

夫郎在房里,沈东遇连关门声音都不敢大。

家里老是吵个不停,苏月光都见怪不怪了,只是有些稀奇,居然是公公婆婆俩吵得凶,真是没想到。

看到夫君回来,他迎上去,笑道:“你爹娘也是经常吵架啊。”

沈东遇看夫郎心情这么好,知他是不介意的,松了一口气,道:“嗯。”

沈东遇寻了些干粮糖果来,夫夫俩稍稍吃点东西,再次躺下了。

他们昨晚折腾得晚,这会儿还困着呢,一沾床就睡过去了,醒来时,苏月光恍恍惚惚不知时辰。

外面好安静,只有鸡下蛋后咯咯的叫声。苏月光一下惊得彻底清醒,这鸡都下蛋,怕是过午了!

他家母鸡下蛋,大多是日头好大好大的时候。

他赶紧起身,惊动旁边睡得比他还沉的男人。

小夫夫俩出房来,屋子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大门后门都是关着的。

肚子饿了,灶房有诱人香味传出,打开小锅一看,竟然有一小锅鸡汤。

“嗯?”苏月光眼睛亮了亮,好生惊喜,原以为沈家相当不和,嫁过来就要跟公公婆婆拿家伙来打杀,结果竟是还给他们留了鸡汤?

“你阿爹二娘对你挺好的。”

沈东遇扫了那汤一眼:“应该是我弟你小叔留的。”

“嗯?”苏月光愣了愣。

他还是第一次在沈东遇口中听到这屋子的第五个人,沈东遇的弟弟,陆金花嫁过来后跟沈大虎生的儿子。

沈东遇弟弟他是见过的,不过都没有太大印象。

当时送余下聘金时,弟弟应该也是去了,但没有太大印象,他的一门心思都扑在沈东遇身上了。

进门的时候就更没有印象了,人太多了。他敬了不少人茶,也有不少人敬了他茶,喊他嫂子的一箩筐。

苏月光有些好奇道:“你弟弟他……”

沈东遇却似不想多说:“先吃饭,饿不饿?”

昨日新婚,今日应剩许多菜,但沈家略微抠搜,没有备那么多菜,席上大家都是勉强够吃,剩菜剩饭又被来帮忙婆婶分去,加上昨夜几个酒鬼好吃好喝,基本没剩的。

就算有,也是被陆金花收起来,沈东遇不得知。

不过现在有鸡汤喝,苏月光就很满足了,这鸡汤量也不少,而且不是边边角角,还有个鸡腿,肉挺多。

他正喝着汤,沈东遇却不安分,去鸡圈里捡了鸡蛋。

刚生下不久的鸡蛋被他捡了去,直接水煮了。

等苏月光喝完汤吃完粥,一只圆滚滚的鸡蛋就摆在眼前,夫君还帮他剥了壳。

他不自己吃独食,给夫君也分了一半,一个鸡蛋小两口分着吃。

一个个都吃得美滋滋的,沈东遇忍不住过来亲了亲夫郎的嘴角。

鸡蛋香,不及夫郎嘴唇香,更不及夫郎分一半给他的情谊香。

两人穿着一样颜的衣裳出门,这是深色系的蓝色,别提多耀眼了,光是穿在身上就添了几分明媚张扬。

里衣大红外衣深蓝,腰带也搭的大红,真是太漂亮了。

这么好看的人有一对,走在村里大道羊肠小路上,都好多人回头。

沈东遇就戴着夫郎在村子里乱走,跟他说自己小时候的事情,爬过哪棵树,又在哪里过家家,又在哪里建小房子。

大山村住得没水河村密集,有些房屋挤在一起,有些又远。

日头大,路上倒也时不时冒出几个人,都穿普通的粗衣麻布,看这小两口穿得这般明媚,都忍不住回头看。

沈东遇喊了声:“三叔公。”

苏月光羞羞的,也低低声跟着喊三叔公。

那老汉一张老脸笑成菊:“哎啊,原来是东遇啊,都没认出来,今日穿得俊啊!这是新夫郎啊,更认不出来了,我还寻思这谁呢。”

说笑两句,老人牵着牛走了。

沈东遇指了个方向,跟夫郎说:“那便是三叔公家。”

苏月光想起什么,笑道:“他们家有个叫土根的娃么?”

“是啊。”沈东遇忍不住笑了:“夫郎好记性!”

苏月光脸蛋羞得红红的,怎么就好记性了,他连夫君弟弟长什么样都没记住。

日头好大,村子安静,有阴有凉,小两口走走停停,看看村庄看看田野,也不觉无聊,苏月光满眼新鲜稀奇,这就是他以后常住的村子了,青砖屋倒也还有,但最气派的还得数沈东遇家,其余大多泥屋,草屋倒也有些,大多不住人了。

走了一圈,沈东遇拉着夫郎就近入了一户人家。大门畅开,里面有欢声笑语传出。

进到院子就看到一屋子人在聊天喝茶,里面的人看到他们也是满脸惊喜。

“这不是东遇跟月光么?”

“来得正好,刚好炖了绿豆汤,来,多拿两个碗一块吃。”

第47章 第 47 章 睡懒觉

苏月光一进门就闻到甜滋滋的味道了, 刚想打退堂鼓。在乡下,人家家里要吃饭还去人家家是不礼貌的。

但夫君拉着他的手,愣是将他拉进去了。

大伯一家都挺好说话, 大伯不善言辞,大伯娘跟哥嫂都很好。苏月光进来不光有绿豆粥吃, 坐了一会还得了个红包。

苏月光很不好意思, 受之有愧。

大伯娘笑说:“你第一次上门, 该给个红包, 第二次来就没有了。”

大嫂道:“嘿,谁说的, 过年来你还得给!”

大家伙儿哈哈直笑。

大伯家有大哥大嫂有红燕华仔, 一个十一二岁, 一个八九岁。还有个小姑儿叫翠玉,十五六岁,算是大伯娘老来得女。人丁不旺, 但家庭和睦。

苏月光在屋里坐了一会就觉得欢喜, 忍不住看了夫君一眼,心想,将来他们俩也如此就好了。

刚好他碗上绿豆汤喝完了,沈东遇以为他还想喝,接过碗给他又舀一碗。

大嫂抢过勺多加了两勺,添得满满的:“多吃两碗,别客气,来了这里就当是自己家!”

在大伯娘家吃得饱饱, 两人又出门了,似个游手好闲的懒汉,四处逛逛。走了一阵, 苏月光发现夫君带着他刻意避开人群,一路上都没什么大人了,就一些小孩。

村子种了不少黄皮甘蔗,有些孩子拖着甘蔗吃,有些孩子拿着番石榴吃。

苏月光又看到了红燕跟华仔,红燕跟他家大妹差不多岁数,在这里却宛若一个小大姐。

前一瞬还威风凛凛,一边啃着番石榴,一边拿着一根长棍耍威风,像个随时要干架的小子。

一扭头看到苏月光,脸涨得通红,长棍一丢,又变回一个羞羞答答的小姑娘。

苏月光好笑的走过去:“红燕华仔。”

这会红燕没应得那么大声了,蚊子似的嗯的声,羞羞涩涩地从华仔怀里捡了几个番石榴一下塞到苏月光的手中,很快跑没影。

其余小孩也跟着跑了,华仔一边喊着姐姐,一边也没忘记回头拖他姐姐丢的棍。一群小孩嘻嘻哈哈的跑得好快,到转角还要回头看一眼。

苏月光被他们逗得好笑,回头,四个番石榴摆给夫君看:“给!”

也不知道小孩从哪里摘来的,一个个脆生生的,咬一口清清甜甜,水分很足。

从小孩子处得来的果子就是甜。

沈家另外几人,应该是到镇上给陆春柱看腿伤去了。夫夫俩逛累了回家就睡,好不清闲。

一觉醒来,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俊俏的夫君,没人赶着去干活,也没有什么活要干。

清闲得叫人不适应,苏月光忍不住偷偷的笑,又亲了亲夫君。

夫君还没有醒,睡得很沉,呼吸绵长,安静下来的容颜,越看越好看。

他们没在家里清闲多久,外面传来动静,出去的几人回来了。

苏月光心头莫名紧张,赶紧将夫君推醒。沈东遇睁眼,看到夫郎下意识地将他揽进怀里,继续睡。

苏月光被自家懒蛋夫君逗笑了。

没等他再喊夫君,房门就被敲了。

“起来,不会还睡着吧?都什么时辰了还在睡!”

半醒不醒的人突然被吵到,好烦,沈东遇拿起被子蒙住了脑袋,将夫郎也一并带进被窝里。

外面有一个声音喊:“又叫东遇哥做什么,又没事干,非要吵他,这不惹人嫌么?何况……”声音压得低了些:“说不准他还跟嫂子睡着呢,人家新婚夫夫的,睡个觉怎么了?有事就不能等人家睡醒了出来再说吗?人家关着门就是不想有人打扰啊!”

说着声音顿了顿,突然又拔高了:“我真是不明白你们,怎么老是没事生事,一天到晚老是吵来吵去,就这么见不得人家好过吗?我都不想回来住了,烦死了!”

这声音苏月光听到过,但跟人对不上号,现在想想应该就是他那小叔。

外头又吵起来,夫君没有起床的意思,苏月光被他扣在怀里也起不来,索性窝他怀里装睡。

他们新房不在正屋,外面吵着吵着就离得远了。

苏月光突然觉得夫君没那么受宠也挺好的,这房间偏偏的,没有人打扰到,多好。

现在是八月中旬,不是夏收又不是秋收,农闲时分,天气微凉,正是聊天扯淡时,又或者卷在被窝里睡觉,那一个舒坦。

快到傍晚两人才起床,苏月光也终于看到了他这个小叔子。

沈飞白刚从堂屋出来,一抬头就看到苏月光沈东遇,愣了愣,他年纪不小,十六岁,看到明艳的哥儿脸蛋微红,有些不自然地挠着后脖梗道:“东遇哥月光嫂。”

也不等苏月光看清他脸蛋,低着头就跑了。

苏月光愣了好一会,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难怪他一直没看到他小叔,原来跑得比兔子还快。

陆金花听到声音就从房里走出来,这还是苏月光入门第二日,婆媳俩第一次比较心平气和的见面,但谁也没说话,稍稍有点剑拔弩张的意思。

沈东遇完全没有开口喊人的自觉。

苏月光只能低低喊声:“二娘。”

陆金花脸上这才有了些笑容,很快又变成之前看到的那笑容可蔼的模样:“哎呀,月光啊,这两日事情忙心急躁,加上你春柱哥又发生了这档子事,话说得重了,你可别见怪啊!”

她笑着过来要挽苏月光的手,苏月光有些后怕不知所措,沈东遇一把将他揽进了怀里,往另一边放。

陆金花满脸笑容僵了僵,看着想骂娘,不过很快噎了下去又笑起来:“你看单是娶你进门就花了二十两聘金,办亲事做事情又花了不少,家里的钱都用光了,怎想春柱当晚就摔断了腿,血汩汩流!”

“咱们一大早就拉到镇上看了,郎中说得用人参燕窝好好养着,家里一时半刻,哪来的这么多钱买这人生燕窝啊?”

“哎哟,我可怜的春柱,怎么就偏偏在昨天大喜之日,新夫郎进门的时候出事了呢,平时都好好的,摔伤什么的都没有,你说什么怎么就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事了?”

“我可不是说你是丧门星啊,我就是心急了乱说话,你可别放在心上呀。”

“哎呀,现在你们春柱哥受伤了,那个钱,咱们家里真是穷得……”

苏月光沉默不语就听她说,旁边沈飞白听不下去了,插嘴道:“娘你在说什么呢?郎中可没说要吃人参燕窝,就说了叫他少喝点酒,好好养伤,别老是想些有的没的,管住嘴,管住下半身就能好。”

“要不要吃人参燕窝,这不是你自己提的么?还有,现在家里就没钱了,那将来我娶媳妇怎么办?总不能让月光嫂从嫁妆里出吧,说出去多难听!”

陆春花被他这一番话戳得火冒三丈,四处找不到棍来打他,他又似猴子一样灵活,怎么都捉不到,气得跺脚怒吼:“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趁着他们母子俩上蹦下跳,沈东遇提过昨日换洗的衣服,拉着夫郎出门了,带夫郎去洗衣服。

他们往山里的方向走,走好长一段路,才听到哗啦的流水声。

这个时辰洗衣服的人不多,摘菜回来洗菜的人挺不少。

大家看到苏月光都要回头多看两眼,沈东遇拉着他一路走到偏僻的地方。

这边少有人烟,有块大石头,可以好好洗衣服。

他们穿着宽袍长袖,不宜下水,就蹲在岸边洗。

乡下人这个时节在河里洗衣服,一般都是直接下水洗的。

如此斯文的洗衣裳,苏月光也是第一次,把衣服冲湿,在大石头上用皂叶搓洗。

这是他们新婚的大红衣裳,基本没什么脏,随便搓洗便好。

苏月光很珍惜,大石头都要挑个光滑平整的,可别勾出了线。

他跟夫君一样款式的衣服,就两套,正洗着的一套,身上穿的一套。

小两口在一起,远离人烟,就算干活也很快乐。

他们各洗各的衣服,苏月光想帮夫君洗亵裤,沈东遇一把抢过来,耳朵悄悄红了。

苏月光好笑,东西都摸过了,还害羞洗亵裤呢。

不过夫君要给他洗,他也不肯,脸羞得通红。

洗个衣裳两人都满脸通红,嘴角也在笑。

男人力气大,手脚麻利,不一会就洗完了,看苏月光在拧衣服,还要过来帮他扭,好似他没长力一样。

哪里就这么娇气了,他羞红了脸推男人一把,自己给自己拧干衣服。

夕阳的余晖洒在地上,出田的农人陆陆续续回去。

他们也提着衣裳回去。

这个时辰,不少人家已经开始烧火做饭了,经过泥屋时会闻到扑鼻的饭香,六月新收的谷,煮出来的饭就是更浓郁些。

有的人家炒青菜,有的人家炒肉。煮肉的人家少,但也有。香香的肉味,勾得苏月光馋嘴。

也不知道回家会有什么吃的?

有一些人家已经在院子堂屋摆上桌了,家人扛着锄头回来,洗干净手脚,笑呵呵的上桌,看到路过的行人招招手:“吃过没,刚煮熟,来一起吃?”

现在日子富裕了,不是往年饥荒,见人都敢问一句,吃过没。

像以前日子艰难时,大家都将米粮捂实,一家成十个孩子,饿都饿死。

现在,看着满桌的饭菜,有鱼有肉,这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第48章 第 48 章 分钱

还以为回到家又要听到吵闹, 谁知没有。

家里煮好了饭菜,还没进去就闻到浓郁的肉香。

苏月光冲夫君轻轻哇了一声。

沈东遇一手提着桶,一手拉着夫郎, 冲他笑了笑以示安宁。

之前席上四周有人,热热闹闹的。

这回才是苏月光第一次单独跟这一家人吃饭。

陆金花张罗他们过来吃饭倒还算客气, 就连沈大虎也喊了声吃饭了。

苏月光跟沈东遇还在晒着衣服, 苏月光手慢最后一件衣服被夫君抢了, 悻悻地站在那里, 看着夫君摊完这件衣服,应了声嗯, 却是哪里都不敢去。

沈东遇好笑又心痛, 夫郎担惊受怕像只小兔子一样。

他拉着人进灶房, 桌子上碗筷都已布好,饭也舀了。

看到他们进来,陆金花还笑盈盈地帮拖椅子:“快坐, 坐坐坐, 怎么这么久才来?吃饭都不积极的!”

席上五个人,陆春柱伤了腿在房里吃。

这一顿饭倒也算和气,陆金花拉着苏月光想跟他说些放松气氛的事。

但是一开口就是我家春柱,要不就是我家飞白,说家里孩子都乖,孝顺爹娘,嘴巴甜说话甜,在外头买东西, 第一个就念着爹娘,赚第一笔钱,第一个给爹娘。

说得眉飞凤舞, 后来发现苏月光脸色不对,咳了一声终于把话题转移到沈东遇身上:“东遇啊,我也是从小看到大的。”

一开始说的时候还好,渐渐地,说的话都是阴阳怪气夹枪带棒的,比如“东遇脾气不好,我们都让着他。”

“他三翻二次回家捉鸡往你家送,我还以为有贼入屋。”

“家里好多田地,他都不帮把手,你还没过门就成天往你家跑,说出去人家还以为他入赘呢。”

说得苏月光脸蛋红红,心里直瘪嘴,真是一点都不爱他夫君。

苏月光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夫君他弟弟怎么就只比夫君只小一岁了?

夫君曾经说,他娘说过给他留了二十两银子娶媳妇,这说明夫君娘亲去世的时候他已经懂事了,那就至少有四五岁。

所以他二娘是他亲娘还在的时候就娶进门的?

桌上有鱼有肉,他却吃得不安乐,频频看向夫君。

他夫君在席上闷闷的,不怎么说话,见他看过来就给他夹了一块肉。

半肥半瘦的扣肉。

扣肉这东西反而是婚席过后的好吃,要炖得软烂,才会肥而不腻,婚席时炖得再烂,也不会有复炖的烂,浸泡满了特制的酱汁,每一口都香得不行。

苏月光平素都不怎么吃肥肉,这会能吃三块,普通肥肉完全无法比。

沈东遇看着夫郎嘴角油滋滋的,悄悄又给他塞了一块。

苏月光眼珠子转了转,趁人不备又悄悄地给他塞了回去,最后一块都有点勉强了,这块万万是吃不下。

他还以为人看不到呢,陆金花白眼都要翻出去了,压住脾气没说而已。

其他人也闷头扒饭当没看到。

席上气氛异常尴尬,除了陆金花在说话,其他人基本是安静的。沈大虎倒是想跟沈东遇说两句,但提了个话头,沈东遇嗯了声就没有了。

沈飞白也是低着头吃饭,一不小心跟苏月光对上视线,脑袋要埋得更低一些。

第一个离席的是沈飞白,放下碗筷,飞速说了声:“我吃饱了,爹娘哥嫂慢吃。”

飞也似地跑了。

苏月光已经尽量放慢速度在吃了,他不知道怎么喊人,也不想吃完放下碗筷就回房。

人家已经做过饭了,没道理还得收拾碗筷。

这一局饭吃得很折磨,陆金花愣是没走,还开始跟他说起嫁妆的事情。

苏月光低着头心虚道:“家里没有暂时拿不出太多嫁妆,说到以后再陪,现在就这五两。”

越说苏月光声音越低,脑袋都抬不起来,很不好意思地将五两银锭掏出来。

他根本就不敢去看陆金花的神情,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生气的,二十两就回了五两。

苏月光低着头,好久没听到动静,抬起头来,只见他夫君将二娘的手挡住了。

沈东遇道:“我们刚成亲也没钱,我是个汉子,没钱也无所谓,总该给月光留一点零用钱吧。”

陆金花咬着牙根,差点没气得冒烟,二十两回五两还要给媳妇留点零用钱?

苏家真是黑心到没边了!

人家二三两聘金的都全部回成嫁妆,就苏家厉害,二十两吞了十五两。

这种事居然真敢做出来!

陆金花原本想着,最最黑心也最多吞二两,怎么说也要回十八两,结果完全掉了大转头!

苏月光小声补充了句:“现在没钱了,钱花在种香蕉上了,以后有钱了会陪过来的,阿娘说二十两都会陪的。”

就这一句话将陆金花要冒起的火,生生压了下去。

说的话似笑非笑:“就那点香蕉地,能花这么多钱?没钱还种这么多香蕉!”

苏月光撇撇嘴没说话,只说:“总之阿娘说会陪的。”

陆金花心里嗤笑,但是二十两银子确实握住了她的命门,皮笑肉不笑道:“那现在这钱你想留多少?家里是真没钱了!”

沈东遇道:“既然家里这么穷,那我们就只留个二两吧。”

说着他拿过钱就要取剪刀,把银子一分为二。

陆金花忙道:“等等,我这里有零钱!”

这好好的银锭剪碎了多可惜,有时换银锭还要花点小钱出去的。

沈东遇道:“多少?”

陆金花道:“二两是有的!”说着侧过身去,从荷包里翻银子。

沈东遇道:“二娘,你这荷包叮叮当当的,没有钱?”

他二娘很快将荷包收了回去,不过沈东遇也就说说而已,这三两银子是给出去了。

苏月光心里只剩二两碎银子。

回了房,沈东遇跟苏月光道:“没事,先给她,之后的就不给了,以后提起嫁妆也有个由头,说已经给过了。”

逗得苏月光好笑,这才给出去三两,他可真不好意思说嫁妆已经给过了。

沈东遇心痒痒,拉过夫郎的手,在他掌心捏了一把:“二十两有一半是我出的,夫郎不必内疚。”

说得苏月光更不好意思了,跟夫君单独在一起一天了,夫君都没问他过陪了多少嫁妆。

他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将夫君推到床上,自己羞羞瑟瑟地去吹了灯。

沈东遇坐在床边,看着夫郎摸黑走过来,轻轻一笑,牵着他的手拉到自己身边。

苏月光一下子安宁下来,顺着牵引来到他身旁,却是一屁股坐到他腿上,手在他身上乱摸,摸到脸蛋,亲了一口,害羞道:“夫君,睡觉吧。”

说着将人推倒在床上。

月光从窗台缝隙钻入屋子,撒下一缝儿霜白,其余地方越发显得漆黑,什么都看不到。若是细听,倒是能听到些细碎的床榻的吱呀声以及蒙在被子里的呻吟。

外头静悄悄的,被子里的战况却是激烈,年轻夫夫紧密贴在一处,微冷的中秋夜,肌肤沁出一层薄汗,两人呼吸都粗重。

苏月光捧着沈东遇脸蛋,大气都有点喘不上,却是甜蜜地笑着,时不时凑过去在男人脸上乱亲,嘴角鼻尖眉眼、硬朗的下颌线、还有凸起的喉结,悄悄探出舌尖。

沈东遇偶尔回应,堵住他的舌,大多时候在忙自己的动作,不敢肆意,但每一下都又深又沉。

昨日睡得好,朝晨倒是醒得早,外面已经响起动静,苏月光刚要起来又被男人圈进怀里,早起的男人火气旺盛。

苏月光心脏怦怦乱砸。

幸好也没发生什么,就是被按着亲了一下。

还是沈东遇自己将夫郎拉起床,苏月光被他亲得腿软,脸蛋酡红。

两人坐在梳妆桌前分别梳妆完毕,苏月光看着自家夫君,墨发披散下来时五官柔美些,墨发束起,立体硬朗,怎么样怎么好看。

沈东遇先一步束完发,见夫郎看着自己,双眼亮晶晶的,情不自禁弯起嘴角,捏着夫郎脸蛋亲了亲,低声说:“我来给夫郎束发吧。”

夫君手掌宽厚,指腹温暖,摸到头皮时,苏月光舒服得头皮发麻,眼睛都眯了眯。

等束完发,沈东遇看到自个夫郎掌心躺着两粒碎银。

苏月光道:“夫君还有钱么?”

沈东遇老实道:“没了。”

苏月光将一两碎银放入夫君掌心。

沈东遇摇头,又给塞了回去:“我过几日进山,用不着钱,你拿着就是,想买些什么也有。”

掌心触感温暖,苏月光噗嗤一声笑了,眉眼弯弯,凑到夫君耳边,压低了声音:“夫君真以为我就五两陪嫁银吗?阿娘陪十两,说以后再陪剩下的,夫君不是又给了我十两么?还有之前存下的,好多钱呢,不过这次没带来,到三朝回门再带来。”

沈东遇偏头看着夫郎得意的神色,抑制不住嘴角上扬,捏着夫郎脸蛋又亲了两口,把苏月光羞得直推他,小声道:“要出去了。”

沈东遇心口痒得厉害,捧着夫郎脸蛋亲了亲才算数。

小两口出个房门都牵着手,眼睛嘴角都含着笑。

第49章 第 49 章 我可以跟你一起上山吗?……

外面又开始指槡骂怀, 苏月光赶紧松开夫君的手。

沈东遇闷声不吭,淘米煮粥,苏月光端了个小凳子坐在灶口烧火, 米下锅后沈东遇又开始洗菜切菜。

苏月光一边支着脑袋烧火,一边看夫君, 以前在家里生活都觉得烦闷, 这会只觉得开心。

沈东遇站在窗台, 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光线。菜切完了, 转过身来看到夫郎,相视一笑。

煮粥这边的锅刚冒盖, 苏月光就将最后一点柴火往灶肚里塞, 清理灶口, 搬着小凳子转到夫君铁锅这边,给夫君烧火炒菜。

平时在苏家,苏月光也是帮夫君烧烤的那一个。

锅一热, 沈东遇浇油倒菜, 炒菜之余,还能偏过头来看看支着脑袋看自己的夫郎。

沈飞白刚刚起来,顶着一头乱毛,拿手胡乱抓了两把,用发带束起,刚进灶房看到忙碌的小两口,一愣,尴尬的喊了声哥嫂, 飞快地跑了。

没多久又过来,捧了一碗鸡蛋,站在门口都不好意思进来, 尴尬的说:“东遇哥,这里有鸡蛋。”

苏月光数了数,一共六个鸡蛋。

炒完青菜,沈东遇舀一瓢水把这些鸡蛋水煮了,一人一个刚好分,谁也占不了谁便宜。

早晨吃粥,配青菜,还有一个鸡蛋,简简单单一餐,苏月光吃得好满足。

陆金花出门一趟回来,又抱了一大堆菜回来,满脸都是笑,闻到粥香,笑得更开心了,走进灶房一看,苏月光沈东遇在剥着鸡蛋吃,顿时脸色一黑:“鸡蛋去哪里得来的?”

沈飞白舀粥拌糠去喂鸡,闻言忙道:“阿娘,是我去你房拿的!”

陆金花嘴唇嘴唇嗫嚅几下,想骂又骂不出口,只能狠狠地瞪了她小儿子一眼。

沈家朝晨的工作很简单,没有养猪,就养了一群鸡。

陆金花懒,连菜都懒得种,平日都是在邻里买菜吃,人家日日送上门,比到镇上买还要便宜周到。

但是,再便宜的菜,日长天久也要花上不少钱,加上他们又贪吃些,一个月百来文是要的,一年也要花个一二两。

刚才出门吹牛皮,遇到来送菜的邻里,她笑盈盈的跟人家说以后估计就用不着在他们家买菜了,他们自己也要种菜。

二十两聘金买回来的夫郎,他们家不光要开始种菜,还要开始种地!

他们家是种有几亩地,平时都是请人来料理的。

往后不光要做种,还要多扒拉十几亩地来做。

一边吃粥,一边美滋滋的说她的打算:“听说你在嫁家都是种十几亩田地,还种菜去卖,咱们家啥都不多,就田地多。别说十几亩,几十亩地都有得种。我们都没种过田,到时就劳你辛苦些去种了。”

苏月光一听震惊住了,心里很不舒坦。什么叫做田地多,几十亩都有得种,还有什么叫他们都没种过地,劳他辛苦些?

好在他们吃得早,这会吃完了,沈东遇拉着夫郎回房拿换洗出来的衣服出去洗。

陆金花也顾不上吃粥了,立刻放了筷子。

家里好不容易来了个新夫郎,陆金花将大婚之前就堆下来没洗的衣服全部捡出来,她自己的,她男人的,还有两个儿子的,满满两大盆。

“这几日换出来的衣服多,你们都一并洗了吧!”

沈飞白正往饭盒里装粥,他也该出门给他爹送饭了。一见自己的衣服丢在那里,怪叫一声丢了饭盒,红着脸把自己的衣服抱了回去。

陆金花喝道:“你把衣服都抱了回去,一会我可不帮你洗!”

沈东遇看也不看一眼,提着他们俩的衣服,拉着夫郎出去了。

陆金花又进去抱一大把衣服出来,人都不见了,就相剩他们一堆衣服孤零零的留在院子里。

沈东遇拉着夫郎往昨日洗衣服的地方走:“别听她的,咱们家田地是多,但她若是敢种十几几十亩地,她就自己种去,菜咱们也不用种。到时候我上山打猎去,你就到大伯家跟翠玉他们玩。”

苏月光好笑,夫君说的什么话,叫他跟小姑娘玩,有没有可能他更想跟他一起?

苏月光走快了两步,跟上夫君步伐:“我可以跟你一起上山吗?”

沈东遇摇头:“不可以,山里危险。”

苏月光撇撇嘴,心里不开心,沈东遇拉着他才肯往前走。

沈东遇也不急着洗衣服,拉着夫郎往田里走。

“咱们家里的田地在村子里算是多的,平日租出去,也能赚不少钱。”

苏月光点点头,他们家租田,一年得给田主家四五百斤谷,不管丰收与否。

遇到收成不好的年头,田主收成比佃户还多,沈家光吃租就能入不少钱。

苏月光道:“有多少地?”

“三十六亩水田,还有五十多亩山地。”

山地在这里实在不贵,但五十亩这么多,真是万万没想到。

水田贵,居然也有这么多。

苏月光忍不住哇了声,陈三郎家十五亩水田都已经很有钱了,他们家竟多了一倍,难怪能建一座如此气派的青砖瓦房。

沈东遇拉着他爬到半山腰,站在开阔的视野里,指着几处平坦的土地道:“那是咱们家的水田,在本村有十来二十亩,在外头村子还有,七零八落的,我所知道的就有三十六亩水田,后面他们添了多少我就不知道了。”

苏月光惊道:“这么多田了,还能添?”

沈东遇捏捏夫郎脸颊,笑道:“爷爷那辈,有亲戚当大官的,现在关系是疏远了些。”

“哦。”

想了想,苏月光又忍不住哇了声,若是夫君能分到田,他们就有十二亩水田了,想都不敢想!

光是坐着吃都有租收。

他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亮亮的。

把沈东遇逗得又捏了捏他脸颊,看着没人,忍不住又亲了亲。

现在问题就是,怎么分家,人家愿不愿意分他,都是大问题。

沈东遇看了看夫郎,莫名有些烦闷。以前他不在乎这个,只想离家远远的,现在他不要吃,夫郎也要吃,更别说以后有子女了。

沈东遇拉着苏月光下山,苏月光兴冲冲道:“之前我不记得听谁说了,家里就二十来亩田?”

沈东遇笑道:“村里就有二十来亩,其余不好出去多说。”

苏月光道:“那倒也是。”

顿了顿,沈东遇笑道:“等我分出去之后,他们就敢出去说了。”

苏月光忍不住笑:“哈哈。”

洗完衣服回家,陆金花还没走,在屋里又叫又骂。

几大盆衣服倒水全泡上了,半日没见人回家,只能自己卷起袖子洗,洗着洗着才发现傻了,这么多衣服在家里洗,提水提到疯,虽说有井,那也是好一翻折腾。

最后只能将衣服塞进桶了,满满四大桶塞得严严实实的湿衣服,白费劲打水,还赚了个又沉又重。

沈东遇拉着苏月光在草堆后稍微躲了躲,等人骂骂咧咧走后,相视一笑。

晾完衣服,沈东遇带苏月光下山:“带你看看我养来打猎的狗。”

没走多远,就隔壁村,之前沈东遇就带苏月光来过,那个九叔家。

还没到呢,大老远就听到汪汪汪此起彼伏的清脆狗吠,笔直大路一边青青草丛一边高低错落房屋,道路中间一前一后两只狗子奔驰而来。

苏月光对陌生狗子还是有些怕,躲在沈东遇背后。

沈东遇喝了声,它们就乖乖蹲坐在地上吐着舌头等新主子宠幸。

两只狗子,皆是高大挺拔虎背窄腰,蹲坐在那里,那一个威风,就是长得有点撩草。

苏月光小心翼翼拿手摸摸它们脑袋,一只只顺从地蹭他的手。

这两只狗子脸蛋上长毛乱叉,几乎遮住眼睛,有一股凌乱美。

苏月光好笑道:“以后大皮长大了也这样吗?”

沈东遇笑道:“小皮长大也这样。”

把他夫郎逗得哈哈直笑。

大皮小皮年纪还小,现在也略显凌乱,当然比不上两只大狗,它们俩越发凌乱不可收拾。

苏月光道:“它们叫什么名字?”

狗子那不靠谱的主人张了张嘴,又闭上了,道:“你给它们起个?”

“大猪小猪?”

这时九叔从屋里跑出来,看到沈东遇恍悟:“我就是嘛,正吃着肉呢,怎地就忽然跑出门了,原是你来了,哎哟,还带了新夫郎来!”

苏月光看着夫君掩唇笑,小声说:“大猪小猪?”

沈东遇稍稍有些窘迫,尴尬道:“一只比一只吃得多。”

看小两口贴着脑袋说话,恩恩爱爱的样子。九叔好笑,招呼他们一块进去吃肉。

沈东遇笑道:“我就带夫郎来看看狗子,就不进去了。”

九叔却生硬地将他拉进去:“若是你自己来,我也不拦你,现在你夫郎都来了,肯定要进去坐坐!”

苏月光小声提醒道:“我上次来过了。”

九叔笑道:“哎呀,上次跟这次怎么同?”

苏月光一听,莫名羞红了脸,可不是不同,他跟夫君都已经同房了,再也不是个孩子,就是这么一点点区别,就已经成大人了。

苏月光偷偷看了一眼夫君,刚好夫君也看过来,嘴角眉眼带着温和的笑。

大老远就能闻到九叔家的肉香了,进了堂屋,一屋子人坐着吃饭,桌子中心一大盘大骨汤。

大人小孩,人丁兴旺。

更有大狗小狗在旁边,摇着尾巴等着骨头吃。

堂屋里的人看到他们来了,也不等九叔出声,赶紧起身,搬了两个凳过来。

“东遇来了呀,这就是月光啊,之前光听你说了没见着人,现在一看果然好俊!”

“可不是俊,跟东遇简直是郎才郎貌。”

大家热热闹闹地招呼他们过来吃饭,三言两语打趣。

小两口挤上已经开席的桌子。

苏月光听着那些夸自己长得俊的话,脸羞得通红。

第50章 第 50 章 村口闲聊

九叔姓赵, 也是干猎户出身,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已婚嫁, 九叔现在都不太干那行了。

九叔的媳妇,沈东遇该叫九婶的, 不停往苏月光碗里夹菜:“别见外, 来这里就当是自己家, 你们成亲之前, 东遇每次下山都把狗子放在这里。”

九叔的大儿子赵大哥笑道:“对呀,可别见外, 你可能不知道, 以前在山里, 东遇救过我们家老头一命,后来我们老头又教了他些打猎的本事,又半买半送了两条狗, 加上他不停的下山要去……”

他也没说完, 就看着苏月光笑:“嘿嘿,如此来往就越发密切了!”

搞得苏月光好羞涩。

之前没成亲时,夫君日日到自己家来,只觉得开心,现在想想其实真的好羞涩,哪有这种未来哥婿在娘家一住就是十天半个月的。

不过说出去大家都是稀罕,六月七月大农忙,那得多疼才肯陪着未婚夫郎干这么久农活。

现在旁人一打趣, 苏月光越发晓得夫君疼自己,脸蛋虽红,也忍不住悄悄夹一块肉往夫君碗里送。

桌上又是哦哦的声声起哄, 男男女女都有,甚至连小孩也学着样。

九婶嗔道:“快别打趣人家小两口了!”

赵大嫂拍了一掌她男人,也嗔道:“就你叫得最大声,怎么,是我没给你夹过肉还是怎么的?”

说着特意给他来了一大块肥肉。

大家又起哄,赵大哥端起碗这边扒扒那边扒扒,不好意思看人。

苏月光有些意外的咦了一声,他看到了之前阿莲远远打招呼的那个年轻汉子。

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满脸都是笑。

应该是当时人太多,这汉子没认出自己。

苏月光咬了咬唇,很想问他有没有上门提亲。

沈东遇顺着夫郎的目光,看到那个年轻汉子,微微笑道:“这位是?”

九叔的女儿,赵大姐笑道:“这是你姐夫的表弟,姓叫俞庄良,就隔壁村,他想上山挖些药材赚钱娶媳妇,这不上来找我爹问问。”

“庄良,这就是之前跟你说的东遇,他现在在山里打猎。”

俞庄良忙倒了杯茶过来:“东遇哥,吃茶。”

又给苏月光倒了茶,笑道:“月光嫂,上次见过。”

苏月光有些意外,那么多人中,他竟然还记得自己。

赵大姐笑道:“你们居然还见过啊?”

俞庄良有些不好意思道:“月光嫂跟阿莲一条村子的,之前见过一面。”

再多的他却是不好意思说。

年轻哥儿这般大胆当路喊汉子上门提亲,老了可以当谈资,都还没过门,旁的可不兴多说。

苏月光忽然觉得这人还挺不错,不似有些汉子,有个姑娘对着笑一下能吹一世。

吃完饭又吃茶聊天一会,直到离开,苏月光心情都特好,低声跟夫君说了与俞庄良相识的原因。

“不就上次跟我们村子的哥儿姑娘上山寻你,路上看到他,恰好他跟阿莲看对眼了。太好了,他们亲事成了,以后我也能多个伴儿!”

阿莲是谁,沈东遇半点不晓得,这句话他只抓住这么一个重点:“上次原是特意上山来寻我的,我还以为你们路过。”

说着满脸笑容看着夫郎。

说得正起劲的小哥儿愣愣地眨了眨眼睛,在夫君的调侃目光中羞得耳尖都红了,羞涩地捶了他一拳:“才不是!”

红着脸赶紧跑了。

沈东遇好笑的追上去,又想拉回夫郎的手,后者怎么也不给他拉。

小两口打打闹闹回了村。

穿过一个竹林,不知不觉就转到了村口,苏月光一下子立正,走路都正经起来,沈东遇趁机握住夫郎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每次经过村口人家,总能看到门口坐了许多婆媳。

以前大家都只是看热闹,这回却有人喊了:“东遇啊,带着夫郎做什么去啊,进来喝杯茶,吃个果子啊?”

沈东遇偏头看了苏月光一眼笑了笑,竟然真就拉着他过去了:“阿婆婶婶好呀,这么多人坐着聊天呢。”

大家也就这么见个人喊声招呼,见他真过来忙七手八脚搬来凳子。

沈东遇也不客气接过凳子。让夫郎先坐下了,自己也坐了一个。

“嗯,你们去哪里呢?”

“没去哪,我带月光走走。”

“多走走好呀,带他识识村子,我记得之前月光是不是来过?”

苏月光脸上是带着笑容的,闻言却有一种找个缝钻一钻的感觉,羞的!

“好像不止来过一次吧,我见过都不止一次?我最少见了三次!”

好吧,那些死去的不要脸,现在终于来羞他了。

苏月光只是微微笑着也不答话,沈东遇喊人他就跟着喊,给人又乖又懂事的感觉,大家夸了又夸。

终于有人提到了正事:“明日就三朝了,带什么回门?怎么也不见你二娘忙?”

沈东遇正要喝茶,闻言,立刻放下茶杯,看了一眼月光,正色道:“我也不晓得,正想打听一下,各位婶婶,咱们这边三朝回门要带什么呢?”

“哎啊,你这个二娘也真是不靠谱,三朝都不管,也不见她请人帮忙!”

大家忙七嘴八舌的说起来了。

这边三朝回门要蒸发糕,做好多米面做的果子,啥果子都行,大粽子糍粑什么的,都行,还要捉两只鸡,送几吊猪肉。

要买一对新的箩筐,要把箩筐里塞得满满当当的。

所以三朝回门也是要请婆子大婶帮忙的,结果陆金花屁也没吭一声。

沈东遇道:“原来如此,我长年在山也不晓得,幸好各位阿婆婶婶告诉我,否则真不知。”

“唉,你常年住山里,怎么会知道?就你这个二娘真是不上心,还日日出来跟我们吹说,出二十两聘金娶月光,她多么多么看重你!”

“我说啊,那二十两聘金就该是你二娘出的,她若叫你们给返的嫁妆,也分文不给,现在都这么欺你了,将来分家产指不定分文不给你分!”

“那二十两聘金……”小夫夫俩对视一眼,都有些尴尬,沈东遇以手虚虚掩唇清咳一声:“其实他娘家只陪了五两嫁妆,说是以后再陪剩下的十五两,月光他娘家包了地种香蕉,一时半刻没这么多钱了。其实他们不陪嫁妆我也没什么,辛苦他们将月光养大了。刚二婆说二十两聘金是我二娘出?不呢,有十两是我先出了的。”

“有十两是你出的啊?你二娘日日出来跟我们说,她出二十两,只字没提你先出了十两!”

另一个阿婆拍手道:“我都跟你们说了,水河村的那么多人看热闹,谁不说是东遇先出了十两银,跪下来磕头求爹求娘说不要田地不要屋就要娶月光,他们才答应。后来出剩下那十两银子还拖了那么久,想必又是想悔婚,悔这一笔钱,想等人家嫁过来了就不用给钱了,想的真美!”

沈东遇都已经是他们八卦中的常客了,此刻好不容易正主来了,你一言我一句说的就是多。

“你从来不出门,我们也讲不得,有事多跟你大伯讲,跟族老讲,你是正正姓沈的,那屋子家产本就该是你的。要是我,不争一半田地我都不是人!你说那句你不分田不分家产,这句话就当放屁,放了就过了,咱们可千万别当真!”

苏月光憋着笑看着夫君,只见他夫君连连点头,嗯嗯知道多谢阿婆,我晓得了,当时是真的怕他们不给我娶夫郎。

说得又乖又诚恳。

苏月光笑着笑着,忽然觉出一点心酸来,夫君那个时候突然跪下去,额头都磕红了,想来是真的怕。

心中莫名难受,用力握了握男人的手。

沈东遇偏过头来看他,冲他笑了笑,那笑容说不出来的清俊疏朗。

可能是想起了不开心的事情,苏月光莫名觉得他笑得有点勉强,叫人心痛,眉间不知不觉蹙了起来。

这会沈东遇没有心情跟各位婆婆婶婶继续聊下去了,夫郎不知为何突然不开心起来。

“阿爹二娘不帮忙,那我们三朝回门简单些来没事吧?”

“没事,能有什么事他娘家那边都只回五两银子,你们随便抓两只鸡去,或者提两吊猪肉去也行了,若是想上心些就到镇上去,有铺子专门给备好果篮,你们带去也是可以的。”

沈东遇又道:“我们身上没那么多钱,不知够不够买?”

“你们不是有五两嫁妆银么?够买的!”

沈东遇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笑:“二娘说春柱哥摔伤了腿,家里没钱了,让月光把嫁妆给她。”

“哎哟真是的,你家没钱,说出来谁信!还有啊,嫁妆就是给到你们小两口的,凭什么让要给她用在大家上?”

“咱们这地方习俗跟那些大户人家不一样,成亲了差不多就要分出来了。不然像你们现在,嫁妆现在拿出来用了,到时候人家小的娶了,嫁妆留着自己用,那你们不就亏大了吗?”

沈东遇道:“我们也不懂这些,她叫给我们就给我看,我身上一文钱也没有,只能跟她说留点钱给月光用着,我一个汉子可以穷,月光不能分文没有。”

待他们走后,没一个不唏嘘的。

一时不知道感慨他疼夫郎疼到这个地步,还是嘴他爹娘不上心,又或者是说月光那边娘家不地道,真吞了十五两。

“人家说不定就不是真的吞那十五两,就是特意等这家子公公婆婆露出马脚,这么多钱,谁敢吞得这么嚣张!”

苏月光跟沈东遇回到家的时候,沈大虎坐在门口抽旱烟。

苏月光迟疑了下,喊了声公爹。

沈大虎愣了一下说:“嗯,回来了。”

他们两父子反倒没话说。

院子里沈飞白正在洗菜,苏月光赶紧过去帮忙,小夫夫俩撸起手袖一起洗菜做饭。

今晚都还算和谐。

陆金花洗了好一大堆衣服,刚回家就被在屋里头的陆春柱嚷嚷着喊进去,没得一会停,忙得腰酸背痛,完全没功夫找茬,只想如何快点给儿子找个儿媳妇来伺候他去。

桌上异常安静,大家闷头吃饭,就沈东遇偶尔给夫郎夹些肉。

小两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嘴角含笑,跟沉闷的桌上氛围完全不同。

沈飞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低着头继续扒饭。他是有话想说,但不知如何说起,只能不停的用眼神示意他爹娘。

终于沈大虎开口了:“三朝你们要带什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