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支舞
一场邀请全国上下,所有与王子年龄相仿女孩的舞会啊
莫梨感到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她紧抿双唇，脸色并不算十分好看。
露丝潜意识里觉得,所有人都向往宫廷舞会,但大部分人因为无法参加只能想想,而当这样的舞会面向所有人之时——
没人会不为此感到兴奋。
她用手肘戳戳莫梨的腰,哈哈笑道：“莫梨，你这该不会是激动到晕厥的前兆吧？”
她的确只差一点就会晕厥，但肯定不是因为舞会即将到来而感到激动。
她纯粹是气的。
该死的系统。
她刚觉得进展不错,辛德瑞拉逐渐找到了梦想,也有一份能够谋生的工作，她绝对不会再和童话故事里一样,被人欺负只能哭哭啼啼，指望嫁给王子来终结厄运。
结果,舞会的消息突如其来传来。
她没法当着所有人的面暴打系统，只能压下情绪挤出一个难看笑容：“我没事。”
蒂娜看起来比她更加激动，眼睛瞪得老大，抬手指着露丝的鼻子大声嚷嚷：“他们凭什么举办宫廷舞会？”
“呃公,我也不知道呢。”
露丝显然已经看出蒂娜的身份,虽说她已经被驱逐出宫，可身为一个精明的商人，她并不觉得对国王的亲女儿落井下石，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莫妮和莫娜两人一如既往迟钝,她们压根没发现反常的地方。
莫妮从蒂娜左边探出脑袋：“真的吗，我们也能去参加宫廷舞会？”
莫娜从莫梨右边探出脑袋：“妈妈,我想参加宫廷舞会。”
蒂娜反复告诉自己，她已经不是公主了,也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曾经遥不可及的公主，竟然沦落至此！
她牙齿在下唇之上重重咬下一口，好让自己从不切实际的幻想中回到现实，她不管不顾唇瓣上渗出的血液，双手环胸别开脸冷哼一声，终归还是忍不住说道，
“我真是搞不懂，宫廷舞会有什么值得向往的地方，一群各怀鬼胎的男男女女费尽心思打扮自己，压根没几个人是真喜欢唱歌跳舞，所有人的目的都是能有幸入谁的眼睛，好让自己跻身进遥不可及的阶层。”
莫妮眨眨眼，困惑道：“什么是遥不可及的阶层？”
蒂娜一噎，再看向莫妮的时候，面上止不住带上一丝看到弱智时候的震惊。
莫娜摸摸下巴，严肃道：“我觉得蒂娜说的是王子，可宫廷舞会不是在宫殿里举办的吗，肯定能和王子待在一个屋子里，为什么还说遥不可及？”
蒂娜使劲跺了一下脚，怒道：“两个蠢货，连这都搞不懂，还费劲巴拉去舞会做什么？”
莫妮和莫娜异口同声道：“当然是去吃好吃的。”
蒂娜指着两姐妹气急败坏道：“你，你们——”
露丝捂着肚子忍不住发出哈哈大笑声：“我愈发喜欢莫妮和莫娜了，为了她们白吃白喝的大计，我来准备你们进宫廷舞会的礼服。”
莫梨：
她能说，她压根不想让几个孩子去吗？
辛德瑞拉一直在收拾桌子，刚才眼神就止不住往这里飘，现在实在是忍不住，抱着一沓盘子小跑到人堆之中，满脸期待地看着露丝：“露丝夫人，您是说真的吗，我们真的真的真的都能去宫廷舞会？”
露丝嗯了一声：“当然啦，国王本就说会邀请所有女孩，唯一的条件就是身着礼服，既然我都答应包下你们的衣服，你们哪还有不能去的道理？”
辛德瑞拉捧着脸，满脸都是对舞会的向往：“国王可真是个好人，圆了所有女孩的梦。”
莫梨凉凉道：“真的是所有女孩吗？”
辛德瑞拉眨了两下眼睛，困惑道：“妈妈，国王不是说所有人都能参加吗？”
蒂娜冷笑一声：“笨蛋辛德瑞拉，且不提没有马车如何穿着高跟鞋，走过这么长一段路抵达宫殿，这世上有多少女孩能拿得出一套体面礼服？”
露丝耸耸肩膀，笑道：“国王是为了寻找王子妃才举办的舞会，我实在是不觉得，他会准许一个平民成为他的儿媳，所以这道门槛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规则。”
辛德瑞拉发出一声惊呼：“不会吧？”
蒂娜瞪着辛德瑞拉没好气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王子不可能娶平民，公主公主与普通人的恋情，甚至会被认为是皇家丑闻，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真爱无敌？如果家世恰好匹配，彼此又能相爱，那只能说神明保佑。”
辛德瑞拉张张嘴，心中藏着不少困惑，又不知道从问说起。
她下意识看向总能解惑的继母，想到她和她说的那些话，她心里竟然开始质疑，嫁给王子的梦想到底算不算十分重要。
蒂娜看她这幅表情就来气：“我和你说这个做什么，你爱做梦做梦，真侥幸嫁给你梦寐以求的王子，日后——呵，我肯定会祝福你。”
她扭头迈开步子就像翻窗而出，一条腿刚跨出去觉得哪里不对又缩了回去，她垂着脑袋走到辛德瑞拉身边之时愈发闷闷不乐，但这并不影响她夺过她手中餐盘。
露丝看着蒂娜面对水槽的身影，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她竟然会主动洗碗？”
莫梨表情略显无奈：“她都成流浪儿了，主动洗碗有什么好惊讶的。”
“也是。”她刚点头又震惊于莫梨的淡定，“你早就知道她的身份？”
莫梨语气理所当然：“如果不是知道她的身份，我压根不会让她留下。”
露丝朝着莫梨缓缓竖起大拇指：“看来，你也是个有商业头脑的女人。”
莫妮左看右看，也不知怎么得出了个南辕北辙的结论：“露丝夫人，您终于发现妈妈适合做您的首席销售官啦。”
莫娜抱着莫梨的手臂，满脸期待地看着露丝：“露丝夫人，您要是把妈妈招进店里，我保准您的生意能更上一层楼。”
露丝早在莫梨亡夫葬礼之上，听完她主动提出的交易，就已经主动招揽过她，结果显而易见，莫梨拒绝了她的邀请。
她看着莫妮和莫娜期待地表情，并不打算接下这口锅，而是选择让新交的朋友愈发头疼，她眯起一只眼睛：“你们怎么能确定，不是你们的母亲不愿意呢？”
两个女儿的目光又瞬间射向莫梨。
她埋怨的剜了露丝一眼，结果只得到她幸灾乐祸的笑容。
她再看向一旁辛德瑞拉，很显然，她依旧在为舞会的话题心动，但她找不到开口的机会，只能眼巴巴看着莫梨。
莫梨果断选择无视舞会话题，摊摊双手表情无奈：“莫妮，莫娜，你们就没想过如果我也去玫瑰服装店工作，这不变成我们一家子都赖上露丝啦！”
露丝不知道莫梨半点不期待舞会，只知道她完全不想去她的服装店工作，所以她选择继续拱火，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拜托莫梨，辛德瑞拉的能力我们有目共睹，莫妮和莫娜也勤快无比，我实不觉得她们算上赖上我，至于你。”
她眯起一只眼睛，稍稍收敛起玩味的表情，而是略显认真夸奖道：“我依旧坚持我当时的观点，你要是愿意留下，我不单单给你开工钱，还愿意给你分红。”
莫梨并不奇怪，露丝竟然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只为让她留下，要知道她现在可以算是一无所有，而玫瑰服装店可以说是大有规模，这简直像是天上掉馅饼。
然而莫梨还是打算拒绝。
因为她十分清楚，她现在所展示出的，让露丝欣赏的所有才能，都是来自千年后天才们凝聚的精华，她现在还能靠记忆作弊，假以时日绝对会露馅。
她果断摇头：“不，我有更想做的事情。”
露丝也不懊恼，摇摇扇子语气笃定：“你还是更想做个女骑士。”
她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盯着他看。
蒂娜甚至差点一不小心就摔碎一只碗，还好鸟儿反应极快，不然她们贫穷的生活很极有可能雪上加霜。
蒂娜满脸震惊：“你，史无前例的女骑士？”
莫梨只是在格斗方面比较有兴趣，只是解释起来也太麻烦，她直接认下误会：“史无前例吗？我们这块的警卫队队长，不就是女人吗？”
蒂娜摇摇头，纠正道：“希瑞拥有极强的格斗能力，所以公主，前公主替她开了先河，让她警卫队队长，骑士却是完全不同的规矩，没有骑士团的册封是绝对不行的，然而骑士团绝不会册封一个女人。”
莫梨完全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规矩，皱着眉头问道：“哪怕她比九成男人做得好？”
蒂娜的手指顿了顿，点头道：“哪怕她比十成男人做得好，也没法被册封，所以你的梦想如果是成为女骑士，我劝你还是提早放弃。”
她难得没带着嘲讽说话，而是认认真真建议莫梨。
莫梨却摇摇头，反驳道：“我相信即便所有人都觉得不可能，希瑞也绝不会认定‘永远无法成为骑士’是一定存在的，哪怕只有微乎其微的概率，她应该也会拼一把。”
蒂娜眉头皱得愈发紧：“简直是做梦。”
莫梨纠正道：“有的人想成为公主，有的人想成为骑士，甚至还有人想做一只鸟呢，搞清楚什么才是真正想要的，为梦想究竟要付出什么代价，然后再不回头的走下去，我觉得就没什么好指摘的。”
她抬起手朝着小鸟们勾勾手指，这两天的相处之后，它们与她的关系突飞猛进，鸟儿们排成一排站在她的手臂之上，有序叽喳音调正好是哆来咪法搜，还试图用脑袋蹭她的手臂。
蒂娜用毛巾使劲搓了两下碗，发出一声冷哼：“好吧好吧，骑士的幻想随你的便，好歹你不幻想成为公主，还算有点脑子。”
莫妮朝她做了个鬼脸：“说得好像你做过公主似的。”
莫娜跟着翻了个白眼：“装。”
莫梨双手叉腰表情兴奋：“我想做一个谁对我出言不逊，就能砍掉谁脑袋的骑士。”
蒂娜又回过头，面无表情道：“你这不是骑士，是暴君。”
莫梨对此不可置否，反正她就是迷恋手里有兵器的感觉，就现在而言，她最喜欢的武器绝对是烛台。
当然，如果她有一把属于自己的剑，肯定会更加兴奋。
武力于她而言，比金钱和权利更具有吸引力，只是玛丽安的身子就像是脆脆鲨，她稍稍用力就有扭断腰的风险。
匹诺曹举起手蹦跶了两下：“我的梦想是做人类，辛德瑞拉你呢？”
辛德瑞拉摸摸他的脑袋，听着他的话，她彻底忘了舞会的事情，脑子里以第一个想到的是大海。
她的蓝色眼睛又开始闪闪发亮：“我想去看看大海，顺道，咳咳，是送匹诺曹回家，顺道看看大海。”
露丝哇哦一声，拍拍辛德瑞拉的肩膀：“不错的选择，到处走走真能让人的眼界都变得开阔。”
莫妮好奇问道：“露丝夫人去过很多地方吗？”
露丝点点头：“我之前为了看更多不一样的服饰，可是去过不少地方，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特色，而不同的地域穿衣风格也大相径，真的很有意思。”
辛德瑞拉眼睛愈发明亮：“听起来就很有趣。”
莫娜好奇问道：“露丝夫人，您能多说说你走过的地方吗？”
“当然！”
莫梨听露丝兴致勃勃的讲着故事，不免想到，历史长河之中与她一样出色的女性，其实多如牛毛。
然而她们总会以各种不同的方式被埋没，被遗忘，她们之中有一些人不被认可，所以事实被改写，在故事中摇身一变成为反派。
她们之中更多的，是压根没能被记载名字的存在，只因为她们是‘女人’，所以姓名都显得不再重要，史书之上寥寥几笔留下的只有——谁的妻子。
莫梨不觉得自己是阴谋论，然而她们之中必然还有一些存在，明明生来就是女性，却因为太优秀被改写成男性，只因为书写故事的男人认为——女性不可能，也不应该如此优秀。
莫梨忍不住赞叹道：“露丝，你早晚会成为王国首富的。”
露丝却发出一声轻笑，丝毫不遮掩野心勃勃：“王国首富？不不不，我的梦想是把露丝服装店开遍全世界。”
莫梨笑道：“我有点后悔刚才拒绝你的邀请了。”
露丝用扇子点了一下她的肩膀，严肃道：“落子无悔。”
莫妮和莫娜看起来比莫梨更加遗憾。
莫梨知道这是个不错的时机，直白问道：“你们呢，你们的梦想是什么？”
莫妮没料到母亲会突然发问，她挺直的腰板和不确定的语气截然不同：“让，让妈妈感到开心的事情吧。”
莫娜思索片刻，兴致勃勃回答道：“妈妈想要做骑士，我就赚大钱贿赂王室，让他们给你册封！”
露丝看着两姐妹摇摇头，她现在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一开始，莫梨并不希望她们留在服装店了。
她们显然没搞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所有的爱好都是围绕着莫梨生成的。
虽然莫梨肯定不会害她们，但这可是不行的。
不过嘛。
她从莫梨身上挪开目光，面上的笑容是前所未有的灿烂，她相信莫梨的教育方式。
露丝其实不是没有兄弟姐妹，只是她的想法总是与他们格格不入，所以从小到大独来独往，她从没想到，竟然有朝一日，会和一帮年龄差距悬殊的女孩们，聊得如此开心。
她没参加什么劳什子茶会，不用装出虚伪的开心，一场突如其来的拜访，莫名开启的话题，竟然改变她对社交的看法。
她遗憾时间过得太快，合上怀表拍拍手引起注意：“莫妮，莫娜，我们得去店里了。”
她离开前，还是不死心向莫梨发出邀请：“你要是哪天改变想法，可千万要到我的店里来。”
莫梨也不是完全不对露丝的提议感到心动，只是她很清楚，她现在所处的是一个没有存档，也无法打出多结局的游戏。
无论是成为真正的骑士，还是与露丝一起赚大钱，都需要耗费不少的时间，她要是不管不顾辛德瑞拉和她的舞鞋，怕是等她回过神来——王子和王子妃的孩子都要继承王国了。
该死的系统。
屋内剩下的几人都开始各忙各的，她大踏步回到卧室之中，不忘带上门，再仰着头恶狠狠瞪着空中的黑猫。
她双手叉腰冷笑一声：“你是不是故意挑在这个时候，让辛德瑞拉知道舞会的消息？”
柴郡猫翻着肚皮，表情一如既往地无辜：“宿主，露丝夫人是你主动相交的，至于举办舞会的时间，那本就是无法避免发生的主线剧情。”
莫梨没好气道：“到底是没法避免，还是不让我避免？”
柴郡猫喵呜一声：“宿主，系统的一切行为都不会违背合同哦。”
莫梨免不了在此时感到庆幸，还好当时没签阴阳合同，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被强制赶出这个免费rpg游戏之中。
舞会的问题迫在眉睫，她没空再和系统扯有的没的。
她眯着眼睛问出来意：“系统，我再和确认一下，主线任务成功的唯一要求，只有拆散威廉王子和辛德瑞拉，判定成功的条件，是辛德瑞拉不再想和王子在一起，而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好感值，对吧。”
系统舔舔爪子：“是哦，本公司判定任务成功的标准，与好感值无关，不过宿主还是不要把任务显得太简单啦，王子是所有少女的梦中情人，辛德瑞拉只要见他一面，就不可能不爱上他的。”
呵，说到底它就是个ai，根本不懂人类。
她不知道辛德瑞拉到底会不会对王子一见钟情，只知道她每天上网刷帅哥，每一次心动都是发自内心的，可她就是不会为他们奋不顾身。
爱意不过是荷尔蒙的产物，人类还有无数要考量的东西，哪有那么多人奋不顾身为爱放弃一切。
而且，她可以肯定比起还没出现的王子，大海对她来说更加重要，大海的传说已经成功在她心底深深种下种子，每一天都在缓慢地生根发芽。
她觉得她会赢，也一定会赢。
然而这并不影响她想要暴揍柴郡猫一顿的冲动，只是看着猫咪软乎乎的身子，她到底还是无法对这个邪恶的小东西下手，只能□□了两把它的肚皮解恨。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是个明知道对方是渣男，还要冷脸洗内裤的傻女人。
可恶，这家伙表面上是个可爱猫咪，内心就是个邪恶魔鬼，早晚她要让它——好吧，先让它换个造型，到时候她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露丝的出现打乱了她原本的计划，本来这时候她应该已经在大街上，她今天的安排并非是找工作。
她昨天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不仅七日之约在即，家里所剩存粮也不多，她可不想饿死。
现在莫妮和莫娜都暂时有栖身之所，露丝知道她们的难处，所以当日就结算不菲薪水。
她今天的原计划，本来是要去一趟马戏团。
蒂娜，或者说克里斯蒂娜公主。
其实她要是换户人家偷，对方未必能识破她的真实身份。
然而她遇到了莫梨，即便极力掩藏原本身份，奈何演技拙劣，莫梨再根据对rpg游戏的了解，一般的小偷可偷不了主角。
再加上，系统既然都发布了猪倌与公主的任务，她不信这个女孩会和任务没有一点关系。
她在布告栏看到的照片，更是决定性的证据。
莫梨没有看过名为《猪倌》的童话，不知道猪倌，王子和公主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王子说的‘吾爱’绝对有问题。
假设他真的爱公主，又为什么任由诋毁公主的谣言传遍王国？
威廉王子在她眼里也不是什么好人。
已知，蒂娜和威廉都是国王的孩子，既然是兄妹，妹妹被赶出宫廷，哥哥不闻不问不说，还有心思招亲，莫梨免不了对系统口中的完美王子，产生些许偏见。
舞会是吧。
正好主线和支线看着像是有些关系，她已经做好攒着两个王子一起杀的准备了。
万万没想到，她还没提烛台出门，哈里斯王子竟然主动送上了门。
她拉开被敲响的门，门外的男人穿着贵气华丽，相貌英俊无比，一看就和路人不同。
莫梨考虑到系统的尿性，几乎已经认定了对面的身份：“你是哈里斯王子？”
哈里斯王子冷哼一声：“没错，是我。”
莫梨表情瞬间变得嫌弃无比，可不想看什么令人作呕的追妻火葬场，作势便想直接关上门：“我不知道你听到了什么风声，反正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他抬手指着莫梨的鼻子没好气道：“不许关门，你这个该死的，满脑子都是铜臭味的女人，竟然敢偷走我的木偶！”
啊，竟然不是为了蒂娜来的。
物质的莫梨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穿着昂贵衣服的王子，发出略带嘲讽的笑声：“物质在哪？”
哈里斯已经认定了自己的想法，压根不观察环境，大声嚷嚷：“你心知肚明我说的是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用匹诺曹做什么。”
莫梨严肃回答：“缝衣服。”
哈里斯一噎，怒道：“你这个短视的女人，赶紧把我的匹诺曹还给我！”
蒂娜听到王子的声音，手一抖差点又摔碎碗，这次接碗的是辛德瑞拉，她轻松把碗放回水槽之中，拍拍蒂娜的肩膀安慰道：“不要着急，慢慢来就好啦。”
她说完立马收敛笑容，大踏步走到门口，收起软绵绵的甜妹模样，头一回露出恶狠狠表情：“满嘴谎话的骗子，匹诺曹压根不属于你。”
哈里斯依旧怒气冲冲：“他是我制、制造出来的木偶，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吗？”
辛德瑞拉身高比哈里斯矮上半截，可气势丝毫不弱于人：“匹诺曹拥有自己的思想，他只属于他自己。”
匹诺曹黏在辛德瑞拉背后，只伸出一个脑袋：“对，我只属于我自己！”
哈里斯都不分给匹诺曹一个眼神，发出一声嗤笑：“到底是愚蠢的下等人，竟然觉得木偶真能拥有自己。”
辛德瑞拉满脸严肃：“虽然他的身体是木头做的，可他拥有灵魂，就能表达思想，既然如此，你无权替他决定归属。”
哈里斯满脸不屑：“他不过是个几块木头就能组成的木偶，谈什么灵魂与思想。”
莫梨双手环胸面带微笑：“你既然说几块木头就能拼出一个匹诺曹，现在马上给我拼一个，要你真能拼出来，我就承认他是你的。”
匹诺曹抖了两下，惊恐道：“不，我不要回去。”
辛德瑞拉安抚道：“别怕，妈妈不会送你回去的。”
一面，匹诺曹为此感到恐惧，另一面，哈里斯清楚自己根本不可能拼出匹诺曹。
他支支吾吾半天，直接破了防：“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不如我家克里斯蒂娜一半好，这世上只有她是真正欣赏我的才华，天哪，我怎么会蠢到把她弄丢呢？”
他声情并茂说到这儿，眼睛里竟然掉下两滴眼泪。
莫梨莫名感到一阵反胃。
蒂娜手又一抖，这次没能接住碗，瓷器哗啦一声碎裂在地。
辛德瑞拉也顾不上讨厌的访客，连忙跑到蒂娜边上，握住她的手担忧道：“你没事吧？”
哈里斯斜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瘦弱女人，压根没认出她，翻了个白眼表情嫌弃无比：“怎么会有如此蠢笨的女人，连个碗都洗不明白。”
他觉得再在这里多呆一秒都是浪费时间，一把推开莫梨，伸手便想抓他身后的匹诺曹，莫梨对他突然出手始料未及，辛德瑞拉眼疾手快护住匹诺曹，她则是踉跄过后反应飞快，抬起烛台使劲敲在他的手臂之上。
他没料到莫梨会打他，捂着快速红肿的手发出一声尖叫：“蠢货，你知道我的手值多少钱吗*？”
莫梨眨眨眼，满脸无辜表情：“是你私闯民宅在先，害得我们受到惊吓只能正当防卫，你知道根据律法你不仅要赔我们钱，还得坐牢吗？”
哈里斯一噎，脑袋飞快转动之后，露出一副势在必得的表情：“不，不，我是来拿回我的东西，怎么算私闯民宅呢？”
莫梨挡住他的视线，扯出一个嘲讽地笑：“你的东西？哪里有你的东西。”
哈里斯王子抬手指着匹诺曹：“匹诺曹就是我的木偶，全城的人都知道，只有我能才做出这样精妙的东西。”
他刚对着莫梨说完，又扭头又对着马路上的行人大喊：“大家都来看看啊，这帮人偷我的东西，不仅拒绝归还，竟然还打伤了我！”
他把方才的谎言重复了至少三遍，莫梨身后的匹诺曹抖得像是筛子一般，她依旧半点不着急，甚至在人群聚拢期间，还打了个哈欠。
等到哈里斯重新转过身。
她单手握着烛台，背靠在门框之上，朝着得意洋洋的王子挑挑眉毛：“终于说完啦。”
哈里斯没如愿看到莫梨害怕的表情，反倒对她手里的烛台发怵。
他反复在心中安慰自己，眼前不过是个虚张声势的妇人，方才打中他是侥幸，没必要害怕。
他挺直腰板，手指莫梨，脸对准看热闹的市民：“你们倒是来替我评评理，哪有人抢了东西还不还的。”
吃瓜路人总是很容易被带节奏，还没搞清楚事态呢，这会儿已经听信一面之词，彻底倒向哈里斯这边，
“我听说这一家以前是贵族呢，是借钱太多破产被赶出来的。”
“哦对，这屋子原来是那什么玫瑰服装店露丝的，她说她们是朋友，所以借给她们。”
“天哪，和露丝玩在一起算什么好人？”
屋子里的辛德瑞拉气到发抖：“天哪，哈里斯王子是有什么毛病，还有路上这群人，明明半点不了解事情经过，怎么能这么说露丝夫人和我们？”
蒂娜顾不上盘子扎破了手指，十指一个劲地蜷起，思思抵在掌心：“呵，因为他们没有证据，而造谣女性向来不需要证据，所以总是最容易的。”
莫梨依旧面色如常，因为她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一天。
从前她们是贵族，所以污言碎语传不到耳朵里，现在嘛
哈里斯小人得志，又发出一声冷笑：“你现在认输，乖乖把匹诺曹还给我，我就不叫警卫队来抓你。”
莫梨笑道：“实不相瞒，我就怕不喊警卫队。”
哈里斯瞪大眼睛，压根没想到莫梨死到临头还如此自信，难道她身后有什么背景。
是啊，玫瑰服装店的露丝是什么人，向来看碟下菜。
她能和这一家子做朋友，指不定是因为看中她们背后人的身份，不然那种势力的女人，怎么会白借她们房子住？
是，是，是，虽然她们试图模仿男人，各个都穿着奇奇怪怪的裤子，可顶不住她们长着一张漂亮脸蛋，总有贵族就好这口。
他心中不免生出些许嫉妒，女人就是好，即便荡尽家产还能靠脸吃饭，所以他半点也不用为克里斯蒂娜被赶出宫后的处境感到愧疚。
是她先看不上他在先，她早答应他的求婚，哪里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她那么漂亮，肯定有的是人愿意照顾她，哎，他只是有些后悔，当初没有意识到，这世上要找到一个完全不在乎物质的完美女孩，是多么的难？
他公开身份开办马戏团，赚到大钱之后，漂亮的女人蜂拥而至，所有人都只图他的身份与钱财，他当时怎么会抛弃一个，压根不在乎他身份与财富的女人呢？
他想到这里，愈发憎恨眼前拜金的一家子：“如你所愿。”
他对着人群大喊，没一会儿，穿着盔甲的警卫队冲开人群，来到莫梨家门口。
警卫队长再次看到露丝，盔甲之下的表情惊讶万分。
她皱着眉头问道：“请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哈里斯王子生气地跺脚：“她们偷了我的东西，证据确凿，你赶紧把她们抓起来。”
警卫队长有些无语：“先生，我们抓人是要讲究证据的，我得先搞不明白她们偷了你什么。”
哈里斯不耐烦道：“天哪，女人就是搞不清楚状况，你但凡动动脑子，就知道她们这一家子女人，如何做得出来和匹诺曹一样精妙的木偶，摆明了就是偷的。”
警卫队长眉头皱得更紧。
莫梨叹了口气，直白道：“我刚才就说了，只要你现在当场做一个，我就相信匹诺曹真是你做得，问题是你做不到，还在这里强词夺理。”
哈里斯王子刚想生气大吼，突然又想到什么似地冷笑一声：“哈，那位夫人不过是告诉你一些，关于匹诺曹来处的秘密，你就真以为可以凭借这些霸占木偶了吗。”
哇，原来是有备而来。
竟然知道传言是从她嘴里传出去的。
莫梨眯起一只眼睛：“你知道我知晓匹诺曹的出处，怎么还敢到我这里大放厥词，说你才是他的创造者。”
哈里斯理直气壮道：“当然是因为，那位夫人也叫我保密，所以我才不能告诉你。”
得，都知道根本不会有人去问那位夫人，所以哈里斯也开始胡编乱造。
莫梨耸耸肩膀，无奈道：“你我都从那位夫人嘴里知道秘密，岂不是更不能证明匹诺曹是你的，而不是我的。”
哈里斯王子指着屋内说道：“是，是那位夫人把匹诺曹借给我的，你都穷到这个地步了，如果匹诺曹真是你的，你怎么可能不卖掉他？”
辛德瑞拉愤怒纠正：“他属于他自己，没人能够卖掉他！”
匹诺曹又从莫梨身后伸出一个脑袋：“你只会虐待我压榨我，莫梨夫人对我这么好，怎么会卖掉我？你死心吧，我不会跟你回去你的破烂马戏团的！”
哈里斯王子揪住字眼，立马进行回击：“警卫队长，你这下可都听到了，他原来是属于我的，后来自己跑到这儿来的，不愿回家的。”
警卫队长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皱着眉头表情有些为难：“夫人，您能拿出关于木偶归属的进一步证据吗，您知道的，法律上没有条例表明，木偶拥有和公民一样自主选择的权利。”
辛德瑞拉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惊呼：“怎么会这样？”
呵，说白了就是奴隶制度。
莫梨做出一副为难表情，别开脸压低声音说道：“其实这事您查查就知道，只是说来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警卫队长贴心关上身后大门，说道：“您现在可以讲了，我保准不会有无关人士听见。”
哈里斯满脸厌恶：“我看你还能编造出什么离谱谎话来。”
莫梨抿抿唇，看着队长小声道：“您应该知晓我亡夫到底欠了谁的钱，我们就是被那位夫人手下的人赶出家门的。”
队长点头：“是的，我知晓。”
她没等莫梨继续点破，恍然大悟道：“是，对，如果匹诺曹真属于那位夫人，她肯定会索要匹诺曹，而不是任由他跟您到这儿来。”
莫梨摊摊双手：“没错，就是这样。”
警卫队长稍稍鞠躬：“夫人，很抱歉对你产生了误会。”
她扭头冷冷看着王子说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哈里斯脸色煞白，竟然开始胡言乱语：“等等，我——我能做出这么多木偶，匹诺曹只有我能做出来。”
队长冷冷道：“王子殿下，这好像与您方才的言论有所出入。”
哈里斯进行最后的狡辩：“难道你觉得她能做出木偶吗？”
沉默的蒂娜忍无可忍，不再坐在地上捡碎片，刷得起身指着哈里斯大声道：“希瑞队长，我能作证，匹诺曹绝对不是他制造的，也不属于他。”
她提着拼布裙摆，大步走到队长面前，队长刚打算微微弯曲膝盖行礼，蒂娜摆手阻拦：“不必，现在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地位差距。”
“吾爱？你怎么在这里。”哈里斯满脸错愕。
她躲过他伸出的手，面无表情道：“你这个肮脏的，恶心的——不如普通猪倌的王子，真应该带着你的谎言下地狱去。”
哈里斯王子并不觉得蒂娜在愤怒，竟然张开双臂上前一步打算将蒂娜搂进怀中，嘴里还喃喃着：“抱歉，我知道你肯定在埋怨我，我当时真是鬼迷了心窍才会对你说出那番话。”
蒂娜动作敏捷地躲开他的拥抱。
莫梨用最快的速度再次抄起烛台，将他另一只手也打得弯曲不得，这一次，警卫队长还跟着补上一脚。
辛德瑞拉再次发出一声惊呼：“你没事吧！”
她走到蒂娜身边，满脸担忧地看着她。
第23章 第二十三支舞
哈里斯王子噗通一声跌坐在地,满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几个女人。
霎时间，他脑内闪过不少想法。
警卫队长为什么帮着这一家子？难不成，她本来站在她们这边。
是了,女警卫队长的存在本就离奇,她靠自己怎可能爬得上去,总不能因为她真的有实力吧,哈，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女人不可能比男人强,所以她一定用了下作手段！
难怪她和这一家子关系这么好,不然为什么是非不分帮助她们，指不定连那位夫人都和她们是一伙的。
是,是，是。
她如此有权势,私下指不定里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呢。
这世上可鲜少有人和他一样，为了尊严推拒掉不少良机。
哈里斯要不是两只手都红肿不堪疼得要命，现在铁定握紧拳头。
他的蒂娜，为什么也站在这些人边上,她变得如此粗鲁野蛮,半点不像是个公主，还用如此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一定是这帮可恶的女人，把他的蒂娜给带坏了。
原先的她是如此纯洁美丽，对权势金钱不屑一顾不不不,蒂娜本性不坏，他相信只要用他的爱,就能够唤醒她心底剩余的良知。
他满脸痛苦地望向挚爱，声情并茂地对蒂娜说道：“吾爱,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我永远都爱着你，所以还请你念着我们的过去，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了！”
错在哪？
蒂娜有些目瞪口呆。
他踉跄起身，试图靠近面前挚爱，辛德瑞拉想也没想，直接勇身子挡在她面前：“你不要靠过来。”
蒂娜看着眼前娇小的背影，止不住有一瞬失神，她不习惯被人保护，也不觉得任何人能够护得住她。
她下意识想要推开辛德瑞拉，然而金发女孩依旧牢牢地拽着她的手，即便被推拒也绝不放开。
她压低声音说道，
“别怕。”
她觉得人类这玩意实在复杂，她们不过认识几天，初次相遇还是因为她被发现偷东西，她到底为什么要挡在她的面前？
可说来也奇怪，她好像真从她娇小身形之中，获得前所未有的力量。
她回握住辛德瑞拉的手：“爱？”
她居高临下看着哈里斯，发出一声嗤笑。
*
曾经。
克里斯蒂娜是王国唯一的公主。
她住在豪华宫殿之中，所有人都说，她是国王最宠爱的孩子，兄长也视她为掌上明珠。
她对此深信不疑。
他们三天都不一定能说得上一句话，那又如何？
即使，宫女在背后是另一张嘴脸，
“公主蛮横，骄纵，不知世故，还总爱沉迷于古怪物件，国王和威廉王子都感到很头疼呢。”
她依旧是所有人眼中，最受宠爱的公主。
克里斯蒂娜不喜欢华服与珠宝，她最爱的物件是母亲生前留下的，各式各样的小玩意。
她爱不释手的玩具，叫做魔方。
母亲在她六岁的时候把魔方送给她，
“蒂娜，魔方是我从家乡带来的，听说只有世上最聪明的人，才能熟练地摆弄它。”
十五岁的蒂娜依旧对它爱不释手，已经成功能在十秒之内，将凌乱的魔方彻底复原。
她更加娴熟，却没人和妈妈一样夸奖她，
“蒂娜，你真是这世上最聪明的孩子。”
她的哥哥一板一眼，她要是拿着复原的魔方到他的面前，他只会指责她，
“蒂娜，你已经不是小孩了，也该学会别再玩物丧志。”
父亲会显得有些失望，最后只说一句，
“罢了，毕竟是个女孩。”
因为她是公主，所以爱好被说上不了台面。
同样，她是又个女孩，所以‘玩物丧志’也没大碍。
她啊，唯一的任务，就是嫁给一个王子。
于是，蒂娜在熟练把玩魔方的同时，也学会了表演。
同样是十五岁那年，被兄长称为‘玩物丧志’的公主，终于学会要戴上面具。
宫女们开始停止人前人后两副嘴脸，所有见过她的人，都称她为王国之内最美的女孩，上门求亲的人几乎踏破宫殿门槛。
他们送来珠光宝翠的大礼，带来能够踏平别国的军队，甚至还有求亲的人为她大打出手。
父亲和兄长对收到的礼物东西眉开眼笑，连带着对她的态度也好上不少。
天哪！他们为了娶她，竟然愿意付出如此多的代价。
天哪！这难道不是证明了克里斯蒂娜，是十分有价值的公主吗？
天哪——她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受尽万千宠爱的公主啦！
他们公开表明，谁送的礼物最好，谁就能够娶到公主。
克里斯蒂娜只觉得无趣至极。
她果断拒绝所有上门求亲的男人。
父亲一改不苟言笑，头一回勃然大怒，
“克里斯蒂娜，你是个公主，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你的职责是什么？”
她有什么不懂的？
妈妈为父亲做过什么，她也必须要做什么，她得嫁给有权有势的王子，为他生下和她一样漂亮的一儿一女。
一位可以继承王国的王子。
一位可以继续联姻的公主。
她又开始怀念妈妈了。
她从来不会要求她长大。
她只会对她说，
“我希望蒂娜永远不要有烦恼的事情，但愿你永远都是个孩子。”
她咬死了不愿意嫁给他们，气急败坏的父亲惩罚了她禁足。
天哪，她又不是最受宠爱的公主啦。
后来，又有一个小国的王子前来求亲，他和别的王子不大一样，没有送名贵的首饰，也没有许诺军队，拿来是两个银色匣子。
父亲和哥哥都看不上那两个匣子，只让仆人把东西随手丢在她的面前，说是丢了可惜，不如给她解解闷。
她手指抚摸着银质匣子上精致的花纹，多希望那里头有一只猫。
猫咪或许可以陪伴她度过乏味的宫廷生活，可里头却躺着一支美丽的玫瑰。
花瓣就像是血液一般艳红，可它被迫离开土壤，即便能够暂时保持美丽，克里斯蒂娜知道那也是短暂无比的。
她感到些许失望，随手将花瓣丢到一边。
她打开另一个匣子之时已经兴趣缺缺，却在见到漂亮夜莺扑闪着翅膀飞跃而出之时，双眸顷刻变得明亮无比。
它大抵是被关了太久，在空中盘桓整整三圈才重新停下，它选择的栖息地是蒂娜的手掌。
她看着掌心的夜莺，嘴角忍不住洋溢起欢快笑容，直到——夜莺开始唱歌。
它拥有着世上最美妙的嗓音，却无端端让她想起五音不全的妈妈。
她喜欢一遍遍给她唱着故乡的歌谣，每一个音节之中，都饱含着她对外头的思念。
歌曲结束之时，她的母亲总是潸然泪下。
她从前不明白为什么，也不敢发问，现在好像明白了她到底在为何哭泣。
她记得故乡的旋律，却永远都无法再回去，只能被迫困在这看似华美的牢笼之中。
她们是，它也是。
她的泪水也顺着脸颊止不住划下。
她不要嫁给王子，任何一个。
她用坚决地语调告诉国王自己的决定，这一次，她被禁足的时间更久。
久到，她都不确定有多少个日升月落，可只要夜莺与她日夜相伴，她便不觉得孤单。
她想要它一直陪着自己，却也明白这与父亲或是兄长，或是那些无聊的王子没有任何不同。
于是，她许诺在她自由之时，也会将它送回天空。
她来到花园正打算履行自己的承诺，结果小夜莺却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它蹭蹭她的额头，继续在她身边唱着让人心驰神往的音调。
一曲终了，她说，
“你还是走吧，替我看看我看不到的天地。”
夜莺恋恋不舍。
她好像听懂了它的话语，
“我也想你看见它们，所以让我把我看过的所有地方，都唱给你听吧！”
然后呢？她漫长的，没有自由的一生已经足够痛苦，怎么还能自私到再禁锢一个人。
这才不是公主所为。
蒂娜狠下心用石头砸它。
它飞啊，飞啊，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
天到底有多高？蒂娜还没能得出问题的答案，他就这样突兀出现了。
他是个灰头土脸的猪倌，她本不想听他多言，可他却拿出一个崭新的魔方。
他说，
“殿下，只要你给我一个吻，我就把它送给你。”
她想，一个吻值几个钱？
他不是王子，肯定不能把她困在宫里。
克里斯蒂娜不知道到底是谁疯了，竟然同意了她的要求，踮起脚给了他一个吻。
猪倌始料不及，错愕地红了脸。
克里斯蒂娜夺过魔方，毫不客气嘲讽道：“你自己要求的吻，别假惺惺的装害羞。”
猪倌支支吾吾的，倒有些可爱。
后来，他拿来各种各样的玩具，大多她都在母亲手里见过。
他说是她自己做的，她也懒得深究，只想听他说那些或真或假的故事。
最后一次，他拿来一个做工拙劣的木偶，木偶在她跟前演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戏。
克里斯蒂娜看着丑陋的木偶，却突然想到自己。
哈哈，她和木偶与他编排的木偶戏有什么区别呢？她的人生也是如此莫名其妙，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他说，
“公主，只要你给我一百个吻，我就把它送给你。”
克里斯蒂娜觉得他眼中的欲望恶心至极，却依旧没产生丝毫的犹豫，
“好啊。”
她的人生再莫名其妙一点吧。
好歹比嫁给王子，再给他生几个小孩来的有意思。
恰好在一百个吻的时候，父亲出现了。
毫无疑问，老国王勃然大怒，
“你给我滚出去，再也不要回来！”
很奇怪，那一刻，克里斯蒂娜竟然没有为父亲的愤怒感到恐惧，她甚至感到些许兴奋。
她提起裙摆淡淡行了个礼，头一回听话的像是个乖孩子：“好的父亲，再见。”
她和猪倌一起被丢出宫殿，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外头的空气都是自由的。
她踹掉让人脚后跟疼的高跟鞋，外头太大，她还没想好要到哪里去。
于是，她看向一旁猪倌。
“你打算去哪儿？”
之前，他在宫殿之中便日日允诺，只要她愿意跟他走，他就会带着她走遍世界。
猪倌却突然变了脸，各种意义上的。
他抹掉脸上的黑泥，用一种失望透顶的眼神看着她：“我从没想到这世上竟然有人，放着好好的王子不爱，而是去选择一个下贱猪倌。”
克里斯蒂娜有点搞不懂他的意思，不是他让她选择他的吗？为什么他还要骂自己下贱。
他摇摇头，满脸轻蔑：“我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不识好歹的公主？”
他爱她吗？
蒂娜觉得如果这是爱，那这世上向往爱情的人，还真是蠢到家了。
他还在喋喋不休，突然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好在我总算看清了你的真面目，像你这样不识好歹的人根本不值得被爱，现在，你也该让你尝尝被抛弃的滋味了。”
哦，原来他就是那个送来夜莺与玫瑰的王子。
她当时就觉得他有病。
何来抛弃？
倒是他的欺骗名副其实。
蒂娜没有钱，只能靠偷摸为生。
现在，他对她因为与他亲吻，所遭遇的痛苦不提一字，依旧故作深情，
“蒂娜，我知道我伤害了你对我的爱，我不请求你的原谅，我只希望你能明白，她们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能和她们继续厮混下去！”
克里斯蒂娜恍然大悟，原来这世上九成的人脑子都有毛病，而眼前的这位，不仅有病，简直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好吧，她其实没埋怨过他。
天桥底下的日子确实难熬，但比起宫殿，实在是自由得多——以及，她现在很喜欢眼前这个破烂房子，还有这家子同样脑子有病的母女。
哦，还有那个不知道谁做的破烂木偶。
但事情一码归一码，她曾经不埋怨，不代表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她不会憎恨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欺瞒。
她可不觉得原谅是美德，她就喜欢睚眦必报。
蒂娜夺过莫梨手里的烛台对准他的脑袋，用尽全身力气只想让他赶紧滚蛋。
莫梨和辛德瑞拉，还有匹诺曹用尽全力一起拉住她。
她皱着眉头，满脸写着不愉快，
“你们别告诉我，你们打算放过这个谎话连篇，还先对你们动手的败类？”
辛德瑞拉有些犹豫，半晌吐出一句：“可是，我们不能打死他吧”
匹诺曹木头嘴巴又开始打颤：“杀人多不好啊，打一顿解解气得了，哦对，你打完可以让我也打两下吗，我知道打人不好，但我真的好想打他。”
蒂娜：？
莫梨满脸严肃：“打打是可以，但肯定不能杀人，所以不能打脑袋。”
蒂娜觉得她们说的有点道理，把目标从他脑袋上挪开，刚想下手，又想起一旁欲言又止的希瑞，她想起那些莫名其妙的骑士守则。
公主和流浪儿没什么区别，所以同理，她必然能成为骑士。
她眯起眼睛：“祝愿你有朝一日能够成为骑士。”
希瑞愣了一下：“谢谢。”
蒂娜抬手指着外头，露出公主专有的完美微笑：“所以，你可不能看着我们打他却不阻拦，所以现在赶紧出去，等完事我再喊你。”
希瑞沉默片刻，轻轻点头，离开之时不忘再次带上门。
第24章 第二十四支舞
“你们给我等着,我一定会回来的！”
哈里斯王子落荒而逃。
蒂娜抛起手中烛台又轻松接住，朝着他的背影吐了口唾沫，把玩着手里的武器,满脸写着兴奋：“从前宫殿里有这么多烛台,我怎么从来都没发觉这么好玩。”
莫梨凉凉道：“你从前要是觉得用烛台揍人有意思,还一天天沉迷于此,那你可能是和你爹你哥一起被赶出来的。”
蒂娜眯起一只眼睛，哼哼两声：“谁在乎？”
莫梨耸耸肩膀：“你爹。”
蒂娜朝她做了个鬼脸，把烛台藏在身后位置：“我管他在不在乎！现在,手里有如此好用的烛台的是我,要是有谁敢把我赶出去，我——”
莫梨面无表情道：“你要打谁我管不着,但我必须申明一下，烛台是我的。”
蒂娜双手向后死死抓着烛台,鼓起腮帮子不满道：“我刚觉得你人不错，怎的这么小气，连个烛台都要和我抢。”
莫梨双手抓着烛台，竟和蒂娜开始一场烛台拉锯战。
蒂娜嚷嚷道：“你的梦想不是做女骑士吗？给我好好练剑去啊！”
莫梨不甘示弱：“剑呢,剑呢？你倒是送我一把啊。”
蒂娜怒道：“穷鬼,一天天就知道伸手问人要钱，就不能自己赚钱买剑吗？”
匹诺曹跟着烛台左右转动木头脑袋，着实有点搞不清楚现状：“辛德瑞拉，我怎么觉得哈里斯王子在的时候,她们更团结一点呢？”
辛德瑞拉单手托腮，笑容十分灿烂：“有吗？我倒觉得妈妈和蒂娜的关系更亲近了呢。”
“真,真的吗？”
人类真的好难懂啊，匹诺曹想道。
别看蒂娜现在十分瘦弱,但经过这段时间在不同人家中蹭吃蹭喝，不仅动作敏捷无比，力气也比在宫廷之中大上几倍。
莫梨费尽全力烛台纹丝不动，老腰倒开始发出咔嚓声，她赶紧空出一只手捂着有突出可能的腰，眼看烛台就要被抢走，扭头看向一旁的辛德瑞拉求助：“辛德瑞拉，赶紧来帮我。”
不知为何她的养女面带慈爱微笑，听到她的呼喊竟然露出疑惑表情：“妈妈，你有哪里需要我帮忙吗？”
蒂娜找准机会便将烛台抱进怀里：“你怎么还叫外援，你身为长辈不应该让让我这个孩子吗。”
莫梨理直气壮：“全世界都说男人至死都是少年，同理，女人至死都是少女，我是少女你也是少女，所以咱俩都是孩子。”
蒂娜目瞪口呆：“你简直强词夺理。”
两人争执不下，只得同时看着辛德瑞拉和匹诺曹，异口同声道，
“别光站着，快来评评理。”
匹诺曹没有一丝丝的犹豫，步子一迈立马跑到缝纫机边上，木头疙瘩选择装傻充愣：“哎呀呀，我还要整理今天的布匹，再见莫梨夫人，再见蒂娜殿下。”
辛德瑞拉还沉浸在‘妈妈和蒂娜关系真好’的快乐之中，左右手各被抓住，被迫对上两道灼灼目光。
她面带困惑：“评理，我觉得没有必要啊。”
莫梨哼哼一声：“是的，你来决定烛台归属权。”
蒂娜见辛德瑞拉犹犹豫豫，倒吸一口冷气：“莫非，你也想要这个烛台？”
辛德瑞拉连忙摇头：“我并不想要烛台，其实我觉得你们压根没必要争抢。”
莫梨脸色一变也跟着戒备起来：“辛德瑞拉，不许拉偏架，也不许说愿世界没有争吵。”
辛德瑞拉表情略显无奈：“妈妈你误会啦，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都喜欢手里拿着兵器的感觉，为什么不都去试着成为骑士呢？你们眼前不正好有个绝佳的机会。”
蒂娜显然误会了辛德瑞拉的意思：“哪来的机会？我早就不是公主了，肯定没法把我和莫梨硬塞进骑士团，而且，即便我还拥有些许权势，也没有把人塞进骑士团的权利。”
辛德瑞拉惊讶道：“我听说骑士授勋，还需要亲吻公主手里的剑呢，。”
蒂娜摇摇头，略带嘲讽的补充了一句：“你可以理解成，我是个漂亮的摆件，对骑士团的构成并没有任何发言权，当然，如果我是个王子，莫梨又恰好是个男贵族，我肯定不会拒绝地这么快。”
莫梨知道她说的句句属实，据她所了解到的时代背景，继承制度像极了二十世纪初的英国。
第一继承权永远在长子手上，要是母亲没给女儿生出长兄或弟弟，贵族女性也不不存在任何继承爵位权利，她们唯一的选择只有嫁人，然后让丈夫继承爵位。
当然，英国皇室公主是拥有继承权的，前提是她的哥哥或者弟弟全都死光。
如果玛丽安和蒂娜真是男性，指不定——
哈，根本没有如果，哪怕她知道前头的路完全不好走，也根本不想做男人。
女人很好，女人才是最棒的。
她就要顶着女人的躯壳达成最终胜利。
辛德瑞拉话说出口的瞬间，莫梨就已经明白了她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她眯起一只眼睛发出一声哼哼：“你不说我都忘了，机会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莫梨扭动着脑袋，将目光转向一旁穿着银色铠甲的女人。
她的身高与寻常女人无异，腰间别着可能有十几二十斤的长剑，脊背依旧挺得像是树干一样直。
蒂娜这会儿哪里还能不明白她们的意思，手指卷起一缕金发，若有所思道：“是，是，想要一步登天成为骑士确实不切实际，但是”
她舌头舔舔红唇，胸口荡起一股突如其来的兴奋，那样的快乐是解开多少魔方都换不来的。
她毫不犹豫站到希瑞跟前，双手按在她的手臂之上，咧嘴笑道：“希瑞，警卫队多加个人应该不难吧？”
希瑞摇摇头，如实道：“只要夫人能过得了测验，即便队伍里的人有怨言，我也能做得了主。”
蒂娜握着拳头在她胸前敲了一拳头，埋怨道：“你就当是帮我的忙，直接让她跟着你。”
希瑞拒绝的语气十分果断：“殿下，我很感激您当时的帮助，可事情一码归一码。”
蒂娜有些气急败坏：“她又不是什么品德败坏的人，不过是加个人的事情，出了事——呃，到时候你就让他们来找我，大不了砍了我的脑袋。”
希瑞依旧坚定摇头：“殿下，我相信能够在您落难时候收留您的夫人，必然品德高尚，我很期待和这样的夫人成为同事。”
金发公主面无表情道：“你是不是还有个但是没说？”
希瑞点点头：“警卫队有警卫队的规矩，我作弊将夫人招进去，又事事护着她，怕是会给夫人惹来不少非议。”
金发*公主从小就被困在宫里，在人情世故这方面不必隔壁长发公主懂得多。
她语气理所当然道：“她是你招进去的人，谁敢欺负她？”
辛德瑞拉说道：“蒂娜，我倒觉得希瑞队长说的没错，如果妈妈的梦想是成为骑士，她需要的就不是空洞的骑士封号，而是堂堂正正站上去的过程。”
蒂娜面露茫然：“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啦。”莫梨举了个非常简单，但蒂娜绝对能够理解的例子，“外头都说匹诺曹是哈里斯做出来的，所以他是最棒的人偶师，你知道真相，难不成还会这么觉得？”
蒂娜啊了一声：“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如果你是借着希瑞的帮助加入警卫队，外头的人也不会认可你，而你也不想要，对吗？”
莫梨嗯了一声：“虽然我不想说丧气话，可这世上有个不争的事实，人们总会对女性更为苛责，但凡我们想要做成点什么，只要过程不是完美毫无瑕疵的，结果总会被人挑刺。”
蒂娜双手环胸满脸轻蔑：“一帮弱智。”
莫梨对她的结论十分认可：“同意。”
她双手叉腰转了个身，背对着几人哼哼道：“好啦，我明白你们的意思啦，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希瑞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殿下明白就好。”
金发公主踮了两下脚尖，像是芭蕾舞者一样用脚尖转回原地，看向希瑞哼哼两声：“那，看在我的面子上，给她一个测试的机会应该没问题吧？”
希瑞笑道：“当然，即便殿下不提出要求，我也不会拒绝任何一个，想要加入警卫队的人。”
她小声地补充了一句：“特别是女性。”
莫梨咳咳两声，举起一只手：“虽然但是，你们好像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
希瑞疑惑道：“所以，夫人的梦想不是成为骑士吗？”
她倒不是不想成为骑士，在rpg游戏里体验各种职业，也是游戏快乐play的一环，但这又不是开放式3A，主线NPC永远在那儿等着她完成任务。
辛德瑞拉和隔壁威廉王子，他们都有自己的自主意识，再加上还有个搅屎棍系统
莫梨思索片刻，找了个能够糊弄过去的理由：“我当然想成为骑士啦，可我年纪已经这么大了，不合适吧？”
她话音刚落，蒂娜立刻反驳：“你这人说起别人来头头是道的，到自己这里怎么死脑筋，年龄算什么问题，父皇，国王身边的第一骑士都快五十了，也没人说老头快滚啊。
莫梨眼神闪躲：“我家里还有是三个孩子呢。”
蒂娜翻了个白眼：“辛德瑞拉她们又不是没断奶的孩子。”
辛德瑞拉也跟着点头：“妈妈，我的妈妈——嗯，我是说我的亲生妈妈，她就是因为想要照顾我，父亲又不让，才没法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妈妈，我真心希望你能够去追求自己的希望，至于家里——我和姐姐们肯定能照顾好自己，也能赚够补贴家用的钱。”
她微微皱起秀美的眉毛，用不确定地语气说道：“还是说，您不相信我们能做到？”
蒂娜双手环胸哼哼一声：“你别告诉我你在害怕。”
辛德瑞拉继续鼓励：“妈妈，你对我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呢，人要敢于追求梦想，失败一点都不可怕，你就去试试希瑞队长给你准备的测验嘛，通不过再说‘我这么大年纪达不到也正常’，也不迟嘛！”
莫梨实在没辙了，她强行拒绝参加测验并不难，可如果否定自己说的话，以后她还怎么说服辛德瑞拉？
莫梨刚想点头，蒂娜再次拿起桌上的烛台抱在怀里，她像是安抚婴儿一样抚摸着烛台，嘴里哼哼唧唧地继续教导，
“我和你说，与其因为年龄言败，不如趁着还没做轮椅先拼一把，反正都是半只脚踏进棺材板的人，大不了彻底躺板板，投胎重新来过，你好好加油，烛台就归我了吧。”
莫梨：？
臭公主，说谁半只脚踏进棺材板呢。
她的这具身体虽然比起她们几个，年龄要大上一轮不止，可是这个年代的人结婚实在是早，所以即便有两个十五六的女儿，现在也才三十几好吗。
莫梨看，她就是想抢烛台！
第25章 第二十五支舞
莫梨无法不赞同她们口中的,不要有年龄焦虑的观点。
眼前是无法强行否定的正确性，后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随时举办的宫廷舞会。
希瑞看出莫梨正为一些她无法理解的事感到犹豫,虽说无法赞同她的观点,可一根筋的女警卫队长,竟然在在某些时刻意外的宽容,
“夫人，如果您还没想清楚，也不必勉强自己非要答应我。”
莫梨快速眨了两下眼,惊讶道：“我还以为你会和她们一样劝我呢。”
希瑞摇摇头：“我的父亲和母亲总是劝我,女人拥有想要成为骑士的梦想，是不合规矩,而且是十分不切实际的，我不喜欢他们的观点,因为我很清楚这就是我的毕生所求，所以同样的，如果有人毕生所求不是成为骑士，即便我无法理解,我也不认为我该劝她们放弃。”
“妈妈,很抱歉我没想到这些。”
辛德瑞拉总会反省自己，所以认错速度极快。
莫梨摸摸她的脑袋笑道：“我知道你是好心的。”
蒂娜则是吐吐舌头，什么都没说。
希瑞说道：“不过，如果真有一个,所有女孩都会拿起武器的世界，我一定会无比欢喜。”
莫梨对此不可置否。
蒂娜哼哼一声,摇头不满道：“我可不喜欢。”
辛德瑞拉捧着脸，惊讶道：“蒂娜,看你和妈妈争抢烛台的样子，还以为你也想成为骑士呢。”
蒂娜翻了个白眼，满脸嫌弃：“骑士的确挺酷的，但你要是见过希瑞没日没夜训练的样子，也会同意我的观点，再说，我想做更有趣的事情。”
莫梨说道：“倒不如说，如果有个世界的女孩，都能理所当然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可以唱歌跳舞，也能舞刀弄枪，那才好呢！”
希瑞弯弯眉眼，笑道：“殿下可以继续做公主。”
蒂娜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我也不想继续当公主，我现在的梦想——嘿嘿，不告诉你们。”
她抱着烛台笑得十分欢快，辛德瑞拉也被她的欢快感染，虽然她依旧感到十分茫然，但并不影响她跟着笑。
希瑞又看向莫梨，认真道，
“总而言之，虽然我很希望夫人您能加入到警卫队中来，可我不会强迫你做选择，我尊重您的决定。”
莫梨轻轻点了两下脑袋：“我考虑一下。”
希瑞嗯了一声：“等您想明白了，便来警卫队里找我，我立马给您安排测验，要是来得及，之后的宫廷舞会，我们一起进宫巡逻呢。”
莫梨倒吸一口冷气：“宫里的巡逻不是交给皇家骑士队来负责的吗。”
希瑞点点头，又摇摇头。
蒂娜虽然之前并不知道宫里要举办舞会，可她是在场所有人之中，最清楚宫内事务如何运作之人，她主动解释道：“宫廷的守备比较负责，我和我的父兄，都是亲自从骑士团中挑选精英保护，宫廷内其余地方的安全则是右皇家骑士队负责，宫廷小型舞会也是如此。”
莫梨摸摸下巴，了然道：“然而之后要举办的是大型宫廷舞会，骑士团的人都加起来也不够用，所以就得从王都警卫队里调人。”
蒂娜拍了两下掌，语气敷衍无比：“哇，这都被你发现啦，好厉害哦。”
她总觉得以她对系统的了解，机会白送上门的可能微乎其微，很有可能又是个把她到缅北的大坑。
跳，还是不跳。
莫梨很肯定，如果以参与者的身份进入舞会，她的行动绝对受限，如果是宫廷守卫试试也不是不可以。
她立马改口：“等等，我觉得你们说的没错，比起轻言放弃试试总没错，所以什么时候测验？”
“明天一早，夫人来我的住处寻我便好。”
希瑞报出了一个地址。
解决完这边的事情。
希瑞找准机会，问出了这些天一直困惑她的事情：“殿下，您可以告诉我，您被赶出宫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吗？”
蒂娜发出一声轻哼：“你觉得我是为什么被赶出宫的。”
希瑞有些犹豫，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她听到过的‘真相’。
蒂娜却半点不怕听见不堪谣言，反倒着急催促道：“你说嘛，我这些天都在流浪，还没怎么听过别人是怎么说我的呢。”
希瑞呼出一口气，说出的故事版本，和莫梨等人之前听到的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横竖蒂娜都是故事里‘不懂事’的那位。
公主拒绝王子的求亲，转头爱上一个肮脏的猪倌。
她不顾国王与王子的极力反对，义无反顾选择与猪倌私奔。
后来，王子化悲痛为力量，创办的木偶马戏团竟然直接风靡全国。
希瑞咬牙切齿道：“早知道哈里斯王子如此不是个东西，我就该早些质问他。”
蒂娜笑道：“你为什么要质问他，他们不都说我和猪倌跑路了吗？”
希瑞摇摇头：“我从不觉得您会和一个猪倌私奔。”
她觉得这话有些歧义，又补充道，
“我的意思不是您看不起不是贵族的人，我觉得您不会为一个认识不久的男人，做出如此冲动的事情。”
蒂娜对此不可置否：“你还真是了解我。”
希瑞皱着眉头说道：“今天见了他的嘴脸，我便更认定他话中有虚。”
蒂娜点头：“不能说全是假的，只能说基本上都是假的。”
希瑞紧抿双唇，眸中怒意更甚：“殿下，故事里的猪倌呢？猪倌再穷，也不至于让您沦落街头，莫非他知道您失去了公主的身份，所以便立刻抛弃你了吗？”
蒂娜眯起一只眼睛：“可以这么说。”
希瑞深深呼出一口气，她闭上眼睛表情痛苦万分：“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下定决心找到您，我还以为您会过得快乐，所以才不来打扰您的生活。”
蒂娜握紧拳头在她胸口锤了一下，面露无奈：“你怎么知道我现在过的不快乐呢？”
希瑞目光在莫梨身上停留片刻，怒意瞬间消去大半：“我很高兴您能遇到善良的夫人，也相信您会在这里得到妥善照顾。”
善良的莫梨良心有点痛。
善良的辛德瑞拉倒是应得飞快：“当然，我相信我和蒂娜一定能够成为很好的朋友，啊，希瑞队长，我们也能做朋友！”
希瑞笑着点头：“会的。”
辛德瑞拉握着拳头又挥了挥，生气道：“所以猪倌到哪去了，我们得去揍他一顿。”
“你们已经揍过了。”
蒂娜语气平淡。
莫梨哇哦一声，这故事还真是反转的厉害：“哈里斯王子就是猪倌。”
蒂娜摊着双手，咧嘴笑道：“答对啦。”
希瑞快速手握住腰间的长剑，毫不犹豫向着门口走去：“你们刚才打得太轻，就该直接砍下他的脑袋。”
蒂娜连忙拉住她，大声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所以一开始才不想被你发现，做事前先考虑一下骑士的梦想啊。”
希瑞义正言辞摇头：“殿下，如果成为真正的骑士意味着，放弃我努力遵循的守则，这样的骑士不当也罢。”
蒂娜哎呀一声，连忙向莫梨发出求助：“你不是能说会道的吗，赶紧劝劝她啊。”
柴郡猫又出现在莫梨头顶，朝她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
它虽然什么都没说，莫梨却彻底搞明白为什么机会来的这么突然。
果然，想要用守卫队的身份进入宫廷，没有她想象中这么简单。
哈里斯王子是《猪倌》的男主，他必然有主角光环。
所以希瑞肯定无法轻易杀掉他。
如果今天拦不住她，那么希瑞的结局要么是被反杀，要么就是成为罪犯。
她加入警卫队的梦想必然直接泡汤。
莫梨向前迈了一步横档在希瑞面前，看着她说道：“你替蒂娜杀死哈里斯，然后呢？”
希瑞快速眨了两下眼：“夫人是什么意思。”
莫梨挑挑眉毛：“他死后，王国之中必然会出现，不少对蒂娜不理的流言蜚语，比如，落难的公主后悔抛弃王子，求而不得之后竟然找人报复。”
希瑞想的非常简单：“是我自己想要这么做的，和公主没有半点关系。”
莫梨发出一声轻笑：“你在审问嫌疑人的时候，嫌疑人护着至亲对你说‘人是我杀的，和我的爱人朋友没一点关系’，你会怎么想？”
希瑞呼吸一滞，羞红着脸说道：“我没想到这些。”
她刚放下持剑的手，但因为不甘心又握了回去：“我可以隐藏身份，不会让任何知道是我杀的哈里斯王子，之后，我会找个了无人烟的地方自尽。”
莫梨鼓了两下掌：“嗯，再之后，蒂娜因为今天告诉你真相，所以后悔一辈子。”
蒂娜严肃点了两下头：“如果你真这么做，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辛德瑞拉突然开口提议道：“我倒是有些想法。”
莫梨刚想开口，辛德瑞拉鼓着腮帮子发出一声哼哼，盯着她摇了两下头：“妈妈，你不许再说，你觉得我打算宽恕他之类的话了，我也不是谁都会原谅的。”
莫梨无辜地眨眨眼：“我没有啊。”
蒂娜啧啧两声：“你连我都能原谅，为什么不能原谅所有人呢——”
辛德瑞拉敲了一下蒂娜的肩膀：“蒂娜真讨厌，你和哈里斯一点都不一样，你比他好多啦！”
蒂娜双手叉腰，自信道：“你这么说也没错。”
辛德瑞拉微微弯腰，几颗脑袋瞬间凑到一起，一旁工作的匹诺曹也坐不住了，带着小鸟一同加入密谋之中。
“我的办法还能顺便帮到匹诺曹呢，首先，我们得让所有人知道，他之所以能够制作出马戏团的木偶，灵感来源于匹诺曹，而且做出来的东西远不及匹诺曹一成精妙。”
辛德瑞拉说道。
匹诺曹立马举手赞同。