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天比往年更冷,连风都裹挟着一股刺骨的湿气。
黎明时分,夜色尚未褪尽,白虎城外的树林里弥漫着一层薄雾,夜露凝结在枝叶上,偶尔滴落,在寂静中发出轻微的声响。
林间的小路蜿蜒曲折,泥土湿润,踩上去会留下浅浅的脚印。
此时,一道人影正缓步行走在这条路上。
那人的身形并不高大,骨瘦如柴,像是常年不见阳光,又像是被什么东西侵蚀过一般。
蓬乱的头发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发丝间夹杂着枯叶和泥土,随着步伐微微晃动,身上几乎未着寸缕,只在腰间缠着几块破旧的布条,勉强遮住身体。
脚上没有鞋袜,赤裸的脚掌踩在潮湿的泥地上,脚趾间沾满泥土,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
身上也散发着一股阴冷的气息,像是刚从坟墓里爬出来,又像是被某种不祥的力量浸染过,动作缓慢而僵硬,仿佛每走一步都需要极大的力气。
就在那人即将走出树林时,忽然停下了脚步。
紧接着,抬起手,拨开遮在脸前的乱发,露出一张女子的脸。
那张脸苍白而阴冷。
就在这时,天空之上忽然闪过一抹黑影。
一件空荡荡的黑袍斗篷从半空中飘落,像是被无形的风吹动着,摇摇晃晃地朝她飞来。
女子抬起头,阴冷的目光锁定在那件黑袍上,眼神变得更加森寒,还夹杂着一丝无奈。
黑袍飘至她身前,她猛地伸手,一把抓住,动作凶狠而果断。
她将黑袍抖开,迅速披在身上,宽大的布料瞬间将她整个人包裹住。
兜帽很大,几乎遮住了她的整张脸,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巴。
现在,她已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只剩下一个漆黑的身影,散发着更加浓重的阴冷气息。
她继续向前走去,终于踏出树林。
眼前豁然开朗,一座白玉庭院静静地矗立在黎明前的昏暗之中,庭院四周环绕着低矮的白玉栏杆,雕花精致,在微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黑袍人的步伐依旧缓慢,可诡异的是,她仅仅迈出几步,便已来到庭院门前。
她伸手,一把推开门,迈步走了进去。
庭院内,樱花树下,白泽正坐在石桌旁,神色平静。
他的身旁,白九静静地坐着,气质清冷如霜。
白九抬眸,望向门口,只见一道黑袍身影正缓缓朝这边走来。
她轻轻拉了拉白泽的衣袖,低声道:
"她来了。"
白泽抬眸,目光始终未从黑袍人身上移开,直到对方在他面前坐下。
庭院内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樱花树的沙沙声。
白泽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如何?"
黑袍下,一道中性的声音传来,冰冷而压抑,像是从深渊中挤出的回响:
"你说呢?!"
白泽反问道:"我怎知?"
他话音未落,黑袍人的手掌已“啪”的一声重重拍在石桌上,白九见状,眼底泛起一丝怒意。
"你非要如此?"黑袍人继续开口。
白泽再次反问:"我非要如何?"
黑袍人突然欺身上前,兜帽阴影里闪过一双阴冷眼眸,"你以为,还能护着那个女人多长时间?!"
白泽忽然笑了,他拾起茶壶给空杯续水,蒸腾的热气在两人之间织成薄纱:"我可什么都没干。"
"那你坐在这里干什么?!"黑袍人猛地指向白九,冷声质问道,"难不成只是为了她!?"
白九的睫毛颤了颤,看向白泽,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来此确实只为和故人饮茶赏花。"白泽吹开浮叶的力度恰到好处,既没惊动花瓣,又让茶香漫过石桌。
他继续解释:"并非为了护着谁。"
白九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却听见黑袍人发出冷笑:"你放屁!等那个女人去往南海,你是不是也要跟随?"
白泽淡淡开口道:"你已知晓,何必多问?"
"为什么?"黑袍人愤怒无比,"我明明是在帮她!她不属于这里!"
白泽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锋芒:"她既然不属于这里,为何直到现在还未曾消失?"
黑袍人的兜帽剧烈晃动起来:"还不是你为她遮蔽了天机?!可你还能坚持多久?你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一片樱花落在两人之间的裂缝里,瞬间枯萎。
白泽突然向前倾身,发丝垂落遮住眼睛:"若你能帮我,我们二人便能保她继续留在这里。"
黑袍人发被气笑了,笑声震得满树樱花暴雨般坠落:"我帮你?那你怎么不来帮我?"
白九听着二人的对话,云里雾里。
她本不想多问,但此时实在是有些好奇,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白泽听到白九的问题,微微叹气,他顿了顿,终于开始解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语气非常平静:"她就是我跟你提到过的故人,名为‘天眼’,她在很久以前就曾预见过,人间将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这场灾难之后,整个天下将不再有真正的生灵,死亡将会主宰一切。于是我便来到人间,试着寻找一些可能的变数。却从未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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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泽继续道:"然而,就在大约十年前,我正以竹简为介,掐算极北之地的局势时,偶然间窥探得一丝希望,只是,那希望如萤火般渺小,转瞬即逝。我便以奇门术法强行推演天机,花了整整六年光阴,终于推算出当初那转瞬即逝的一点希望在哪里,她就在一个可能的未来里。"
黑袍人听到这句话顿时冷哼一声。
白九则眉头紧皱,似乎在努力的理解白泽所说的话。
"可六年光阴已经过去,未来早已发生了无数改变,那丝希望或许早已破灭。"
白泽的声音依然平稳。
"我唯有一个办法能再次看到那一丝希望,便是进入‘岁月长河’之中,‘岁月长河’乃天道之禁地,人之身躯进入不得,只能以‘阳神’强行进入,幸运的是,我最终还是再次见到了那丝希望。"
白泽的眼眸深邃如古井,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初岁月长河里的场景。
他继续道:"那希望竟然是个仅凭自身术法便独自闯入岁月长河的女子,我不知她的目的为何,也不知她为何能进入岁月长河,但我自知,不论她在做什么,我都应该助她一臂之力。”
说到这里,白泽抬眸望天。
“于是我强行遮蔽天机,这样她才能在岁月长河中任意行走,而不受天道反扑。最终,她从岁月长河中走出,来到了这里。"
黑袍人突然忍不住厉声打断:"白泽,你当初做那些之前,可曾问过'说法'?你可曾问过他,你做的这些,会产生善果还是恶果?"
白泽的银发在风中微微飘动,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石桌,神色平静:"我不曾问过。"
黑袍人猛地攥紧拳头,斗篷无风自动:"你应该问!"
白九雪白的睫毛轻轻颤动,她转头望向白泽,雪白清澈的眸子里盛满疑惑:"你说的那个希望,到底是谁?"
她顿了顿继续道:"你说她从岁月长河中走出,来到了这里,又是何意?她之前又在哪里?"
白泽唇角微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他抬手斟茶,琥珀色的茶汤在白玉杯中打着旋儿。
他的声音温和而笃定:"她是个名叫静姝的女子,生来便拥有一种极为特殊的神力,我认为,她的出现是有原因的。"
茶杯中的热气升腾而起,在白泽面前形成一道薄雾。
他的目光穿透雾气,仿佛看到了遥远的景象:"岁月长河并非是一个具体的地方,而我说的'这里',亦是如此。"
白泽指尖轻点茶杯,涟漪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女子身影:"这个名为静姝的女子,正是来自二十多年后的白虎城。她凭借自身的神力,进入了岁月长河,违抗天道,再加上我为其遮掩天机,成功的来到了这里,而这里对于她来说应当称之为‘过去’,这里是不属于她的世界,一个她本不该存在的世界。"
此言一出,白九雪白的眸子瞪得极大,眉头紧紧皱起:"你是说,她...来自‘未来’?!"
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白泽微微点头,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一滞。
"这怎么可能?!"白九眼神中满是不敢相信。
她在这世间已经存在了千百年,却从未听说过这种事情。
"这样的人,岂能任由其肆意妄为?"天眼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白泽,你知道,天地再大,也不可能容得下她,她最终不会有好下场。"
"未必。"白泽轻轻拂袖。
"未必?"天眼的声音陡然拔高,"当你最后遮掩不住天机时,你可知道她将会面对何等存在?你这是在害她!"
白泽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如刀:"以一人换天下人,有何不可?"
天眼冷哼一声,语气里带着讥讽:"有她出现的那个未来,根本就是一个不存在的未来,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是你自己硬生生捏造出来的!"
她猛地再次拍向石桌:"她根本是不可能存在的一个人,你真指望一个不存在未来里的一个不存在的人来到这里拯救苍生?!这就是你的'智慧'?简直可笑至极!"
白泽不慌不忙,语气平淡的反驳道:"她有名有姓,有情有感,有根有萍,何来不存在一说?"
"白泽!"天眼彻底怒了,"你放你娘的屁!"
这句粗鄙的话语从天眼口中说出,显得格外诡异。
"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她的出生,她的命运,都是你安排的!若她得知一切后,谁还会接受她?她迟早会变成一个疯子!"
白泽闻言忽然放声大笑,笑得银发披散,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事情:"天眼,你总是如此,看得见过去未来,却看不见人心!她的一切或许都是假的,可她对这个世界的感情却是真的,你才是那个会变成疯子的人。"
......
——————————
天光大亮。
当李当归睁开眼时,最先感受到的是身下云朵般柔软的床榻——这风雨楼的床铺确实比百草堂的硬板床舒服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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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慵懒地伸展四肢,丝质被褥滑过肌肤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发出满足的叹息。
虽然昨夜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但此刻浑身都透着舒畅,困意全无。
他盯着头顶朱红色的床帐发呆,试着让自己先稍微清醒一下,顺便想一想今日准备做什么。
可正当他准备起身时,一阵细小的细微摩擦声让他突然僵住,少年仔细一听,却听到枕边似乎传来另一个清浅的呼吸声。
李当归的瞳孔骤然收缩,眼神泛起疑惑,一动都不敢动。
他保持着半抬脖颈的姿势,眼珠缓缓转向身侧,余光中,只见一截雪白纤细的后腰在晨光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像一弯新月嵌在锦绣堆里。
女子侧卧的背影曲线如山峦起伏,贴身短衣根本遮不住优美的轮廓,腰际露出一指宽的肌肤,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乌黑的长发铺散在枕上,有几缕还调皮地搭在他枕边,散发着淡淡的杜若香气。
他的床上,竟躺着一个女子?!
"咕咚"——李当归听见自己咽口水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响亮。
他触电般扭回头,后脑勺重重砸回枕上。
少年死死闭着眼,耳根烧得发烫,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开始努力的思考昨夜发生的事。
可他一下子就都想起来了,确认自己睡觉之前床上没有别人,而且,自己也绝对没有走错房间,那么,面前这个人是谁?
李当归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一个大胆的猜测如野火般在心头蔓延——难道是宁芙?
这个念头刚起,他的心脏便剧烈跳动起来,像是要撞破胸膛。
昨夜濯缨池畔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宁芙湿漉漉的长发贴在雪白的肩头,那双总是含着霜雪的眼眸在水雾中竟显出几分柔软。
她捂住自己眼睛时,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一直烧到心底。
若真是她...
李当归喉结滚动。
他已经开始幻想起宁芙红着脸,披着单衣潜入他房间的模样。
这个荒唐的联想让他浑身发烫,连耳尖都红得透明。
他鼓起勇气再次转头,却在看清枕边人的瞬间如坠冰窟。
晨光勾勒出的背影确实窈窕,但李当归只看了一眼便确认了她不是宁芙。
而眼前人慵懒的睡姿透着野性,纤细的柳腰反而更像是...
就在这时,那具曼妙的身躯突然动了。
糟了!
李当归心中暗道不好,反应迅速地紧闭双眼,一动不动,直接装睡。
与此同时,雀翎正从一场美梦中悠悠转醒。
她这一觉睡的更加舒服。
睁开眼的瞬间,陌生的床帐让她恍惚了片刻,可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立刻迫不及待的转过身去。
待看清身旁熟睡的少年时,她嘴角笑意更浓,眼底则闪过一丝狡黠。
昨夜她确实回了自己房间,可半夜她一直想着李当归,想的睡不着,于是便悄悄来到他的房间门口,房门还虚掩着...
雀翎半倚在锦绣堆成的软枕上,手肘撑着床榻,纤细的手指轻轻托着香腮。
她就这么静静地凝视着少年,灰色的眸子里盛着的柔情几乎要溢出来。
"睡得真沉啊..."她故意自言自语,其实她一眼就看出李当归在装睡。
李当归的伪装在雀翎眼中简直漏洞百出——紧绷的颈侧线条,急促起伏的胸膛,还有那微微泛红的耳尖。
她眯起眼睛,突然又凑近几分。
"阿尔盖布大人..."雀翎的红唇几乎贴着李当归的耳垂呢喃,"装睡的人可是要受罚的。"
尾音未落,少年猛地睁开双眼,正对上雀翎近在咫尺的面容。
四目相对的瞬间,彼此的呼吸交融在晨光里。
雀翎能看到李当归瞳孔中自己的倒影,还有那骤然放大的慌乱。
少年温热的鼻息拂过她的唇瓣,带着百草堂特有的药草清香。
"李当归...你醒了..."她轻声唤道。
这声呼唤像是打开了什么机关,李当归突然弹起身子,连滚带爬地跌下床榻,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才找回些许清醒。
"雀翎,你..."他手忙脚乱地系好散开的衣带,声音都变了调,"你怎么又到我房间来了?"
床上的女子却是不慌不忙,侧卧在床上。
她漫不经心却理直气壮道:"我一个人睡不着,所以就来找你了。"
"你在我床上睡了多久?"李当归抓过外袍胡乱披上,指尖还在微微发抖。
"你睡着之后,我就来了。"雀翎歪着头,长发铺在床上。
见少年这副模样,雀翎突然赌气似的咬住下唇:"昨夜我来风雨楼找你,可你连话都没跟我说几句。"
她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委屈,"今日你一起床肯定就要去找宁芙..."
她突然翻身坐起,单薄的里衣根本遮不住曼妙曲线,却不管不顾地指着窗外:"我若不这样,你怕是今日都不会理我一下!呵,可怜我自作多情,在百草堂等了你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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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中,雀翎坐起身的瞬间,李当归的目光不由自主被她锁骨下方那个奇特的印记吸引——那是个形如三瓣雪花的青色纹路,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格外醒目。
弥沙之印。
他还是第一次看清这个印记的真正样子。
"雀翎,你别这样。"李当归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知道我不能这么做。"
雀翎的动作顿住了,她缓缓抬头。
"不能做什么?"她反问,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房间里突然安静得可怕。
李当归的喉结滚动了几下,终于艰难地开口:"我...我不能喜欢你。"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湖面,砸进了雀翎的心里。
她先是一怔,随即嘴角慢慢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她赤脚踏在织锦地毯上。
"所以,"她每个字都咬得很轻,却像刀子般锋利,"你只是'不能',却不是'不想',对么?"
李当归低下头。
二人之间沉默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少年终于抬起头,清澈如水的眸子里盛满了复杂的情绪,终于开口道:"是。"
这个简单的音节像一道惊雷劈在两人之间。
雀翎瞳孔骤缩,睫毛剧烈颤动了几下。
她没想到李当归会承认,更没想到这个承认会让她心脏跳得如此剧烈。
"李当归,"她突然一步跨到他面前,手指轻轻点上他的胸膛,能清晰感受到对方急促的心跳。
她眼里满是自信:"我们走着瞧。"
未等李当归反应,她已经转身离去。
只留下一阵淡淡的香气。
房门合上的瞬间,李当归长叹一声,忽然有些后悔刚才说出那些话。
"为什么是不能,却不是不想?"他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床榻上雀翎留下的凹陷。
那里还残留着杜若花的香气和一丝余温。
他重新穿好外袍,将凌乱的床铺一点点抚平。
——————————
海东珠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风雨楼客房那熟悉的雕花天花板,她依旧躺在铁木兰的房间里。
等等!
她突然浑身一颤,又猛地睁大双眼。
不对...这不对...
她不敢置信的仔细的看了看,确实看到了上方的天花板,而她的眼睛却有些奇怪的感觉。
但却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她的眼睛此刻有种说不出的通透感,像是蒙尘多年的琉璃突然被擦亮。
几乎是本能地,她催动了神力。
刹那间,她的瞳孔便化作无色,视野竟直接穿透风雨楼的层层障碍,直直冲上了千里之外的云层。
这...
海东珠心中震惊不已。
她释放神力时从未如此轻松过,这种感觉好极了!她的神力似乎变得更加强大了?!可这是为什么?!而且,她的眼睛昨天不是瞎了吗?
往日施展神力时那种轻微的痛楚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溪流般清澈的力量流转。
她心念一动,神力又如潮水般退回眼底,收放自如得仿佛呼吸。
转头看向身侧,云想容正和衣而卧。
素白的裙裾铺展在床榻上像朵绽放的昙花,几缕青丝黏在微微汗湿的额角。
那双素来弹琴的手此刻正虚搭在自己腰间,指尖还保持着守护的姿势。
海东珠心头突然涌起一股暖流,轻轻拉起锦被往云想容肩上掖了掖。
被角刚触到云想容的肩头,那双秋水般的眸子就颤动着睁开了。
云想容缓缓睁开了双眼,只见海东珠正呆呆的望着某个方向,手却在帮她盖被子。
她赶紧抓住海东珠的手,开口道:“东珠,你醒了?”
海东珠心中又起了坏心思,目光涣散,装作茫然地"望"向虚空:"想容?是...是我吵醒你了?对不起啊..."
"不是的,东珠。"云想容一把握住她的手,声音还带着初醒的软糯,"你没有吵醒我。"
海东珠能清晰看见云想容眼底一闪而逝的黯然——
那双总是含笑的美眸里,本来夹杂的一丝期待如朝露般短暂存在又悄然消散。
她强忍住想要伸手抚平对方眉心的冲动,任由云想容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
"来,我扶你起床。"云想容匆忙起身,乌黑散乱的长发从肩头滑落也顾不得整理。
她一手托着海东珠的后背,一手轻握她的手腕,动作轻柔。
海东珠顺势坐起时,一滴泪忽然毫无征兆地滚落。
"想容..."她声音发颤,"你没有必要照顾我,我自己可以的..."
云想容的指尖立刻抚上她的脸颊,拭去那滴泪水时带着微微的颤抖。
"你说什么呢,"她声音轻柔,"别哭...我说过要陪着你的,只要你一天看不见,我就会一直在你身边。"
海东珠终于露出一个微笑,云想容也笑了。
"你饿了么?"云想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我先去给你准备些吃的?还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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