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锡辙沉声吩咐账房:“支二十万银元,往黔州发封电报——请曾督军务必照料好令妹,报酬自会如数付清。”
说罢又对副官道:“再挑队精干护卫,即刻随我动身去黔州。”
副官闻言大惊失色,硬着头皮进谏:“巡阅使三思!可您与曾督军素无交情,这般贸然前往,只怕……”
话音未落便见霍锡辙猛然拍案,剑眉倒竖:“什么时候轮到你质疑我的决策?按命行事!”
这位年轻的巡阅使向来好脾气,今日竟罕见的发了怒,副官也不敢迟疑,立刻领命而去。
霍锡辙清晨接到的密电还搁在案头,那抹铁灰色已随着晨雾渐渐泛白。
副官第三次检查完车门铰链时,橡木高脚杯里晃荡的残酒才堪堪映出天色泛青。
整队人马启程的动静,不过像从塞了锡条的留声机上抽下一张唱片——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咔嗒声,惊醒的看门狗吠,还有新换的皮带在军靴上绷紧的"咻"声。
沿路驿站早被清出一串铅笔头似的候车位。
副官们裹着蓝呢大氅轮值驾驶席,车灯刺破夜雾的瞬间,反光镜里掠过狼群晶绿的瞳孔。
行至第七日破晓,黔州督军府飞檐上的嘲风铜兽,都已经历历在目。
曾国宇太阳穴的血管仍在突突跳动,像被装进抽气机里的金丝雀。
电报纸的锯齿边缘,正一片片刮掉他指尖的温度。八百里加急的铜铃还悬在记忆里,白芷那件紫藤色旗袍的褶皱,却已在他视网膜上烙下再也熨不平的印痕。
他知道霍锡辙对白芷没有忘情,知道这封电报派出,即使他价码再开高些,霍锡辙也不会拒绝。
但他来的这样快,曾国宇还是感觉,心像被人狠狠剜走一般,痛的不能自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