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支舞
露丝忏悔,她竟然真的相信莫梨说的‘女神托梦图纸’。
至于她后头说的,女神让她别接受买断,定然也是随口胡诌。
她并非虔诚信徒,但也不知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绝对不该随意拿女神来做借口,连忙捂住好友的嘴:“光明女神在上,莫梨是得了癔症随口胡诌呢。”
她凑到莫梨耳边,压低声音警告道:“我本来就是随便问问,你搬出光明女神来,是不怕惹神怒吗?”
莫真正的无神论者梨,根本没在怕的。
再说,要是真的有神,神明还是个超级大好人,她第一个惩罚的应该是系统才对。
露丝见莫梨一副无畏无惧模样,知道自己劝不住,只能无奈摇摇头。
她站直身子,手握成拳头放在唇边咳咳两声:“总之,按照之前谈好的分半成利润给你。”
莫梨点点头,朝她勾勾手指:“契约呢。”
蒂娜盘腿坐在地上,双手抱着面前茶杯喝了一口,抬起头好奇问道:“你们两个这关系,还要签契约啊,一个没钱就穷死,一个也不至于在乎这点钱。”
莫妮满脸好奇问道:“契约是什么东西?”
蒂娜满脸嫌弃:“你在服装店待了这么久,怎么还不知道什么是契约?”
莫娜和客户待久了,吵架都反应快了些许:“你看过这么多骑士决斗,怎么到现在连希瑞队长的训练都坚持不下来。”
蒂娜气急败坏:“少管!你俩到现在都没签过入职契约吗?”
莫梨也跟着满脸惊讶:“什么,这个世,咳,竟然有入职契约这种东西吗?”
蒂娜表情有些无语:“怎么连你也不知道啊。”
露丝扇子掩面都难遮掩笑意,解释道:“我知道莫妮和莫娜做不久,本来也就是接待一下客户的活,所以也没多费心思拟契约。”
莫妮哦了一声,又问道:“所以妈妈不打算继续在警卫队干,而是打算去服装店工作了?”
露丝摇摇头:“我和你们妈妈签订的契约并非雇佣契约,不针对人,而是对商品,总之这类商业契约,都是双方拟定完审核签字之后,再交由商会保管备案,如果有人违背契约,那么另一人可以选择拿着商会备案过的记录,直接去法庭寻求公正裁决。”
辛德瑞拉哎了一声:“我觉得妈妈和露丝夫人,都是不会违背约定的人,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签订契约呢?”
蒂娜这次和辛德瑞拉意见一致:“商会备案的流程十分麻烦,很多至交和兄弟都会选择只是口头协议,我也觉得你俩没必要多此一举。”
莫梨眯起一只眼睛,问道:“你难道没有见到过,因为利益分配不均闹翻的兄弟与至交吗?”
中世纪的皇室与中国不大一样,国王每天都需要抽出时间聆听民意,王子和公主偶尔也要一同旁听。
蒂娜都不用费心思考,脑子里瞬间冒出一堆不妙回忆。
她瘪瘪嘴,还是无法想象莫梨变成那副嘴脸:“我还是觉得,你和露丝不太可能会闹成那样。”
莫梨笑道:“互相信任是一回事,但在能够避免的情况下,还非要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考验人性,是非常没有意义的一件事情。”
露丝点点头:“正是因为想要一直做朋友,所以才更要签订这份契约,而且这份契约和市面上流通的大相径庭,不得不说,莫梨你真不像是第一次做生意的,还好没一辈子都只在上流舞会之中打转,不然简直是暴殄天物。”
莫梨对此不可置否。
露丝从衣服里掏出合同的同时,又露出公事公办的表情:“我第一次听说合作的契约还能这样写,我根据你上次的口述让人写了一版,你要是觉得有不合适的地方我们可以再改,如果我们都觉得没有问题,再一起去商会备案。”
莫梨快速翻阅契约的同时,几个女孩也好奇凑过脑袋,莫妮和莫娜看了一会便觉得昏昏欲睡,两姐妹对视一眼,竟然果断地回了卧室。
蒂娜粗粗看了几眼,眼睛也跟着刷得变亮:“我还以为露丝在礼貌性吹捧呢,没想到你的想法真能这么有意思。”
露丝表情略带无奈:“我吹捧她做什么。”
蒂娜哈哈笑道:“可能是上流宴会参加多的本能?”
莫梨在还当绝望社畜那会儿,总被老板pua,哪怕只拿一份工资,作为一个优秀的员工必须什么要会点,一切都是为了她自己的未来着想,所以现在提出如何拟一份现代化的合同,对她来说简直信手沾来。
若非去商会备案的契约需要特殊纸张,她大概还会选择亲手书写,不过露丝的执行能力很强,虽然她提出的条款,这个世界压根没有出现过,但也不影响她这份契约堪称完美。
在露丝看来,莫梨首次合作要求的分红,可能压根三件加起来都达不到十个金币,她甚至准备好第一批裤子有亏钱的可能。
她方才提出买断不仅是看重莫梨的脑子,也是出于朋友的好心,而且在她看来,为日后持续合作多‘吃亏’一些,其实完全是赚的。
但她也不是完全不认同莫梨的坚持。
她行商多年,每一次逆风反盘之前,都要面对极其巨大的风险,她不喜欢平稳度日,次次都选赌博,赢大于输才得到今天的地位。
所以,她才能毫不犹豫和莫梨合作。
莫梨在契约中添加的条款,并非完全对任何一方有益,部分甚至还给露丝带来不少方便,所以压根没有拒绝的必要。
她提出,下次的新款将根据露丝的判断,以及上一款式售卖情况重新讨论分成,以及还有保底分红之类的细致条款。
辛德瑞拉目光随着莫梨翻页动作左右转动,她起先一直沉默着,直到最后莫梨主动开口问询:“辛德瑞拉,你有什么想法吗*?”
辛德瑞拉快速眨了两下眼睛,轻声道:“我不太懂这些,但听我的亲生妈妈,说过类似但更为简陋的想法。”
露丝啊了一声,皱着眉头说道:“你亲妈有这么好的点子,你家怎么还会沦落到破产的?”
辛德瑞拉张张嘴,只差一点就把那句,‘因为爸爸总是固执己见,无论她们提什么意见,他总说她们的想法愚蠢,所以十有八九不听’给说出口。
她垂下眼眸,挤出一个微笑:“我也不知道。”
露丝还想再说点什么,莫梨连忙在辛德瑞拉看不到的位置,轻轻推了一下她的手臂,她这还有什么不懂的,但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轻蔑的哼声。
当然不是对着辛德瑞拉,而是对她那个已经死掉的讨厌老爹。
蒂娜也跟着翻了个白眼,她从前即便不喜欢宫里的生活,也是有些看不起这些‘下等人’的,这也是为什么,她一开始对露丝的偏见这么大。
可现在不一样。
她发现贵族身份根本不值一提。
她喜欢这屋子里的所有人,莫梨不用提,莫妮和莫娜虽然笨,但莫名有些可爱。
匹诺曹虽然连人都不算,也总爱强调以前自己的不堪,可在蒂娜看来,现在的匹诺曹简直远超九成九的人类。
辛德瑞拉,她有时候天真的让人受不了,可这恰恰必须加上这让人讨厌的部分,才构成了完整的她。
蒂娜实在是有些恨铁不成钢,有话直说完全不客气,指着辛德瑞拉的鼻子:“你真是个笨蛋。”
辛德瑞拉也不生气,摸摸鼻子笑容一如既往腼腆:“我没有蒂娜见识广,没有妈妈脑子转得快,甚至没有莫妮和莫娜姐姐一样的,想做什么就去做的决心,唔匹诺曹也很棒的,他拥有开启历险的勇气,我可能真的是个笨蛋。”
莫梨搓了两把她的金色脑袋:“你笨的地方在于谦虚到离谱,如果没有你,我们就无法认识露丝,会在破产之后无处可去,如果没有你,我们也不会带回匹诺曹,就连蒂娜也未必会留下。”
她没等辛德瑞拉开口,轻松揭过这个话题:“露丝,契约没什么问题,第一次的分成就按照之前谈好的半成来。”
露丝再次问道:“你真不觉得半成少?”
莫梨挑挑眉毛:“你不是笨蛋,我也不是不知足的人,我们都很清楚如果仅凭我和辛德瑞拉,现在的下场只有沦落街头。”
蒂娜‘好心’道:“你们可以和我一起睡桥洞。”
莫梨没搭理蒂娜,继续说道:“我们根本拿不出做裤子的成本,再者,就算我们真做出来,我们想要卖掉它,既没有玫瑰服装店拥有自己的品牌效应,也没有你在背后推动潮流,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露丝摇摇扇子,对此自信万分:“是,如果不能说服那些个贵妇人,我想我们怕是要一起亏到一条裤子都不剩。”
莫梨笑道:“所以啊,我就算把这些裤子夸得天花乱坠,也没人能够知道最后到底能卖出多少,承担最大风险的是你,我怎么能贪得无厌呢?”
露丝笑得愈发欢快:“莫梨,我本以为你不过是个有点脑子的贵妇人,没想到你更像是个行商多年的老油条。”
莫梨眯起一只眼睛,哼哼两声:“我要真只是有点小聪明的贵妇人,这会儿就该笑眯眯地拿着三十枚金币跑路,或者就是觉得三成分红都少,然后我们谈崩。”
露丝耸耸肩膀:“三十金币不少,而且不用承担风险,我想很多人都会这么选。”
莫梨问道:“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选。”
露丝毫不犹豫:“分红。”
露丝说完便将一直拿着的木头盒子,双手放在莫梨手心。
莫梨没打开就知道里头肯定放着钱,而且不多不少绝对是三十个金币。
她表情惊讶:“这么爽快?”
露丝语气理所当然:“签订契约是为了长久合作,提前给钱表示我对你的信任,赶紧拿着这笔钱去买个大家都能睡床的大房子吧。”
莫梨也不客气,双手抱着木头盒子,一副生怕露丝抢回去的模样。
露丝用扇子尖戳了两下她的肩膀,无奈道:“我露丝拿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要回去的。”
莫梨把盒子交给辛德瑞拉,让她去藏好。
她又眯起一只眼睛看向露丝问道:“你心里是不是对能不能卖出裤子压根没底?”
露丝没有露出多少担忧,甚至还有些随意:“我觉得能成就是咱们一起发财,若是不能,怕是要走向另一个极端,可左右不过亏到从头再来,我不怕。”
莫梨很难不欣赏她这份勇气。
她提出要签订契约,不光光是因为不想考验人性,除此之外,她还得考虑她离开之后辛德瑞拉等人的生活。
好吧,她相信四个小孩肯定能照顾好彼此,有主角光环的匹诺曹也一定能回家。
但是,她离开之后玛丽安又该如何?
她不认为玛丽安身边之人彻底改变之后,她还能轻易回到以前的状态,但后头的事情谁都不好说,她手里要是有钱,就相当于拥有改变的机会。
这也算是,她跨越空间送给这具身体的礼物。
所以,她现在的打算已经和最初略有不同。
系统算是彻底惹怒她了,她要的结局,现在可不单单是拆散辛德瑞拉和威廉这么简单了。
她看向露丝提议道:“露丝,你要是愿意,我们现在还来得及把契约改成另一种形式,比如合伙人什么的。”
露丝哇哦一声:“你总算想明白啦?”
莫梨笑道:“我一直想的都很明白,只是以前觉得没有必要,而且,我以为你很喜欢钱都归自己的感觉。”
露丝张开扇子,笑容愈发灿烂:“我做这些的本质是因为我喜欢到处走走看看,而且非常讨厌成为在固定年龄结婚生子,有个儿子被认为是荣耀,一辈子只能被困在一隅,我只有赚更多的钱,才能做更多的选择。”
她把扇子指向莫梨:“我要是没钱,甚至都没有认识你的机会。”
她年龄与玛丽安相仿,转身在原地跳了两下,裙摆也跟着抖动两下,这模样光看背影和十五六的小女孩没有任何区别。
或许,本来她们就没有任何区别。
她语气愈发欢快:“反正我这辈子都不想结婚生小孩,我的事业就是我的孩子,墓碑上留下的不是谁谁的母亲,也不是谁谁的妻子,而是世界首富露丝与她名下的资产,要是有个谈得来的好友愿意和我一起发财,我为什么要介意分享呢。”
她又回过身,扇子在室内转了一圈,发出一声大笑,
“哈,我讨厌孩子的理由也很简单,小时候父母让我照管弟弟妹妹,我觉得他们到处撒尿捣乱,简直像是故事里的恶魔,但要是有几个跳过最讨厌阶段的可爱懂事孩子,我是不介意帮好友一起养的,反正我都这么有钱了。”
好家伙,露丝完完全全就是个想通的现代人。
敢于追梦,不囿于年龄,清楚讨厌养小孩的理由。
莫梨扭头看向屋内几个孩子。
好吧,她也觉得无痛当妈,而且还有这么几个可爱的女儿,实在是挺爽的。
她朝着露丝缓缓竖起大拇指:“很少有人会和你一样想。”
露丝伸手拍了两下她腰间的佩剑,哈哈笑道:“我可不觉得和我一样想的少,女性商人虽然少,却也不至于只有两个,只是大家都不舍得做到我这样要放弃的东西,但像你这样的,我就只见过你和希瑞队长。”
莫梨眯起一只眼睛:“所以你要是和我合作,你实在是捡到大便宜了。”
露丝嫌弃道:“你好自恋啊。”
莫梨满脸无辜:“那你要不要和我合作?不单单是我做你的设计师,而是生意上更彻底的合作。”
“当然要。”露丝紧跟着笑得愈发开心,“谢天谢地你开了这个口,我现在真不用担心裤子卖不出去啦!”
第32章 第三十二支舞
露丝之所以能够成功混迹于贵族之中的理由很简单,她并非出身商贾之家,天生就是个贵族。
她的父亲不过是个男爵,而且还是众多男爵之中地位最低的一个。
因为她父亲的父亲的父亲是个商人,爵位是靠钱买来的,想要延续爵位也只得一代代向皇室交钱,否则就有被剥夺爵位的可能。
所以,她的家族虽然已经是贵族身份,却还是免不了到处行商。
她的父亲需要管理封地,所以露丝行商之旅,最初是跟着母亲这个富商之女开始的。
顺带一提,他父亲会娶母亲,就是因为母亲的家族,是封地之中最有钱的家族,父亲与母亲通婚之中,母亲的弟弟也得到了骑士考核的机会。
露丝十六岁之前,几乎跟着母亲走遍了王国之内全部土地,她最喜欢听母亲讲故事。
她举办成年礼之时,许下的愿望是走到更远的地方,离开王国的边界,成功将生意做到世界各地。
然而她的父母却在知晓他的志向之后,罕见地勃然大怒,
“露丝,你是疯了吗?你难道不知道你身上肩负的重任吗。”
露丝不解。
于是,她的父母从那时候开始,一周至少要重复八次,他们或是苦口婆心,或是厉声呵斥。
反正万变不离其宗,
“你的弟弟得继承我的爵位,充其量也就是个男爵,露丝,你拥有一张和你母亲一样的好脸蛋,完全可以嫁给一个比她身份更高的人,伯爵侯爵公爵,甚至——国王,你弟弟或是你的小外甥,就至少能混个伯爵当当。”
露丝不赞同他们的做法,所以在她第三百零一次听完‘睡前故事’那天,她佯装熟睡爬窗出逃。
她离开的时候带走的钱不多,但足够她路上花销。
她去往的地方没有任何规律,隐藏的方式也极为巧妙,所以父亲没能找到她。
她眼看袋中同伴就要用尽,却依旧被各种各样的人和理由拒绝提供工作机会,可露丝从不气馁。
终于,她得到了服装店学徒的工作。
露丝努力地学习所有知识,拒绝了她数不清声称对她‘一见钟情’男人的求婚。
她只想抓住每一个往上爬的机会,因为她清楚,她和那些男人完全不一样。
他们上了年纪也会有数不清的机会,她只要一步踏错,就满盘皆输。
是的,原来的露丝不是个赌徒,她行事十分谨慎,却在一次次碰壁之后,终于意识到她要是不赌一把,终其一生可能也就在旁人的施舍下生活。
她逃出来可不是为了过这样的人生。
露丝赌的第一把赌局,就是带着制定好的计划去找那位夫人。
那位夫人是王国之中最尊贵的女人,她的权利完全属于她自己,而不需要假借任何人之手。
关于她如何稳坐现今位置的传言千奇百怪,露丝猜不到细节,只知道肯定不是像男人们说的那么轻松。
他们说,
她随随便便对男人露出几个笑脸,就能够得到今日的地位。
这可能吗?
她可太明白男人们,是如何对待那些漂亮却没脑子的姑娘了,她们的下场通常都很惨,能当上贵族名正言顺的情妇都是极为罕见的。
露丝觉得相信男人会爱她一辈子的话,不如信狗来的实在,好歹狗比较忠诚,它们真的会一辈子只认一个主人。
她心关于那位夫人的故事,也有自己确信的版本。
一个,鲜为人知的版本。
她原是个农村少女,某天得到光明女神的启示,穿着骑士的铠甲,成功救下当时受到棕熊袭击的国王。
她出现的太突然,又拥有比第一骑士还高超的技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被视作异端女巫。
国王差一点就不顾念救命之恩,打算将她直接烧死,她没有放弃,而是在行刑前与国王达成了一个条件,没人知道具体是什么条件,反正她活了下来,成了身份扑朔迷离的那位夫人。
她或许也该和她一样赌一把。
她也赌成功了。
虽然她还是没亲眼见到那位夫人,但她在当时——成为了她唯一信奉的神明。
她的生意大获成功,在她拿出一笔足够让弟弟也稳住男爵之位的钱之后,父母也‘原谅’了她。
她借着男爵长姐的身份,生意可谓蒸蒸日上。
*
露丝觉得她这话说出来也不一定有人信,在马戏团外头的第一面,她最先注意到的并非辛德瑞拉,而是莫梨。
露丝觉得那一定是她的错觉,不然她为什么会在莫梨身上,看见层层叠叠帷幔后头女人的影子?
她们做的事情也十分相似,都会在她危机时刻出现帮助她,虽然她本人并不知晓。
她所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一场豪赌。
她就是知晓,这一句她依旧能赢。
莫梨确实不知道露丝内心放映的走马灯。
她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摇了摇:“露丝,你听过饥饿营销吗?”
露丝皱着眉头认真思索片刻,最后也没能在关于行商经验的记忆之中,找到饥饿和营销的联系点,她开始胡乱猜测:“你的意思难道是,发食物给难民从而获得善名,然后——”
“停停停,完全错了。”
其实她的想法也不算错的彻底,等到她的财产累积到一定程度之后,的确需要对难民好点,从而获得些许善名。
“你就别买关子了,我可真猜不到。”露丝摊摊双手表情无奈。
蒂娜啊了一声,露出恍然大悟表情:“你要是不提到难民,我可能还真搞不懂什么意思呢,对难民来说珍贵的是食物,而对贵族来说——他们需要支撑脸面的东西,越是稀少的东西就愈加值钱,饥饿营销代表的就是稀有,对不对?”
露丝快速眨了两下眼睛,惊喜之余,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的可行性:“贵族不是傻子,他们也不会随意拿大钱买一条裤子。”
莫梨双手环胸,笑道:“蒂娜的法子其实也不错,等到品牌做起来之后,稀少的东西就等于是贵的,但我们现在才刚刚起步,暂时做不到把服装卖出太高的价格。”
辛德瑞拉正好从卧室出来,她听见全程,也跟着加入猜测之中:“我觉得妈妈的想法,应该是做一些,对于普通人来说价格稍高,但又在普通人能够接受范围之内的限量款,这样总的收益会比廉价卖出更多件要多。”
莫梨快速鼓了两下掌:“没错,就是这个意思,有钱人需要奢侈品,普通人就追求轻奢,这世上没人不要面子。”
露丝把辛德瑞拉的话复述了一边,实在忍不住抱住莫梨的冲动,但当她要对她的脸颊猛亲的时候,莫梨连忙隔开她的嘴,嫌弃道:“我讨厌别人的口水。”
露丝也不生气,哈哈笑道:“你怎么能想出这么天才的法子?”
莫梨指指脑子:“因为我聪明。”
“是是是,你最聪明了。”露丝摇着扇子在室内走了几圈,嘟囔道,“好呀,我现在回去就和那些个富商夫人新款裤子限量出售,挑关系最好的送两条,剩下的再拿到店里卖。”
莫梨嗯了一声:“可以啊,第一条裤子就这么卖。”
露丝惊讶道:“你的意思是,其余两条裤子还有不同的卖法?”
莫梨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这三条裤子的卖法都不同,第一条你说限量出售,量一定要少,而且要营造一种有钱人都爱穿的高品位。”
露丝连忙记下。
莫梨继续说道,
“第二条裤子,你得等第一条卖完之后才能开售,到时候一定有人疯了一样想要第一条,你就说‘说好限量售卖,再次销售是对第一批顾客的不尊重,但你有新的裤子打算出售,不限量,但限时’。”
露丝发出一声惊呼:“这时候第二批裤子绝对能卖出好几倍。”
莫梨眯起一只眼睛,笑道:“我打赌时限之内,现货会被哄抢一空,之后,你便可以对顾客说,你考虑到顾客的感受,打算开启定金预约模式,但是由于产能有限,第二批的裤子只能分几批出货,愿意的人可以付定金,按照付钱时间订出货时间,定金售出不退。”
露丝点了两下头:“好主意,一批的出货量还不能太多,这样顾客会越加‘饥饿’,收到的定金应该还能先挪到别的地方用,那么第三条呢,还是同样的模式吗?”
莫梨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一点就通:“当你的服装限量现货,预约定尾模式成熟之后,以后都可以这么操作,除此之外,你说不再出售的裤子,可以在年节抽奖送出,有人问起来你就说——”
蒂娜捏着鼻子接道:“我们说的是不再售卖,但没说不会以赠品形式送出。”
她说完之后满脸嫌弃:“莫梨,你也太坏了吧。”
辛德瑞拉对莫梨的安排有些不解:“妈妈,第一条裤子的价值在市场上的价值应该是最高的,我们却白送这条裤子吗?”
莫梨笑道:“外头的价格再高都和我们没关系,因为如果高价再贩,会让‘限量’的意义消失,可抽奖赠送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性质,因为中奖的绝对是少数。”
露丝已经完全理解了莫梨的套路,甚至开始举一反三:“甚至还不是所有人都能获得抽奖机会,只有贵宾也能靠累计消费获得机会,而消费的产品也要有限制。”
莫梨眯起一只眼睛:“你可以多多选择滞销产品,这样,就没必要清仓大甩卖了。”
露丝缓缓竖起大拇指:“你才是真正的奸商。”
莫梨以前被奸商骗得太多,现在叫什么?屠龙者终成恶龙吗,她良心有点痛,但不是特别多。
莫梨咧出一口洁白牙齿:“你做还是不做?”
露丝毫不犹豫:“做。”
“你别忘了在卖裤子之前,先造势让人接受裤子,并觉得裤子等于现在的时尚潮流。”莫梨提醒道。
“你在这方面有什么好主意吗。”露丝笑着说道。
蒂娜举起手,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我不介意你借用前公主的势头,而且还有一个很不错的主意,准确的说是莫梨的主意,但前提是要分我一点钱,并且帮我一个忙。”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露丝快速眨了两下眼,兴奋道:“当然可以!”
露丝信心满满,
“现在开始,你就好好思考发财之后,应该怎么花这笔钱吧。”
莫梨早就想好了如何分配财产,露丝服装店的‘股份’分给几个女儿和蒂娜,匹诺曹如果想要留下,自然也能分一杯羹。
她觉得就像是露丝之前说的,有钱,任性。
她不仅可以用这个钱帮助蒂娜洗刷冤屈,除此之外她相信露丝也对她想做的一些事情有兴趣,许多女性无法选择自己的职业,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们没有金钱去支撑她们学习喜欢的技能,也没有受过任何教育。
教育是很重要的。
这个世界没有女人上的学校,她完全可以开一个。
在这之前,她要赚很多钱。
莫梨看向露丝说道:“虽然你要帮她的忙,和我给你的主意完全是相辅相成的,但你真的不问问她要你帮什么忙吗。”
露丝拍拍胸脯:“只要殿下开口,我什么都能做。”
“那你帮我刺杀威廉吧。”蒂娜满脸无辜。
露丝脸色变了又变,辛德瑞拉也跟着双手捂脸表情惊恐。
莫梨抬手在太阳穴上按了两下,无奈摇头:“她逗你玩呢。”
露丝送了口气,又问道:“那是什么事情?”
蒂娜朝她勾勾手指,在她耳边简短说出她需要演一出舞台剧,这出舞台剧需要露丝提供服装,而蒂娜将在舞台剧结束之后,成功洗掉所有冤屈。
盛大的舞台表演,自然能够吸引极其多的观众,所以帮助蒂娜成功洗清冤屈的同时——露丝服装店还能做点广告植入。
露丝听完之后愈发震惊:“我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起比较好了,洗刷冤屈这么严肃的事情上头,你们还能见缝插针赚个钱?”
蒂娜瘪瘪嘴:“哈里斯都靠造谣赚得盆满钵满,我本来就冤枉,他们要是买了衣服,充其量算是给我的精神损失费。”
露丝拍拍胸脯:“好,这事就包在我身上吧。”
露丝离开之后,莫梨也差不多是时候,该去希瑞家接受她的魔鬼训练。
顺道她还要和希瑞探讨一下,替蒂娜洗刷冤屈的细节,所以今天的蒂娜自然也要跟着一起去。
然而今天希瑞的家门口和往常又些许的不一样。
希瑞喜欢僻静的住所,所以才买了一间离市区较远的屋子,今日僻静的小屋门口被围地水泄不通,其中最显眼的便是她们的老熟人乔尼。
乔尼手里拿着空酒瓶,大白天就因为醉酒面色坨红,他像是几天没有打理,胡子已经长得满脸都是。
他打了个酒嗝,瓶口指着屋内,撒泼大喊道,
“大家都来看看啊,就是这个不知廉耻的*子,靠抱着公主大腿当上了什么女警卫队长,结果良心黑的要命,不仅包庇罪犯,害王子断了两只手却哭诉无门!还滥用职权,让不支持她的副队长失去工作,甚至因为嫉妒我的才华,断了老子的骑士路!”
莫梨要是没看错的话,不远处还站着面带微笑的哈里斯,他今天没有加入战局,但她可以肯定,今天的事情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莫梨和蒂娜对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
“他们有病吧?!”
第33章 第三十三支舞
当时乔尼不服气决斗结果选择偷袭莫梨,不仅被希瑞轻松制止,还被勒令以后不准再出现在警卫队训练营之中。
他变脸速度堪比童话川剧,又不对莫梨骂骂咧咧,开始死皮赖脸地不肯离开,
“总之今天不让我加入警卫队,我,我是肯定不会走的,除非你们把我丢出去!”
希瑞满足了他的愿望,让队员将他丢出训练营。
他虽然好吃懒做,可在成为骑士的事情上头,展示出了超乎寻常的执着,他打死都不愿意放弃自己的‘梦想’,甚至又执着地去骑士团乞求机会。
王都骑士团长可比希瑞更不近人情,给他吃闭门羹都是轻的,屡教不改便将他直接丢进牢里关上一天当做教训。
乔尼果然学乖了,他果断又回到‘好欺负’的警卫队训练营外头,连着蹲守好几天。
他一见到希瑞,便抓准机会抱住她的大腿哭诉,
“希瑞队长,我当时是被刚汤姆骗过脑子不清醒,鬼迷了心窍才敢偷袭夫人,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你想要多少钱我都给你!虽,虽然我没什么钱了,但我的母亲还有不少积蓄呢,只要您答应让我加入警卫队,她肯定愿意把所有积蓄都给您。”
希瑞很少如此彻底对一个人产生厌恶情绪,可骑士守则之中偏偏有不该恃强凌弱一条,乔尼确实是个实打实的烂人,但也是个弱者,所以希瑞必须忍住暴打他的冲动。
她冷冷道,
“你要是再来找我,我就只能和骑士团长一样,以骚扰罪把你送进监狱里了。”
希瑞觉得自己是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然而乔尼却完全不领情,竟然破口大骂,
“你不过是个女人,凭什么看不起我?”
最后希瑞也没搞不明白,她不过公事公办,到底哪儿看不起乔尼了?
总之那天之后,乔尼几乎每天都喝得烂醉来到希瑞家门口,指着她的房门对她出口成脏,偏偏希瑞能忍,无论多么污秽的话语她都充耳不闻。
莫梨觉得换做自己,肯定忍不住要出去暴打这个烂酒鬼的冲动。
她学格斗的最终目的,可不是成为一个虽然强大,但实际上什么都不能做的骑士,换句话说,骑士的称号于她而言,根本算不上荣耀,反倒是枷锁。
她想要做的事情简单无比,她只想再遇到这种烂人的时候,并非害怕报复所以息事宁人,而是可以拥有讨回公道的勇气,如若对方得寸进尺,她也能拥有自保能力并且反击。
在莫梨看来,因为条条框框什么都不敢做的希瑞,还有总是苛求自己善良的辛德瑞拉,要是参加忍者考试,肯定能直接晋升影级别呢。
乔尼风雨无阻来了好些天,几乎每天都要讲一个全新的故事,门外还是头一回周围聚集这么多人,她多少感到有些反常。
蒂娜这些都都待在家中,所以后头发生的事情还是莫梨一五一十告诉她的。
蒂娜的想法与她几乎一样,先是露出震惊表情,最后忍不住小声嘟囔:“果然这世上的人越是有素质,活的便越是拘束,无赖多开心啊,颠倒是非黑白完全不在话下。”
莫梨朝她笑道:“不愧是殿下,见解就是高明。”
蒂娜抬起手掌对准莫梨晃了两下:“你少捧杀我,也别喊我殿下,在我看来,骑士的称号和公主身份没什么区别,不过是些束缚人的虚名罢了。”
莫梨对此不可置否。
两人都不是会袖手旁观的性子,可考虑到好友的梦想,她们也没法彻底做两个没素质的人,不然事情可就简单了。
第一步,穿过人群。
第二步,拽住乔尼稀疏的头发。
第三步,拖进树林暴打。
她们保准他绝对不敢再犯。
哎,可惜了。
莫梨从前就向往武侠小说中主角的生活,不是什么人人敬仰的大侠,她要做个无牵无挂的侠客,行侠仗义暴打恶毒之人,来无影去无踪,根本不在怕的。
“我们先上去看看。”
莫梨刚向前迈了一步。
蒂娜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等等,你觉不觉得这场面有点眼熟,而且里头有些人我好像见过。”
莫梨随着蒂娜的目光,重新扫视着在场所有起哄的平民,虽说她乍一看也觉得所有人都很眼熟,但这一向来被她归类为,普通西方人脸盲症。
是的,她除了长得特别有特色的西方人之外,总是很难记住其他人的脸,这也是为什么她当时没一眼认出乔尼的理由。
蒂娜身为一个土生土长的西方人,她既然开口就一定是见到了真正意义上的熟面孔,她稍稍联想,倒也能想到她话外之音到底是什么意思。
希瑞之所以在如此偏僻的地方购买宅子,最大的原因便是人流量稀少,现在天才刚蒙蒙亮,乔尼的呐喊也没道理聚集如此多的平民。
甚至,他们各个穿戴整齐。
其中不少人接二连三打着哈欠,闭着眼睛也没离开的意思。
汤姆受贿的钱财还没归还呢,乔尼根本拿不出这笔巨款请托。
哈里斯正好再附近,请来的托又正好是一批人。
莫梨了然道:“我觉得哈里斯出现在这里,肯定不是意外。”
蒂娜赞同无比:“绝对不可能是意外,他又不是爱看热闹的人。”
她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满脸嫌恶:“他连被我拒绝都要想着报复,没道理当时被我们如此暴打一顿,却什么都没打算做。”
莫梨啧啧两声:“我就是没想到,他竟然能忍到今天这个好机会再动手。”
蒂娜打了个寒颤:“你不觉得他当时对我干的那些事,也能忍的要命吗?哪个王子能受得了做猪倌啊,让威廉去——怕是一分钟都受不了。”
莫梨点点头。
蒂娜语气轻蔑:“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就算干这种恶事,在最后也会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别人,所以我们就算抓住乔尼把柄,他必然会说自己是看不过去,所以才帮助乔尼的,至于乔尼是好人坏人,他都是在干好事罢了。”
《猪倌》真的是童话故事吗为什么王子看起来这么恶毒啊,卧薪尝胆报复拒绝自己求婚的公主,脑子肯定有大病。
莫梨压下吐槽,说道:“是,在他看来,希瑞可能是你当年替自己留下的‘后路’,也是我们所依附的权势,所以他想要报复我们,先得斩断我们的‘后路’。”
蒂娜鼓着腮帮子语气十分不满,
“什么我的后路你的后路,希瑞现在的地位完全是她应得的,我一直觉得她比骑士团内贵族家的傻儿子厉害得多,结果还得女扮男装才能混进警卫队!”
莫梨惊讶道:“她原先是女扮男装才进的警卫队?”
蒂娜瘪瘪嘴表情十分不满,
“当时警卫队的入队和现在不一样,没什么公开的测验,都是队长和副队长的一言堂,汤姆收钱拉人入队的习惯,应该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希瑞运气比糟糕好那么一点,她有幸得到队*长的赏识,只是当时虽然没明说不招女人,可队长要是知道她是女的,肯定也不会给她机会。”
莫梨完全赞同的蒂娜的说法。
蒂娜眯起一只眼睛,继续说道,
“她要是没先加入警卫队,我也没机会认识她,所以这叫什么,这就叫命中注定的骑士!”
莫梨没忍住哈哈笑道:“是是是。”
蒂娜嗯了一声,说到后头故事的时候眼睛愈发明亮:“你是不知道,当时她在武斗大会拔得头魁的模样。”
她把烛台当做剑,在空中刷刷挥着,扬起下巴欢快道,
“她的英勇身姿迷倒了一堆贵族小姐,本来父亲打算直接给她晋升骑士了,你猜怎么着。”
莫梨觉得她的猜测有点离奇,可如果放在希瑞身上,又完全像是她会做的事情,她故意模仿希瑞冷酷表情,压低声音一板一眼开口,
“陛下,我不能接受骑士之位,因为我欺骗了您,我是个女人。”
蒂娜捂着肚子哈哈笑了两声:“她就是这么说的,当场真的一片寂静啊——父亲脸都白了,而且一开始少女们的崇拜,也变成了看异类的厌恶,至于心服口服输掉的人,竟然因为性别更改,开始变得不服。”
莫梨也跟着笑道:“我完全能想象得到,那些输掉的男人有多生气。”
蒂娜掰着手指细数:“有人说她服用了违禁药物,有人说她得到了女巫的诅咒,更有直接的,说她本人就是女巫,反正她当时能活命都是侥幸。”
“哦不对。”
她突然挺直腰板,竖起大拇指对准自己:“我当时莫名感到一阵愤怒,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然敢挡在她的面前和父亲据理力争,父亲虽然对我生气,但大庭广众之下他多少要给我一丝丝的面子,最后答应再给希瑞一个机会,与当时第二名的骑士重新决斗。”
莫梨不假思索道:“后来她赢了。”
蒂娜一副有荣与焉表情:“希瑞不仅赢了,还赢得漂漂亮亮,后头我再和提他们先冤枉了希瑞,该给她一点补偿,所以她才不仅能够留在警卫队,还靠实力成为队长。”
蒂娜兴致昂扬的说完这段,又变得有些丧气:“不过,我最初的要求其实是保留成为骑士的资格,而不是让她屈居于小小警卫队之中,可父亲竟然说‘我不杀了她都是恩赐’。”
莫梨伸手在蒂娜肩膀上拍了两下。
她缓缓垂下眼眸,舔舔嘴唇露出一个欢快笑容:“蒂娜,反正我们之后都打算玩个大的,那就再把游戏变得更有意思一点,做点公主都做不到的事情,怎么样?”
蒂娜翻了个白眼:“公主都做不到的事情,现在怎么可能做到呀。”
莫梨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你的权利来源于你的父亲,所以你根本无法彻底忤逆他,能做的只有说服他,不是吗?”
蒂娜若有所思:“公主的权利同样伴随着更多束缚,是,以前我确实有很多力所不能及之事,比如亲手杀掉那个讨厌的家伙。”
她拿起这几天从不离身的烛台,露出邪魅狷狂的冷笑:“你最近剑练得不错吧,我们——”
莫梨连忙把她拽回身边:“你不是说宁可死也不想坐牢吗?”
蒂娜理直气壮:“杀人是死罪,死罪和死也没什么区别。”
“我还不想死。”她按下蒂娜手里的烛台,“我的意思是,我们来让希瑞成为真正的骑士吧。”
蒂娜张口就想要说这绝不可能,可她看着莫梨的侧脸,突然回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候的场景。
她行窃也是要挑选家庭的,一家子老弱病残因为破产被赶出家门,她笃定她们绝对活不过七天,所以偷点东西也没什么,反正她们早晚要死。
哈,这世上确实没什么绝对的事情。
她喜欢现在的生活,胜过被当做王国美丽象征的废物。
她不必违心参加无聊的茶会,没有高高在上父兄说她玩物丧志。
她的价值也不再是是否得到父兄赏识。
莫梨说,
“他们爱喜欢不喜欢,反正我永远爱自己。”
莫梨还说,
“你喜欢的东西能变成你的特长,即便旁人暂时理解不了,但总有一天能够发挥它的作用。”
没有什么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有的只是去不去做罢了。
露丝说过,人活一世连拼一把都不敢,那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失败就从头再来。
她更害怕无趣的过完这一生。
她被赶出宫廷的时候,真以为不会再遇到更糟糕的境地了,却没想到本身被赶出宫就不是糟糕的事情。
她会获得梦寐以求的新生活。
啊,她已经成功走出宫廷,现在想要的是离开这座王国,她也想亲眼看看大海。
所有人都说公主拥有一切,她倒觉得盒子里娇养的玫瑰一无所有。
大海和池塘有什么区别?
她看过之后必然能够得到答案。
蒂娜吐出口的话语,和之前脑海里冒出的截然不同。
她咧嘴笑道:“我看你们一个个这么斗志昂扬的模样,我都想弄个骑士当当了,到时候我们三个可以做三剑客!”
“首先我不想当骑士,我也觉得骑士束缚颇多。”莫梨笑着继续说道,“其次,你要是不喜欢不合适,却硬要弄个骑士当当,小心和乔尼一样陷进死胡同里了?”
蒂娜果断反驳:“我可不会变成他。”
莫梨嗯了一声:“我也觉得你不会,因为你不会因为希瑞对你说‘你没素质,不配做骑士’,就恼羞成怒觉得她嫉妒你的才华。”
蒂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只会说,没错,没素质是我的特色,完全不想改,还想发扬光大!”
蒂娜坦荡的没素质让莫梨陷入沉默。
蒂娜完全不在意她此刻怎么看自己,抛了两下烛台,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莫梨眯起一只眼睛笑道:“我有个可能被你们说奸商的坏点子,但是他们先动的手,我们不把握机会也太可惜了。”
蒂娜快速眨巴了两下眼睛:“我总觉得,我猜到了你想做什么缺德事情。”
莫梨耸耸肩膀:“你知道的,我们的裤子和歌剧想要成功并不简单,如今现成的营销机会送上门,我要是因为被骂几句,就躲在被子里哭哭啼啼地问‘whyme’,不仅陷入自我怀疑,还浪费了发财的大好机会。”
两人对视一笑,在没素质方面可谓出奇的默契。
第34章 第三十四支舞
蒂娜其实挺喜欢和莫梨相处,她从不觉得她们之间有什么年龄差,她对待莫梨就像是对待一个‘老伙计’。
她吐槽的时候自然也不遗余力,虽然没必要,但她就是憋不住想来点地狱笑话:“真的,如果让我听到不长眼的蛐蛐你,说你在你老公葬礼上哭哭啼啼,我肯定会告诉他们——玛丽安不在葬礼上摆个摊赚钱就谢天谢地了,哭,不存在的?”
莫梨表情有些遗憾:“我还是要掉两滴眼泪的,你忘啦,我还要考虑辛德瑞拉的感受呢。”
蒂娜朝她做了个巨大的鬼脸:“真搞不懂你当时为啥要嫁给辛德瑞拉她爹,难不成是为了辛德瑞拉?”
她不知道玛丽安怎么想的,反正她来到这个世界,又成为倒霉男人的‘妻子’,还真就是为了辛德瑞拉。
莫梨但笑不语,推开人群直接走到酒鬼背后,她不急着‘打扰’酒鬼的表演,先将目光落在站在远处的哈里斯身上,果不其然他脸色骤变。
他早猜到她会来,洋洋得意的笑还没在脸上挂住呢,却因为莫梨竟然回了个从容的笑,瞬间又变成难以置信。
他不开口,莫梨就知道他脑子里装的什么。
男人嘛,十有八九都喜欢居高临下审判,或是拯救女人。
他和乔尼交谈的时候,肯定会想,
‘如果她们求饶,我们也别太咄咄逼人,只要她们诚恳道歉,我们就放过她们,毕竟我们只是想给她们一点教训。’
现在,他的难以置信代表的大抵是,
‘她怎么可以不向我求饶呢’。
蒂娜更为直接,丝毫不加掩饰面上的轻蔑,白眼几乎快翻上天了。
哈里斯双手都绑着固定用的木块,行动迟缓也不影响他快速变化的面部,莫梨很难不觉得,他的变脸技巧比他制造的木偶更有看头。
当难以置信转为愤怒之时,他步子也跟着向前迈了一步,结果蒂娜只给他匆匆一瞥,便连一个眼神都不再愿意施舍。
哈里斯又冷静下来,他一遍遍在心里告诉自己,蒂娜对他的抛弃生气是正常的,她是个女孩,总归是无理取闹一些,他得多给她一点时间。
她终有一天会意识到,这世上只有他是真的爱她,也只有他才能够保护她,等到那时候,她自然会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哈里斯面上又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默默后退两步回到原位。
酒鬼显然和隔岸观火的不是一个段位,压根不知道掩藏自己的情绪。
他抬手指着希瑞紧闭的门,依旧振振有词:“希瑞队长你怎么还不出来啊,该不会躲在屋里哭呢吧?你只要出来给我磕头认错,再让我加入警卫队,我保证不去骑士团检举你的肮脏罪行。”
他演的起劲,背对着‘观众’一边说话,还一边举起酒瓶在空中挥舞:“你们说说看,我是不是超级善良啊?”
他身后的人群蔫蔫地,哪怕在莫梨看来,他们就像是军训被教官辱骂没吃饭的学生,但好歹收了钱,还是有稀稀拉拉且节奏不统一的附和声,
“是。”
甚至没发现身后多了两个人。
哈,就乔尼这迟钝模样竟然还妄想加入骑士团,怕是别人剑都在背后抵着了,他还能那儿笑嘻嘻的吹牛,并挠挠后背来上一句,
“怎么感觉今天皮有点痒?”
他皮确实有点痒。
莫梨抬手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拍:“真的啊,你要去骑士团检举我们?”
酒鬼乔尼打了个激灵,僵硬地转过头,对上莫梨似笑非笑表情的,脚步一个踉跄,喉咙里止不住冒出一声惊呼:“妈呀你怎么在这儿?”
她已经过了连坏大儿都认下的年纪,表情略显嫌弃。
蒂娜愈发熟练地把玩着烛台,发出一声愉快轻笑:“乔尼,令堂要是知道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大概也会由衷为你的英勇感到自豪。”
乔尼一时之间摸不清楚她们的态度,但酒精总会给予人莫名的勇气。
他迟钝的脑子转念一想,上次莫梨赢了他纯粹是巧合,今时不同往日,他手里又没重剑,难不成还会再次输给她吗?不可能的。
她上次绝对是侥幸!
他瞬间又有了底气,打了个酒嗝,脸上的横肉再次挤到一起:“老太婆当然会为我感到自豪,倒是你们的父母”
他啧啧两声,竟然露出怜悯表情。
莫梨眨眨眼,表情略显无辜:“是是是,我们确有不对的地方,我妈要是在这儿,肯定要骂我,为什么非那干恃强凌弱的事情,不像是你,明明打不过眼前两位优秀女性,却还是不畏强权提出质疑,嗯,永远保留自己的红眼病本心,坚持打不过就检举的原则,真是——勇气可嘉啊!”
酒精带走了乔尼本就不多的脑细胞,他依旧没反应过来莫梨说了什么,竟然真觉得她在夸自己呢,快乐的笑着连连点头:“算你有点眼光,我打赌,整个王国所有人加起来都没我乔尼勇敢。”
莫梨缓缓竖起大拇指,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猪头的赞歌则是被送进屠宰场之前的心大。
蒂娜憋笑憋得辛苦万分,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就是话语有些颤抖:“天哪,还真是猪倌和他的猪啊。”
猪倌本人捂着脸表情似乎有些绝望,他咬着牙低声咒骂道:“你这个没救的蠢货,我早就说了别喝酒别喝酒,都听不出来她们在讽刺你吗?”
乔尼反应了足足有三秒,方才意识到她们的话外之音。
他怒目圆睁,挺直脊背的时候肥硕的身躯轻易一个顶俩,阳光透过高举的酒瓶照得莫梨和蒂娜眼睛有些疼。
“你们立马给我道歉,不然我像弄死希瑞一样弄死你们!”他怒不可遏。
吱呀一声,他身后的门总算打开了。
希瑞总是很早就起来晨练,她习惯性穿着铠甲,在铠甲因为行动发出叮当碰撞之前,她冰冷的声音率先传入乔尼的耳中,
“你要弄死谁。”
乔尼又是一个激灵。
他打莫梨不在话下,但希瑞希瑞有剑,对,希瑞带着佩剑和他打,简直是欺负人!
他吓得手中的酒瓶都没能拿稳,噗通一声向下掉。
莫梨经过几天的魔鬼训练,现在的反应速度对付乔尼绰绰有余,她快速拿起腰间匕首,用匕首鞘从下往上敲着那玻璃瓶,圆滚滚的瓶子被她的力道一推便向外甩去,正正好——
砸在哈里斯的腹部之上,可怜的石膏王子一屁股蹲坐在地上。
蒂娜笃定她是故意的。
“你这个可恶的女人!”
哈里斯也是这么想的。
蒂娜半眯着眼睛,舌尖在上颚上转了圈,一想到哈里斯和自己的想法一致,她就感到十分不愉快。
她呵呵笑了一声,对捂着流血腹部的哈里斯说道:“莫梨哪里可恶了?你不会觉得她是故意打你的吧,莫梨她有这种准头吗?她没有,我们这是正当防卫,不过是慎击中你罢了!”
哈里斯对上蒂娜的双眼之时,叹了口气,竟然叹了口气作出一副宠溺表情:“好吧好吧,我的克里斯蒂娜都这么说了,我就原谅这个可恶的女人吧。”
蒂娜有点想吐。
她连忙避开哈里斯的目光,她转身看向身后吃瓜市民们,大声道:“你们都看到了,是乔尼先骚扰的我们,又是他先想要打我们的,对吧?”
市民们是收了钱,但之前说好的是‘站在警卫队长希瑞的对立面’,又没说不能帮希瑞之外的人。
他们不假思索选择站在‘正义’这边。
哈里斯死死咬着下唇,恶狠狠瞪着莫梨:“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可恶的事情,竟然让我的挚爱与我离间至此,还变得如此如此阴险!”
莫梨指着自己表情有些震惊:“诶,我吗?我觉得我不阴险啊,我特别光明磊落,如果你觉得我阴险,可能是你挚爱传染给我的。”
蒂娜怒道:“你瞎说,论起阴险来我连你一个小脚趾都不如,少甩锅给我。”
莫梨咧嘴一笑:“我顶多承认彼此彼此。”
这里的莫梨和蒂娜正在‘起内讧’,一旁的乔尼和哈里斯倒是没吵架,理由一目了然,因为乔尼指着她们的鼻子,来了句哈里斯说过的台词,
“你们给我等着!”
他屁滚尿流逃跑的姿势和哈里斯如出一辙。
至于哈里斯,对着乔尼背影大喊了好几遍:“你给我回来!”
然乔尼头也不回。
他又狠狠瞪了莫梨一眼,连目光都不敢对上一旁的希瑞。
这帮可恶的女人。
他准备充足的情况下,肯定不会怕他们,但现在双手都绑着木头板呢,所以避战才是上上策,绝不是因为希瑞的剑已经被拔出一公分有余。
他迈开腿之前,不忘再次给莫梨一个狠厉眼神,然后又飞快变脸对着蒂娜痛心疾首,
“吾爱,请务必将你身体里,留存仅剩的善良灵魂保存完好,我必然会来拯救你出这苦海的!”
他抛下这段自觉深情的话语,逃跑的路线和乔尼一模一样。
这下呆滞留在原地的变成了蒂娜。
她张大嘴难以置信道:“他幻想之中的我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啊,我身体里到底留存着如何善良的灵魂?我怎么觉得他说的是辛德瑞拉。”
莫梨眯起一只眼睛笑道:“你忘了他当时可以连辛德瑞拉一起骂的吗?”
蒂娜瘪瘪嘴,表情愈发嫌弃。
莫梨哈哈笑道:“他们男人拥有自己幻想中的爱人,爱人大抵拥有天使的外表魔鬼的身材,再加上纯洁的内心,绝对一心一意爱着他们,不图任何钱财,哪怕他们长得和史莱姆一样,也必须如此。”
“长得丑又不能图钱,那我图受气吗?什么玩意!”
蒂娜锐评。
莫梨还想跟着吐槽几句,但是眼看身后的人群就要散去,她连忙收起结束快乐meangirltime。
她对着拿钱吃瓜的众人大喊道:“各位父老乡亲我知道你们都急着回家,但你们先别急,我相信你们一定对今天的事情感到一头雾水,就让我来替你们解答吧!”
虽说他们是拿钱吃瓜,但其中不乏有人已经被吊起了胃口,真停下脚步继续聆听。
莫梨指着一旁蒂娜,使劲一跺脚,义愤填膺道:“大家应该都认出来了,方才离开的那位面容英俊,但内心丑陋的男人就是哈里斯王子,而我眼前的这位,就是被他无情抛弃,却又被诬陷的克里斯蒂娜公主。”
蒂娜单手捂着脸,眼泪蓄满眼眶的速度飞快,布满脸颊的透明水渍,却给面容填上几分瑰丽,她的演技堪比琼瑶戏女主,声音颤抖却吐字清晰:“莫梨,我已经不再是公主了。”
莫梨把她搂进怀中,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一下下拍着她的脊背,痛苦万分道:“克里斯蒂娜,请千万不要这样说自己,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原来的你。”
人群中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莫梨和蒂娜开始深情对望。
“真的吗?”
“真的!”
希瑞向前的脚步停在原地,思索片刻,她果断决定默默退回屋内,她可不想和她们一起演。
两人互相抹掉对方脸上的眼泪。
“我就知道你永远信任我。”
“天哪,你如此的美丽纯洁,我不信你还能信任谁?”
她们同时扭头望向吃瓜平民。
“你们一定很好奇我被赶出宫的真相吧?”蒂娜说道。
吃瓜平民同时点头。
莫梨垂下眼眸:“故事的真相”
蒂娜抹掉眼泪,快速接道:“将于七天之后,在露丝服装店门口以歌舞剧的形式揭晓。”
人群中的好奇瞬间变为一声声嘘。
莫梨和蒂娜半点不慌,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所有在第一日前来观看《恋爱脑公主逆袭归来后她觉醒了》的人,不仅能参与玫瑰服装店善良的露丝老板娘,友情赞助的抽奖,还能享受到免费茶点哦~”
嘘声又变成了惊呼,他们散去的速度飞快,但莫梨知道他们不仅会来,还会将七天后表演的事情口耳相传。
呵,区区蠢货王子,居然还敢和她比谁更会带节奏。
一日为托终究是托,让他们删掉括号里的字,他们都不一定会记得呢,而她,已经熟练地运用了内娱吃瓜预告大法给自己打广告。
况且,她身边这位公主,现在可是王国真顶流,而不是那些弄虚作假的顶流。
国王既然会信哈里斯的鬼话,到时候节奏带到另一边,她就不信国王的立场不会摇摆,要是《恋爱脑公主逆袭归来后她觉醒了》能成功让蒂娜洗白冤屈,她就趁着这波热度,着手把联动剧目《为什么女人不能成为骑士》给端上来。
呵,男人千百年如此造谣洗脑女人不行,她可不会手软。
第35章 第三十五支舞
“我觉得你们疯了。”
希瑞十有八九的时候都很冷静,可也不是不会失控,通常,都是在她感到极度愤怒的情况下。
她听完她们的主意,倒没感到愤怒,只是明显变得慌乱和无措,连着在屋子里踱了好几圈步子。
莫梨十分清楚她内心纠结来源何处,于是,她对她的质问露出淡淡一笑。
蒂娜半躺在希瑞家的沙发上,手里捏着半个苹果又咔嚓一口,含糊不清道:“你指的是哪部分?”
“什么?”希瑞皱起眉头。
蒂娜伸手在空中比划了两下:“你得告诉我,你觉得我们的计划到底哪部分太过疯狂,不然我哪知道应该怎么说服你。”
希瑞深深呼出一口气,双手按着蒂娜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蒂娜,你们没有必要为了我的梦想,特意编排一出绝对会得罪陛下的歌舞剧。”
蒂娜快速眨巴了两下眼睛,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无辜:“可是,我们在编排关于我的歌舞剧时候,就已经得罪了父亲,你难道也觉得第一出戏也没必要吗?”
希瑞坚定地摇:“殿下,我和您是不一样的,您的名誉不容玷污,而我能够成为警卫队长,已经是我此生受到的最大恩赐。”
“你要我说多少次才能明白,你能够成为警卫队长是因为你的努力,算了这些事情先放到一边。”蒂娜感到十分懊恼,直接抬手捂住她的嘴,眯起眼睛拔高音量,“你不许再把我的名誉挂在嘴边,在我看来,你的名誉倒比我的值钱一万倍。”
希瑞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嘴唇隔着她的手掌依旧吐字清晰:“殿下,我认为您的名誉更为要紧,您是受到陷害才沦落至此,只要能够解开您和国王之间的误会,你就依旧能够——”
蒂娜忍无可忍爆发出一声尖叫,用两根手指把希瑞捏成鸭子嘴:“天哪希瑞,我说我不再想做个公主,根本不是因为怕你们担心,而是因为我真的不想!”
希瑞茫然道:“是吗?”
莫梨着实是忍不住,发出噗嗤一声笑。
她对上两束不愉快的视线,连忙摆正姿态挺直腰板,竖起三根手指放在脑袋边上:“你们继续,我保证不再发出声音。”
蒂娜根本不客气,直接将她拽到战局之中:“臭莫梨,你不许再在站在边上看戏了,就当是为了你的钱,也该赶紧和我一起想想,到底如何说服这个固执的家伙。”
莫梨眯起一只眼睛,笑容愈发灿烂:“纠正一下,我给你们两个编排的这两出戏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赚钱。”
蒂娜发出一声冷笑:“你摸着你的良心告诉我,你敢说你没一点想蹭我热度的意思吗?”
莫梨惊呼:“天哪,你都能理解蹭热度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蒂娜使劲锤了两下莫梨的肩膀:“你再给我转移话题,我就要用烛台捶你了!”
莫梨还想开口说点什么,希瑞也跟着劝上了,但劝的方向和蒂娜完全不同。
她满脸写着不赞同:“莫梨,我知道你是好心才替我出这些主意的,我很感激你的心意,我保证我会铭记你的恩情。”
莫梨倒吸一口冷气:“倒也不必如此。”
希瑞摇摇头:“莫梨你可以不拿这个当一回事,可我必须记得每个于我有恩的人,但我还是不认为你仅凭演一出戏,就能改变他们认为女人不能胜任骑士之位的想法。”
莫梨实事求是,点头道:“我当然知道一出戏不够。”
蒂娜皱起眉头:“那你还——等等,你是不是有藏着什么坏点子没告诉我?”
莫梨没有先回答蒂娜的问题,而是看向希瑞问道:“希瑞,你觉得这世上会有和你一样,梦想是成为骑士,但没有办法做到的女孩吗?”
“当然有!”希瑞不假思索回答道,“在你成功加入队伍之后,王都内有不少女孩,妇人,她都生出加入警卫队的想法。”
她不经大脑说完这段话,突然意识到了,莫梨到底为什么要问她这个问题。
她的眸子不像玻璃珠子一样澄澈,也不像是明亮的太阳,却依旧能够发出些许光芒。
如果有人在黑夜之中看到这样一双眼,便不必再担心迷失方向。
她定定地看着莫梨。
莫梨舔舔唇瓣,嘴角微微上扬:“希瑞,你和我其实给她们开了个好头,告诉她们女人获得的出路,并非必须都得系在男人身上,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开始。”
希瑞声音变得有些轻,却没那么坚定:“或许不,这一定是个很好的开始。”
“这当然是个很好的开始!”
蒂娜没发现希瑞突如其来的犹豫,伸出拳头在空中挥舞了两下。
莫梨却知道她到底想到了些什么。
她成功走到了现在的位置,以为自己获得了巨大的成功,胜利越来越近——但当她这么想的时候,却没有哪一刻,像是此刻一样清楚认识到,她想要的胜利是全然不可能得到的。
女孩们看到希瑞,露丝和莫梨做到的事情,她们也想要改变,打算走上一条不同的路。
她面带微笑看向希瑞:“希瑞,她们之中不乏有天赋和愿意努力之人,可如果她们发现,她们的榜样明明已经比九成九的男人要厉害,却依旧必须被九成九的男人压一头,她们会愤怒地下定决心,觉得自己比能够遇见公主赏识的你运气更好,选择继续证明自己,还是会感到——”
她把填写答案的机会留给了希瑞。
希瑞笑容显得有些苦涩,摇摇头:“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莫梨抬手拍了两下她的肩膀,“你肯定能够明白,这世上最痛苦的人,永远都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而是那些清醒无比,却发现无力改变现状的聪明人,她们偶尔也会觉得‘倒不如回到什么都不懂的时候’。”
希瑞有些自责:“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蒂娜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一拳头锤在她的胸前,结果因为希瑞穿着铠甲,她用来攻击的武器倒先变得红肿,她朝拳头使劲吹了两口气,将疼痛化作音量:“希瑞,你如果真要论错处,那么让你成为警卫队队长的我,肯定错的比你厉害。”
希瑞连忙摇头:“殿下你没错。”
蒂娜哼哼两声:“我在认识莫梨之前,偶尔也会反省自己到底错哪儿了,现在我明白啦,我肯定没错,是这世上大部分人的脑子都有问题。”
希瑞表情有些错愕。
莫梨发出一声轻笑:“女性占人口总数的一半,有人说没有人类的文明毫无意义,可如果没有女性的存在,人类是根本无法成功延续,即便如此,女性得到的待遇依旧比男人差许多。”
她眼底的笑意消失的彻彻底底,声音的温度堪比风雪,
“他们总说是为了保护女性才做的这些,但实际上,他们的所作所为,只是以爱之名方便男性获得高于女性的权益,又轻易将女性一生都困在囚笼之中。”
公主拥有比大多数女性更好的生活,但她依旧不快乐。
在此时,她也跟着发出一个自嘲的笑,掰着手指细数自己看到的一切,
“辛德瑞拉的母亲明明比她的父亲更有商业头脑,可终其一生都没机会发挥自己的才能,而是被关在看似豪华的房子里郁郁寡欢至死。
“露丝,她是个多么厉害的家伙啊,她好像获得了成功,却依旧要遭受非议,也没人知道如果不是她抛弃一切咬牙赌了一把,下场怕也只能和人联姻,成为第二个辛德瑞拉的母亲,再说说你,如果你当时——”
莫梨怕了拍蒂娜的肩膀,笑道:“希瑞自己的故事,就让希瑞自己来说吧。”
蒂娜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也很想知道我们相遇之前,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殿下,我的故事很无聊。”希瑞垂下脑袋。
莫梨摇摇头,说道:“当我看到像你这样的女性之时,我绝不会把您的过去称之为无聊的故事。”
希瑞发出一声轻笑,头一回对人讲述起过往。
她出生于王国边境村落的一个平民家庭,是父母唯一的女儿。
她从小就知道,骑士团的考核需要贵族身份才能参加,可也有一小部分平民,只要他们的能力足够初中,就有能够搏得跨越阶层的机会。
但是仅限于男性。
因为骑士只有男性才能当。
希瑞的亲生父亲就是怀揣梦想者其中之一,可他自知自己没有成为骑士的才能,也不像乔尼一样盲目自信导致怨天尤人。
他有一点不太一样,他将寄希望于自己的‘儿子’。
“我的儿子,一定能够成为骑士,从他那一代开始——我们家将代代都有可能拥有能够继承的爵位!”
她出生的前六年,他的父母执着于再生一个儿子。
母亲不是没有怀上过,只是也不知道为何,那些没成型的孩子总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做出选择,他们拒绝来到这个糟糕的人世。
希瑞记事起便见到过好几回,母亲抱着染血的绷带在茅房里大哭。
她的‘弟弟’没能出生。
母亲的身体则因为接二连三的流产每况愈下,父亲当时动了再找个情妇的想法。
但也只是想想,一是他没钱,二是私生子没法做骑士。
于是他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将希瑞喊做‘myboy’,并亲手教她习武。
希瑞是穿着男装,拿着剑长大的。
她在应该建立性别的年纪懵懵懂懂,一直不理解为什么母亲说她是个女孩,而父亲却一遍遍强调她是个男孩。
父亲要是听见母亲喊她‘女儿’,他会因为愤怒暴打母亲。
她的性别在十八年里摇摆不定,然而随着她增长的胸部,与实在是称不上健壮的身材,父亲认清了‘现实’。
“希瑞,你也到应该嫁人的年纪了,不要再练剑了,你是个女孩,不过是在浪费时间罢了。”
希瑞不是个聪明人,好不容易搞明白她其实是个女孩,可又有了新的疑惑,为什么女孩练剑就是在浪费时间呢。
然而当她穿着裙子走出家门,原先的好友也都一个个变了态度。
从前,她所有的胜利都理所当然,他们都说,她日后定然能够成为村子里,第一个破格成为骑士之人。
可现在,他们知道她是个女孩,却统一改变口径,
“希瑞,我们不能再和你决斗啦,不然会被说成是欺负女孩的,你也是,别在这上头浪费时间了,赶紧找个人嫁了吧,杰瑞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