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英雄归来,论治河套(一)(2 / 2)

它们排成歪斜的“人”字,翅膀拍打的声音像无数把钝刀在割天空。

有人抬头数着,数到第七只时,眼泪突然就砸进了尘土里。

这三万多人,摊开名册能让人看得心头沉甸甸:

六十六支游击小队,六千三百一十二人,个个身上带着风霜与刀痕,眼神里藏着久经沙场的锐光,是队伍里最锋利的刀刃;

十六个鞑靼部落,二千六百二十二帐,老的拄着拐杖,小的被裹在皮毛里,妇人们背着鼓鼓囊囊的行囊,九千六百七十六口人拖家带口,把部落的火种揣在了怀里;

还有八千八百六十三名汉民奴隶,衣衫褴褛得能看见骨头,眼神怯生生的,像受惊的鹿;

三千三百六十二名鞑化汉民,穿着半汉半胡的衣裳,脸上带着几分茫然,在两个族群的身份里打转;

御马监的一千多人,手上还沾着草料的气息,怀里揣着打理马匹的家什;

榆林卫的一千一百零五人,破碎的铠甲残片磨得发亮,腰杆却挺得笔直,只是眉宇间凝着一股漂泊的倦意。

曹化淳站在临时搭起的帐前,声音带着沙哑却异常清晰:

“游击小队随我进保定城休整,其余人原地待命。”

他点了十二名游击代表、四名榆林卫代表、六名汉民代表,再加上三十名监卫,

“你们跟我走,去见陛下。”

这些人攥紧了拳头,掌心的汗浸湿了衣角——

他们肩上扛着三万多人的盼头,要去诉说那些藏在风尘里的遭遇。

剩下的监卫们立刻忙碌起来,像工蜂般穿梭在帐篷间:

清点人数、分发干粮、调解争执,连保定府派来的官吏也跟着忙前忙后,给帐篷补水、烧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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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州城外的空地上,炊烟一缕缕升起,却没人敢大声说笑,每个人都在等,等那道能决定他们未来的圣旨。

说起西北的乱局,实在让人唏嘘。

李自成占了陕甘宁,边镇卫所像被风吹倒的麦秆,一夕之间尽数投降,西北防线塌得干干净净。

偏有个榆林卫军户出身的陕西副总兵孙守法,潼关兵败后带着残部死扛到底,愣是不低头。

他们像一群被逼到绝境的孤狼,李自成派大军剿杀,他们就钻进山林;

打散了,又在某个隘口重新聚起;

从西安逃到汉中,从汉中躲进洮州,最后一路西奔到甘州,鞋底磨穿了,兵器卷刃了,却凭着一口气没死绝。

宣府城破、大顺覆亡的急报,像一把烧红的铁屑,被朔风卷着撒向西北旷野。

游击军前锋刚踏过洮州残雪,马蹄下的冻土还“咔啦”作响,镇蕃卫的城门便轰然洞开。

孙守法带着最后二百七十三名残卒踉跄而来,铠甲上的血迹早被霜雪凝成紫黑色的冰壳。

两支队伍在瓮城狭道里猝然相逢——

“大顺亡了!”

游击斥候的嗓子劈了叉,却像冰锥扎进人堆。

孙守法麾下那个最年轻的弓箭手,手里的角弓“当啷”砸在青砖上,弦音未绝,人已经跪了下去。

雪沫子扑在他睫毛上,化成水珠滚下来,混着脸上的血污,冲出一道道可笑的小沟。

旁边老卒的刀也落了,却不是惊,是脱力——

像跋涉了十八层地狱的人,忽然听见判官宣读:

“不必再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