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在月光下流淌得格外清澈。阿风把煮沸的山泉倒入陶罐,看着茶汤在其中舒展。老栓靠在树干上,包扎好的腿敷着浸透药汁的布条,呼吸渐渐平稳。
"豪鱼只在满月时靠近浅滩。"阿风盯着水面,声音被竹叶声稀释得若有若无,"它们怕光,却会被红色吸引。"
他从行囊里摸出半截红绸,那是去年在雁门关买的,本想用来绑在风影的鬃毛上。红绸浸水后颜色更艳,投入溪中瞬间,水面便泛起骚动。豪鱼成群结队地游过来,红喙啄击绸缎发出细密的声响,像远古的战鼓。
当第三条豪鱼被竹篓困住时,老栓的眼眶泛红。他颤抖着伸手触摸那些红色生灵,尾鳍上的羽毛在月光下明明灭灭,仿佛燃烧的星辰坠落水中。
"回去吧。"阿风拍了拍老栓的肩,"你娘会好的。"
风影喷着响鼻踏过吊桥,木板在马蹄下呻吟。阿风回头望了眼被夜色吞没的渠猪山,竹海在月光中翻涌成绿色的浪潮,而那些红色的影子,正在溪水深处编织新的传说。
青牛镇的晨雾里,阿风看见老栓搀扶着的老妇人。她的小臂上缠着浸满鱼血的绷带,溃烂的皮肤正在结痂。老妇人见到豪鱼时突然跪下,浑浊的眼泪砸在泥地上,开出透明的花朵。
风影的马蹄声渐行渐远,阿风的影子被朝阳拉得老长。他想起山寺檐角的铜铃,想起溪水中的红色火焰,想起老栓眼中重燃的希望。这些片段在马背上重组,化作新的传说,等待着下一个游历者,在某个竹林掩映的驿站,对着火盆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