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击队七嘴八舌一番猜测还原了真相:
顺军逃往关外,遇见了喀喇沁骑兵,退无可退下与鞑靼人火拼,而游击军则在后方掠阵,最终将他们全部收拾干净。
打扫完战场后,他们带着俘虏和受伤的同伴,重新返回了关内。
这本就是基于游击小队大举入山西的判断,他们根本没有想到大同镇会有另外一支部队。
曹化淳抵达阳和卫时,这里有几十名巡边的老人,以及不到百名老卒。
巡边老人本就是他曾经救下的,自然对他无比熟悉。
经过一番交流,阳和的老卒们讲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半年前,勋贵私军出虎峪口追击流贼残军,入关前却遭遇了重大伤亡,原因不明。
这让曹化淳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
从阳和口出关后,曹化淳与守在外面的游击小队哨兵取得联系,一同前往猫儿庄查看战场。
他下令监卫挖坑掩埋尸首。
半年过去了,许多尸首已经腐烂,只能通过服饰来判断身份。
曹化淳心中后怕不已,若当时喀喇沁旗军队攻进大同镇,后果不堪设想。
幸好勋贵私军与他们狭路相逢,才避免了一场灾难。
猫儿沟的新坟前,监卫们挖坑的声音像钝刀剁骨。
曹化淳弯腰拾起半片顺军的蓝旗,旗角还绣着“顺天应民”四个字,只是“顺”字被血糊成了“川”。
他忽然笑起来,笑得咳嗽,咳得弯下腰,把那片旗子死死按进新坟的土里。
风卷着沙土盖上来,坟头很快鼓起一个个小小的土包,像大地生出的脓疮。
最后一捧土落下时,远处传来收兵的号角,调子却古怪——
像是把《将军令》吹成了丧钟。
归化城外的风从山脊刮下,像一把钝刀,带着细碎的砂石,把人脸割得生疼。
孙守法勒马城下,远远望见那面朱红飞鱼旗在尘沙里猎猎作响,旗下一骑玄甲,脊背挺得如同一柄出鞘的剑。
待那人自报姓名——
“御马监掌印太监、提督东厂总戎曹化淳”——
孙守法心里咯噔一声:
原来这便是传闻中“三千破十万、阵斩李自成”的狠角色!
他两个儿子紧跟在后,闻言差点把缰绳攥断。
老二孙克孝年轻,嘴张得能塞进去一只拳头;
老大孙克廉稍沉稳,却也忍不住频频侧目。
那日在潼关血战,他们被李自成的偏师撵得丢盔弃甲,一路翻山越岭,连梦里都是追兵的号角。
如今竟听说,眼前这位曹公公不仅把闯军主力一勺烩了,连李自成本人都死在他手里——
这简直像说书先生胡诌的《封神演义》。
他两个儿子紧跟在后,闻言差点把缰绳攥断。
曹化淳却只是淡淡一笑,笑得阴森恐怖,就像要择人而噬。
孙守法呼吸一滞,两个儿子“扑通”翻身下马,单膝砸得尘土飞扬。
身后游击军将士本还端着架子,此刻也齐刷刷低了头,像一片被骤雨拍弯的高粱。
更骇人的还在后头。随行的汉民巡边者是个碎嘴子,趁众人愣神,竹筒倒豆子般讲起万全右卫那场恶战:
“……曹督主带着三千神机营,先以火船焚了汉八旗的浮桥,再趁夜用连珠炮把鞑子骑兵轰成碎肉。
天亮时,河面漂满金顶铁盔,跟煮烂的饺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