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实地考察,恕难从命(七)(2 / 2)

没人回答他。

只有马蹄声在旷野里回荡,像一串敲在人心上的鼓点,越敲越急,越敲越沉。

马科与吴国贵顶盔掼甲,身上的顶戴在微光里泛着冷光;

两千匹战马喷着白汽,一万六千多步兵踩着冻土列成方阵,炮车的轮子裹着草束,碾过河上的冰面路时发出沉闷的声响。

队伍先把炮车推过石河,战马紧随其后,马蹄踏在冰面上嗒嗒作响;

步兵则排成两列纵队,踩着前人的脚印缓缓移动。

整个过程安静得很,只有甲叶碰撞和器械摩擦的声音,透着股说不出的压抑。

白广恩站在不远处,初曦的晨光映在他脸上,沟壑里满是疲惫。

等最后一列步兵出现在西罗城外,他才重重叹了口气:

“何至于如此啊……”

好好的关城,好好的兵,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左手边的冯祥紧了紧腰间的玉带,低声问道:

“白总兵,咱们都走了,这关城怎么办?”

朝廷只说裁撤,却没说谁来接手。

这山海关是京师的门户,若是被旗人占了去,大明的江山怕是要动摇。

白广恩望着城外黑漆漆的旷野,眉头拧成个疙瘩:

“冯将军,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道。

你真做好决定了?”

他心里乱得很,像塞了团乱麻。

冯祥沉默片刻,拱手道:

“末将本就是待罪之身,不如就带着松山的旧部去往京城。

是杀是剐,末将认了,总好过在这里耗着。”

“唉,我再想想……”

白广恩又把话咽了回去,目光飘向辽东的方向,像是还在等什么消息。

冯祥在心里暗暗叹气。

这位白总兵打仗时是条汉子,刀劈斧砍从不含糊,一身武艺在军中少有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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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性子却偏偏拖泥带水,遇事总拿不定主意。

这模样与他那孔武有力的身板实在不相称,看得人心里着急。

城楼下的风越来越大,卷着雪沫子打在灯笼上,光影摇摇晃晃,像极了这山海关此刻的命运。

马科站在高坡上,望着斥候们策马消失在旷野尽头,指尖无意识地叩着腰间佩刀。

前军骑兵已列成三列横队,马蹄踏在冻土上闷响如雷,甲叶碰撞声里透着股肃杀;

中军炮车被厚帆布裹着,车轮下垫着草束以防打滑,炮手们正猫着腰检查引信,火折子在袖笼里明明灭灭;

左右翼步兵踩着步点推进,矛尖连成两道寒光,殿后队伍则把辎重车摆成了圆阵,铁蒺藜在车辕下撒得密密麻麻。

这般布置,他在心里盘算了三遍——

骑兵能迟滞敌骑冲锋,炮车有足够时间架起来轰出第一轮齐射;

步骑协同间的空隙全被矛阵堵死,面对草原骑兵惯用的凿穿战术,总算是有了几分底气。

北风卷着雪沫子扫过榆河两岸,“快应队”的兵卒们缩在土坑里,把羊毛衫的领口勒得更紧些。

一千多个坑洞沿长城与官道之间的洼地铺开,彼此间隔着十来步,坑沿盖着冻土和枯草,只留个透气的窟窿。

张三余捧着远望筒,镜片上结了层薄霜,他呵口热气擦了擦,望见山海关方向的烟尘时,手指下意识摸向身边的加强型仁慈煤——

那黑疙瘩裹在油布包里,沉甸甸的压得坑底的草垫往下陷。

不远处的李迟生正往嘴里丢牛肉粒,嚼得咯吱响,想跟隔壁打招呼,又想起军令里“禁喧哗”的规矩,只好对着漫天飞雪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