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第五种得罪权臣阉官,被迫迁徙朔方,已是冤屈得很,哪知单超更是计中有计,叫他前往朔方,实际就是一条死路,不使生归。蛇蝎心肠。
原来朔方太守董援,乃是单超的外孙,一听闻第五种将到,自然摩厉以须,即欲将第五种处死。
第五种之前为高密侯相,曾经优待门下掾孙斌,孙斌此时已经入京当差,侦知单超阴谋,亟语友人闾子直、甄子然道:“盗憎主人,由来已久;今第五使君当投裔土,偏有单超外孙,为彼郡守,是明明前去送死哩!我意欲追援使君,令得免难;若我奉使君回来,计惟付汝二人,好为藏匿,方可无虞!”
闾、甄二人齐声应诺。于是孙斌率侠客数人,星夜追寻第五种;行至太原,幸得相遇,当然格毙送吏,由孙斌下马让于第五种,孙斌随后步行,一昼夜行四百里,才得脱归,就将第五种交与闾、甄二家,藏匿处数年。直到单超已死,徐州从事臧旻,为第五种讼冤,第五种始得邀赦还乡,正命考终。幸有义友。惟单超于延熹二年病死,诏赐东园秘器,及棺中玉具;到了出葬时候,复发五营骑士,与将作大匠,筑造坟茔,更令将军侍御史护丧,备极显赫。
嗣是左悺、贝瑗、徐璜、唐衡等四侯,越觉骄横,统皆建起第宅,筑起楼观,穷工极巧,备极繁华;又多强取良人美女,充作姬妾,衣必绮罗,饰必金玉,几乎与宫中妃嫔相似。也是奇怪得很,这四侯皆是阉人太监,何故强抢民间女子,假夫妻有何乐趣?这四个得位封侯的阉人太监身边的仆从婢媪,亦皆乘车出入,倚势作威。
京都中人为此而作短歌道:“左回天,贝独坐;徐卧虎,唐两堕。”两堕,谓随意所为,不拘一格,或作“两为雨”者,误。
四侯权焰熏天,只苦不能生育,于是收养孩子,或取自同宗,或乞诸异姓,甚且买奴为子,谋袭封爵;兄弟姻戚,都得乘势攀援,出宰州郡。单超弟弟单安,得为河东太守;弟之子单匡,得为济阴太守;左悺弟敏,得为陈留太守;贝瑗兄恭,得为沛相;徐璜弟盛,得为河内太守;兄子宣,得为下邳令。这班权阉家属,统是无德无能,但知作威作福,可怜那无辜百姓,枉受折磨,无从呼吁。
其中有下邳令徐宣,尤为暴虐,莅任以后,有所需求,定要弄他到手,不管甚么理法。故汝南太守李暠,籍隶下邳,生有一女儿,却是美貌似花,守身如玉。
徐宣早闻她德容兼工,求为姬妾。李暠虽然已经去世,究竟是故家世族,怎肯将黄堂太守的女儿,配做阉人子弟的次妻?当然是设 词谢绝。哪知徐宣怀恨在心,既做了下邳令,就潜派遣吏卒,闯入李暠家里,竟将李暠女儿劫取了来,李暠女儿宁死不从,信口辱骂,惹得徐宣性起,指挥奴仆,将李暠女儿褫去外衣,赤条条的绑于柱中,要她俯首受污;李暠女儿倔强如故,徐宣反易怒为笑,取出一张软弓,搭住箭干,戏把李暠女儿作为箭靶,接连射了好几箭,断送了名媛性命;反掷弓于地上,大笑不止;当下命人将女尸拖出;藁葬城东。令人发指。
李暠家失去娇女,自然向太守鸣冤;偏偏太守忌惮徐宣威势,不敢查案堪验,一味的借口拖延过去,经李暠家人再三催请,终无音响。
李家的人没办法,只好到处去告状,最后告到东海(今山东枣庄、江苏邳县以东和江苏宿迁、灌南以北地区)。
可巧有个东海相黄浮,刚正着名,不畏强御,当由李暠家人具词申控,果然朝进冤词,夕蒙批准。下邳为东海属县,黄浮正好秉公办理,立刻命令能干官吏召传到徐宣,当面加于讯鞫。
徐宣尚狡词抵赖,再将徐宣家属一并拘入,无论老少长幼,各自审问,免不得有人招认,一经质对,徐宣亦无从狡展;惟还仗着乃叔势力,不肯服罪,黄浮竟命左右褫宣衣冠,将他反翦,喝令推出斩首。
而黄浮手下的官吏都惧怕徐璜的势力,纷纷出来劝阻他。黄浮对手下的人说:“今天我把徐宣这个奸贼杀了,即便是明天去死,也可以闭上眼睛了。”
好一个铁面无私的好官呀。
说完,黄浮就派人把徐宣拉到大街上,自己亲自监斩,令人砍了徐宣的头,张榜徐宣罪行,暴尸于街市,城中百姓无不称快。
独徐璜得闻侄子徐宣的死耗,大为怨恨,便入宫禀告汉桓帝,捏造谎言,只说黄浮得收贿络,妄害侄儿;汉桓帝也不问青红皂白,信以为真,即将黄浮革职论罪,输作左校。
嗣复令左悺兄左胜,为河东太守,皮氏县长赵岐,耻为左胜属,即日弃官归里;赵岐为京兆人氏,总道归田守志,可以无虞,哪知京兆尹换一新官,乃是唐衡兄玹,与赵岐有隙,诬称赵岐窃帑逃回,饬吏收捕;赵岐先得风声,走匿他处,吏役无可报命,索性把赵岐家族,尽行拘去,迫令将赵岐交出,赵岐闻全家被系,奔窜益远,哪里还敢投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唐玹即将赵岐家族数十人,一体诛戮,只有赵岐隐姓埋名,逃至北海市中,卖饼为生。
北海人孙暠,见赵岐仪容雅秀,料非凡品,因此即载与俱归,藏置复壁中。后来诸唐失势,赵岐乃复出,再拜并州刺史。事见后文。
且说太尉黄琼,因病免官,继任之人为太 常刘矩。刘矩,字叔方,沛国萧县(今安徽省萧县)人。司徒刘光的侄子。
前为雍邱令,以礼化民,民有争讼,辄传引至前,提耳训告,说是忿恚可忍,县署不可入,使他归家自思,两造闻言感悟,往往罢去,因此狱讼空虚,循声卓着;累迁为朝中首辅,颇号得人。
未几司空虞放,亦因事免归,再召黄琼为司空,黄琼固辞不获,勉强就职,月余复乞休归去;乃进大鸿胪刘宠为司空。
刘宠籍隶东莱,曾出守会稽,除烦苛,禁非法,郡中大治。
刘宠被征召任将作大匠时,山阴县有五六个老翁,眉毛头发都发白了,从若邪山谷间出来,每人拿着百钱,送给刘宠。刘宠安慰他们说:“各位父老何必这样呢?”
老翁们回答说:“山谷里没有知识的人,没有见过郡守。别的太守在任时,派官吏到民间搜求财物,白天黑夜不断,有时狗叫通宵,百姓不得安宁。自从您到任以来,夜里听不见狗叫声,百姓看不到官吏。我们年老难得逢此太平盛世,现在听说您要离开我们而去,因此我们特意来奉送。”
刘宠说:“我的政绩哪里像您几位长者所说的那样好呢?你们辛苦了啊!”于是在各人的钱中挑了一枚“大钱”接受了。然后遂与诸老叟拱手告别;后人称为刘宠一钱,便是为此。
可传不朽。刘宠入都为将作大匠,转调大鸿胪,超迁司空,与刘矩同为东汉良辅,且当时司徒种暠,亦有重名,三人齐心辅政,阉贼竖官等稍稍收敛行迹,号称清平。
故太尉李固之幼子李燮,奉诏征入,向姊李文姬辞行,李文姬戒燮道:“先父为人正直,是汉朝的忠臣。只是遭逢朝廷变乱,梁冀逞凶作恶,几乎断绝了我李氏一门。如今弟弟能安然活命,岂不是老天保佑?从今起弟弟更加应该小心交 友,千万不要有任何对梁氏不满的言辞。对梁氏的不满就是间接批评了皇上,又会再度招致灾祸,那时就后悔莫及了。”
好个明白事理的姐姐。李燮唯唯而去,入朝得为议郎。已而王成病逝,李燮追忆旧恩,依礼奉葬,每遇四节,必特设上宾位置,虔诚奉祀,王成保护李燮,亦见前文。这也可谓以德报德,不负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