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成——"

喜宴上红烛滴着泪，水晶杯里的波尔多泛起血色涟漪。商会会长徐润年举着高脚杯，耳畔飘来北平口音的议论："徐家这是赔了闺女又折兵啊，听说南京那边卡了徐家三船桐油..."

黔系元老李参议摸着八字胡感慨："二十九岁就肩挑两房，比当年唐继尧还..."话没说完就被夫人掐了胳膊。

"陈大帅泉下有知，怕是要掀棺材喽！"花厅角落里，北洋遗老范仲仁捋着山羊须冷笑。他袖口露着半截《顺天时报》，头条赫然是"黔军投蒋反冯始末"。

穿阴丹士林旗袍的女学生凑近银耳羹，却被母亲掐住手腕："仔细看那陈小姐！当年她私奔时裹的蜀锦披风，如今改成喜服滚边了。"话音未落，西厢突然传来茶盏碎裂声——陈碧茹陪嫁的丫鬟正踩着红绸拾掇碎瓷。

"要说还是曾督军手腕高明。"《黔阳日报》总编往威士忌里兑着雨前龙井，"上月他给南京发电'愿效犬马之劳'，这月就娶了徐家嫡女。你们猜那二十箱贴着北洋封条的弹药，里头装的是不是去年剿共失踪的德械？"

穿燕尾服的洋行买办突然嗤笑："徐小姐在巴黎和英国贵族学的不止跳舞吧？去年她寄回的法文诗集，第七页夹着瑞士银行汇票复印件..."话音被《何日君再来》的曲调淹没，留声机钢针突然卡住，发出垂死般的嘶鸣。

众人正褒贬不一的议论着，就听雕花屏风后爆出瓷器碎裂声，曾家世交周老爷揪着《申报》记者的领口，“你们瞎写什么‘范曾联姻’！”枣红脸膛溅上威士忌，“那个煞星29岁才娶亲，你们真当他是肩挑两房！”

邻桌的绸缎商竖起耳朵，见周老爷蘸着酒水在桌上画符“壬寅年庚戌月辛亥日丁丑时，草头王，带刀命，阎罗帐里取功名，子夜煞里照孤星……”话没说完，柳副官的枪口已顶上他的太阳穴，“周老爷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